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营中豪赌
雨慢慢停了下来，文鸯抱着赵伯雄还是温暖的身体和周仲贤一起走回楼间。
史阿在里面等着，他将断臂的陈大哥绑在一旁，看着文鸯回来，便开怀大笑要做交代。
他走向前去正要大声喧哗，却蓦地发现赵伯雄在被抱着，已经失去了气息。
他收起笑容，淡道：“贼人就擒，请少将军定断。“
文鸯点点头，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陈大哥，只见他在断臂后仍能强忍剧痛，硬铮铮挺直腰板，而脸面扭曲着，在惨然看着自己。
文鸯想起多年来的相处，自己认识的陈大哥一向以忠义为任，万万说不上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人格，至于今日叛变到底是他为了淮南军兄弟的生死前途而作出的打算。
他看着陈大哥的伤口，心里突然一阵难过，然后又再看到自己怀里的赵伯雄，想起如今大敌当前，而竟然发生起手足相残这样的事，顿时心里就没有了底气。
“唉～陈大哥你这般又是何必呢？“他本想责怪一下陈大哥，但话说到嘴边，却停住了。
人死不能复生，文鸯深知当下首要的事是团结好内部，他坐在陈大哥身旁，想劝他回心转意。
“少将军，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陈某没什么好说的。“未等文鸯开口，陈大哥倒是先表明了态度。
文鸯皱起眉头，他看着陈大哥，这时竟生起了投降的念头。
“真的是太累了，兄弟们的命都是命呀，看样子再负隅顽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求得个安妥，把兄弟们先保全了再说？但是·····但是父亲和毌丘伯父又是主手，他们肯定会给施以报复，唉······“他心里十分矛盾。
在一旁，周仲贤因为有前科在身而史阿则是外人，他们都对文鸯的烦恼不好做出建议。
他们僵在这里。
“唔啊！！！“
还没等各人反应过来，突然就看到一柱鲜血喷涌到地上，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陈大哥要咬舌自尽。
“陈大哥，你······！？“文鸯大惊。
“少主公！“陈大哥惨白着脸，他用力说道：“趁还有时间，快向大将军投降吧，你要对得住淮南军的兄弟······“说完，他就低下了头。
史阿见状立马上前搭手察看，发现陈大哥经脉尽断，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向文鸯摇了摇头。
“陈大哥······唉·······“文鸯气血翻涌，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留神就坐倒在地上。
“少将军，您还好吗？“史阿扶起文鸯，他说：“当下敌人散去未远，我等应该防止他们逃脱，好让他们不能向司马师传信。“
“嗯······“文鸯坐在地上歇息，不一会就清醒了回来。
史阿将手搭向文鸯的肋下，暗自传功，霎时间，文鸯就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由肋下传遍全身，很快就精神为之一振，大汗淋漓。
他瞪大了双眼，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他大受震撼，便看向史阿。
只见这个来头不明的老英雄花白着头，眉宇间透露出坚毅的韧力，当中既有不甘也有杀气，而在他的双眸之中又满露出对自己的关怀，不由得长吁口气，顿时心中便扫清了昏霾，意气重新抖擞了回来。
“少将军，那我们当刻就要去追贼人吗？“史阿看到文鸯恢复了过来，也很是欣慰，他微笑问道。
“不着急，我们势单力薄，并不能在顷刻之间追歼四散的贼人，先回军营里号召三军再说。“
“原来如此！“史阿点点头，他大笑道：“少将军果然是军里的人，老夫空有蛮力，对于行军打仗是一窍不通，一切都听少将军的。“
“不敢当，老英雄武功盖世，后生又怎能受此美誉。“说着，文鸯就要起步出巷，可未等他走出两步，他就回头向史阿作揖，羞红着脸道：“小子文次骞，还未请教老英雄尊姓大名，请见谅！“
“哈哈哈哈！“史阿大笑，他说：“不打紧，不打紧！老夫说不上是英雄，只不过是不识世面的一介武夫，我姓史，单名一个'阿'字，少将军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史伯伯得啦。“
“史······史阿！？“文鸯冲口而出，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就是当年世祖文皇帝的亲身近卫连同剑术教练，但转念想来，见史阿年过花甲仍能剑法如神，要说真是其人也不为过。
