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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拜见将军

    那天陈良带着陈三千和长安来到那废墟之下。

    “长安,三千,你们跪下磕个头吧。”陈良说道。

    长安知道古老头死了,闻言乖乖下跪,可是三千却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有些悲伤,悲伤到今天的红薯都没有以前那般好吃了。

    长安看了看陈良然后说道:“我替兄长磕头吧。”

    陈良点了点头。

    古老头葬礼半村里来了很多人,那一座坟是他们帮着建的,实际上也就是一座空坟,那把火烧得连一些衣物都没有留下,更别说做什么衣冠冢了。

    棺材里放着的是他的那把戒尺,下葬的那天村子里的人都哭的很伤心,因为村子里的孩子没有人来教了。

    古老头在村子里活了很多年,但具体有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这一死,所有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那天村子里摆了很多桌酒席,比过年还热闹,然后,所有人都喝得很开心。

    村子里的日子总是单调的,可是三千一个傻子也不懂什么叫做单调,只要有红薯吃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长安也是性子比较冷的人,少年老成,稳得就像是一只老狗。

    事实上人们并没有多少悲伤,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悲伤,古老头的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影响,日子照过,只不过是寻思着找一个新的教书先生可能会有些麻烦,或者也没必要再去找什么教书先生,半村人从来都是半村生半村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机会离开这里,所以也没有什么必要去找什么先生学什么书了。

    古老头死的那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人,这些人虽然个个身穿素布麻衣,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不寻常。

    他们话不多,极少与人答话,只有为首那个脸上带有一条如同盘龙伤疤的男人,时不时会和村子里的人说上几句话,问的问题也大都是关于此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山中有无野味可寻的话。

    可是他出手极为阔绰,每问一个问题便是拿出一锭白银,村里人哪里见过如此人物,自然是被这人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尚情操所折服,于是,“村子里来了一个比陈三千还白痴的白痴,这人不仅人傻而且钱多。”这个消息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再于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小姑娘大媳妇全都乌泱泱一片聚在了村子口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下,翘首以望地等着挣它个十几二十两的大银锭。

    陈良没有去,他们一家都没有去,对此陈三千这个傻子自然不会去提出为什么不凭本事去挣他个几锭白银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可是长安不解,于是乎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自然是需要这么一个良好少年来发扬了。

    陈良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搓了一把地上泥土,饱含深情地说道:“这里以后或许就没有往日的安宁了。”

    长安翻了翻白眼,假装没有看到陈良是在用泥土抹掉手上的那一坨鸟屎。

    终于将那不知死活的鸟拉在自己手上的有机化合物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后,陈良收敛了脸上那副悲切模样,笑嘻嘻地转头问一旁发呆陈三千。

    “三千,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座村子,去更远,更繁华的地方。”陈良问道。

    陈三千仍旧在发呆,木讷的眼睛里写着困惑,而后像是终于领悟到了父亲的问题,“那里有红薯吃吗?”

    陈良点了点头,“不只有红薯,还有很多其它好吃的。”

    “有红薯吃就行。”陈三千这个傻子自然是有奶便是娘的主,红薯这种东西对他的诱惑可比什么繁华昌盛这种复杂的词语来得更直接多了。

    陈良点了点头,表示很好非常好相当好。

    很多年以后陈三千经常会想到这个午后,阳光如同最细的纱铺满了大地,如果当时父亲的这个问题自己换一个答案是不是后来所有的故事便会改写。

    当那群人找到陈家时,陈良正坐在家门口处的树荫下吃饭,依旧是大饼卷大葱,吃得也仍旧是酣畅淋漓。

    领头那人见到陈良后显得极为震惊,震惊之后,“末将章翼,拜见将军!”那汉子屈膝便跪却被一股柔力托住,使得那膝竟然无法拒绝下跪半分。

    “什么时候天狼军的膝盖那么软了,见到一个乡野村夫竟也随便下跪?”陈良此际哪里还有半分庄稼人的老实憨厚,一股铁血之气骤然而升,顿时山间百鸟收翼,万兽匍匐。

    只是那章翼却仍旧不愿起身,双目含泪,望着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庄稼人”。

    “王让末将请您回京,顺便将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全部带走。”男人卑躬屈膝道。

    “鬼族的人动了?”陈良挑眉。

    “自从二十年前那一战,鬼族元气大伤,一直还算老实,只是近几年鬼族当中似乎出现了几个厉害人物,鬼王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章翼说道。

    陈良眉头更皱,沉吟许久之后,像是突然回了神,“对了你说要把这里的孩子全部带走?”

