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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开发区

    斯琴想着那孜古丽今后会常来村里开展扶贫工作,就顾虑重重。

    毕竟,骆滨等那孜古丽许多年未果,才晚婚的。

    她关上屋门,担忧地望了骆滨一眼,轻轻说:“去洗洗吧。”

    骆滨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斜靠在窗户边愣神的斯琴,想起妈妈刚才说的话,他突然轻笑起来。

    他走上前用带水的手捏捏她的鼻子,小声问:“听妈妈说,你就没吃晚饭。”

    心里不舒坦的斯琴闷声道:“没胃口。”

    骆滨低下头看着神色扭捏的妻子。

    他的鼻尖轻轻重重的蹭着斯琴的鼻尖,柔声说:“怎么不高兴?谁惹着你了?”

    斯琴闷声不语。

    骆滨把头埋在斯琴的肩颈里,贪恋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这味道,能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斯琴低头看着骆滨穿着拖鞋的大脚丫,突然冷不丁冒了句,“骆滨,我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你。”

    听到这唐突的话语,骆滨愕然,双手把斯琴紧紧箍进怀里,生怕她从身边消失,柔声问:“老婆,是不是坐月子憋坏了,咋会胡思乱想呢?”

    “我妈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没个工资,她经常对我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两口子有还要伸伸手。滨,等点点长大,我就干个事做,挣点钱,我不想跟妈妈一样当一辈子家庭妇女。”斯琴低声哀求着。

    “你今天是怎么了?想当经济独立的女性,这个想法好呀,我支持你,等点点长大,你想干啥?我支持。”骆滨心里发笑,他感觉斯琴的举止今天很异常。

    斯琴回想着自己的妈妈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在家里撑起大半个家,天天闲不下来,忙着做家务,干干净净的屋子、一尘不染的家具、人情往来的琐碎、一日三餐的疲惫,长辈要孝敬、儿女还要教养,就是因为没上班是个家庭妇女,被爷爷奶奶否定了一切。

    她用凄凉又悲哀的语气幽幽地说:“骆滨,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愿成为第二个妈妈一样,当一辈子的家庭妇女。”

    斯琴失落地说完,把额头抵在骆滨的下巴上,又闷声不吭。

    骆滨探问:“是不是有人惹着你了?”

    斯琴摇头,蚊蝇般的声音说:“中午,那孜古丽姐姐来家里了。她是单位的头头哎,她还有专车司机呢,她给爸妈买的礼品都是司机从车上送过来的。她真的好能干,有种衣锦还乡的气派。”

    骆滨不由哑然失笑,“哦,原来是这样,老婆子吃醋了。”

    “哪有?”斯琴抬头一脸的娇羞,羡慕地说:“我要是跟那孜古丽姐姐一样能干,该多好?”

    骆滨低头又使劲闻着斯琴衣领处散发的清香,忍不住心中柔情激荡,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流连不去,压低嗓子温和地说:“老婆,你是我老婆,咱俩过一辈子的,其他的,啥都别想。”

    斯琴靠在骆滨坚实的怀抱,轻轻点了点头。

    “老婆,睡吧。”骆滨亲亲她的脸颊,走到窗前,唰唰地拉上了窗帘。

    骆滨转身把斯琴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他把斯琴抱在怀里,从口袋掏出一个乳白色的玉坠,“海子哥和三十白从修车的师傅手中买的和田玉,三十白用一块好玉石打了几个吊坠,家里的女性一人一个。喜欢不?”

    看着玉石上泛着羊尾巴油上的羊脂色,斯琴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羊脂玉?”

    骆滨轻轻嗯了声,“咱骆家的儿媳每人一个,妈刚才从里面挑的最大的给你,妈说,那孜古丽是她的干女儿,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呢。你是咱骆家的儿媳,不一样。”

    斯琴羞赧道:“妈看出来我不高兴?”

