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恨难偿
木棉花开满柳夹道时，苏照衣走进了锦都城。
与二十年前初到时相比，锦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琼楼玉立，依旧行人如织。
街道上鲜红的酒旗迎风招展，酒香夹杂着脂粉香弥散到鼻间，味道像极了红楼里贴身侍酒的姑娘。
唯一变化的，便是他自己。
世事悠扬春梦里，年光寂寞旅愁中。
昔年意气风发的苏千军，如今却是鬓已星星。
容颜不复，豪情尽收。
想到此处，苏照衣自嘲的笑了笑，走入人群，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材颀长，发髻高挽。眉宇间虽有沧桑，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在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用黑色布匹包裹起来的匣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何东西。
看过了车水马龙，尝过了茶楼酒肆，苏照衣似觉无趣，眸光一动，拐入一条略显幽森僻静的小巷。
小巷不宽，大概两人同行般大小，是由几户青砖黛瓦的房舍墙壁合围而成。
一直走到深处，苏照衣才停了下来，
“跟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巷弄旁的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沾着青苔的小石从青黑色的瓦片上滚落，随之一起落下的，是一道穿着黑色衣裳的身影。
那身影半蹲落地，微低着头，然后在苏照衣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慢慢站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有些苍白的脸，苏照衣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手上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木棍的末端绑着一个锋锐的尖铁，上面缀着几缕红缨。整体看上去矛不似矛，枪不像枪，很明显是他自制的武器。
“居然只是个普通人！”
苏照衣先是有些讶异，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郎，此欲何为啊？”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脸上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入城，要交费，两吊钱。”
“打劫的？”苏照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照衣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他堂堂大宋天王，万军领袖，北境大妖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今天居然在这陋巷里，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劫，此事若传出去，必成旷世趣谈。
他有些欣赏这少年的胆气，于是摊开手掌，一块黑色的石头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东西的价值，可远胜你想要的那几吊铜钱，你若能从我手中拿到，就是你的！”
亲眼目睹这有些神奇的一幕，少年呼吸急促，如墨染的眸子中闪现出异样的神采。
他右脚后撤一步，弓身而立，木棍制的长枪在掌心平滑，直至枪柄位置，枪身笔直，枪尖直指前方。
力量凝于脚跟，下一瞬，少年猛然冲出，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刺向苏照衣。
就在少年使出这么一式之后，苏照衣的瞳孔不禁一缩。
“潜龙式！”
苏照衣喃喃，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身披红烈长袍，手持银耀长枪的身影。
“多少年未曾见寒耀枪显现在王朝的土地上了！”
唏嘘回忆间，少年的身影已经欺上前来，苏照衣恍然未觉。
就在尖端即将刺上苏照衣身体之时，少年收枪止步，改刺为扫，苏照衣手上的黑色石块便被击向空中。
少年脚尖一点，身体借力跃向半空，伸出手便朝着石块抓去。
眼瞅着石块便要落入手中，少年眼角涌上一抹喜色，只是这喜色未持续多久，便被惊愕所取代。
那原本笔直下落的石块，竟自动改变方向，在少年措手不及中，径自飞远，再见之时，又回到了老者手中。
“修行者！”
少年心底惊呼。
虽然早在之前石块凭空显现之时，他便有了猜测，但心底尚存的一丝侥幸以及一贯以来的胆气，令他仍旧选择出手。
此刻他已然确信，眼前这名老者是一名修行者。
大宋版图千万里，修行者虽遍布各地，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少年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迫于无奈而出手打劫的对象，竟是一名修行者。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抽身回退，转身便跑。他很清楚，面对这种能隔空驭物的修行者，他没有半点机会。
“有趣的小家伙！”
望着前方干脆利落选择逃跑的少年，苏照衣哑然，手指朝着前方轻点，立马就有暗涌的风在小巷内回旋。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双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再也迈不动丝毫。
一抹惊慌浮现在少年脸庞，他用尽全力，拼命的挣扎，但越是如此，脚上的束缚便越发的紧，甚至脚踝处还传来阵阵勒痛之感。
“小家伙，不必挣扎。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会放你离去！”
苏照衣往前轻迈一步，下一刹，身影便出现在少年眼前。
