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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赠与我们清醒

    一

    晚上十点后的地铁,人烟稀少,除了铁轨声,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翁静怡带上耳机,点开了音乐。

    从前她总在这个点儿下班,搭上地铁,在各种音乐故事里穿梭,畅想,遨游寰宇。

    这几天因接下来的婚假要赶些活儿,所以回家比平时晚。本以为会像前两天那样,一打开门,小龙就会迎上来接过她的包,拿拖鞋出来给她换,同时口中念叨着“快洗手,吃饭,今天我做了糖醋排骨”等类似的话。今天先看到的,是正对门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人。那人四十上下,皮肤黝黑,下巴上有清晰的胡茬,较杂乱。自打翁静怡一进门,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生怕错过任何细节似的。

    “……这两位警官说有事想找你谈谈。”付小龙有些局促地说道。

    警官?警察找她谈什么?这时她才注意到另一边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比较年轻,三十岁的样子,那身形一看就常年锻炼的。

    翁静怡疑惑间,那位一直盯着他的警察突然站起来:“你是翁静怡吧?我们是B市X区分局的,”警察说着分别亮出了各自的证件,“现怀疑你与2020年12月26日发生在B市的一起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付小龙和翁静怡霎时愣住。

    “不是,警官,刚才你们说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怎么忽然间变成……嫌疑人了?”付小龙急问道。

    “嫌疑性问题!”较年轻的警官带点戏谑地解释道。

    “12月26日”“命案”,难道……翁静怡忐忑地问:“请问,死者是……”

    “陆健荣。”

    果然,果然是他!他……他怎么突然死了?!

    12月26日!她是搭隔天的早班机离开B市的,她离开时他还好好地睡着呢!怎么会?!

    翁静怡心里乱糟糟的。

    “翁小姐?翁小姐?”

    翁静怡“啊”了声。

    “请跟我们走一趟。”

    翁静怡眼神飘忽地看了付小龙一眼,略踟躇后转身急速往门口走。付小龙在身后说着一堆有的没的她都没顾上听,一心只想着赶快离开……

    二

    眼前都是12月26日那晚跟陆健荣在一起的画面,人声忽远忽近,他的样貌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恍惚间有人在叫她,有只手在左脸颊上不断地拍打,“啊……”翁静怡长吸一口气惊醒,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两三秒后,垂眼平复呼吸。

    “做噩梦了吧。”女警官见惯了似的,“起来洗漱一下,要审讯了。”

    今早一到B市,她就被带到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无人问津。

    此刻,桌子对面坐着的依然是昨夜将她带到这里的两位警察。

    “2020年12月26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B市?”

    “办户口证明材料,结婚需要。”

    “那后来,又为何会在陆健荣当时所住的盛乐酒店出现?”

    “我和他是在徽记茶楼遇到的。当时就闲聊了几句。他说……他就住在旁边的酒店里,希望叙叙旧。我是隔天的早班机离开,当时还有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便同他去了他住的酒店……”

    “你们……都叙了些什么旧?”

    审讯室里太安静,安静得让她心虚,让她不想回答警察的问题。尤其那位较年轻的警察一脸八卦的样子,令人讨厌。

    “不会只是聊天吧?”

    “还真就只有聊天!从傍晚聊到了隔天凌晨两三点!”

    年长的警察清了清喉咙,似要打破被同伴搞僵的氛围,道:“具体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跟陆健荣的死亡有关联的?任何细节都可以。”

    翁静怡看了眼年长的警察,低眉想了想那日的情况。想了很久。

    “他抽烟很凶。我记得我随口说了句,你抽烟比以前凶很多啊。他说,愁啊,焦虑,不抽静不下来,睡不着。大概这意思。”

    “然后呢?”

    翁静怡摇摇头。“然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陆健荣当时说了一些缠绵柔情的话。说她离开后,他时常想念;说这个时候遇见,是上天眷顾他们,是缘分;他想同她再过一夜……

    她委婉地拒了。对如今的她来说,偶遇故人,闲话几番,就行了。

    现在看来,当时的回绝回的太有必要了,要不然,此刻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得多费劲!当时若能再果断些,在茶楼就离开,警察兴许压根就不会找上自己,而自己此刻就在家里,同小龙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婚礼事宜。

    “无关紧要的话里往往隐藏着重要信息,可以说说吗?”