    “嗯,你以为呢?妈让我告诉你,你是骆家的儿媳,跟我的日子朝前看、朝前走,不要太在意以前的事。”骆滨的呼吸在斯琴的脖颈上喘息着。

    斯琴陶醉在骆滨的温情中……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伊勒大地。

    春天才刚刚过去,气温陡然上升。

    人们还没来得及脱去春天的衣物,就换上了清凉的夏衣。

    老天似乎忘记了初夏的节气,直接跳跃到盛夏,不给人们一点过渡的时间。

    气温骤然升温,山上的积雪融化地很快。

    骆江所在的阿克达拉乡,汛期由以前的七八月份也一下子提前到六月份。

    阿克达拉乡是西域市土地面积最大、民族成分最复杂、人口最多的乡镇。

    这个乡的田地边界也是跟伊犁河分支直流线接壤最长,是西域市15个乡镇场最易发生洪水灾害的乡。

    一进入五月底,骆江就带着各族干部职工日夜守在河汊边防洪。

    乡镇干部开展防洪,就是用铁丝网把整车整车拉来的巨石包裹好。

    哪里决堤,就用铲车把捆绑好的宛如麻袋大小的包裹好巨石的铁丝扔在决堤口。

    随即,干部职工用铁锹朝铁丝球上填埋泥土,再夯实。

    骆江在阿克达拉乡工作有些年数了,对乡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稔。

    乡里的基本情况也如数家珍。

    在基层工作多年又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

    他深知夏汛的危害性,早就做到“未雨绸缪”。

    五月底,他带领各族干部职工已将铁丝网和石头拉运到最易决堤的河汊边。

    气温突升,积雪融化,伊犁河水直流上涨,骆江倒没一丝慌乱。

    其他乡镇忙着采购铁丝网和石头时,阿克达拉乡的干部职工已经捆绑好宛如小山的铁丝球。六月下旬,阿克达拉乡不少地方决堤。

    骆江带领着全乡干部防洪,防洪工作有条不紊。

    虽然骆江已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乡领导,他并未因级别的高升而放松要求。

    从准备防洪的工作到实施防洪的一个多月,他一直亲力亲为。

    日夜坚守在易决堤的河水旁,用帐篷搭建一个临时办公场所。

    骆江吃住都在帐篷里,一个多月都未回家。

    住在河边很遭罪。

    白天顶着烈日捆绑铁丝、指挥铲车堵住决口、用铁锹填埋铁丝球。

    浑身的汗水浸泡着身上的短袖衬衫。

    大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股股刺鼻的汗臭味。

    晚上虽然凉快些,可是河边的蚊虫叮咬着裸露的皮肤,他的胳膊上、脚踝处、脸颊和脖子上都是被蚊虫叮咬的大小不一的包。

    伊犁河畔的蚊虫可能是靠近河水的缘故,蚊虫长得大,而且毒性很强。

    骆江的上唇被蚊虫叮咬后,顿时如同被蜜蜂蛰了般肿胀地厚厚的,像是猪嘴。

    不得已,他连着吃了几天的消炎药,晚上再涂抹下蛇药。

    就是这样,他仍未下火线,坚守在河畔。

    乡干部职工都知道他们的“拼命三郎”书记是在豁出命来干工作。

    作为下属,他们这段时间每周还能休息一天,可他们的骆书记却日夜坚守在河边。

    骆江是他们的领头羊,是他们的表率,是他们的楷模。

    每个人都被骆江的尽责感动着,没一个人偷懒,大家都豁出命来防洪。

    不少男同志主动放弃一天的休息日,也日夜坚守河堤,发现决口之处,立即用准备好的材料堵住决口。

    六月底,其他相邻的乡镇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昼夜防洪。

    但为时太晚,洪水已淹没了不少庄稼,甚至冲毁了附近村民的房屋。

    “功夫不负有心人”。

    “未雨绸缪是真理”。

    而早做准备、早动手的阿克达拉乡,在骆江的带领下,全乡田地未受损一亩,长长的河堤线周围一切都安然无恙。

    被阳光晒得黝黑发亮的骆江瘦削地几乎脱了形,脸上胡子拉茬,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服憔悴虚弱的模样。

    他站在河畔边,望着被各族干部职工齐心协力筑就的结实堤坝,总算松口气。

    骆江跟身后的干部喊道:“除了值班人员,大家回家休息两天。”

    乡干部职工起身欢呼,总算能跟家人团聚了。

    骆江朝河边土路上的吉普车走去。

    他没走几步,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各族干部职工惊慌失措地朝他涌来……

    等骆滨醒来,周围是一眼的白色,刺鼻的来苏水味充斥着病房。

    牛娉走进病房,见骆江醒来后,激动地扑过来哭道:“江,你吓死我了。”

    骆江虚弱地张嘴问:“今天几号了?”