    “是。”章翼低头,几绺凌乱的长发掩住了双眸。

    “不可伤人。”陈良点了点头,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带走这里的孩子,因为他知道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来这个村子的原因。

    十几年前,星辰逆乱的那个夜晚,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自己的宿命,也是那些孩子的宿命。

    陈良低头继续吃着烙饼,就像是村头田埂上最老实的庄稼人。

    院子里,陈三千捞出来的那条鱼似乎开始用绝食来引起那个少年的注意。

    可惜,少年想的却都是怎么吃才好吃这种比较有深度的问题,怎么会注意到一条鱼的幼稚心思。

    那条鱼似乎也是明白了这一点,于是,那个星辰闪烁的夜晚,小鱼牵引了一道月华,吞吃了下去,在夜晚如同篝火总能引来野兽一般,那一道皎洁的月光总算是吸引来了那个少年。

    少年挠头,揉眼,似是难以置信,他把头伸到那口缸上,看到的是一条鱼人性化卖萌的脸。

    “啪!”

    一巴掌过去拍下去,溅起来成片水花,以及陈三千白痴的笑声。

    可是这笑声却是戛然而止,那些飞起的水花像是被一股力量禁锢在了空中。

    水花飞起而没有溅落。

    这种诡异的操作让痴傻的陈三千都是有些震惊,一时间定住了身形不知所措。

    小鱼一飞而起,竟然对着陈三千张开了嘴巴,细密的尖牙对着陈三千就是一口咬。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这美好的夜色中温柔的回荡。

    小鱼在空中旋转四周半,难度系数四点零,一个漂亮的入水,水花很小,应该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分数。

    小鱼浮了上来,一脸幽怨的看着陈三千。

    陈三千挠了挠头,试图用微笑化解这难以言说的尴尬。

    可是小鱼仿佛是生气了,一下子扎进了水底不愿意再和这个没有情趣的男人说话。

    陈三千试图道歉,所以一咬牙忍痛割爱地把自己私藏的好吃的拿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趴在缸边,一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把那些食物丢到水里。

    “小鱼,你别生气嘛,你看,我都把我最好吃的东西给你了……”

    “小鱼,你出来吧,让那个水花再飞一次吧……”

    “小鱼……嗯?小鱼你睡着了?”

    当时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就像是把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于是乎陈三千又在开始思考,当傻子开始思考那么这个世界就开始变得很可怕了。

    陈三千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一会儿又看看缸中的小鱼,抓耳挠腮地像一只猴子。

    他伸出了一只手就像是想要掬一捧月光,可是月光哪里是用手能够捧住的。

    于是他又捧了缸里一抔水,傻子一般往天上洒去,水自然是会落下来,还淋了自己一身。

    小鱼在水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并且吐了一串泡泡表示鄙视。

    但是三千却是发现了新玩法一样,开心地把水洒向天空然后淋湿自己。

    小鱼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是一大串的泡泡。

    但是突然有一次,陈三千洒向天空的水没有落下,甚至于连那月光都照射在上面,水光潋滟,就如同一条蛇。

    那条蛇随着陈三千的手指在半空中飞舞行走,陈三千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神秘的状态,此时的他脸上挂着安静的笑。

    那种笑很是温柔,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股子痴傻劲,空灵而清新。

    缸中的水慢慢地往上汇聚,空中的水蛇也越来越大,就连小鱼也被这场面吸引,啪嗒一声飞向了天空与那水蛇对峙。

    鱼仿佛是不会发出叫声,只是小鱼仍旧是张开嘴吐了一个泡泡,那泡泡越来越大,大到把那条水蛇包裹住。

    随后泡泡越来越小,小到把水蛇变成了水球。

    随着砰地一声,水球落下,砸在了陈三千的身上,于是少年就彻底地湿了身。

    玩得不亦乐乎人和鱼都没有发觉,不知为何,今夜的半村显得格外安静,空气里竟然连个虫鸣鸟语都听不到了。

    终于陈三千用水蛇将小鱼缠住之后开始思考这条鱼应该是像红薯一样烤着吃还是放在油锅里炸着吃的时候,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