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田螺姑娘

    “有人发现我在这里，我得走了，后天戌初，我会过来。”黑衣男人声音依旧和缓，但宋逸尘听出来他在强作镇定。

    黑衣男人本已走出小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交代宋逸尘：“如果这两日有人向你打听我，你就说我是来落兰山采药的白先生，其他的你就说不知道。你暂时不会有危险。”

    “白先生……”宋逸尘还有话想问。

    黑衣男人走得很急，一转眼已经不见了。

    屋外有轻轻的响动，一个浅黄色衣衫的人影闪了进来，是个温婉动人的女子，眉眼与段小芒有些相似。

    她手上挎了个朱漆食盒，看见宋逸尘，她轻轻点了点头，马上移开了目光，没有说一句话。

    她不声不响地在屋内的圆桌上布好了菜，动作轻盈敏捷。

    突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伴着段飞云短促的咳嗽。

    女子“呀”了一声，见宋逸尘看他，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飞快地从窗台跃了出去，整个人化成了窗外的一株桃树。

    宋逸尘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宋逸尘反应过来，看来这就是黑衣男人说过的桃花林的“田螺姑娘”。

    段飞云走了进来，一身灰色短打，似是刚从炉台那边回来。他看见桌子上的菜，没有觉得奇怪。

    之前宋逸尘在桃花林中再没有见过其他人，还以为所有的吃食都是段飞云准备的。

    宋逸尘对“田螺姑娘”很是好奇，但碍于要扮演好段小芒这个角色，所以面对段飞云，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段飞云却先开口问：“白先生走了？刚刚出去遇见他。你身体怎么样了?”

    宋逸尘点点头：“除了想不起事情，身体好多了。白先生说他有事，过几天再来看我，我现在没有大碍了。”

    宋逸尘确实能够灵活地控制这具身体了，现在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的陌生感，不至于时不时昏倒在地。

    “你可得好好感谢白先生，要不是他你就……”段飞云顿了顿，”不说这些了，好像杨凡说要带你去三月花会，他今天怎么还不来找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段叔，小芒，你们吃什么呢这么香，给我添双筷子。”

    宋逸尘抬头望去，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偏偏穿得破破烂烂，正风风火火地走来。

    宋逸尘发现身旁有风动，刚刚的“田螺姑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桌上添了一双碗筷，眨眼间她又消失了。

    段飞云似是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变化，朗声笑道：“每次都卡着饭点过来，衣服也不换一换，邋遢成什么样子了。”

    这少年应该就是段飞云刚刚说的杨凡。宋逸尘发现，段飞云跟这个少年，似乎比跟自己更亲昵。也好，段飞云总不至于一个人，如果自己后日回去的话……

    照黑衣男人的说法，段小芒应该已经病逝了，只不过宋逸尘可以趁他的身体还没有腐烂，借用他的身体。只要意识注入身体，两者都能存活。

    如果自己走了呢？段小芒怎么办。这是件伤脑筋的事情，宋逸尘决定把这个难题留给黑衣男人，自己不去较劲了。

    突然宋逸尘肩上被猛拍了一下，那个叫杨凡的少年已经坐在了他身旁。

    “听说你醒了脑子就出问题了？”杨凡咧着嘴笑道，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宋逸尘看着他一口白牙，也有些想笑：“问题不太大，就是想不起来事情了。”

    “那问题可太大了。你不会连欠我的钱也忘了吧？”杨凡挑了挑眉。

    宋逸尘看着他这没正形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杨凡这副样子跟宿舍里爱开玩笑的老三有些像，宋逸尘索性也跟他耍赖：“那哪能忘啊？你欠我的钱直接抵了就是，多的我就免你了。”

    杨凡骂了一句，又一巴掌拍上他的肩，对段飞云笑着说：“段叔，这小子脑子好使着呢，他就是装可怜，要我让着他。”

    杨凡还在骂骂咧咧的，但是声音中明显带了哭腔。

    段飞云拍拍杨凡的肩，杨凡忍不住哭出了声。

    “段叔，段小芒他吓死我了，前几天过来我还以为……还以为……”这没心没肺的少年，此时眼眶红红的，脸上又是泪又是笑。

    宋逸尘笑了，看来这少年是真的担心段小芒。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宋逸尘也一巴掌拍上了杨凡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