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金龙

    “你昨晚去哪儿了？天冷了，多穿些衣服。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粥喝。”水芙蓉一夜未睡，靠着坐榻支着头，迷糊了一夜。凌晨时分，见丈夫回家，走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嘘寒问暖。

    莫嚣本来一肚子气，可是听到这一番软语温言，不由和缓了语调，“我有军务，现在很累，先躺一会儿。”

    水芙蓉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自己坐在床边，瞧着丈夫的容颜。

    他有些憔悴，不复少年时的光彩灿烂。虽然他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但是对着这一方温馨的家园，他也会舍不得。

    老婆孩子热炕头，庸俗的生活平静的时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有灵犀一点通，美好的心心相印的爱情并不会降临到每个男女身上，一旦遇上了，能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又有多少？

    水芙蓉摸着他的额头，摸着他散落枕边的头发。

    他是个缺爱的孩子，从小在离乱中学会了左右逢源。他不相信所谓的感情，他渴慕权位金钱，因为他坚信只有这些才能给他最踏实的感觉，而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水芙蓉是他从林枫身边抢过来的，的确拥有的快感很美妙，不过，面对执着专一的林枫，他总有一种患得患失之感。

    他和林枫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他急于证明自己是青年才俊，是独一无二的精英。他有皇家血脉，他可以做皇帝，这点林枫比不了。其他的，真的很难说自己比林枫好在哪儿。

    当皇帝是一条艰苦卓绝的路，是天路，没有梯子可以登攀。

    在大金国，他是陌生人，是外人。

    莫嚣做个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骑着一条硕大无朋的金龙，穿梭在云间，棉絮雪堆似的云朵里霞光万道。太阳出来了，生硬的光线直刺人的眼。刹那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隆，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苍青色的天空浩荡无边横无际涯，太阳和月亮照耀着金银做的高台。穿着五彩服装的神仙纷纷降落，中有一人雪肤花貌笑语嫣然，卓然独立容颜绝伦。

    “妹妹——”

    仙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飘过。

    “芙儿——夫人——”他追上去，追随着她曼妙的身影。座下的金龙喑呜叱咤，直冲苍穹。惊雷阵阵，霹雳咔嚓，天空四分五裂，狂风骤雨倾盆而下。

    光怪陆离的神仙世界消失不见，他抓住金龙的两条龙须，在大雨瓢泼中睁不开眼。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雨下，一直下，他催动金龙，直取上方琼空。上方莲花山上有一龙门，千年才开一次。

    只要穿过龙门，就可以拿到金鼎，号令天下。

    金龙摇头摆尾，在龙门前游来荡去，等待千年一回。

    龙门一直不开，虚乎缥缈的浮游在苍穹。

    莫嚣拿出折扇，倾注全身的能量，运扇成剑直插龙门天锁。锁链晃啷了几下，裂开一道小缝隙，一道金光从龙门中射出。

    莫嚣驾乘金龙，冲向龙门。金龙哀嚎了一声，在龙门前低垂了头。龙门锁钥重新闭合，看不出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莫嚣——”虚空中朗朗的声音，回荡在四方。

    莫嚣四处张望，不见人影。

    “莫嚣吾儿，不要逆天而行，若要逆天，必遭天谴！珍惜所有，放下权谋，顺应天意，回归大化。”

    是父皇完颜雍，慈眉善目白发苍颜。莫嚣听着父皇的声音，在想象父皇的模样。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为什么不争取？”莫嚣向天怒吼，“为什么平庸无能之辈占据龙椅，为什么真才实学之人屈居人臣？”

    “吾儿，位及九五之尊并非想象中的逍遥，远近高低各不同，无论庙堂还是乡野，皆成风景。心无挂碍，不染尘埃。这世间哪一样归你所有，哪一样你能抓住？不过是障眼法，一时一地的偶遇。”

    “父皇，我要当皇帝，哪怕一天。”莫嚣问话，“请问我该做什么？”

    “权力之巅血流成河，需要你以身祭奠，你可愿意？”完颜雍雄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莫嚣耳边，这让一向痛快淋漓的莫嚣犹疑了。

    他目前的风光，他的家庭，如果转眼毁掉……

    即便得到皇位，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