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白复昼（三）
“杨先生？”
“大哥…”白复昼轻轻顶了一下杨叔极的胳膊肘，奇怪他怎么发了呆。
古怀仁苍老的声音也响起，让有些忘我的杨叔极赶紧回过神来。连道两声不敢当。
“古……”
“你们二人，可知，郭风南这信里装的是什么？”
老人很没有风度地在杨叔极说了仅仅一个字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幽幽的声音，似乎暗藏愤怒。
他从桌边站起，慢慢走近侍立着的二人，侏儒的身材，一步一踱之间却让厅内空气有些凝滞。
两根瘦弱萎缩的手指夹着信封，却是递到了白复昼眼前，后者忙不迭地接过。
古怀仁毫无感情地说道，“小伙子，好好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物事。”
“信封里的东西，老夫不要这条老命也不敢给王爷见到。小伙子，我要你给我把心中内容读出来。”
“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他郭风南找老夫所为何事，与蛟鳞有关与否。我只想知道他搞这一出，是想从老夫身上割下几斤肉来！”
白复昼朝里面瞥了一眼，先是看到一沓银票，但仔细定睛一看，这才大惊失色。
“是什么！”
如果少年的眼睛没有看错…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躺在国库的皇家密室里，而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
“古…古前辈，是钱…上面印有…今年年初户部特制的皇家外交权印。”
“你倒有见识。此乃对外贸易，代表宇文皇室的银票！当今之世，皇家全权掌管国库，此票向来由皇室独立于户部之外发行，专司皇族外贸所用，以明身份！”
“郭风南有本事啊，能贪到这种东西。他自己贪污，不怕死则已，但岂敢把这种祸害送到老夫手中！”
“你郭风南拿手的祸水东引，逼良为娼，先斩后奏的卑鄙伎俩，老夫还不清楚吗！”
“读！读他写的是什么！”
老者一瞬间逼近白复昼，踮起脚，勉强够到他的胳膊肘，面露凶光，气势逼人。对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命令道。
“是……”白复昼被老头儿回光返照般的激动和怒火吓得全身一激灵，双腿一抖，两手一颤。
小心地拿出银票后的三张信纸，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始读起来。
身边，听了古怀仁话后眉头紧锁，同样疑惑不已的杨叔极，此时则是拿出了十二分注意力倾听信件的内容。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认出了这孩子。送到撼兰坞的时候那么小小一点大，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想不到我这命里也有这等福气。”
“古老，郭梁小时候就是我太宠他，把他宠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对白羊…我还是想宠着她，比宠梁儿更甚。我不想让她过上哪怕一天不开心的日子。”
“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喜欢做什么事都可以。”
“您知道吗，她的眼睛，像我，像她母亲，甚至还像梁儿的母亲。在撼兰坞里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不是我的女儿，还有谁会是呢？”
“我见到了她的两个师兄，和她关系很好。白羊很懂事，但现在我们还显然不是父女。我知道她肯定会想念师父和师兄，但我不知道怎么去开导她……又该如何处之呢。”
“…我还怕郭梁会带坏她...我知道这么说对不住他娘，但这却是我心中所想。所以最终同意了为他申报商籍，让他去北海。”
“可我郭府只有我这一支血脉在府内。他走了也只剩下我们父女俩了。我巴不得郭梁在北海郡就这么安定下来，做商人就做商人吧，我反正已经不抱希望了。”
“最好能在那里娶妻生子，也不用给我来信，我和他就忘了彼此的关系吧。但白羊，她会不会觉得孤独呢？我看云衡墨还有那两个弟子，都是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来宠的。”
“她会感到孤单的，每天和我在一起，迟早也会明白郭府的一些事情。她也许会烦。古大人，我该怎么办呢？”
“她迟早要和那些世家名流接触。但我也不希望她和他们接触太多。算了，这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吧。”
“我知道您喜欢郭梁，也请不要怪我对女儿偏心。是我亏欠她太多，而纵容他太多。”
“谁何尝不想修身齐家济天下，世人皆知我贪，皆唾我为官又为商，不知道靠着自己的关系往府内揽了多少钱财。我做这一切，最初不就是想给郭梁他一个更好的生活吗？”
“他要读书，要考取功名，要做到三品，二品甚至一品的大员，这样才会真正不缺钱花，才能真正改变现状。而不是做商人，入商籍。他为何，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古老，您虽是一代巨商，但也做了申请从商籍入师籍的谋划，阶级之物，摆在那里是一辈子无法逾越的啊！他是不明白，还是在与我，与大浒朝置气啊！”