    年长的警察见翁静怡迟迟不开口,决定将后面的审讯内容提前。

    “先说说你跟陆健荣的关系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终于!昨夜当着付小龙的面她着急离开,就是怕警察把她跟陆健荣的关系抖出来,虽然知道跟陆健荣的关系迟早是要曝露的,可那个当下,她不想。她承受不了那个当下的状况。

    …………

    “大二那年,找家教,想赚点零花钱。一天接到一个电话,说想找人家教。我便去了约定的地点。他当时坐在车里,叫我上车,我便上了。我以为他是为他家孩子找家教,就像我理解中的一样,家教家教,就是为辅导学生寻找的家庭教师。聊到后来,原来他不是找家教,他口中说的虽是希望找个能聊得来的朋友,时常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玩一玩,可我明白他在找什么。下车前,我说考虑一下。当时真就只是一个拒绝的托词。”

    “后来是什么让你又改变主意了呢?”

    猜的没错,警察事先对她和陆健荣的关系做过摸底了。

    “生活太无聊,上学也无聊透顶。想找点刺激、有激情的事情做做。”

    “然后呢,相处如何?”

    “一开始挺好的。刺激又开心,原本那点忐忑很快便消失了。我从来没有那样开心过,整个身体和灵魂都在跳舞,在云端跳舞……”

    “你爱过他吗?”

    翁静怡沉默,一会儿后,道:“我不知道。”

    “他爱过你吗?”

    翁静怡又静默几秒,说:“他更需要的,是陪伴吧。”

    三

    “冒哥,有头绪吗?我是一点没有。两个小时啊!”

    许冒抽口烟看了张政一眼,那张写满“熬夜”的脸在烟圈中晦暗不明。

    “再等等。”

    “现在她嫌疑最大。你觉得是她杀的吗?”

    “五年没有交集的人,偶然间有了交集,然后一个把另一个给杀了,这样的概率高吗?”

    “是不大符合常理。但突然杀害陌生人的案子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办过。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原本就不简单。”

    翁静怡给许冒的感觉不太像凶手。她整个人是一种与陆健荣早已分道扬镳之态。按她所说,若非12月26日偶遇陆健荣,陆健荣这个人她都不怎么能再想起。

    陆健荣死于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里翁静怡一直跟陆健荣在一起。酒店客房服务中的一应物具都已查过,未发现蛛丝马迹。如果不是翁静怡,那氰化物是何时以怎样的方式被送到陆健荣口中的呢?哪个时间点出的问题呢?

    “铭传那边怎么样?”

    张政摇摇头。“目前除了林平有人目击听他说过‘要弄死陆健荣’外,铭传董事会里那几个跟陆健荣争夺CEO位置的都异常安静。林平那个估计就是气头上的话,问了圈当时在场的人,开会谈崩了,林平就说了那句话。”

    “别急着下结论。心头一热做出蠢事的多了去了,继续盯着。”

    “是。”张政悻悻道。

    翁静怡被带走后,付小龙紧跟着就飞到了B市。已经十二个小时了,他动用了自己的,父母的关系都未能见到翁静怡的面。倒是几番周折下来,让他对翁静怡和那位死者的关系产生了好奇。

    母亲的好友,律师段莉阿姨刚才欲言又止,一句“翁小姐与死者陆健荣……关系匪浅”让他思绪大乱,疑惑满满。

    关于静怡的过往,他确实知之不多。即便她的家庭,也只有决定结婚后,她带他回过一次老家见过她妈妈。当时还是在外面的咖啡厅里见的面。静怡说不喜欢她妈妈的新丈夫和那家的女儿。而他的父亲,他至今也没见过。静怡说,她跟父亲早就断绝关系了。其间的故事她未曾提起,他也未再追问。爸妈一直不太接受他跟静怡相处,主要是觉得静怡身上太多秘密,不愿敞开,看不透她这个人,也就难以让人安心。可他喜欢的,恰恰是她的那份神秘和不愿敞开。她能坦然地拒绝一切她不喜欢、不愿意的事物,且丝毫不在意。她才30岁,却有种过尽千帆任东流的随遇而安,悲喜不惊。这些是他所没有又一直渴望拥有的。

    爸妈比预想中来的早多了。从动用他们的关系那刻起就知道静怡的事瞒不过。这下,爸妈对静怡的印象更差了。上次因为结婚的事,静怡婉拒了他们见她父母的要求,他们就很不高兴,妈妈甚至一反往日知书达礼的形象直接要他放弃静怡。这次竟跟刑事案件扯上了关系……

    四

    好多年了,若非因为今次的事情,翁静怡都不知道曾经的一些事情在她的心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警察问陆健荣和他的妻子关系怎么样。

    以前还在一起时,陆健荣很少提及他的妻子和孩子,提及妻子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那屈指可数的提及给她的感觉,加上她一直认为他来找她就是为了喘口气,家庭生活不幸福,所以想当然地得出结论:他不爱他的妻子。直到刚才在要回答警察的问题时,“陈冰”这个名字让她踟躇了。

    他不爱他的妻子吗?

