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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含光混世贵无名

    终于回到地面上,聂然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碧蓝天色朗朗,眼前豁然开阔。

    雨后新晴,空气里透着湿润的味道。

    她歪过头望招英:“琥珀丹朱是什么?”

    招英摇头不知。

    聂然抿了抿嘴唇,微垂的眼眸底,目光深凝。这次地牢之行,她得知了一些事,也相伴产生了一些疑问。

    第一件事,有人要杀她,并且是有计划的,准备了一年以上时间。

    伴生的疑问是,那人是谁?

    第二件事,地牢之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囚犯,那人双目失明,再结合狱卒们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可以猜出聂清玉不愿那人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伴生的疑问是,囚犯的身份以及与聂清玉的关系。

    第三件事,聂清玉可能甚至原来不叫聂清玉,叫聂若无。

    伴生的疑问是,为什么招英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第四件事,聂清玉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叫琥珀丹朱。

    伴生的疑问是,琥珀丹朱是什么?

    刺客的事可以交给招英,另外三件事,大约需要她自己弄明白,此外便是,招英对聂若无这个名字有些反应,难道他失去记忆前就认识聂清玉?

    聂然一边走,一边回忆地牢里的情形,一寸寸在脑中回放,半个字也不错过,最后,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个名字上——

    第一个是聂若无,这不会也是假名吧?

    或许旁人看来这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聂然不然。

    她前世曾做过两个月的钟点家政服务,雇主是一对夫妇,那名妻子怀孕了,不方便做家务,便请她代劳。

    聂然曾亲眼见过,那对夫妇,为了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每天翻字典,看到好看好听意思也好的字,就记在本子上,甚至还邀请过聂然一同参加讨论,直到聂然结束工作时,小夫妻俩也没商量出个确定名字。

    由此可见,父母对自己孩子的名字,大多重视无比,并在名字里,寄托着对孩子的希望。

    聂然虽然不懂得大权术,却知道许多小门道。

    比如父母希望孩子一生平安,那孩子的名字里或许就有个安字,若是女孩叫招弟,便说明他父母希望再生个儿子。

    尤其在古代,更讲究名字吉利。

    南楚以玉为清雅尊贵,当今皇帝萧琰,那个琰字,便有美玉之意,而如先前查到的,前任姓聂的丞相,他唯一的女儿聂琳琅,琳琅二字,亦为精美玉石,至于聂清玉,姑且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也沾了个玉字。

    即便在重男轻女的家中,女儿的名字,也多半偏向温婉娇柔。

    而聂若无……若无,好像没有一样,谁家父母生养孩子会希望孩子好像没有一样?

    余下便是琥珀丹朱,光听名字,很难判断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件物品,不过可以判断出,琥珀丹朱对聂清玉非常重要,为了琥珀丹朱,她将那名盲眼的青衫男子囚禁了两年,专门为他建造单独的牢房,甚至为了保守秘密,她毁去狱卒的听力与声音,让他们无法与那人交流。

    琥珀丹朱,琥珀丹朱……

    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四个字,聂然与招英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纤细手指往一人多高的紫檀木置物架顶:“凰真,帮个忙,把那个架子上的书拿下来。”

    既然聂清玉如此渴盼得到琥珀丹朱,那么她房间里或许会有相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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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箱倒柜之声乒乒乓乓,穿透墙壁的阻隔,传入临近的卧室。

    云之半支身体坐起,雪白的宽大内衫仿佛流云般披在他身上,柔顺的丝缎水滑垂落,使他的身量显出几份料峭的清瘦。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还残留着模糊的睡意:“小聂想拆屋子吗?”

    沈开站在床边,他拉起一旁椅背上的狐裘,给云之密实裹上:“东家是否觉得太吵?我去说说?”

    云之随意摆了摆手,道:“不必,什么时候拆到我这,你让她绕过便是。”说着他又忍不住一笑:“我们好坏也算寄人篱下,莫要反客为主了。”

    他言者无心,沈开听入耳中,却是陡然一怔,随即不可遏止地酸楚起来。

    东家为什么进入丞相府,只有他最明白,是为了行露四人,以及他。

    他曾对东家说过,想如义父一般,白手起家成为巨商,但南楚的富商已经盘踞几十上百年,俱有官家背景,他纵有才能,依旧饱受掣肘。

    但是如今不同,就算他不打小聂丞相的招牌,依旧可以得到许多便利。

    可是东家呢?

    他得到了什么?

    或许聂相对东家已经做足了善待宽厚,但在沈开看来,还不够,比起从前东家所拥有的,还远远不够。

    不论是行露,何田田,迟布衣,还是小聂丞相,他们都未曾亲眼目睹,往昔过去,那只应天上有,宛若明月霜雪一般,绝世独立的美丽,以及那无人可及,光彩流溢的崇高声望。

    沈开忽然心中一动,道:“东家,回去见陛下吧,这世上或许只有一粒琥珀丹朱,就在陛下手上了。只有琥珀丹朱,能治好东家您的旧患。”

    云之抬手捋开过长的刘海,露出大半脸容来,墨黑的眉目,含着温柔宽容的笑意,微微一展,便宛如水墨般氤氲:“沈开,你不必为我惋惜,更无须自责,名望权势,不过奢华外物,即便没了过去的身份地位,在这尘世之间,依旧可见春花秋霜之美,我很是满足。我从未感到委屈,也不曾有过憾恨,客居于此,也只是随心而已。”

    他声音懒洋洋的:“至于回去……你莫要再劝了,那人打的好主意,一粒琥珀丹朱,那又如何?他要的我早已丢弃,也懒得弯腰拾起。”

    两人说话间,房门被推开,云之抬眼望去,忽而笑道:“凰真回来了,给我说说,小聂今日是怎么了?”

    他这话本只想转移沈开注意力,免他继续自责,便听凰真从遇刺客说起,听着听着,云之纵声狂笑:“阿罗汉草!亏她想得出来!哈!小聂小聂!”

    (注:阿罗汉草,狗尾巴草的另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