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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长穆:为君倾心为君狂

    文娟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转过身来,便瞧见他通红了一张脸,今日太子殿下,看上去器宇轩昂。风神轩举,有目共睹。

    只是文氏没想到从来都是以最严格的规矩要求自己的太子,居然会私下里同她见面。

    这是第二次了。

    文氏捂住了自己的嘴。

    记忆在这一刹那复苏,那年年少,太子殿下从来都是遵循规矩的,却独独那一日私下底与她见面。

    那时他说什么来着,她记得不大清楚,约莫是倾慕告白的话语,彼时世家私下底都知道南岭是太子的未婚妻,况且南岭除外,不知多少人梦想想要当太子的侧妃。

    但当年的太子殿下风采不亚于如今的太孙殿下。

    太子殿下对文氏说出那些话,文娟当时是无比吃惊的。

    直到现在,她依然很难明白当时太子所出之言的心思。

    可太子有一句话,文娟记得了。

    “阿娟,你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许诺你不娶别的妾室。这一生一世都陪着你可好?”

    “我一直把殿下当做哥哥。希望殿下不要逾距。”

    “孤可以等你一年。也许你现在还小,还不明白。”

    她在随后的岁月里,自然是迅速的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可是彼时的她已经为南海的妻子,太子亦是因为南岭的背叛,已经迅速娶了大周氏。

    可这些年来,文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后悔。

    无论是年轻的时候差点因为沈氏和南海闹掰,还是而后岁月里的无数次争吵,她从来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她既然嫁给了南海,就绝对不会后悔。

    所以此时此刻,理智战胜了一切,夜晚的微风吹得她顿时有些清醒。

    “殿下,您来这里是?”

    她抽身是想要走的。

    可是对方的手伸了出来,在他的面前。她清清楚楚的看的明明白白。他的眼里有正在烧灼的情感,文娟不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是经历过人事的,明白这眼底是一个男人的欲望。

    “殿下想做什么?殿下的府邸有数不清的姬妾,这皇宫里还有许多宫女呢?”

    文氏在提点太子,告诉他即使想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该对她。

    长穆这时候就有些想笑了,笑的时候又有些想要哭泣,他什么时候在自己心爱的娘子面前成了这样个模样。

    可是又想到从前,的确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他长穆自己放弃了自己啊。

    是他长穆在发觉自己成为了江州的笑柄之后,是他长穆在发现了父皇的心里没有母后,没有金陵王氏,也没有自己这个太子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走上了另一条路。

    既然父皇能够娶进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父皇能够依靠她们背后的政治势力,他也能够。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他知道南海对文娟的心思,却从来没想过要制止。

    他悄无声息的接近每一个背后有着世家的娘子,又娶回来一个母族强大,自己软弱无比的正妃大周氏。

    可是走了这么多年,无论是王侧妃,还是何侧妃,还是庶妃林氏,还是旁的姬妾,抑或是小周氏,沈氏,还是长梦。

    这些人的身上都能看出一两分属于文娟的影子。

    却从来都不是她。

    他的手贴在了文娟面前的墙壁上,恰好禁锢了文娟的走向。

    “怎么?阿娟,你在害怕吗?”

    文君看着他深邃的双眼,看着他今夜不同寻常的举动。

    “殿下,你喝醉了。”

    虽然文氏是带着情绪开口说的话,长穆听得却很开心。

    他并没有除了禁锢文娟离开胳膊肘范围内之外的任何出格的举动。

    他看着文娟有些绯色的脸,笑了。

    “还是你说实话比较可爱。”

    文娟贴在墙壁上,此时觉得气氛压抑,低下身子就想躲闪开,可是太子还是钳制住了她的行动。不过俩个人都蹲在了地上罢了。

    “殿下,请自重。”

    文娟有些恼怒的开口。

    “美丽的花儿也会生气吗?”太子又像个无赖,又像个流氓,文娟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可偏偏见到的眼前的太子这个样子。

    “殿下这个样子,真叫人厌恶。”

    文娟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是淡淡的开口道。

    长穆依旧是笑:“你从前总是板着脸,什么话都不说,我心底才难过的要死,可是你对我说话,再难听的真心话,都比那些人虚假的话要好。”

    文娟果真一句话都不说了,她淡淡的看着长穆就像是从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长穆一样。

    “殿下,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殿下,您对我说的话,全没有一句真心话!”