    一段记忆忽然在她的脑海里复活。

    有段时间,他很少来找她,她还以为他厌倦了自己,所以打电话去问。结果他说妻子把脚崴了,家里和孩子上下学事情多,过段日子就来找她。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怕不是他当时说的那样。他一个知名企业的总经理,家里有保姆,出行有司机,妻子把脚崴了,哪里需要他操持家务,接送孩子上下学,更何况以前也没见他那么操心家里的事。

    可再一想,实情好像又是他说的那样。

    那段日子她去了常去的美容院,结果一直为她服务的那位医师那天恰巧不在,闲聊中,无意间得知那位医师去为她的另一位顾客服务,那位顾客把脚崴了,行动不便。离开时,在单上签字时,无意间瞥见那位医师那日接待的顾客名单中已有一位姓陈名冰的。

    陈冰。陆健荣好像喝醉的时候在梦中叫过这个名字,她当时迷迷瞪瞪,也没甚听清。刚才警察提到的是这个名字吗?

    “陈冰?陆健荣的老婆叫陈冰?”

    张政对翁静怡这句反问倒是好奇,那颗八卦心又起:“你不知道他老婆叫陈冰?你没见过她?”

    翁静怡没空理会张政的调侃。心里反复地念叨着“陈冰陈冰”……

    另一个记忆也复活了。

    她意外怀孕做流产手术后,曾收到过一份署名陈女士的慰问鲜花和营养品。后来她跟陆健荣提起这件事,他只说是他的一个朋友,本来是找来照顾调养中的她的,结果那个朋友临时有事,过意不去才送了慰问鲜花和营养品。现在想来,他当时有一瞬间的神情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被家长发现的学生。

    还有,还有……

    连着五年的9月20日这天他都没空。

    “陈冰生日是哪天?”

    张政翻了下桌前的资料,“9月20日。”

    翁静怡“明白了”的吐了一口气。

    她曾跟陆健荣开玩笑,说:“合不来,为什么不离婚呢?”

    陆健荣当时只说:“离婚?没想过。”

    …………

    很多记忆突然涌上来了。她以前怎么会那么白目,那么迟钝,那么没心没肺……他哪里是不爱他的妻子!他分明非常的爱!!

    翁静怡整个人的变化许冒和张政都看在眼里。一个“陆健荣和他的妻子关系怎么样?”的问题她想了足足快三个小时。这个问题本来只是例行而问,采用一下她的视角而已。

    “关于他们夫妻的关系,你怎么看?”许冒又问了一次。

    翁静怡抬起恍然大悟的脸,看着许冒,道:“他们的关系我不清楚。但陆健荣应该很爱很爱他的妻子。”

    许冒微皱了下眉头。翁静怡说陆健荣很爱陈冰。可根据他们调研的结果,陆健荣夫妇关系冷淡,陆健荣常年不怎么回家。陆健荣如果很爱陈冰的话,怎会常年流连在外?他们结婚13年,这样的关系,又都正直壮年……

    “如果陆健荣很爱陈冰,那他跟你的关系,你怎么理解?”

    “我以前以为他跟大部分男人一样,家里老婆看厌了,喜欢到外边找野花寻寻刺激,找找乐子。现在……是我从前太自以为是,耳聋眼瞎,看不清真相。他,可能不是一个世俗上的好丈夫,好父亲,但他是个好男人。他和我,只是抱团取暖罢了……”

    从认识到离开,11年,翁静怡却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了那个叫“陆健荣”的男人。她这11年,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翁静怡突然哭的不能自已,五官扭曲在一起,身子撑不住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审讯被迫中止。

    五

    符小龙跟父母不欢而散。

    本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结果一天下来,走过的地方均是静怡在B市上学、生活过的地方。因为母亲调查静怡的过往而生气,可也因为那份调查资料,他才第一次真正全面地了解了静怡。

    翁静怡不是她的本名,是他外祖母的名字。

    高三那年,她冲进父亲情妇家里,同情妇大打出手,导致情妇流产进医院。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是她父亲一直渴望的儿子。她父亲把她淹在浴缸里,若非她母亲赶来,那日她就被淹死了。从那之后,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

