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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肮脏江湖

    “喂喂!听说衙门今天有个冤案阿。”路边摊上的吃着素面的男子,一口嚼着面条,葱花卡在他的牙缝中,腾升起来的热雾盖住了他的脸,面摊的人七嘴八舌的各自议论着。

    一个镶有金牙,瞧起来是个大户人家的胖老头,眯着眼开口说了句:“不就是城头那家走镖那家王姓小子,被逼债逼到走投无路,自我了结嘛,有什么好看的。”

    一时,面摊上的人们都停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这个胖老头,有惊讶,有疑惑,有似乎认得这老头,只有面摊的老板的吆喝还在这片青石街上回响,这就是初五,萍镇的初五,是忌日!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恭敬的说了句:“对对对!张老爷说得对,这年头自我了结的人太多了,别说在这镇子里面了。”后来,吃面的大家伙都附声起来,面摊这会闹得像苍蝇一样,叫的烦人,然后又七嘴八舌的讲起来其他的事情,有些拿了盘茴香豆,就顺着面的哧溜一声,牙口压了压,下了肚子,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走了,只是林青七在一旁听着,他一直注意着角落里的那一伙穿着黑布衫的,大早上的,有些不寻常。他顺着那伙人的眼线看着那个胖老头,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古玉,且不论质地如何,就这棚子下也能泛出些玉光,便能知道不是什么凡物。

    他对这些人不感兴趣,对那个老头也不感兴趣,只是老头似乎也涉及了些那个王家小子的命案,他有些话得问问这个胖老头。想到这里,他又瞧了瞧街边两个站着的彪壮大汉,应该是老头的护卫一类的,如今他体内有龙钉,而且叫不出恶神的情况下,打这些大汉也不清楚到底是否能速战速决,万一被老头跑掉了,才是最麻烦的事。

    那老头筷子顿了顿,应该吃完了,林青七想要跟上去,刚刚起身,就一个粗布老者挡在他身前,撞倒在地,他仅仅去扶了扶,抬头一看,胖老头就散在早上逛集的人流中去了,回头一看,那群黑布衫的仨人也随之消失。林青七叹了口气,又将老者扶起来,歉意的说了句:“抱歉老人家,我无意。”也帮老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老者呵呵的笑着说:“无妨,无妨,你就是林阁下吧?”林青七瞬间升起些敌意,仔细的审视面前的老者,他刚到萍镇不久,按理来说应该没多少人认识他。

    老者这时站了起来,拉起林青七的右手,双手给他裹住,慈祥的看着他。林青七有些眼熟,这场景似曾相识。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林青七喃喃的念叨,皱着眉盯着老者,誓要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瞧出一些端倪,那老者看见林青七这样,也不卖关子,有些干枯的手在他眼前轻轻一挥,就换了个天地,而他所见的才算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绿林野屋,落日气清,时闻鸟鸣,之子远行。到了午间,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转至晚间,又是海风碧云,夜空月明,具备万物,横绝太空。他站在一白水湖面上,目睹跟前的枯树小屋就一天的瞬息转变,还有一佳士坐茅屋中,左右单单几根长竹,就给人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之感,可无论他如何仔细看,却看不清那人模样,这时那老者换上南北朝服,是朝廷要臣官服,搭在他肩上,出声提醒:“莫要看太久。”

    这时林青七忽然醒神过来,转头看向一旁的老者,而他却自然上前,开始说起事情来:“我本名叫韩玉子,人们都叫我这个老头山先生,不过我较喜欢人们称我先生,这样听起来文雅一些。”

    听见韩玉子这三字时,林青七微微色变,韩玉子,当今王朝的丞相泽末的老师,也是右丞相,因生肖属虎,天子竟直给了山君这一雅称给他,可见他的地位一般,也不知为何这等人物来到萍镇来找他,随即那老者开口问道:“林青七,从你当初大闹庙堂过后,也过去了许久,我想问问,你这些时日,在这萍镇见到了什么?”

