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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她这样?

    从灶房出来回到正屋后,看少年正认真看着门神像蹙着眉头,像是在回想什么一般,舒曼忍不住笑了下走了过去。

    “你都整理好了啊,真好。”

    舒曼在桌边坐下,拿起卿云整理好的对联看了看,把目光移向了卿云看着的神像。

    比起龙飞凤舞辨不出写的到底是什么字的对联,她倒是对这些神像更感兴趣,这跟她熟悉的神像画太不一样了。

    看这孩子的样子,他应该都知道。

    舒曼就耐不住了,直接开口指了神像向卿云请教道:

    “这是什么神?她手上这武器是什么?……”

    “这个是……”

    “哦,这样啊,那这里的花纹有什么含义吗?”

    “这花纹……”

    一问一答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同于她问起过年习俗时少年的犹疑不确定,问起这些书法绘画,少年如数家珍一般,无论她问什么,他都能答出来。

    舒曼本就对这神像画感兴趣,有人给自己答疑,便听得痴了,手还不自觉地在一边描画着。

    卿云熟读史书,讲神像时自然就将相关史事也娓娓道来,更让舒曼听得难以自拔。

    她这边听得全神贯注,卿云也讲得格外投入尽兴。

    他虽有闺中好友可相互探讨,可一月能见一两面已是大限,又只见那么一会儿,哪够探讨呢?

    书信往来倒是可以,只是他们这种大家公子的书信往来甚是不便,稍有不慎落入外人手中,抑或被外人瞧见,那闺誉便损了,书信若是被传了出去,那后果更是不堪。

    因此纵使读书小有心得,他也只是自得其乐,若有疑问也只能压到心底再多读些书看能否自己解惑。

    他还是头次遇到他说什么都能接得上来的人,言论还常让他耳目一新,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不解的地方即使没说出来,她也能意识到,还说出来与他讨论,若是是他先想明白了,她往往会对他大加夸赞,却也不一味顺着他的思路,反而会提出她自己的见解来,她的见解往往又比他更要入木三分,也更发人深省。

    奶公常笑他是书痴,笑说他若是生为女子,定能榜上有名,指不定状元娘子也做得。

    他虽觉得奶公爱屋及乌,对他评价过高,心底却也这么想过。

    母亲大人自授职便在掌管五礼、科举及外交的礼部,至去岁迁升礼部尚书,他们卿府门生众多,天下学子佳作,不论古今全都收纳府中。

    卿府不只他饱读诗书,几个弟弟妹妹皆有美名在外,母亲大人引以为荣,虽是男子身,却也不禁他们读书,常传些时下嘉文佳作与他们共品共鉴。

    生来便比他人多得这般优势,又有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毫不松懈的教导学习,他自认为毫不逊色母亲门下大多门生。

    又值国中承平日久,奢靡之风渐兴,母亲大人也偏爱那华丽文章,上行下效,辞藻华丽,重工巧文采轻内容无实义的所谓佳作饱受追捧。

    这恰是他所厌恶的,读书识字是为明理崇德,这些人却弃珠求椟,连他一个闺阁男子都知晓的,她们这些女子明知故犯,真是可笑至极,只凭这一点她们便输他远矣。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遇到跟他见识相通,却又远甚于他的女子。

    她时有妙语,听得他心神俱震,只字片语便让他回味无穷。

    因着少年说着时不时会皱眉思考,舒曼就犯了书痴,急于知晓更多,便出声诱导少年。

    到了后来,竟变成了舒曼说卿云听。

    卿云的目光驻在舒曼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的心跳的厉害,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无法自控。

    天下竟有她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呢?

    舒曼说着说着就被卿云看得说不下去了,这孩子这眼睛也太亮了,她一望进去,就出不来了。

    说话时还不觉得,这一停下来,舒曼便觉得嗓子巨疼。

    她忍不住捂嘴咳了几声,不行,她说太多话了,脖子上本就有伤,这会嗓子肿的厉害。

    听到舒曼咳嗽,卿云回过神来,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一出声,便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舒曼本已能勉强止住咳嗽了,听到卿云咳嗽,她便又忍不住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咳嗽个不停。

    等两人都止了咳嗽,舒曼忍不住笑出了声。

    卿云掀了眼帘看了舒曼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我去取些水来。”

    舒曼说着,匆匆出了正屋。

    到了灶房,舒曼长舒了口气。

    天哪,这孩子真是晃眼睛。

    冷若冰霜时好看,静若秋叶时也好看,可微微勾了唇角,冰雪消融之时却比其他时候更让人怦然心动。

    长得已是无可挑剔了,还博学多识,关键他还只是个少年。

    假以时日,定是绝代风华的蓝颜祸水。

    她莫名其妙穿越,还各种背锅,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虽是不幸。

    可遇到这少年,能助他逃脱苦难,又能见识他之才情心识,何其幸也。

    舒曼想着,盛了两碗热水端着出了灶房。

    这一回神,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阴沉下来,天色发黄,冷风呼啸,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弯腰护着手上端着的热水进了正屋,把碗放上桌,便看到卿云缩着肩膀,舒曼赶忙去关了屋门。

    屋门一关,屋里就完全暗了下来,舒曼去里屋取了烛台过来点上。

    把热水递到卿云身边,让他先暖暖手,舒曼也把自己的手贴到了碗壁上。

    什么时候变了天,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又要下雪了。”

    卿云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轻轻道。

    舒曼见卿云脸上又换上了失落,知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不由开口劝道:“天要下雪,便让她下吧,左右我们如今是动不了身的,等过了年,雪再厚,我们也上路,无非是走得慢些,到了路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卿云听到舒曼说话便转了头看她,听她说完,他的脸上不由带上了疑色。

    她不是说要等那位大东家的安排后才能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