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紧急救援
程愿只感觉自己被很重的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再次陷入一片空白之中，寒冷和火热两股极端温度同时在她身上游走。
异地他乡的支教，山区的贫困条件。
冬日的寒冷，深夜的苍茫，雪崩的袭击。
被压在雪里的程愿在那一刻恍惚了。
她为了什么才放弃南方发达城市的记者工作，创办教育机构并辗转前来青云镇支教？
“用一年的时间，做一生难忘的事情。”这是接力支教项目的志愿者们共同的口号。
常有人问她，包括她的父母，询问她突然选择支教的原因。
为什么？
“希望自己不后悔，这一辈子，不留遗愿。”
这是她说给所有人，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答案。
她是为了一个人才千里迢迢来的这个西北之地支教。
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闭上眼睛，黑暗里，她仿佛能看见他脸部坚毅的轮廓，能听见他认认真真喊她的名字。
莺飞草长的江南春色里，他喊她的名字。
程愿。
程愿。
她笑了。
意识开始模糊。
她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握到了一只冰凉稚嫩的手。
那只手回握住了她。
“程老师。”
“程老师，你还好吗？”
“程老师？”
那只手握着她的力道加重了。
从身上砸落的碎雪落进衣领里，脖子冰凉透了，雪花在温热的脖子里化成水，顺着衣领淌进了胸前。
冰冰凉凉。
程愿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惊醒了。
“程老师？程老师？！”孔宴清的声音加大了，明显带了惊慌和害怕。“程老师，你不要死，程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跑回去连累你……”
六年级，十三岁的男孩子，已经懂得意外和死亡。
程愿想开口说话，但是风雪袭击加上雪崩骇人，她身子骨单薄，穿的也少，此刻被暴雪压下，不过片刻功夫，明显感觉喉咙口滚烫发疼，想说话，但嗓子眼一时呛住，只能用力回握住孔宴清的手指。
孔宴清感觉到回应，大喜，连连呼唤：“程老师，程老师，你没事，太好了！”
他摸索到程愿的胳膊，试图从大雪底下爬起来，但雪的厚度太大，他年纪又小，程愿又是瘦弱的女流之辈，两人没法撼动雪被。
加上又是黑夜，四处无光，更是迷失了方向。
程愿安抚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没事，我们没事就好，其他老师们会来救我们的，如果你还有力气，就喊几声，他们听到声音就知道我们被掩埋在什么地方了。”
孔宴清听了连声呼救。
这时候，无数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隔着厚厚的一层雪，他们看到了明灭的灯火。
黄色的灯光，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程愿和孔宴清看到了希望。
“老师，他们来救我们了！”
紧接着，警笛声也长长短短地传来。
“是警察，老师，警察也来救我们了！”孔宴清十分欣喜。
警笛声频率紧促，尖利而冗长。
“不是警察。”程愿听着那由远及近传来的警笛声，心里一动，用力抓紧了孔宴清的手指，“是消防救援。”
孔宴清一脸茫然，他尚且分不清警车和消防车的区别，也不明白警察和消防的本质区别。
焦急等待间，程愿和孔宴清听到了犬吠声，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明亮的手电筒光也穿透了积雪层，孔宴清爬不起来，只能奋力喊叫：“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
“在那儿！队长，那儿有人！”
有人发现了他们，搜救犬更加激动，不断吠叫。
“二丫，冷静，冷静，雪底下有人，小心别把人踩了。”
“哎呦，这……这有根拐杖，哎呀我的天，有个老人被埋了？”
这么一嚷，搜救队员都急了，一一传递刚得到的消息：“园子小学有个拄拐杖的老爷爷被大雪埋住了，大家赶紧搜救，危险得紧！”
消息传到外围的人群里，俞洁一听哇一声哭了，梨花带雨道：“这不是拄拐杖的老爷爷，是我们刚来支教的程老师，程老师腿折了，还没好，所以拄着拐杖！”
终于，搜救队从厚厚的积雪里找到了被埋的程愿和孔宴清。
雪堆挖开的那一瞬间，程愿看见了光亮。
数辆消防车、警车、救护车亮着警笛，手电筒光芒明亮，村民手里举着火把。
暗黑的雪夜，被微微照亮了。
园子小学的校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村民、学生、老师们都站在线外，警戒线内一片狼藉，崩塌的大雪几乎冲毁了半个学校，到处都是雪白的积雪。雪地里，都是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的消防队员、搜救犬、警察。