    林青七有些不解,可当他提及萍镇这两字过后,忽然想起他本身要做的要事,就不由得有些愤愤,提嘴就道:“呵,见到了什么?我见识可太多!”随后他将那王家男子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就单这一件,便说了不少时辰,而那韩玉子反而春风和煦,对他所说还时不时点头赞道,附和一些自己见解,言毕,韩玉子微微颔首,可林青七却又问了一句:“敢问丞相,这世间冤案如此之多,你们读书人到底有何作为?”

    他明白林青七的怨气,随即大袖一挥,眼前景象一改为常巨江山画卷,常巨的地理位置可谓是险峻,有天公千寻,走云连风,吞吐神州大荒之势,真力弥满,万象在旁之观,随即指点了下常巨和岚岗的交界处,有一悬山,其下存有走庭大江这一神州天下第一江的凶恶湍流,问向林青七如何看待这条大江,林青七不知他为何这样询问,就以初略兵家见解说了下,韩玉子频频点头,随后就开始说起另外一些事来。

    “林青七,你知道数千年前,整个世界还没灵气横生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文人是怎么回事的嘛?”

    林青七不知为何他要提及这些成年往事,不过他隐隐有感,这似乎是他对这个世道的解释。

    “我年幼时,读一些文人文章,就觉得写的属实好,那会也不是现在这样文绉绉的,光一天称自己老子老子的叫,后来我老师教育了我,但是真的令我改掉了这一习惯的是这个世间,是那个朝代的官臣的尔虞我诈,我们人族向来信守儒家中庸之道,君子固穷就是这样来的,以往看见骂官的文章,是真觉得嫉恶如仇,那会觉得如是让那人去做朝廷要官一定是将这世间治理的完美无缺,如碧玉无暇一样。可真到了当官的时候,就被牵连的脱不去淤泥,染黑了白花瓣一样,开始引官为荣了,你说这种人可恶嘛?”

    林青七这会已经开始抿紧嘴唇了,他自认为这世间能守的二十四品,清纯的如同白莲一般的人,是绝不存在的,可这种文人,也确实算不上可恶,只是喜欢大话连篇罢了,讪讪的回了句:“不算。”

    “好!”韩玉子大声回了一句,然后又开始说道:“古时有书就曾说过,水清无鱼,人察无徙,乃自然之势。可现在总有人以此言,放纵自己,总觉得犯错无妨,世间总得有一条乌鱼,可他不知先人之意是只允许小错傍身,不许大错铸身。这种官,就是害群之马。但却真有“一马当先,万马无光”那种人的出现,那会的朝代太污浊,所以覆灭了。”

    “可!”到了这里,话机一转,韩玉子转身看向林青七,这时老者的情绪已有些激昂,继续问道:“为何我们常巨能长驻如此之久?”

    林青七不假思索的说了句:“因为你们将世间武艺高超,修行入云的人都收入王朝,为你们所用。”

    “那为何他们愿意听我们的?”

    “因为先师规定,世间先师最大,反不得他定下的规矩。”

    “那真如你说,那些山野仙人,隐世门派,名誉天下的大宗族,例如你们乌家,便可称得上和朝廷叫板的一家了,朝廷如此数年,可曾为难过你们?”

    林青七到了这里有些语塞,按韩玉子所言,确实不错,可林青七没雄辩才能,只继续说道

    “这和我们所论的有何关联?”

    到了这里,韩玉子放声大笑,直连连笑道:“林青七阿,林青七,我还以为你是多聪明的一人。”有些讥讽的笑了几下,他便继续说:“之前朝代,无外乎钱财惹来一身骚,可现在灵气横生,人人都能实现不敢想的长生大道,而读书人们,也能因此得利,在修行为上的世道下,钱财可真的如以往而语?”

    林青七听懂韩玉子这般话了,继续追问道:“可,能保证绝无二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况且钱财应该不同往日,现在如此多宝物,修行之法都无法用钱财衡量,那这又怎么个说法?”