“原来老英雄正是当年世祖身边的史大侠，后生是有眼不识泰山！史老英雄，请受次骞一拜！“文鸯喊道，他边喊边跪下，他对史阿的盛名早已听闻，今日一见大为惊喜，不由得对此救命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拜服在地，一旁抱着赵伯雄尸体的周仲贤也低下头以表敬仰。
史阿摇摇头，大笑着扶起文鸯，他说：“军情要紧，请少将军以大局为重，好似老夫这等闲人，是不值得你大费周章对待的。“
说完，他径直跑出几丈，逼迫文鸯快速行事，文鸯见状也不便多加耽搁得失了史阿，也立刻动身前行。
他们跑出十余里，不一会儿就到了项城军营。
文鸯向守门的官兵大喊：“传令下去！三军集结于门前！“
他冲入辕门，拿起鼓杖，在大鼓上疯狂敲打。
“咚！咚！！咚！咚！！“一时间，营中惊动，人马声此起彼伏，很快四处都点起了灯火。
当先走来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小将，他忙问说：“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是文鸯胞弟文虎。
“阿虎，李季宝连同陈大哥背叛我军降了司马师，他们害死了赵兄弟。当下陈大哥业已伏法，而其余一干人等都散了，我们要捉拿他们，不能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文鸯说道。
文虎听毕大惊，他连忙看向周仲贤手里抱着的赵伯雄，不由得又悲又怒。
“怎么会这样子！“
他这时才十五岁，未经沙场险恶，一时不知所措。
军士很快就都集结在辕门，正当文鸯要下令紧闭城门在城内捉拿叛徒之际，夜雨中，一骑快马在营外奔驰前来。
“报！有黑衣人在城南翻墙而出，门将已率兵前往追拿！“
“城南？！“文鸯不禁疑惑起来：“敌军的主力在乐嘉城，要前往乐嘉就不得不往西北走，怎么会舍近求远经城南走？“
“莫不是要迷惑我军，故意先向南走再伺机迂回西北？“
他思量了一会儿，向斥候说：“传令门将，注意黑衣人走向，想办法将他们合围捉拿，但不要过度分兵，如果捉不到就想办法将他们向东南驱赶百里，越远越好！“
“得令！“斥候答应随后回头传令，文鸯紧接着派出多五名斥候分头跟进。
他计上心头：“当下李季宝等尚未回报情况，在乐嘉的敌军应该还没收到预警，他们今晚应该还没能够预想到我军会突袭。那么我军何不现在就出击，趁李季宝还在南方我们就火速奔袭乐嘉，拼死一搏？“
“应该“也只能是“应该“，文鸯其实心里没底，乐嘉城里兵源充足，而司马师也就在不远处，于淮南军而言，去奔袭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环顾四处，中央军对淮南军的包围越来越紧，而在军中不少军士面对困境都生起了离意，方才陈李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证，连自家家臣都耐不住了，还何况其他弟兄？
他现在只能去赌一把，为自己、为家族、为淮南军赌一把。
赌了，会输，但不赌就肯定不会赢。
他下定决心。
“史大侠，您愿意陪后生赌一把吗？“文鸯看向史阿。
“赌？“史阿听到，心中便已猜到十有八九，他在楼顶偷听了那么久，对文鸯的看法早已了解。在经过变故之后，他对文鸯这个小小年轻大为赞赏，其对司马师派系坚决的取态使他觉得淮南一系又或是他文鸯本人是自己的知交同途，自己这次淮南行无非是想证实淮南军的意图以及是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在反司马这一事情上作出些什么帮助。
他点了点头，说：“少将军想赌什么？不论如何，老夫都愿意跟你一把！“
“史大侠痛快！“文鸯大喜，他走近史阿几步，低声道：“后生想和老英雄赌邓士载的项上人头。“
“邓士载！？“史阿又惊又喜，“是守在乐嘉的那个邓士载吗？“
“正是那个邓士载。“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火光，啼声四起。
他们一同瞧外看，只见南方来了一支兵马，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文“字。
“是父亲来了！“文鸯大喜。
不多时，来军中就有一小撮骑兵当先来到辕门前，为首者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长须大汉。
“阿鸯！阿虎！“那大汉喊着，他策马来到文鸯等跟前，随后下马和文家两兄弟拥抱。
这个人便是文钦，魏扬州刺史。
文鸯向他交代了这晚的变故。
“想不到，陈李二人会做出这种事！“文钦闭眼直摇头。
一旁史阿看他眉宇不凡，面带沧桑而眼中透露着杀气，一时对他生出敬意。
“庶人史阿，拜见刺史大人。“史阿上前说道。
文钦正和两儿互道寒暄，忽然听到史阿一讲便打了一个突兀，随后他立即看向史阿，上下打量起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客气问道：“阁下是当年世祖陛下的近卫史先生吗？“