天上还飘着细碎的冰雪，北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来。
程愿身上都被积雪打湿了，头发凌乱，瓷白的小脸也因为这场意外事故而受到惊吓，毫无血色。
她一只手还紧紧牵着孔宴清，孔宴清一只手抓着程愿，一只手里还攥着自己从教室里抢救出来的白色笔记本。
孔宴清也惊魂未定，虽然死里逃生，但是面对大批的救援人员，他是茫然和胆怯的。
但是，他忽然看见了从人群里冲出来的父亲，他一下子激动地哭出来。
“爸爸，爸爸！”
孔父踉跄着冲进校门，父子两人在雪地里热泪相拥，劫后余生。
“阿愿姐姐！”俞洁也想过去，被警察和消防员拦住了。
他们开始维持秩序，督促师生和村民赶紧离开这里，另一部分消防员带着搜救犬继续在校内搜查，以确保没有被困人员。
程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在这受灾现场四处张望，目光从一个消防员身上转移到另一个消防员身上，不断地用眼睛搜索。
离她不远的一个消防员以为她在找东西，把另一个队员找到的黑色拐杖递给她，“你是在找你的拐杖吗？这是你的吗？”
程愿没有回答，朝前走了一步，忽然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马上围上来两个消防员，把她搀扶起来，有人递过来深蓝色的棉大衣盖在她身上。
她被扶了出去。
这时候人群被疏散得差不多了。
在大马路口，一直在外等候的俞洁冲了过来。
程愿似乎腿伤复发了，准备坐救护车去医院做检查。
几个消防员匆匆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被困人员就两个，一个女老师，一个男学生，都已经平安救出了，学校里再没有别的被困人员了，师生们疏散及时，人员没有伤亡，就只有校资受损。”
“快报告队长，队长呢？”
“在前边接受记者采访，县台的记者也来了呢。”
“嘿！那边！洛队！洛队！”
待要上救护车的程愿闻言倏地回头。
她看到受灾现场的消防员鱼贯退出来，朝另一侧走去，然后三三两两围着一个接受采访的穿着同款橙色消防救援服的男人立定。
那个男人生得高大，健硕修长的身躯在寒风里挺拔威武，好似一颗屹立不倒的常青树。
有人对他报告：“队长，两个被困人员都救出来了，一个是个学生，男娃子，没啥大碍，已经疏散了，另一个是学校的女老师，腿上有伤，准备送医检查。”
队员朝救护车的方向指了指，带丝调侃：“队长，看，她正看着咱们呢，可感激咱们了。”
洛北甯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异地他乡的支教，山区的贫困条件。
冬日的寒冷，深夜的苍茫，雪崩的袭击。
被压在雪里的程愿在那一刻恍惚了。
她为了什么才放弃南方发达城市的记者工作，创办教育机构并辗转前来青云镇支教？
“用一年的时间，做一生难忘的事情。”这是接力支教项目的志愿者们共同的口号。
常有人问她，包括她的父母，询问她突然选择支教的原因。
为什么？
“希望自己不后悔，这一辈子，不留遗愿。”
这是她说给所有人，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答案。
她是为了一个人才千里迢迢来的这个西北之地支教。
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闭上眼睛，黑暗里，她仿佛能看见他脸部坚毅的轮廓，能听见他认认真真喊她的名字。
莺飞草长的江南春色里，他喊她的名字。
程愿。
程愿。
她笑了。
意识开始模糊。
她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握到了一只冰凉稚嫩的手。
那只手回握住了她。
“程老师。”
“程老师，你还好吗？”
“程老师？”
那只手握着她的力道加重了。
从身上砸落的碎雪落进衣领里，脖子冰凉透了，雪花在温热的脖子里化成水，顺着衣领淌进了胸前。
冰冰凉凉。
程愿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惊醒了。
“程老师？程老师？！”孔宴清的声音加大了，明显带了惊慌和害怕。“程老师，你不要死，程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跑回去连累你……”
六年级，十三岁的男孩子，已经懂得意外和死亡。
程愿想开口说话，但是风雪袭击加上雪崩骇人，她身子骨单薄，穿的也少，此刻被暴雪压下，不过片刻功夫，明显感觉喉咙口滚烫发疼，想说话，但嗓子眼一时呛住，只能用力回握住孔宴清的手指。
孔宴清感觉到回应，大喜，连连呼唤：“程老师，程老师，你没事，太好了！”
他摸索到程愿的胳膊，试图从大雪底下爬起来，但雪的厚度太大，他年纪又小，程愿又是瘦弱的女流之辈，两人没法撼动雪被。
加上又是黑夜，四处无光，更是迷失了方向。
程愿安抚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没事，我们没事就好，其他老师们会来救我们的，如果你还有力气，就喊几声，他们听到声音就知道我们被掩埋在什么地方了。”