    那年高考她失利了。生活的艰难,迫使她被送到祖母家,在那里复读了一年,考入了B市的二本院校。B市离祖母家和老家都很远,对她来说,可能远了好,终于可以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去了。

    大二那年,她20岁。遇见了陆健荣。做了陆健荣五年的情妇。在那五年间,她对一个叫成俊的大四师兄有过好感,两人有过短暂的约会。师兄一毕业,两人便分道扬镳。

    离开陆健荣后,她先后在策划公司和影视公司做过展销会策划,现在这份工作做的最久,两年多了,做奢侈品导购。

    在遇见自己前,静怡跟一个从事投行的人谈过一年多的恋爱。

    如资料上写的,他们是在奢侈品店遇到的。当时她正在面试,而他去店里选一套能参加不久后博士毕业晚宴的衣服。她的面试题之一便是为他选一套他需要的衣服。结果皆大欢喜。

    自那之后,每次去店里他都会等她下班,请她吃饭,然后一起压马路。

    她从不故作姿态,言行举止光明磊落。有时遇到朋友聚餐,被劝酒也从不含糊,能喝则喝,不能喝便直说。时间久了,朋友们也都了解她的性子,相处起来更轻松了,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醒:真命天女,抓紧了!

    他很想抓紧她。但也是因为相处久了,他知道里面的那个她他不能轻易去碰,要等她愿意跟他分享才可以。

    挣扎过一端时间后,他想通了。他要跟静怡在一起生活,她就是他这辈子要找的人。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有自己不能也不愿示于外人的秘密。静怡当然也可以。

    他求婚了。静怡同意了。

    若没有这个意外,他们现在一定在婚纱店里试婚纱。今天是他们定的试婚纱的日子。下午婚纱店的人打电话给他时,他说临时有事,过几日再过去。当时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肯定。婚纱还能试上吗?

    走了一天,静怡原来是这么过来的。他为她的过去心疼。

    袁朗不知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知道了静怡被羁押的事情,打电话来确认。袁朗当时正和漆教授还有其他几位同届生在聚餐,他就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大意就是协助警方了解些事情。挂了电话时,他竟发现自己手在抖。不情愿那么想,可事实却已经透过本能展示出来了。

    静怡的事,静怡的过往,如母亲说的那般,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枷锁,他已经在心底里把它们打入了“见不得光”那一格。他的心在下沉……

    六

    今天是2021年1月12日。是静怡和小龙原本要结婚的日子。

    半个多月了,她都没见到小龙。昨夜,她间隙问了问那位来例行公事的段律师小龙可好。段律师回说,小龙还好,就是一直担心她。可是碍于规定,他也不能来看她。她知道小龙家有公检法方面的关系,见她一面应该不是什么难题。难道……

    小龙的父母一直不怎么接受自己,静怡知道。这次怕是更加深了他们对她的排斥吧。现在仔细想想,他和小龙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很精英,而她很草根,且满身泥泞。当初答应他的求婚,可能是虚荣心作祟,希望从此一脚踏入另一个世界,过安稳安逸的生活。她是爱小龙的,但或许没有小龙爱她那样深。婚没结成,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小龙估计很遗憾吧。

    自那日审讯她哭得不能自已后,就没再提审过她。现在她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便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从前的自己着实浑噩度日。看不清人,看不清生活,看不清世界,小龙还说她洞若世间,也不知是她装的实在太好,还是他眼疾不轻。

    有一天,狱警将她带到一间更衣室里。桌子上放着的是她来时的衣物和一些饰品。旁边还放了一张机票和约莫一千元的纸币。

    “你可以走了。”狱警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

    温静怡心里一松。总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离开,忽然告诉说可以离开了,竟有点不真实感。

    她匆匆换上衣服,将纸币和机票装进兜里。在拿起那张机票的时候,她心里不禁抖了一下。

    直到走出警局的大门,她都没看到小龙的身影,也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的身影。心里的那个猜测被应验了,一股酸楚袭上心头和鼻翼。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她担心拧不开,幸好,门开了。家里跟从前一样,任何地方都没变,除了小龙的衣柜和他的书房。那里东西都不在了。

    她在客厅的餐桌上发现了一个信封。是小龙留给她的。犹豫了几秒,她径直走进厨房,打开煤气,就着火把那封信点着,看着它在水池里一点点变成灰烬。

    收拾好情绪,拿过水壶接水放在煤气上烧水。家里没热水了,她现在很饿,她要泡杯面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