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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城市中心的别墅

    别墅的主人姓曹,在景安黑道上,曾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因为名字里有个华字,朋友们都称他华仔。华仔十六七岁便混迹于景安的各类高档娱乐场所,因为家族势力和自己的非凡手段,混得风生水起的同时,也必然得罪了不少人。

    华仔清楚的记得,那是国庆节的前一天,街头那家紫澜门服装店里播放着王菲的“流年”,微醺的他和朋友从酒吧出来,准备去赶另一个场子。就在他横穿马路,去对面取车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三天后,当华仔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放着向女朋友求婚的戒指!

    他这一举动,感动了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女友,这个涉世未深的漂亮女孩做出了人生最重大的决定,事实上,她的亲友都不看好她俩,或者说是对这个混混缺乏好感,而她本人也一度犹豫不决。

    华仔失去了双腿,却意外收获了忠贞不渝的爱情,这在圈子里,成了一段佳话。

    “上帝给所有的苦难都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绝大多数人都视而不见!”

    华仔虽然残了,终身都得与轮椅相伴,被人照料,但容貌依旧英俊、男性能力正常,而且还拥有了一间颇有名气的“沧浪酒吧”,华仔也因为行动不便而收心养性,所以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女孩当初的选择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华仔性格暴戾,但即便盛怒之时,妻子的一个眼神也能让那怒火烟消云散。

    “别倒了,忘了白医生是怎么说的了吗?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妻子攥住华仔的手腕,微微蹙眉。

    “沈局长又不是外人!”华仔像孩子一样祈求地看着妻子。

    “行啊,疼得鬼叫的时候别找我!”妻子松手,转而和闺蜜聊关于去欧洲旅游的事儿,那个戴蓝宝石戒指的妖冶女人旋即介绍起曾经玩过的一种行程。

    华仔僵在那好一会,最后还是把酒瓶放了下来,自嘲地笑笑,转而望向沈志新,不悦道:“什么情况,你那朋友还来不来了,不会是见好就收了吧?“

    “不会,我跟他玩了有段时间了,这小子低调,出手阔绰……应该有些家底!”沈志新自个儿呷了口酒,他的脸有些红。

    两人是发小,交情深厚。

    “哼……”华仔不屑,没说话。

    沈志新知道对方是看罗小飞不顺眼,当然也不希望晚上歇了场,解释:“他说来就一定会来!”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沈志新冲华仔笑了笑----正是罗小飞打来的。

    “刺拔了吗……那就好,抓紧过来吧,有好酒……嗯,你说……这样呀,我问问吧。”

    沈志新挂了电话,把罗小飞的意思转告华仔。

    “当我这里是菜市场?什么人都能来?操,给他脸了!”华仔扬着下巴。

    沈志新笑着摇了摇头,他很了解对方,所以电话里没有答应罗小飞。

    “那个小伙子我认识,是我一个战友的侄子,家里开了个中型商超,人很礼貌,也干净!”沈志新看向华仔的妻子,“林芬,你前阵子不是牙疼吗,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阵地,断不了根,昨天还开了甲硝锉。”这个有着一头瀑布般浓密长发的漂亮女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腮帮子,不无疑惑问,“怎么突然提这茬儿?”

    “呶,那个罗老板说人不太舒服,又怕我们三缺一,打算派个小伙子过来,小伙子是开牙科诊所!”沈志新笑着解释,“人正经医学院毕业的,据说设备挺高级,离得不远,交个朋友有空你可以去看看,牙疼的苦我是受过的,要命!”

    林芬会意,看向华仔,“知根知底的,让人来玩嘛,别搞得你这跟皇宫禁地似得!”

    林芬奚落了一句,继续去和闺蜜说话,此时她们的话题已经转到浙江路新开的一家美容院上了。

    华仔一直在打电话,但今天巧了,平时的牌搭子都有事来不了,马老六倒是没拒绝,但说得晚点,华仔在电话里骂了句滚蛋!

    华仔好赌,腿残后更是钟情于麻将,沈志新又叨唠了几句,他便妥协了。

    “你没去过怎么知道那里技术好了?堂堂局长大人变成了不靠谱的医托!”华仔揶揄道。

    两个女人都笑了,笑得很含蓄。

    “什么叫医托,还不靠谱,我是那样的人吗?”沈志新佯装生气,转瞬和颜悦色解释,“我虽然没光顾过那家诊所,但看那牙医,水平绝对错不了!”

    “怎么讲?”华仔问。

    “牙医是那小伙子的女朋友,我见过一次,还真是个妙人儿,医术绝对和颜值成正比,秀外慧中嘛!”