“正是在下！！“史阿笑着说道。
文钦大喜，他说：“久仰先生大名，吾人文仲若，对先生是仰慕已久啦！素闻先生剑法独步天下，当日我世祖皇帝也曾向先生请教剑术。吾人爱好武术，于少时就想结识一下先生，只可惜当年吾人官卑位低，实在是不好意思登门拜访。如今能在此地遇上先生，算是吾人的福份了。“
“不敢当！不敢当！“史阿笑道。
接着文鸯为二人各做介绍，他向文钦讲述了史阿拯救自己的经过，随后又交代了自己夜袭乐嘉的打算。
文钦听后点点头，他说：“当下我军孤军作战，为父和镇东大将军面对包围险境也是毫无头绪，似乎也只能与邓士载一搏我们才能换取生机。阿鸯你的想法好啊，要尽快动身行事，切莫误了军机。“
文鸯喊道：“得令！“先前他自作主张，下令集结军队打算夜袭，其实是犯了私自调动军队的重罪。而如今有父亲在场作出表态，他才算是放下心头大石，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文钦又看向史阿，他说：“先生能在此地出现，想必也是希望能够助我军扳倒司马家，为我大魏清君侧罢。有史先生加盟我军一并反抗司马家，于我军而言是如虎添翼，还请先生大显神功，深入敌军将邓士载的项上人头取下！“
一众军士呼喊声此起彼伏，弄得史阿大为难做，他皱了皱眉头，心念文钦这话岂不是未等自己请缨就兀自作决定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他暗忖文钦是一军之帅，自己定不能不顾大局泼他的冷水，只好向文钦起手作揖说道：“紧遵刺史大人的号令，老夫定当不负所托，去取那邓士载的项上人头！“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文钦听后大笑：“好！那一切都拜托先生神功了！“
随后军中的呼喊声更大了，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天下第一剑客的武功是否名副其实。
史阿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冤大头。
不多时，大军料理好防务就要出发了。
临行前，文家三父子一同殓葬了赵伯雄的遗体，并找到了赵伯雄的独子赵琦加以安抚，在这之后他们便父子兵分两路，往乐嘉城出发了。
史阿在里面等着，他将断臂的陈大哥绑在一旁，看着文鸯回来，便开怀大笑要做交代。
他走向前去正要大声喧哗，却蓦地发现赵伯雄在被抱着，已经失去了气息。
他收起笑容，淡道：“贼人就擒，请少将军定断。“
文鸯点点头，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陈大哥，只见他在断臂后仍能强忍剧痛，硬铮铮挺直腰板，而脸面扭曲着，在惨然看着自己。
文鸯想起多年来的相处，自己认识的陈大哥一向以忠义为任，万万说不上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人格，至于今日叛变到底是他为了淮南军兄弟的生死前途而作出的打算。
他看着陈大哥的伤口，心里突然一阵难过，然后又再看到自己怀里的赵伯雄，想起如今大敌当前，而竟然发生起手足相残这样的事，顿时心里就没有了底气。
“唉～陈大哥你这般又是何必呢？“他本想责怪一下陈大哥，但话说到嘴边，却停住了。
人死不能复生，文鸯深知当下首要的事是团结好内部，他坐在陈大哥身旁，想劝他回心转意。
“少将军，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陈某没什么好说的。“未等文鸯开口，陈大哥倒是先表明了态度。
文鸯皱起眉头，他看着陈大哥，这时竟生起了投降的念头。
“真的是太累了，兄弟们的命都是命呀，看样子再负隅顽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求得个安妥，把兄弟们先保全了再说？但是·····但是父亲和毌丘伯父又是主手，他们肯定会给施以报复，唉······“他心里十分矛盾。
在一旁，周仲贤因为有前科在身而史阿则是外人，他们都对文鸯的烦恼不好做出建议。
他们僵在这里。
“唔啊！！！“
还没等各人反应过来，突然就看到一柱鲜血喷涌到地上，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陈大哥要咬舌自尽。
“陈大哥，你······！？“文鸯大惊。
“少主公！“陈大哥惨白着脸，他用力说道：“趁还有时间，快向大将军投降吧，你要对得住淮南军的兄弟······“说完，他就低下了头。
史阿见状立马上前搭手察看，发现陈大哥经脉尽断，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向文鸯摇了摇头。
