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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钓鳌竿

    “不过依贫道看来,二位不妨暂且将旧怨暂且阁下,等到此间事毕再行了结。免得杀气太重,惊走此地机缘……”

    “机缘?!”

    黑裘青年不明所以问道。

    “是一尾修行有成的孟津鲤,虽然未能成功跃过龙门,但亦是脱去凡胎,成为此地水神……”

    眉毛一挑,裴文德深深打量归来子一眼,却是没有试图遮掩,将其先前所言一一复述出来。

    “孟津鲤、跃龙门……”

    黑裘青年精神一振,不待裴文德说完,便将视线投入滔滔黄河当中。

    浊浪滚滚,看不出任何古怪。

    虽然身份尴尬,名字没有被录入宗室谱牒当中,但他毕竟传承有大唐皇室血脉,知晓许多隐秘。

    深宫大内之中有一处奇观,眷养锦鲤过万。

    然而外人不知,在那湖水之下,另有一处禁地,便是皇族,除却天子以及身份已定的储君外,也无人有资格踏入其中。

    此处禁地由钦天监高人打造而成,专门眷养诸多已成或者未成气候的蟒虬蛟螭等属,

    既是为了补益皇族气运,更是为了削弱各地气数,防患于未然,从而保证大唐江山可以千秋万代,永远在李氏一族中流传下去。

    黄河本就是天下有数龙脉,若是当真如裴文德所言,那条渡劫失败的孟津鲤身上定然背负了可观气数,已经勉强有资格被收入其中。

    当然,黑裘青年决计不会如此做就是。

    相较于大唐疆域万里,一头鲤鱼精份量实在太轻,可有可无。

    然而若是能够将其捕获,利用秘术剥离榨取其身上龙气灌注到自己身上,对于出身卑微的黑裘青年来说,却是说不定有着脱胎换骨的妙用。

    “一个出家的道士,要这鲤鱼精又有何用。

    此物唯有在我手中,才不至明珠暗投……”

    双手不自觉搭在腰间玉带。

    表面看去,黑裘青年低眉敛目,极为安顺,实则心中却是早已沸腾开来。

    虽然身份尴尬,但他血脉却是无疑,白龙鱼服,身边自然不可能只有灰衣老者这个明面上的护卫。

    而是另有保命底牌。

    因而,他哪怕看出归来子境界修为远在灰衣老者之上,却勉强能够保持镇静。

    无论如何,保住自家性命,黑裘青年还是有极大把握的。

    当然,这东西过于珍贵,即便是他,身上也没有第二件,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黑裘青年也舍不得用出。

    如今,他觉得时候已到。

    平心而论,一条没能成功跳过龙门的鲤鱼精,价值未必比得上他身上那条地龙精魄残魂所化,又经高人特意祭炼过的腰带法物。

    只不过,腰带之中的龙气是“死物”,除去护身外再无其他作用。

    这头鲤鱼精却是真正的活物,对他有着大用。

    裴文德自是不清楚其中繁杂关节,却也察觉到自己说完那段话后,黑裘青年身上气质隐隐然生出变化,只是被他强行压下而已。

    “莫非,这也在此人计算当中?”

    深深看一眼归来子,慈眉善目依旧,裴文德却是感觉对方忽然高深莫测起来,如是想到。

    “这鲤鱼精受水脉灵气滋养,修行数百年,又蒙受过祖龙恩惠,早已开了灵智。

    和其他误打误撞踏入修行之路的野路子妖怪不同,不会轻易受本能驱使,追逐贪恋血食。”

    五指轻轻一招,那根青翠钓竿便自行从裴文德脚下腾空飞起,跃至其掌心。

    五指发力,没有任何声响,钓竿却在归来子手中寸寸崩解开来,化为粉灰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竹竿之内,仍是钓竿。

    只不过这一根和先前那根比起来就要纤细许多。

    乌青色泽,竟是有一种剔透的生动感觉,仿佛不是竹木所制。

    最为奇妙之处,则是在于钓竿首端,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丝线模样,只有一枚鱼钩如影随形,说不出的古怪。

    与其说是鱼钩,倒不如说是绣针更为准确,笔直如线,不见丝毫弯曲。

    不过,联想到归来子本姓,如此反倒是常理。

    “这是?”

    裴文德压下心中诧异,好奇问道。

    他灵觉敏锐,远超常人,便是与契约者专精于此的和尚相比也毫不逊色。

    然而他之前亲自试这根钓竿时却是没有感觉到有丝毫异样。

    “此物名为钓鳌竿。”

    手掌张开,肌肉轻颤,乌青钓竿随之弹起,缓缓向裴文德方向飞去。

    归来子长吐口气,好似完结了某项艰难任务般,给裴文德以及一旁同样竖起耳朵的黑裘青年解释道:“贫道出身海岱姜氏自先祖受封之日起世代居于齐鲁之地,毗邻东海。

    传闻上古之时东海有着五座仙山,下有一十五头巨鳌分作五组,举首而戴之。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于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

    这件法器乃是数百年前我姜氏一族请动某位高人参照那件上古奇珍仿造而成,天然压胜鱼鳖蛟龙之属。”

    说到这里,归来子声音一顿,难得露出几分可惜之色。

    钓鳌竿与寻常法器不同,以打入其中的某道法意为根基,一经用出,法意消散,就再无任何奥妙玄机可言。

    数百年时光流转,遗失、消耗、转赠,如今传至他手中的就只剩下这么一件而已。

    当年那位高人早已兵解,亦无传人在世,此次之后,钓鳌竿怕是就要均为绝响,唯有真假难辨的传说流传于世。

    “钓鳌竿?”

    嘴里缓缓咀嚼这三个字,裴文德运转气机,试探性注入其中。

    本就鲜活的乌青颜色,彻底流动开来。

    眼前骤然一亮,裴文德亲眼看着一根丝线从无形中显现出来,飞速延展,将钓竿与鱼钩串联起来。

    五色毫光隐现,宛如虹霓,份外夺目。

    登即,一种圆满无缺的感觉顺着掌心皮肉涌至裴文德心中。

    手腕微抖,钓竿弯出一道微妙弧度,丝线瞬时拉长,带动着那枚直钩落入滔滔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