    “扯淡,我老婆牙看不好唯你是问!”华仔摇头。

    “没问题……”

    又闲聊了一会,院子里响起了犬吠声,牌搭子到了。

    罗小飞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提,没想到王睿却满口答应了。王睿送邹楠回家后谎称公司有事,便没留下吃饭,而是马不停蹄地和罗小飞回合。路上,罗小飞才告诉王睿牌局打多大,王睿愣了一下,说得去取点钱,罗小飞说没事他身上钱够,可以先借给他。罗小飞想了想,建议两个人“搁集”,也就是输赢对半分的意思。

    “打这么大,你信得过我?”王睿淡淡一笑。王睿虽然好赌,但还只停留在小赌怡情的阶段,说实话这个局令他有些犯怵,但他不想露怯,这是年轻人的通病。

    “信得过,我虽然牌打得不怎么样,但人看得准!”罗小飞的眼神充满诚恳。

    “行,就按你说的办!”王睿爽朗一笑,这笑里还包含了他对自己赌技的自信。

    进到华仔的别墅,王睿暗自惊讶。他家在景安只能算是殷实,还远远谈不上富裕,两百来平的挑高复式楼,实木旋梯,博古架上也是琳琅满目,出门也都有小车代步,而从小到大,父母对他在物质上的需求也是有求必应的,在自己相对狭窄的交际圈里,王睿有着很强的优越感。但眼前的这间别墅的装饰陈设,以及主人夫妇的气度,让王睿有些自惭形秽,这是一种微妙的心里变化,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的言行变得拘谨起来。

    餐桌桌面外围是一圈葡萄紫的实木,手掌宽,里面是整块的蛋清一样的天然玉石。

    王睿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是做玉器生意的,和邹楠确定关系后,他去那个同学家的店里精挑细选了一只手镯准备送给女朋友,虽然邹楠并没有接受这份昂贵的礼物。期间,那位子承父业的同学向王睿讲解如何识别玉石的真伪,虽然有卖弄的嫌疑,但确是货真价实的真知,是以王睿从纹路光泽上判断那张桌子上的玉石绝非鱼目混珠的高仿聚脂,他甚至用手指轻轻叩击辩声。

    罗小飞和王睿没喝酒,简单吃了点饭后,牌局就又开始了。

    沈志新建议让罗小飞“飞苍蝇”,罗小飞倒是无所谓,大家一起玩嘛,但华仔反对,嫌算子麻烦,沈志新便没坚持。

    王睿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初的忐忑过后,渐入佳境,有吃有碰,左右逢源,连着和了好几把,没一会,抽屉里便“生出”一叠簇新的红钞。

    罗小飞没上桌,也不好意思先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华仔的老婆聊天。

    “罗老板是做茶叶生意的,自然懂茶,觉得这茶味道怎么样?”林芬随口一问。

    林芬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谈吐斯文的英俊男人感觉不错,不想因为老公的态度,让对方觉得受到了怠慢,所以有意挑起话题。

    罗小飞呷了口面前的铁观音,似乎品味了一番后,淡淡一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喝不惯,太酽的茶。”

    铁观音的醇厚浓重是出了名的,罗小飞的这个回答虽然没毛病,但显然释放出一种不愿深谈的讯号----要么是他对茶所知有限。

    罗小飞的态度是诚恳的,所以林芬并不介意。

    “你店里卖的什么茶?”林芬注视着罗小飞,显出很感兴趣地样子,她还下意识地撩了一下长发,将发丝拢到右耳背,那耳朵小巧挺秀,像一朵蘑菇。

    “绿茶,产自竹清,就是景安西边的一个小县城,藏在山坳里,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如果路好,还不用。”

    林芬点点头,她听说过竹清,但没去过。

    “那里产茶叶吗?”林芬好奇,其实她只是奇怪对方为什么不经营大红袍、碧螺春之类的名茶。

    “当然,而且质地不错,有机会你来店里尝尝就知道了!”罗小飞向后仰了仰身,“我的小店就开在仿古街,叫‘雀舌’。”

    “‘雀舌’,这名字取得挺特别嘛,有什么寓意吗?”

    罗小飞刚要解释,被沈志新打断了。

    “罗老板,你他妈也太不地道了吧,赢了钱还派一个杀手来!”沈志新抱怨,他刚点了王睿的炮,正掏钱。

    “没办法,我和小王搁集的,总不能找个菜鸟吧,茶叶生意难做呀!”罗小飞耸耸肩。

    “技不如人,怨谁啊,别罗说,快点!”华仔催道。

    “怎么,输钱还不许说话啦?”沈志新捏着牌就是不打,“我可不像你财大气粗,输赢无所谓!我这点微薄的工资,蛋疼呀!”

    “得了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上了桌就别怨天尤人!快点吧您!”华仔把麻将敲得砰砰响,继续催促沈志新出牌。

    沈志新笑着摇头,打了张三万,结果又点了王睿的炮,还是把七小对!

    沈志新就是爱开玩笑,这点小钱他还输得起,事实上,在所有罗小飞参与的牌局里,他绝对是个大赢家,麻将既是他的爱好,也成了他敛财的方式!

    “邪了门了,今天碰到高手了,你小子吃了牛鞭来的呀!”沈志新认真看着战友的侄子,看得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有些红,一味地道自己运气好。

    时间不过才晚上九点,对于牌局来说才刚刚开始而已,“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罗小飞并不关心赌桌上的形势,继续先前的话题,和林芬讲解“雀舌”的来由,但他时不时地会去看“奋战”中王睿的表情,他觉得对方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其实,从那张表情敏感、丰富的年轻的脸上,罗小飞已经知道了这场牌局的后果了。

    它会像一个微微红肿的包,看起来并无大碍、也没什么异常的感觉,但却又让人忍不住地抓挠,不断地……直至溃烂,腥臭难闻,以至感染全身!

    想到这一层,罗小飞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