“他不听，这么多年都不听。算了，那就算了。只落得我与他父不父子不子。所以我决定，白羊的人生让她自己安排。”
“甚至有一天，她想要摆脱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就算是将她母亲的身份告知天下，我郭风南纵使是声名扫地，伏法入狱，也想要把她应该得到的一切还给她啊！”
“停，停！别念了！”
中厅内，古怀仁连连叫停。表情古怪。他看了杨叔极一眼，两人脸上布满疑云。
白复昼刚读完两页，心中更是奇怪至极，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二小姐的母亲，究竟是谁啊？”
古怀仁还在思考着这信件的古怪。这样一封看上去像忘年好友之间聊天的信件，郭风南吐露心声的话，为何要在信封里夹一叠见不得光的皇票？
不过信还没读完，郭风南肯定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听闻信的内容，他也想起了郭风南家里的事情，心中本有些唏嘘和同情。
但当他听见白复昼问出这个问题，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冷笑，满面皱纹拧成一团，缓缓开口，
“杨叔极他没有告诉过你是吧。反正是郭府的人，让老夫来告诉你也无妨。”
“郭风南的情妇，就是北海郡主！”
老者带着冷酷的笑容，慢慢走回桌边，仰着头注视着白复昼的表情缓缓坐下。
白复昼张大了嘴，满面的不可思议，看向表情无奈的杨叔极。
犹豫片刻，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听古怀仁继续说道，
“郭风南身上的把柄，一抓一大把。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了。老夫随便抖出几个消息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希望你们这些做门客的，能让他懂得什么叫做收敛！”
“继续读吧。把皇票这种东西放信封里，想必他真正要谈的事情还在最后呢。”
白复昼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小心地打开最后一页纸。又忍不住抬头看了面前两人一眼，似乎在确定自己听错了没。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自然了起来。白复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哥…”白复昼轻轻顶了一下杨叔极的胳膊肘，奇怪他怎么发了呆。
古怀仁苍老的声音也响起，让有些忘我的杨叔极赶紧回过神来。连道两声不敢当。
“古……”
“你们二人，可知，郭风南这信里装的是什么？”
老人很没有风度地在杨叔极说了仅仅一个字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幽幽的声音，似乎暗藏愤怒。
他从桌边站起，慢慢走近侍立着的二人，侏儒的身材，一步一踱之间却让厅内空气有些凝滞。
两根瘦弱萎缩的手指夹着信封，却是递到了白复昼眼前，后者忙不迭地接过。
古怀仁毫无感情地说道，“小伙子，好好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物事。”
“信封里的东西，老夫不要这条老命也不敢给王爷见到。小伙子，我要你给我把心中内容读出来。”
“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他郭风南找老夫所为何事，与蛟鳞有关与否。我只想知道他搞这一出，是想从老夫身上割下几斤肉来！”
白复昼朝里面瞥了一眼，先是看到一沓银票，但仔细定睛一看，这才大惊失色。
“是什么！”
如果少年的眼睛没有看错…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躺在国库的皇家密室里，而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
“古…古前辈，是钱…上面印有…今年年初户部特制的皇家外交权印。”
“你倒有见识。此乃对外贸易，代表宇文皇室的银票！当今之世，皇家全权掌管国库，此票向来由皇室独立于户部之外发行，专司皇族外贸所用，以明身份！”
“郭风南有本事啊，能贪到这种东西。他自己贪污，不怕死则已，但岂敢把这种祸害送到老夫手中！”
“你郭风南拿手的祸水东引，逼良为娼，先斩后奏的卑鄙伎俩，老夫还不清楚吗！”
“读！读他写的是什么！”
老者一瞬间逼近白复昼，踮起脚，勉强够到他的胳膊肘，面露凶光，气势逼人。对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命令道。
“是……”白复昼被老头儿回光返照般的激动和怒火吓得全身一激灵，双腿一抖，两手一颤。
小心地拿出银票后的三张信纸，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始读起来。