    当他问出这一句之后,韩玉子不知何时走到他背后,一本古书敲打他头,径直走向那大江画卷中,留下一句“这便是你我所需做的了。”

    看见他远离,林青七想要追上,只见越离越远,脚下动不得半分,只得大声吼道:“你要去哪?”

    韩玉子身影已不见,小天地回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我是山君,自当回山去!对你来说,这江湖你觉得肮脏,那就不应该还是肮脏样子,屠夫的手也不全然是干净的,可不会有人觉得他们可怕,他们干着世道允许的事——宰畜!“

    山君走了,走时他的背后还带有一阵虚风,随他一起入了山林。林青七自认为他是见过许多得道高人,但是如同韩玉子这般,真不多数,想起他最后那句话,就不得不提起,当初最出名的五教杂辩滋生而出的一句名言。

    “猪遂良畜,亦非良畜。若真乃诚畜,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说句实话,现在让林青七想起这是哪个巨人之言,实属记不清了,但是他如此影响深刻,确实被真乃诚畜,应与万物之走狗这句话所惊了。真正的畜牲不需要任何的怜悯,该做万物的仆人,先鞠躬,再尽瘁。乍听之下,有些狂妄,可五教辩会上,竟并无一人,反对此语,各路能人都默认的话,林青七就更加信以为然了,只不过他若是回去再仔细探究探究这话出自何处,便会知道,那人就是韩玉子的老师,当今先师座下二君子——景子,可他所不知,真正震惊那些能人的是下一句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画卷凭空缓缓消散,而之前的老者并无离去,只是眼神有些浑浊,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青七心里感叹这小天地的神奇之处,将老者安置好后,对山君说的话心里有个大概的判定,既然已得了当今丞相的示意,他做事拿捏,就自信许多了,当下他再次尝试灵气再体内运转,可还是疼痛难忍,那经历如此多淬炼的经脉,灵识探勘了一下情况,竟然只有些许灵气流过,连聊胜于无的作用都起不了。

    “哎,我还以为你老人家给我把镇龙钉取掉了。”林青七轻轻念道。

    眼前的人流也少了许多,刚刚那张家胖老头应是要去茶园喝茶看戏,来之前也都向镖局打听好了。真是与小时候长大的茶村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明底层百姓日子过得那般苦,稍微在村中谋个官职的就能享如此清福,更别说当地乡绅土豪,真是白瞎了萍镇这个字,等他处理好这桩命案,一定要去看看萍镇的亭长到底是怎么为官的。

    而当务之急就是取出镇龙钉,恢复灵气流动,不然他到底是去处理别人,还是主动上门等待治理自己,才真的令人笑掉大牙,转头离开面摊,准备先回去看望黄家小儿和井中两姐妹,这些小孩算得上他如今在萍镇唯一的寄托了。向老板要了几分吃食,就脚步轻快,往村中方位走去。滴水村离萍镇距离不远,算上盯梢世间,也不过半日而已,他早醒时候,就发现新妹和真妹就已在河边打洗衣物了,估计这时回去,也应在家开始准备午间饭食了。

    “快点跟上他!”面摊上的黑衣男子看见林青七速速离开时,以为他应要跟上胖老头,便吩咐手下两人,快点跟上。萍镇的街道风格还依旧保留着对原始的渴望,粗大的石子不齐的排在路上,夏日的风吹过老旧的房墙,落下些些细雨,穿着手织的布鞋也能不打湿鞋底,巷子有些寂静,远处传来一声狗吠也能震响窄窄的街道,眼看林青七转过一个街角,其中一黑衣男子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房墙,立高一望,竟发现林青七凭空消失了,为首那人就觉得有些怪异,林青七是何等人物,虽说他们几人是无颜崖杀手精锐,对自己的脚步轻响十分自信,可跟踪了如此久,发现并不是去往张老头家中方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有时候,在知道自己面对何等人物时,还能如此自信,想到这里,一人脚步缓踏,行至他们背后。

    “该说是愚蠢还是觉得我如今已是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