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枫林

    襄阳有六门，分别是临汉门、拱宸门、震华门、阳春门、文昌门。除了内城、外城、护城河，还有子城。子城呈“中”字型，前后架设有吊桥，分别与两岸相通。襄阳两边有大别山、桐柏山和武当山、荆山两翼拱卫。东路可经枣阳、随州，直达鄂州，向西可扼守宜昌封锁蜀地出川的三门峡口，向东可把江汉平原沃土，向北可控制义阳三关。

    莫嚣为水芙蓉介绍襄阳的地理位置，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就是浩浩汤汤的汉水。汉水自汉中向东流，经过襄阳抵达汉口后，与长江汇合。

    水芙蓉也穿了件红色纱衣，她和莫嚣并排走着，走下城墙，走向城郊。

    郊外有一残垣断壁，临近江边，据说是当年楚庄王留下的。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百草丰茂，日月之行。

    水芙蓉登上山岗，放眼四方。看万山几乎红彤彤如蜡染，一层一层的密林披着秋日的盛装。苍鹰搏击长空，船只停泊在口岸，万事万物都在这霜天里自由自在地生长。

    “莫嚣——”

    她豁然开朗，想和他分享这感受，却怎么也找不见他的身影。

    前方有枫树林，和扬州的小桥流水人家截然不同，是一种厚重大气富有意境的美。枫叶有落在地上的，有挂在枝头的，一片一片一叶一叶明艳动人，在阳光下夺目耀眼灿烂光辉。

    水芙蓉信步走进密林，走进这童话的世界。

    她一头长长的黑发，一身艳红的纱衣，拖着长长的裙摆，徜徉在树下。

    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

    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里离声。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如果时光不老，留住那时欢笑；如果人心不变，牵手就是永久；如果心心相印，没有疑窦丛生；如果爱和温柔能够参透，没有凉薄与无情，天苍苍，地灵灵，一切都美好如初。可惜，背叛如刀割得人生疼，如果感情的事三言两语能穷尽，如果付出了覆水难收，为什么还要把心伤透。如果把所有的过错归罪于我，我宁愿和你没有任何纠葛，就如同我们从未谋面，就如同这绿水青山再不似扬州。

    我的心慌意乱，我的愁情万千，你可看见？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巅峰，是我穷尽一生也难以超越的痛。

    你去巅峰，会当凌绝顶，我在山脚，淡泊逍遥，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头上飘落一片枫叶，水芙蓉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枫树下，捡起来，脉络分明，透明鲜艳，如同烈火。

    又一片枫叶落下，水芙蓉再捡起来。

    一片一片又一片，水芙蓉觉到了蹊跷，她起身，往树上一看，看到一位红衣少年，拿了折扇，正对她笑。

    水芙蓉觉得他调皮至极，竟然不知何时攀到了树上，让人好找。

    “快下来吧！”水芙蓉话音未落，听到“嗖”一声响，脊背发凉。树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挡下来。他的折扇射出几枚暗器，射倒了偷袭之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莫嚣声色俱厉。

    “是，完颜讹可。”黑衣人跪倒在地，“公子饶命。我本隆中汉人，被金国抓获做了细作。这次是完颜讹可想暗害公子，他胁迫我一家老小。”

    “你也配和诸葛亮同乡！”莫嚣啐道，“伤我便伤，为何要害我夫人？”莫嚣一把拧断了黑衣人的胳膊。

    “小的实在没看清，小的远远地以为红衣人……啊——”只听一声惨叫，黑衣人被削去了一只耳朵。

    “回去告诉完颜讹可，下次派个高手。”莫嚣怒道，“滚！”

    黑衣人连滚带爬，飞速逃去。

    莫嚣按住脊背上的箭，忍痛道：“此人箭法不错，如果他力道再刚猛些，我命休矣！”

    自从莫嚣从树上飞落，挡在她面前，水芙蓉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她靠着莫嚣，听着他与刺客的对话，浑身颤抖。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更紧张地躲在莫嚣的身下。等刺客走后，她有些语无伦次，“莫嚣，嚣，你没事吧？没事吧？”

    “我没事。”莫嚣镇定自若。

    水芙蓉第一次见真血，吓傻了，晕晕乎乎急忙道：“对不起，莫嚣，是我连累你，对不起！”

    “他是冲我来的。是我没保护好你！”莫嚣站起来，吸了一口凉气，“我们回营。”

    水芙蓉架着莫嚣，在他腋下，踉踉跄跄，一点也使不上劲，倒像莫嚣裹挟着她。两个人都是红色衣衫，在红叶飘飞的枫林，一步步向前走。莫嚣左边脊背上插着一枝白羽箭，身子有些歪斜，步履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