身边，听了古怀仁话后眉头紧锁，同样疑惑不已的杨叔极，此时则是拿出了十二分注意力倾听信件的内容。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认出了这孩子。送到撼兰坞的时候那么小小一点大，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想不到我这命里也有这等福气。”
“古老，郭梁小时候就是我太宠他，把他宠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对白羊…我还是想宠着她，比宠梁儿更甚。我不想让她过上哪怕一天不开心的日子。”
“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喜欢做什么事都可以。”
“您知道吗，她的眼睛，像我，像她母亲，甚至还像梁儿的母亲。在撼兰坞里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不是我的女儿，还有谁会是呢？”
“我见到了她的两个师兄，和她关系很好。白羊很懂事，但现在我们还显然不是父女。我知道她肯定会想念师父和师兄，但我不知道怎么去开导她……又该如何处之呢。”
“…我还怕郭梁会带坏她...我知道这么说对不住他娘，但这却是我心中所想。所以最终同意了为他申报商籍，让他去北海。”
“可我郭府只有我这一支血脉在府内。他走了也只剩下我们父女俩了。我巴不得郭梁在北海郡就这么安定下来，做商人就做商人吧，我反正已经不抱希望了。”
“最好能在那里娶妻生子，也不用给我来信，我和他就忘了彼此的关系吧。但白羊，她会不会觉得孤独呢？我看云衡墨还有那两个弟子，都是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来宠的。”
“她会感到孤单的，每天和我在一起，迟早也会明白郭府的一些事情。她也许会烦。古大人，我该怎么办呢？”
“她迟早要和那些世家名流接触。但我也不希望她和他们接触太多。算了，这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吧。”
“我知道您喜欢郭梁，也请不要怪我对女儿偏心。是我亏欠她太多，而纵容他太多。”
“谁何尝不想修身齐家济天下，世人皆知我贪，皆唾我为官又为商，不知道靠着自己的关系往府内揽了多少钱财。我做这一切，最初不就是想给郭梁他一个更好的生活吗？”
“他要读书，要考取功名，要做到三品，二品甚至一品的大员，这样才会真正不缺钱花，才能真正改变现状。而不是做商人，入商籍。他为何，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古老，您虽是一代巨商，但也做了申请从商籍入师籍的谋划，阶级之物，摆在那里是一辈子无法逾越的啊！他是不明白，还是在与我，与大浒朝置气啊！”
“他不听，这么多年都不听。算了，那就算了。只落得我与他父不父子不子。所以我决定，白羊的人生让她自己安排。”
“甚至有一天，她想要摆脱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就算是将她母亲的身份告知天下，我郭风南纵使是声名扫地，伏法入狱，也想要把她应该得到的一切还给她啊！”
“停，停！别念了！”
中厅内，古怀仁连连叫停。表情古怪。他看了杨叔极一眼，两人脸上布满疑云。
白复昼刚读完两页，心中更是奇怪至极，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二小姐的母亲，究竟是谁啊？”
古怀仁还在思考着这信件的古怪。这样一封看上去像忘年好友之间聊天的信件，郭风南吐露心声的话，为何要在信封里夹一叠见不得光的皇票？
不过信还没读完，郭风南肯定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听闻信的内容，他也想起了郭风南家里的事情，心中本有些唏嘘和同情。
但当他听见白复昼问出这个问题，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冷笑，满面皱纹拧成一团，缓缓开口，
“杨叔极他没有告诉过你是吧。反正是郭府的人，让老夫来告诉你也无妨。”
“郭风南的情妇，就是北海郡主！”
老者带着冷酷的笑容，慢慢走回桌边，仰着头注视着白复昼的表情缓缓坐下。
白复昼张大了嘴，满面的不可思议，看向表情无奈的杨叔极。
犹豫片刻，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听古怀仁继续说道，
“郭风南身上的把柄，一抓一大把。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了。老夫随便抖出几个消息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希望你们这些做门客的，能让他懂得什么叫做收敛！”
“继续读吧。把皇票这种东西放信封里，想必他真正要谈的事情还在最后呢。”
白复昼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小心地打开最后一页纸。又忍不住抬头看了面前两人一眼，似乎在确定自己听错了没。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自然了起来。白复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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