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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七日为师

    聂然又怔了一下,这才发觉她已经走神许久,窗外天色尽黑,半边儿的月亮洒下优雅的清辉,而屋内似是也早有人来去,点上粗长蜡烛。

    烛光将两人影子投在洁白的墙面上。

    “字如其人。”见聂然瞥来,云之微笑道。

    聂然沉默。

    虽然不说话,但她却忍不住眼巴巴地望向云之。

    没料到会出现谢鲲鹏这样一个突然的变数,又或许聂清玉急功近利的开拓,剑走偏锋地掠夺,建立起来的,本就是一个不甚稳固的空中楼阁,外表华美坚固,可只要稍微出现偏差,便有崩溃危险。

    她心里不着急是假的,可若再向向云之求助,总让她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地受之有愧。

    但是,但是唉……

    聂然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他们似乎总是会想到云之。

    沈开等人约莫如是,迟布衣虽从未恳求,但心中如是,而她,亦如是。

    相处久了便觉得,云之身上仿佛有一种令人可以放心倚靠的雍容气度,仿佛他便是传说中有着莫大威能的神人,在最危难的时刻翻手为云,轻描淡写地便化解掉危机。

    就算遇上再怎么艰难的事,只要想到云之,便会禁不住有些放松下来。

    在聂然忐忑的目光中,云之却未作答,只从她身后走出来,随手拿过书桌上堆放的推演记录,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聂然赶紧推动烛台,使得光源距离他更近些,在更明亮的光晕下,云之的脸容低垂,线条柔和的下巴与修长娴雅的手指便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云之不出声,聂然也一样,她静静地看着他,不快也不慢地翻阅过三十三副卷轴,又接着拿过山川地理图观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慵懒缓慢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倦意:“虽然过去只闻其名,但观其推演,确实是一代名将,如他早生十数年,南楚北魏之战,只怕会生出别的变数。”

    聂然不甘心道:“难道无法胜过他?”

    谢鲲鹏真有那么厉害?她这边的一个人都比不上?难道真要聂清玉复生,才有可能勉强与之相持?

    云之哈哈一笑道:“谁说胜不过,我只道有些变数罢了,莫说是我,就是你,在我调教数日后,亦可战而胜之。”

    先前的不甘瞬间便转化成了惊喜和满腹的怀疑,惊喜是因为云之表示可以取胜,但怀疑却是因为他的后半句话。

    聂然纵然再怎么无知,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紧急学习后,也大致能够了解,虽然仅仅是纸上谈兵,但所要考虑的东西,不会比一场真实的战役少,更不要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需要时刻对策。

    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盲目自大之人,她清醒而自省,知道什么是外行,什么是专业,只剩下几日时光,除非能把云之变成她,否则她怎么可能赢过谢鲲鹏?

    面对聂然的质疑,云之却不忙着解释,他丢开卷册,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笑眸带着几分饶有兴味的揶揄,他勾了勾灯光下更柔美如玉一般的手指:“既然我要教你,我便是你授业恩师了,好学生,叫声恩师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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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然虽不相信,但眼下却也无事可做,索性接下来数日,都留在书斋里,向云之求教。

    期间丞相府众人,俱是觉得不可思议。

    招英得知此事,便在书斋里瞪着云之看了半晌,目光愕然,仿佛在瞧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

    迟布衣虽曾猜想云之如是出面,或许可以取胜,却没料到他居然敢如此托大,不亲自出面,反而只用几日光景调教聂然,让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应战。

    行露四人却是不敢置信中,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他们四人都曾受过云之的点播,虽然在他们学习的过程中,并非云之一手教导,可是当他们遇着无可逾越的瓶颈高峰之际,却是云之浅淡的三言两语,解了他们的天大为难。

    不管众人如何思想,聂然却已经无心顾及,只有七日光景,云之布置给她的任务极重,每一天,她都要强记背下海量的号令,行军,布阵,以一种强行复印的方式,将云之所传授的东西,印在脑海里。

    即便是前世最激烈的高考,背诵枯燥的政治课本的时候,聂然也没有如此费劲过。

    直到第七日,亦是约会的前一天,书房中,两人一站一坐,坐着的是聂然,站在她身侧俯视的是云之。

    云之合上小羊皮地图,露出抚慰的微笑:“还有八个时辰,你劳累数日,也该乏累了,好生休息吧。”

    聂然早已疲倦到了极点,连续数日的强记令她的精神紧绷得如同一根拉满的弓弦,一听云之这么说,她如获大赦,甚至来不及走回卧房,便顺势趴在书桌上。

    陷入无边的睡眠之前,聂然忽然挣扎地张开眼,目光有些空散,却固执地对着云之的方向。她低声道:“我会找到琥珀丹朱给你的。”

    云之微一错愕,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聂然已经抵不住睡着了。

    她清美如玉的脸容上,挂着两只明显的黑眼圈,泛着乌青的眼眶透出几分惹人生怜的柔弱,但是这数日来,他未曾听她诉过一句苦,埋怨半字累。

    即便面对全然陌生的足以令外行人打退堂鼓的艰奥兵法,她却只是抿紧了嘴唇,眼光更明亮地,迎了上去。

    云之微微一笑,却只是伸手捋了捋聂然有些凌乱的发丝,指尖在光洁的脸颊上轻触一下,又漫然地离开。

    “我知晓的。”

    他温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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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聂然神清气爽,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书房。

    此时她却没有长时间昏睡后的混沌迷糊,只觉思路清晰头脑敏锐,似是一个念头便能转三四个弯子。

    向床边服侍的小桥一问,得知云之昨日令小桥搀扶她回房睡后,还在屋内点了一种不知名的香,让她睡得更安稳。

    再问云之,得知他已经回房。

    聂然这方想起,她这些日子来,虽然是殚精竭虑地学习,可云之作为师长,所付出的辛苦,却未必在她之下。因为她所学的一切东西,都是在云之脑海中筛选策划出来的。

    问了问时辰,得知与谢鲲鹏约会的时间将近,聂然知道云之现在还在休息,也不去打扰,只换上一身玄黑色衣衫,步出门外。

    门外候着招英。

    聂然粲然一笑:“走吧,去会一会鲲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