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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人间真情

    在一众亲戚朋友的簇拥下,我总算是进了二楼的客厅,客厅不大,没办法挤下那么多人,有不少的亲戚都是站在外面,像是看猴,我成了个稀罕物。

    端坐在中间,穿着条纹衫的是罗宋的父亲,身材说胖不胖,但是肚子挺得挺大,这个年代的说法,叫“啤酒肚”,看上去足有坏了四五个月的样子,额头噌亮,中年男子该有的秃顶,他也没能逃过。

    他肯定很爱抽烟,说起话来烟嗓的声音格外明显,罗宋父亲的眼睛不大,但是特别有神,落在我身上格外的让我发慌。

    “我……我,爸,这就是我所有的钱了。”面对异兽都比现在这个场面来得轻松,我从小混着长大,哪里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您,你看着来吧。”

    罗宋父亲抽了口烟,把钱推到了一旁,“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

    “也不全是,”我在来的路上大致想好了应对的话,可是现在却说不利索,“有些,有些……我花了,就剩下这么多,我也不敢自己拿着,就,您看着来吧。”

    看到钱,人群里炸开了锅,有说罗宋养女人,有说罗宋赌钱成瘾,走投无路,有说罗宋没良心,不孝敬父母的。

    “行了,别跟看猴一样,吵吵个没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围在我家那么多天了,也够了!”罗宋的父亲站起身来,人群中彻底安静了下来,我低着头这时候更显得手足无措了,周围人的目光比刀还要利,好不容易等人散去了大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赌钱了?”他的态度很强硬,语气里带着责罚的意味,他已经认定罗宋染了赌赢了?

    承认,那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法子,但是那岂不是把罗宋往这个赌鬼的名分上推?不承认,那这些钱去哪里了?

    罗宋父亲给人的压力着实有些喘不过气,在我的印象里,罗宋从来就没提过他的爸妈,即便是交换了那么多次身体,也只有这次中了奖才收到他母亲的电话,想必跟家里给他的压力也有关系吧。

    “其实并没有中多少钱,我就中了五十万,那传言说我中了一等奖,那都是骗人的,我是那二等奖呀!一开心一激动,跟朋友出去玩了一圈,花了点,剩下的四十多万都在这里了。”我说的时候态度诚恳,这时候情绪平复了许多,该由我发挥了。

    “那有人说看到那照片……”椅子上另一位长辈忍不住插话道,不等他说完。

    罗宋的父亲就打断了他:“你连亲侄子都不信?还要信别人?别人说中了十个亿,你就信了十个亿?都说了彩票是骗人的,都是为了上新闻骗你们的,就你还真信了。”

    “什么,十个亿?”我张大了嘴巴,嘴巴上翘,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这时候就要顺嘴接住话茬,只要这时候插科打诨,基本上就会过去了,“我要是有十个亿,还能穿这一身回来?还能打的回来吗?至少也要劳斯莱斯车队才能配得上吧,太瞧得起……”

    罗宋的父亲眼睛一瞟,锐利的目光杀得我措手不及,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话说多了,也不敢多言语。

    “好吃饭了,摆桌吧,来,儿子好久没回来了,尝尝妈妈的手艺。”罗宋妈妈顶着一头卷发,淡紫色的发型配着白皙的脸,映照着格外的娇嫩,年过半百还能保持这样的皮肤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该多么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你还会做菜?”罗宋父亲故意表现出夸张的表情,“哦哟,难得啊,我在家从来没吃过你妈做的菜呢!平时求她学一学都不肯,今天怎么跟你几个婶婶一起下厨了。”

    几个叔伯眼睛不断瞟着那包现金,可罗宋父亲却根本不在意,大步流星朝后厨走去。

    罗宋的母亲跟父亲在某一刻亲昵的画面,击中了我的泪点,从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的我,突然有些感谢罗宋这次的交换身体,他该错过了多美妙的画面啊。

    饭桌上,大家对钱闭口不谈,罗宋的母亲一直从罗宋小时候偷喝酒翻跟斗说起,再说到如今一个人在外打拼一句艰苦的话都没有说过。

    席间,罗宋的母亲捏了好几下罗宋的手,“儿啊,长大了。”她眼眶中的泪水抑制不住,可又挂在眼眶上,始终不肯落下来,嘴里就是念叨着,“儿啊,长大了……”

    “来一杯吗?”罗宋父亲的邀请,很难让人拒绝,虽然我没有喝过这个时代的酒,但想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吧。

    “好,来一杯吧。”

    “两只手,怎么能一只手捏杯子让长辈给你倒酒呢?还有啊,敬酒的时候杯子要比长辈低,不能高过长辈,喝的时候要慢一点……”就只是这一口,罗宋的妈妈就讲了许多许多。

    酒入喉咙,一股撕裂的辣意在喉咙胀开,这酒,真够劲道,我使劲憋着不让他们看出我被这酒刺激到,喘了一口气之后,才缓过来。

    抬起头的时候迎上的是罗宋妈妈的眼神,她跟别人有说有笑,可是心思却都放在我身上,那边罗宋的父亲指了指红烧肉说:“阿宋,自己尝尝,好吃的。”

    我夹了一口下肚,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个时代的食物,简直太棒了,酒也不一样,食物的味道也不一样,千年之后的我们吃的简直就不能跟这个时代相比,实在太落后了。忍不住美味的诱惑,我不顾形象大吃特吃起来,罗宋的表哥在一旁笑起来:“小时候就说他是个百纳袋,长大了吃饭还是这个样子,哈哈。”

    一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放开了许多,罗宋之所以叫罗宋,是因为父亲姓宋,可是又不忍心落下母亲的功劳,就取了母亲的姓当名字。罗宋父母的感情确实非比寻常,在大家伙散去的时候,叔伯神神秘秘的拉着罗宋父亲到角落说着悄悄话,话没说完,罗宋父亲就把桌上的袋子塞给了他,然后回到了厨房,两人一起洗着碗。

    “我也来帮你们吧。”

    他们两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呢,别说,咱儿子这次回来真的变了很多啊,长大了……”这时的罗宋母亲终于是忍不住眼角的泪,任由它滚滚而下,没有抽噎,没有暴雨梨花,她就是静静看着我,头一次感受到父母之情的我,也终于是忍不住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