“陈大哥······唉·······“文鸯气血翻涌，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留神就坐倒在地上。
“少将军，您还好吗？“史阿扶起文鸯，他说：“当下敌人散去未远，我等应该防止他们逃脱，好让他们不能向司马师传信。“
“嗯······“文鸯坐在地上歇息，不一会就清醒了回来。
史阿将手搭向文鸯的肋下，暗自传功，霎时间，文鸯就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由肋下传遍全身，很快就精神为之一振，大汗淋漓。
他瞪大了双眼，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他大受震撼，便看向史阿。
只见这个来头不明的老英雄花白着头，眉宇间透露出坚毅的韧力，当中既有不甘也有杀气，而在他的双眸之中又满露出对自己的关怀，不由得长吁口气，顿时心中便扫清了昏霾，意气重新抖擞了回来。
“少将军，那我们当刻就要去追贼人吗？“史阿看到文鸯恢复了过来，也很是欣慰，他微笑问道。
“不着急，我们势单力薄，并不能在顷刻之间追歼四散的贼人，先回军营里号召三军再说。“
“原来如此！“史阿点点头，他大笑道：“少将军果然是军里的人，老夫空有蛮力，对于行军打仗是一窍不通，一切都听少将军的。“
“不敢当，老英雄武功盖世，后生又怎能受此美誉。“说着，文鸯就要起步出巷，可未等他走出两步，他就回头向史阿作揖，羞红着脸道：“小子文次骞，还未请教老英雄尊姓大名，请见谅！“
“哈哈哈哈！“史阿大笑，他说：“不打紧，不打紧！老夫说不上是英雄，只不过是不识世面的一介武夫，我姓史，单名一个'阿'字，少将军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史伯伯得啦。“
“史······史阿！？“文鸯冲口而出，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就是当年世祖文皇帝的亲身近卫连同剑术教练，但转念想来，见史阿年过花甲仍能剑法如神，要说真是其人也不为过。
“原来老英雄正是当年世祖身边的史大侠，后生是有眼不识泰山！史老英雄，请受次骞一拜！“文鸯喊道，他边喊边跪下，他对史阿的盛名早已听闻，今日一见大为惊喜，不由得对此救命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拜服在地，一旁抱着赵伯雄尸体的周仲贤也低下头以表敬仰。
史阿摇摇头，大笑着扶起文鸯，他说：“军情要紧，请少将军以大局为重，好似老夫这等闲人，是不值得你大费周章对待的。“
说完，他径直跑出几丈，逼迫文鸯快速行事，文鸯见状也不便多加耽搁得失了史阿，也立刻动身前行。
他们跑出十余里，不一会儿就到了项城军营。
文鸯向守门的官兵大喊：“传令下去！三军集结于门前！“
他冲入辕门，拿起鼓杖，在大鼓上疯狂敲打。
“咚！咚！！咚！咚！！“一时间，营中惊动，人马声此起彼伏，很快四处都点起了灯火。
当先走来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小将，他忙问说：“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是文鸯胞弟文虎。
“阿虎，李季宝连同陈大哥背叛我军降了司马师，他们害死了赵兄弟。当下陈大哥业已伏法，而其余一干人等都散了，我们要捉拿他们，不能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文鸯说道。
文虎听毕大惊，他连忙看向周仲贤手里抱着的赵伯雄，不由得又悲又怒。
“怎么会这样子！“
他这时才十五岁，未经沙场险恶，一时不知所措。
军士很快就都集结在辕门，正当文鸯要下令紧闭城门在城内捉拿叛徒之际，夜雨中，一骑快马在营外奔驰前来。
“报！有黑衣人在城南翻墙而出，门将已率兵前往追拿！“
“城南？！“文鸯不禁疑惑起来：“敌军的主力在乐嘉城，要前往乐嘉就不得不往西北走，怎么会舍近求远经城南走？“
“莫不是要迷惑我军，故意先向南走再伺机迂回西北？“
他思量了一会儿，向斥候说：“传令门将，注意黑衣人走向，想办法将他们合围捉拿，但不要过度分兵，如果捉不到就想办法将他们向东南驱赶百里，越远越好！“
“得令！“斥候答应随后回头传令，文鸯紧接着派出多五名斥候分头跟进。
他计上心头：“当下李季宝等尚未回报情况，在乐嘉的敌军应该还没收到预警，他们今晚应该还没能够预想到我军会突袭。那么我军何不现在就出击，趁李季宝还在南方我们就火速奔袭乐嘉，拼死一搏？“
“应该“也只能是“应该“，文鸯其实心里没底，乐嘉城里兵源充足，而司马师也就在不远处，于淮南军而言，去奔袭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环顾四处，中央军对淮南军的包围越来越紧，而在军中不少军士面对困境都生起了离意，方才陈李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证，连自家家臣都耐不住了，还何况其他弟兄？