望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人，少年眼中的惊慌之色更浓。
“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这一式枪法，是从何处习来？不要试图欺骗和隐瞒，我能分辨出来！”
苏照衣语气淡淡，眸光却如炬火，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只要少年所说有半分虚假，立马便有天火迸出，焚尽其身。
感受着老者那平淡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威慑感，少年额角汗珠沁出，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我叫林彦，这一式枪法，是在五年前，一名过路的大叔教我的。”
“教你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那名大叔没说。”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
苏照衣立马察觉，眸光一凛，威严地道，“我说过，不要有任何隐瞒！”
林彦低下头，“那名大叔，脖子上被烙了一个字。”
听完此语，苏照衣心头一颤，手中拳头紧握，身上不自觉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大宋律，凡触犯国法，通敌卖国者，项上烙咒印，天下共诛之。
林彦强忍着那股仿若山岳般的威压，抬起头有些倔强地说道，
“大叔不是逆犯，我们也没犯错。”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这世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错的，那么我不介意用我的生命去证明，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似曾相识的熟悉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仿若岩浆口的滚石，落入苏照衣心间，他心中那座沉寂多年的火山，瞬间便喷发出来，
“裴嫣，你这祸乱朝纲，颠倒黑白的妖妃，若不杀你，我苏照衣枉为人臣！”
强大的修为气息从苏照衣身上喷涌出来，他再不压抑，让心底那股恨意冲天而起。
一时间，狂风骤起，云海翻腾。
锦都城内，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所有人都面带惊色的望着小巷的方向。
他们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切肤之痛，能令一个人的恨意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股意志冲天而起之时，锦都城一座小酒楼内，一名青年望着小巷方向，瞳孔中泛起点点妖异的银光，一双眼睛尽皆变为白色。
他舔了舔嘴唇，邪邪一笑，自语道，
“找到你了！”
与二十年前初到时相比，锦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琼楼玉立，依旧行人如织。
街道上鲜红的酒旗迎风招展，酒香夹杂着脂粉香弥散到鼻间，味道像极了红楼里贴身侍酒的姑娘。
唯一变化的，便是他自己。
世事悠扬春梦里，年光寂寞旅愁中。
昔年意气风发的苏千军，如今却是鬓已星星。
容颜不复，豪情尽收。
想到此处，苏照衣自嘲的笑了笑，走入人群，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材颀长，发髻高挽。眉宇间虽有沧桑，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在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用黑色布匹包裹起来的匣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何东西。
看过了车水马龙，尝过了茶楼酒肆，苏照衣似觉无趣，眸光一动，拐入一条略显幽森僻静的小巷。
小巷不宽，大概两人同行般大小，是由几户青砖黛瓦的房舍墙壁合围而成。
一直走到深处，苏照衣才停了下来，
“跟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巷弄旁的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沾着青苔的小石从青黑色的瓦片上滚落，随之一起落下的，是一道穿着黑色衣裳的身影。
那身影半蹲落地，微低着头，然后在苏照衣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慢慢站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有些苍白的脸，苏照衣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手上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木棍的末端绑着一个锋锐的尖铁，上面缀着几缕红缨。整体看上去矛不似矛，枪不像枪，很明显是他自制的武器。
“居然只是个普通人！”
苏照衣先是有些讶异，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郎，此欲何为啊？”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脸上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入城，要交费，两吊钱。”
“打劫的？”苏照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照衣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他堂堂大宋天王，万军领袖，北境大妖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今天居然在这陋巷里，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劫，此事若传出去，必成旷世趣谈。
