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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而依然留在派出所的徐伊落,此刻正接受着心理老师的辅导。

    已经都到这个地步了,徐伊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从高一开始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心理辅导老师。

    而在一旁的罗曼曼忍不住叹息,在她眼皮底下,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徐伊落竟然这样忍耐,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徐母在一旁,则是眼泪汪汪。她一直知道的是,女儿在南州一中成绩很好,很受老师照顾。她只知道,从小女儿就不善言辞,朋友不多,但不知道,这两年时间里,她竟然承受了这么多。

    早知道杨柏舟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刚刚应该要偷偷揍他一顿。

    也许是因为情绪都已经发泄完了,徐伊落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颇为冷静,只是偶尔讲到难受时,她的眼睛有点发红。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她始终在克制,不让自己在母亲面前掉眼泪。

    在最后的心理辅导部分,罗曼曼和徐母都被请出调解室。

    两个人在门外相视,都有些不好意思。

    “罗老师,不好意思了,我家伊落给你带来太多麻烦了!”徐母抱歉地说道,在徐母的眼中,老师都是很神圣的。

    罗曼曼听到徐母这样说,心中也很是不舒服。

    她心中觉得徐伊落很麻烦,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又认识到作为班主任,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十分不好。但她不能对徐母发火,也不好过多自我检讨,否则,就显得太过虚伪。

    罗曼曼只是苦笑,“没关系,有问题,我们努力解决就好。”

    当晚,徐伊落就被转入专业医院,医院对她进行了专业的生理和心理检查,很快,徐伊落的诊断报告就出来了。

    幸运的是,在这样的高压下生活的徐伊落,生理指标一切都健康;但是心理状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她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以及“焦虑症”。面对这样的诊疗结果,徐母并不是很懂。

    她一脸悲伤地看着徐伊落,不理解为什么以前一直活泼可爱的女儿如今变得如此沉默寡言。而徐伊落看着守在病床前的徐母,也是心如刀绞。她都没有办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又怎能要求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理解自己心中的想法呢?

    母亲在徐伊落眼前抹泪,她到现在都还不敢打电话给徐家父亲,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待眼前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是由她照顾女儿,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她不应该要怎么跟徐父交待。

    徐伊落不敢睁眼,她与母亲一样,一样不知所措,一样难过。

    当清晨的阳光撒到病床前,徐伊落睁开眼睛,母亲早已起来,给她打好早餐。按照昨天医生的说法,今天早上拿到一些重要的报告之后,确定没有生理上的病变之后,徐伊落就能够回去了,傍晚就可以回去了。

    在简单的洗漱之后,徐伊落和母亲两人一起吃早餐。

    班主任早上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的想法,她承诺今天中午之前给她回答。

    徐母默默吃饭,她不知要怎么问女儿,徐伊落看到母亲这个样子,觉得还是自己主动开口比较好。

    “妈妈,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了!”早餐过后,徐伊落嗫嚅地开口。

    徐母连忙摇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谁读书的时候,没有跟同学发生点矛盾啊,更何况,你们都还是小孩子。妈都老了,到现在,偶尔还会跟工友闹矛盾呢。”

    “妈——”徐伊落欲言又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徐伊落轻咽口水,试探地问道:“妈,我能休学吗?”

    “不能!”

    果不其然,预料之中的答案。

    “那我能转学吗?”

    “不能!”

    “那我在外面住宿吗?我想走读!”

    “不行!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多危险!”

    同样预料之中的回答。

    母亲的坚决让徐伊落只能低下头来。谈不上失望或者难过吧,毕竟这是一个她预想之中,且她也能理解的答案。

    徐伊落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骄傲,对于明年就要到来的高考,他们抱着很高的期待。南州一中是南州最好的高中,能够给徐伊落提供最好的教育。就算是真的给徐伊落办理转学,徐家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工,他们也没有能力给徐伊落转学。高中并不是义务教育,要转学,没有人脉财力是不行的。

    而且如果在这个时候转学,别人会怎么看待徐伊落,会在背后怎样说闲话,镇上村里同个学校的人又会怎样以讹传讹。小镇就那么小,他们还要在这个镇上住下去呢。

    徐母不是不能理解徐伊落的想法,她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考一个好大学,既是她对女儿的期盼,也是女儿能选择的最好的道路。他们前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后半辈子挤在狭窄的厂间宿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膝下的一双儿女能有机会读书,能有机会读大学,以后可以不用像他们这样辛苦吗?

    徐伊落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老师甚至说过她有冲击北大清华的实力。

    这样好的机遇,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徐母耐心地说道:“落落,你听妈妈说,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高考就是你的前途,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徐伊落又不争气地哭了。尽管昨天的她横,但是她很清楚她很害怕。情绪激动之时,她没有去思考,但是当昨天回归平静时,她开始觉得无限恐惧。

    她能预料到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逃避的,她也知道,高考,是自己必定要坚持的事情。

    南州一中的高三,是她徐伊落必须要经历的。

    徐伊落虽然内心明白目前的想法,也一直死命提醒自己要理解,要冷静,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掉泪。

    徐母看见徐伊落这样,也是很着急,不停给徐伊落擦眼泪。

    “落落,你要听话,不要让妈妈担心,不要让你爸爸担心。谁读书的时候,跟同学没有点矛盾呢。你哥从小都不知道跟班里的人打架过多少次,但是不是到现在也没事吗?