    文娟年少的时候对他的质问,他心底一一都记得,时至今日。

    他却还是没能在她脸上看得上一点点他想要看见的情绪。

    “你怎么不笑?”

    文娟看着他,忽然就想起来,那时候她的眼泪不是没有过,她何曾不动过心?

    只是太子从来都不适合她。

    譬如她在年幼的时候,意识到,当时高高在上的咸宁皇后,是如何的嫉恨自己的母亲的时候。

    也见过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相爱情深,自己却独独在一旁的情景。

    他看清楚了她眼睛里的泪意,直到那泪珠滚落了下来。

    他的拳头呼啸而来,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文娟,不,文澜,阿澜,你何其狠心啊?”

    “我思慕你,可是我从无逾越。你又何曾狠心?你竟在父皇的面前说你没有歆慕之人,却又在后来答应了南海,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南岭的背叛吗?她算什么东西?”

    “我的父亲喜欢你的母亲,我憎恨父亲的虚伪,母亲的冷漠,憎恨你母亲的无耻,可是我偏偏又爱上了你,可是父亲没有抢夺你的母亲,我亦没有逼迫你。我的儿子没有娶你的女儿我的忍让还不够吗?”

    他的拳头带着微风,他的拳头在滴血,他的眼睛里有泪花,她的眼睛却是血红色的愤怒。

    “若是我相信你,我便能成为你独一无二的妻子吗?你倘若真的风光霁月,为何娶了那么多的女人,圣人心里权力江山重过妻子,你流淌着你父亲的血液,你憎恨我是母亲的女儿,所以你就想要毁去我的名誉。这都是咸宁皇后娘娘当初告诉我的。咸宁皇后娘娘请我离开京都,离开皇宫,请我再不必回来。正如同当初圣人请我的父亲带着我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京都一样。男子的爱何其薄情,殿下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等我说句明白话?”

    “殿下不明白,爱一个人把她放在天边,而后身边妻妾成群,对着这些相貌肖似心上人的人,便就是深情了吗?”

    “难道还不够?你母亲有心爱之人,父皇放了她,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放你和南海在一起,生儿育女,何其不好?”

    “要什么样的爱才叫这真心不薄情的爱?我自年少思慕你之后,便再也没能爱上过任何人,我就是薄情薄幸了?”

    长穆发了狠,也不愿意再挡着文娟,翻身同她一块靠在墙上。

    “你这一生都不该畏惧我,不该害怕我,因为我不会害你。你看你选了南海,他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并不是啊,不过拿了沈氏试一试他,他便相信了,为了这个女子,他差点丢官丢爵,丢妻丢女,丢了命,若不是看在你去宫中求父皇,我决计不会饶了他的性命。”

    文娟坐在那,却是浑身冰凉,从底下到身上,浑身都是一阵忍不住的严寒。

    她竟然不知道这些年什么事情,太子都了如指掌。

    她脑海里想的十分清楚,她顿时就清楚明白了,她心里了解的清楚。她顿时就清醒了。

    “竟是你心里明白的?竟是殿下一一设计的了?”

    “这些年来我所受的苦楚,都是殿下亲手赐的?”

    她泫然而下的泪珠终于下来了。她从未想到过,沈氏的出现不是一场意外,竟是长穆的设计。

    “阿娟,这世上最不能考验的东西都是人性,南海从来都不是个好的,你不也看到了吗?”

    文娟气的发抖,长穆却沾沾自喜一般,他说着,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文氏靠在墙壁上,最终还是强撑着起了身。

    “殿下啊殿下,你害的文娟好苦,好苦。不过,也多谢谢你!”

    文氏便转身直接就走了。

    毫不留情。

    长穆并没有阻止文氏的离开。

    他坐在那里。

    像是因为自己亲手说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设计而觉得解脱一样。

    这几十年来,他最恨的便是自己总是把她拒之在外。

    他设计了那么多的人,他唯独最恨的是自己设计了南海。

    因为沈氏,文娟受了多少磨难,这是长穆最恨自己的地方。

    他在这场酒醉里,最终完成了自己的赎罪,哪怕是他再也得不到属于她的原谅。

    “阿娟……阿娟……”

    在一场属于长穆的帝王梦里,最终抹杀了内心深处的爱人。

    把这一切都忘记,也忘记属于自己的自年少而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