孔宴清听了连声呼救。
这时候，无数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隔着厚厚的一层雪，他们看到了明灭的灯火。
黄色的灯光，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程愿和孔宴清看到了希望。
“老师，他们来救我们了！”
紧接着，警笛声也长长短短地传来。
“是警察，老师，警察也来救我们了！”孔宴清十分欣喜。
警笛声频率紧促，尖利而冗长。
“不是警察。”程愿听着那由远及近传来的警笛声，心里一动，用力抓紧了孔宴清的手指，“是消防救援。”
孔宴清一脸茫然，他尚且分不清警车和消防车的区别，也不明白警察和消防的本质区别。
焦急等待间，程愿和孔宴清听到了犬吠声，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明亮的手电筒光也穿透了积雪层，孔宴清爬不起来，只能奋力喊叫：“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
“在那儿！队长，那儿有人！”
有人发现了他们，搜救犬更加激动，不断吠叫。
“二丫，冷静，冷静，雪底下有人，小心别把人踩了。”
“哎呦，这……这有根拐杖，哎呀我的天，有个老人被埋了？”
这么一嚷，搜救队员都急了，一一传递刚得到的消息：“园子小学有个拄拐杖的老爷爷被大雪埋住了，大家赶紧搜救，危险得紧！”
消息传到外围的人群里，俞洁一听哇一声哭了，梨花带雨道：“这不是拄拐杖的老爷爷，是我们刚来支教的程老师，程老师腿折了，还没好，所以拄着拐杖！”
终于，搜救队从厚厚的积雪里找到了被埋的程愿和孔宴清。
雪堆挖开的那一瞬间，程愿看见了光亮。
数辆消防车、警车、救护车亮着警笛，手电筒光芒明亮，村民手里举着火把。
暗黑的雪夜，被微微照亮了。
园子小学的校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村民、学生、老师们都站在线外，警戒线内一片狼藉，崩塌的大雪几乎冲毁了半个学校，到处都是雪白的积雪。雪地里，都是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的消防队员、搜救犬、警察。
天上还飘着细碎的冰雪，北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来。
程愿身上都被积雪打湿了，头发凌乱，瓷白的小脸也因为这场意外事故而受到惊吓，毫无血色。
她一只手还紧紧牵着孔宴清，孔宴清一只手抓着程愿，一只手里还攥着自己从教室里抢救出来的白色笔记本。
孔宴清也惊魂未定，虽然死里逃生，但是面对大批的救援人员，他是茫然和胆怯的。
但是，他忽然看见了从人群里冲出来的父亲，他一下子激动地哭出来。
“爸爸，爸爸！”
孔父踉跄着冲进校门，父子两人在雪地里热泪相拥，劫后余生。
“阿愿姐姐！”俞洁也想过去，被警察和消防员拦住了。
他们开始维持秩序，督促师生和村民赶紧离开这里，另一部分消防员带着搜救犬继续在校内搜查，以确保没有被困人员。
程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在这受灾现场四处张望，目光从一个消防员身上转移到另一个消防员身上，不断地用眼睛搜索。
离她不远的一个消防员以为她在找东西，把另一个队员找到的黑色拐杖递给她，“你是在找你的拐杖吗？这是你的吗？”
程愿没有回答，朝前走了一步，忽然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马上围上来两个消防员，把她搀扶起来，有人递过来深蓝色的棉大衣盖在她身上。
她被扶了出去。
这时候人群被疏散得差不多了。
在大马路口，一直在外等候的俞洁冲了过来。
程愿似乎腿伤复发了，准备坐救护车去医院做检查。
几个消防员匆匆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被困人员就两个，一个女老师，一个男学生，都已经平安救出了，学校里再没有别的被困人员了，师生们疏散及时，人员没有伤亡，就只有校资受损。”
“快报告队长，队长呢？”
“在前边接受记者采访，县台的记者也来了呢。”
“嘿！那边！洛队！洛队！”
待要上救护车的程愿闻言倏地回头。
她看到受灾现场的消防员鱼贯退出来，朝另一侧走去，然后三三两两围着一个接受采访的穿着同款橙色消防救援服的男人立定。
那个男人生得高大，健硕修长的身躯在寒风里挺拔威武，好似一颗屹立不倒的常青树。
有人对他报告：“队长，两个被困人员都救出来了，一个是个学生，男娃子，没啥大碍，已经疏散了，另一个是学校的女老师，腿上有伤，准备送医检查。”
队员朝救护车的方向指了指，带丝调侃：“队长，看，她正看着咱们呢，可感激咱们了。”
洛北甯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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