他现在只能去赌一把，为自己、为家族、为淮南军赌一把。
赌了，会输，但不赌就肯定不会赢。
他下定决心。
“史大侠，您愿意陪后生赌一把吗？“文鸯看向史阿。
“赌？“史阿听到，心中便已猜到十有八九，他在楼顶偷听了那么久，对文鸯的看法早已了解。在经过变故之后，他对文鸯这个小小年轻大为赞赏，其对司马师派系坚决的取态使他觉得淮南一系又或是他文鸯本人是自己的知交同途，自己这次淮南行无非是想证实淮南军的意图以及是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在反司马这一事情上作出些什么帮助。
他点了点头，说：“少将军想赌什么？不论如何，老夫都愿意跟你一把！“
“史大侠痛快！“文鸯大喜，他走近史阿几步，低声道：“后生想和老英雄赌邓士载的项上人头。“
“邓士载！？“史阿又惊又喜，“是守在乐嘉的那个邓士载吗？“
“正是那个邓士载。“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火光，啼声四起。
他们一同瞧外看，只见南方来了一支兵马，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文“字。
“是父亲来了！“文鸯大喜。
不多时，来军中就有一小撮骑兵当先来到辕门前，为首者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长须大汉。
“阿鸯！阿虎！“那大汉喊着，他策马来到文鸯等跟前，随后下马和文家两兄弟拥抱。
这个人便是文钦，魏扬州刺史。
文鸯向他交代了这晚的变故。
“想不到，陈李二人会做出这种事！“文钦闭眼直摇头。
一旁史阿看他眉宇不凡，面带沧桑而眼中透露着杀气，一时对他生出敬意。
“庶人史阿，拜见刺史大人。“史阿上前说道。
文钦正和两儿互道寒暄，忽然听到史阿一讲便打了一个突兀，随后他立即看向史阿，上下打量起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客气问道：“阁下是当年世祖陛下的近卫史先生吗？“
“正是在下！！“史阿笑着说道。
文钦大喜，他说：“久仰先生大名，吾人文仲若，对先生是仰慕已久啦！素闻先生剑法独步天下，当日我世祖皇帝也曾向先生请教剑术。吾人爱好武术，于少时就想结识一下先生，只可惜当年吾人官卑位低，实在是不好意思登门拜访。如今能在此地遇上先生，算是吾人的福份了。“
“不敢当！不敢当！“史阿笑道。
接着文鸯为二人各做介绍，他向文钦讲述了史阿拯救自己的经过，随后又交代了自己夜袭乐嘉的打算。
文钦听后点点头，他说：“当下我军孤军作战，为父和镇东大将军面对包围险境也是毫无头绪，似乎也只能与邓士载一搏我们才能换取生机。阿鸯你的想法好啊，要尽快动身行事，切莫误了军机。“
文鸯喊道：“得令！“先前他自作主张，下令集结军队打算夜袭，其实是犯了私自调动军队的重罪。而如今有父亲在场作出表态，他才算是放下心头大石，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文钦又看向史阿，他说：“先生能在此地出现，想必也是希望能够助我军扳倒司马家，为我大魏清君侧罢。有史先生加盟我军一并反抗司马家，于我军而言是如虎添翼，还请先生大显神功，深入敌军将邓士载的项上人头取下！“
一众军士呼喊声此起彼伏，弄得史阿大为难做，他皱了皱眉头，心念文钦这话岂不是未等自己请缨就兀自作决定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他暗忖文钦是一军之帅，自己定不能不顾大局泼他的冷水，只好向文钦起手作揖说道：“紧遵刺史大人的号令，老夫定当不负所托，去取那邓士载的项上人头！“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文钦听后大笑：“好！那一切都拜托先生神功了！“
随后军中的呼喊声更大了，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天下第一剑客的武功是否名副其实。
史阿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冤大头。
不多时，大军料理好防务就要出发了。
临行前，文家三父子一同殓葬了赵伯雄的遗体，并找到了赵伯雄的独子赵琦加以安抚，在这之后他们便父子兵分两路，往乐嘉城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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