他有些欣赏这少年的胆气，于是摊开手掌，一块黑色的石头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东西的价值，可远胜你想要的那几吊铜钱，你若能从我手中拿到，就是你的！”
亲眼目睹这有些神奇的一幕，少年呼吸急促，如墨染的眸子中闪现出异样的神采。
他右脚后撤一步，弓身而立，木棍制的长枪在掌心平滑，直至枪柄位置，枪身笔直，枪尖直指前方。
力量凝于脚跟，下一瞬，少年猛然冲出，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刺向苏照衣。
就在少年使出这么一式之后，苏照衣的瞳孔不禁一缩。
“潜龙式！”
苏照衣喃喃，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身披红烈长袍，手持银耀长枪的身影。
“多少年未曾见寒耀枪显现在王朝的土地上了！”
唏嘘回忆间，少年的身影已经欺上前来，苏照衣恍然未觉。
就在尖端即将刺上苏照衣身体之时，少年收枪止步，改刺为扫，苏照衣手上的黑色石块便被击向空中。
少年脚尖一点，身体借力跃向半空，伸出手便朝着石块抓去。
眼瞅着石块便要落入手中，少年眼角涌上一抹喜色，只是这喜色未持续多久，便被惊愕所取代。
那原本笔直下落的石块，竟自动改变方向，在少年措手不及中，径自飞远，再见之时，又回到了老者手中。
“修行者！”
少年心底惊呼。
虽然早在之前石块凭空显现之时，他便有了猜测，但心底尚存的一丝侥幸以及一贯以来的胆气，令他仍旧选择出手。
此刻他已然确信，眼前这名老者是一名修行者。
大宋版图千万里，修行者虽遍布各地，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少年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迫于无奈而出手打劫的对象，竟是一名修行者。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抽身回退，转身便跑。他很清楚，面对这种能隔空驭物的修行者，他没有半点机会。
“有趣的小家伙！”
望着前方干脆利落选择逃跑的少年，苏照衣哑然，手指朝着前方轻点，立马就有暗涌的风在小巷内回旋。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双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再也迈不动丝毫。
一抹惊慌浮现在少年脸庞，他用尽全力，拼命的挣扎，但越是如此，脚上的束缚便越发的紧，甚至脚踝处还传来阵阵勒痛之感。
“小家伙，不必挣扎。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会放你离去！”
苏照衣往前轻迈一步，下一刹，身影便出现在少年眼前。
望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人，少年眼中的惊慌之色更浓。
“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这一式枪法，是从何处习来？不要试图欺骗和隐瞒，我能分辨出来！”
苏照衣语气淡淡，眸光却如炬火，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只要少年所说有半分虚假，立马便有天火迸出，焚尽其身。
感受着老者那平淡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威慑感，少年额角汗珠沁出，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我叫林彦，这一式枪法，是在五年前，一名过路的大叔教我的。”
“教你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那名大叔没说。”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
苏照衣立马察觉，眸光一凛，威严地道，“我说过，不要有任何隐瞒！”
林彦低下头，“那名大叔，脖子上被烙了一个字。”
听完此语，苏照衣心头一颤，手中拳头紧握，身上不自觉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大宋律，凡触犯国法，通敌卖国者，项上烙咒印，天下共诛之。
林彦强忍着那股仿若山岳般的威压，抬起头有些倔强地说道，
“大叔不是逆犯，我们也没犯错。”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这世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错的，那么我不介意用我的生命去证明，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似曾相识的熟悉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仿若岩浆口的滚石，落入苏照衣心间，他心中那座沉寂多年的火山，瞬间便喷发出来，
“裴嫣，你这祸乱朝纲，颠倒黑白的妖妃，若不杀你，我苏照衣枉为人臣！”
强大的修为气息从苏照衣身上喷涌出来，他再不压抑，让心底那股恨意冲天而起。
一时间，狂风骤起，云海翻腾。
锦都城内，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所有人都面带惊色的望着小巷的方向。
他们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切肤之痛，能令一个人的恨意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股意志冲天而起之时，锦都城一座小酒楼内，一名青年望着小巷方向，瞳孔中泛起点点妖异的银光，一双眼睛尽皆变为白色。
他舔了舔嘴唇，邪邪一笑，自语道，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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