    你听妈妈的话,再坚持一下!就坚持一年!咱熬过这一年,就胜利了。等你读大学了,到新的地方,现在的同学,咱想理就理,不想理,咱就当他们都是大傻子。”

    徐伊落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母爱惜地将她搂在怀里,徐伊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她真的很难受,真的不想再上学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让父母失望。

    她无法解释自己目前的心理状况,也不知道按照医生的做法,她能不能熬过去。

    “再睡一会吧!不是说一直以来都睡不着吗?今天多睡一会儿吧,等下妈去拿报告,我们下午再回去。”徐母一边轻轻拍着徐伊落的肩膀,一边安慰说道。

    徐伊落又重新闭眼躺回被窝,她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里温暖满满,安全感满满。

    “徐伊落,厚着脸皮,再坚持一年,咬着牙,坚持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父母。徐伊落,坚持下去!”

    徐伊落躺着,窗外的阳光耀眼,她却依然是满脸的泪痕。

    梦中,过往的事情一件一件又浮现在脑海里。

    尖酸刻薄的话,被赶出去门的寒冷,还有被扇巴掌嘴角出血的血腥感,以及那刺在手心的那把刀、那块玻璃碴。

    徐伊落,最艰难的事情,不是再将所有的事情都经历一遍,而是,不害怕会再经历相同的事情。

    徐伊落,你得坚强,一定要坚强!

    徐伊落在纠结和痛苦之中的同时,也有人正处在不安之中。

    这份不安与徐伊落有关,却不是因为关心徐伊落。

    这个人就是陈思晚。

    因为肠胃炎而住院时,杨柏舟给她打电话,她正心烦意乱。

    她的梦想一直就是上艺术类专业,所以对她而言,任何上电视的机会都是十分珍贵的。

    现在已经是微博的天下了,人人都是自媒体,人人都是新闻的传播者。一条新闻里好看的镜头,也许什么都不是,但也许就是陈思晚宣传自己,得到机会的好时机。

    这样的机会白白损失了,可想而知,陈思晚有多么沮丧。坦白说,陈思晚为了这次上电视的机会,付出的汗水不是一丁点。陈思晚不是没有想过这中间是否会出现什么问题,结果可能也不是那么完美。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因为肠胃炎,完全失去了上台的机会。

    而陈思晚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于徐伊落递来的那一瓶牛奶。

    诚然,陈思晚一直都有肠胃不好的老毛病,但是陈思晚坚持那一瓶过期的牛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尤其是在陈思晚得知最后是徐伊落代替了她的领队位置,就更加坚持自己的判断。

    在这样的思绪和情绪中,医生的话,陈思晚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的心里只有愤怒和委屈。她不可能独自忍受这样的情绪,很快就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传递出去,这才有了军训结束之后,班级同学“有默契”孤立徐伊落的场景出现。

    而至于杨柏舟。他肯定是和陈思晚通话最久,最为陈思晚打抱不平,最心疼陈思晚的人。

    接受了陈思晚的极度情绪之后,杨柏舟的情绪又极度冲动,而他情绪发泄的对象,徐伊落又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徐伊落,有时,她胆小怕事,不愿惹是生非,仿佛在班级里,在宿舍里,你都不认识有这样一个人;而有时,她又似乎如同发狂一般,不怕出事,不怕受伤,为了尊严,不惜玉石俱焚。

    而偏偏,当天情绪激动的杨柏舟同样遇上了情绪激动的徐伊落。

    杨柏舟和徐伊落的冲突告一段落了。

    徐伊落接受杨柏舟的和解,而杨柏舟也即将出国留学。

    但是杨柏舟和陈思晚之间,徐伊落和陈思晚之间,仍然有斩不断的情绪,理不清的事情。

    陈思晚在接到杨柏舟的电话之后,赶紧跑到医院门口,见杨柏舟。

    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陈思晚给杨柏舟打了无数的电话。电话不是被掐断,就是直接关机。

    关于徐伊落和杨柏舟之间的冲突,陈思晚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闹到了派出所。其实徐伊落和杨柏舟两人接触不多,本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但是因为陈思晚的影响,加上徐伊落确实有点怪怪的,所以杨柏舟也不喜欢徐伊落,偶尔也会找徐伊落的麻烦。

    那天军训的事情,其实陈思晚只不过是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对事情习惯性地进行添油加醋,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杨柏舟居然会动手打了徐伊落,更没有想到,徐伊落竟然那么疯狂,差点要不顾一切地将杨柏舟送入牢房里。

    徐伊落,够狠的呀!

    总之,当钟远江怒气冲冲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陈思晚内心顿有一种“完了”的感觉。

    不过好在,现在,杨柏舟愿意见她了。

    只要见面,能说上话,什么问题都不会存在了,陈思晚安慰自己。

    “柏舟!”隐约看见熟悉的身影,陈思晚很激动地迎上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反省,杨柏舟已经冷静很多。

    夏末的傍晚,暑气依然旺盛,站在医院门口的冷饮店前,杨柏舟也是安静异常。

    陈思晚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依然有些虚弱。

    杨柏舟见到陈思晚的时候,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白。

    脸色发白是因为肠胃炎加上心理不安,陈思晚一直没有休息好;而嘴唇发白,是因为陈思晚很激动,杨柏舟终于原意见她了。

    “你身体好点了吗?”杨柏舟问。

    陈思晚点点头,“好多了!”

    杨柏舟还关心自己,陈思晚高高悬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没有预想之中的责骂,而是收到了浓浓的关心。

    “不好意思,你生病了,还叫你出来!”杨柏舟略带歉意地说道。

    陈思晚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没关系啊!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一直不接呢。”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杨柏舟的眼神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