    牛娉心疼地落下眼泪,嗔怒道:“你管几号呢?医生说了,你这是劳累过度,严重的低血糖、低血压。”

    骆江扯扯嘴笑道:“怪不得那几天总觉得心慌呢。”

    七月份,伊勒地区的夏梨木苹果又成熟了。

    放暑假的维吾尔族男孩提着框子满街喊着,“梨木勾子(夏里木果子),梨木勾子,不甜不要钱。”

    由于男孩咬字发音不准,把果子说成勾子。

    据说,梨木果子是前苏联园艺家米丘林用梨树和苹果嫁接而成,吃起来既有梨子的味道,又有苹果的味道,甜香可口,香味四溢。

    从小就会做生意的回族少年则提着筐子沿街叫卖着,“苞米苞米,热苞米。”

    骆江就是在这个季节离开阿克达拉乡的。

    由于骆江长期在基层工作,为民务实、政绩突出、品德兼备。

    西域市组织部将骆江调整到西域市经济开发区工作。

    骆江被任命为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主抓党风廉政建设、干部队伍建设、深化改革及扶贫工作。

    西域市经济合作区于20世纪90年代成立,选址在西域市西边的卡瓦乡卡瓦村。

    开发区管委会机构规格为正县级,为西域市政府的派出机构。

    开发区初建时,只有几个大企业在此入驻。

    还有几家房地产公司在此开发土地。

    自进入21世纪后,西域市政府全力发展经济开发区。

    地区医院和几所学校也相继迁到开发区。

    学校、医院是带动房地产等二、三产的引擎。

    这两年,开发区呈现出勃勃生机。

    管委会急需要一位德能兼备、懂经济、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领导来主持工作。

    而骆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乔氏企业办公场所就设在开发区。

    骆江上任后,先是深入社区开展走访,了解各族居民的衣食住行情况。

    其次就到企业调研生产经营情况。

    乔氏企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骆江要求乔氏企业继续大力开展技术技能培训,深入开展扶贫工作,来确保贫困户实现稳定就业、持续增收。

    调研结束后,正好赶上午饭点。

    乔羽热情相邀,请骆江等人在乔氏企业职工餐厅吃个便饭。

    骆江多次婉拒,可抵抗不住乔羽的真诚、热情和盛情。

    想着乔羽答应不开小灶,就是个工作餐。

    那就客随主便吧,几人来到职工餐厅雅间。

    骆江叮嘱,午饭千万别搞特殊化,跟企业职工一个水准。

    不只是乔氏企业职工餐厅一向伙食水准好,还是乔羽的特殊授意。

    这顿午餐荤素搭配四个菜。

    辣子炒肉、黄面烤肉、皮辣红、黄萝卜和恰玛古清炖羊肉。主食是抓饭。

    骆江等人朝雅间走去时,几十个不同族别的男男女女围坐在餐桌大快朵颐。

    骆江的余光扫视到,每张餐桌摆着四菜,中间的大搪瓷盆放着抓饭。

    每人跟前还都摆着一碗奶茶。

    来到雅间,饭菜已摆好,跟外面职工的饭菜一个水准。

    骆江落座,乔羽坐在他身侧。

    乔羽打量着骆江的外貌,笑问:“骆主任,你跟西域中学的骆川一个姓,你俩气质也都很儒雅,请问,你跟他啥关系?”

    骆江温和地笑笑,“他是我大哥。”

    乔羽恍悟,笑道:“就说嘛,我刚才见你第一面,心里就犯嘀咕呢,真巧啊!我跟你大哥是好朋友,他人宽厚善良,干工作也务实,不会干虚头巴脑的事。”

    她望着气度不凡的骆江真心夸赞道:“看骆主任和骆川校长的气质,父母一定是知识分子。”

    骆江身边的新同事对骆江的家庭也不甚清楚,都随声附和道:“是啊,骆主任一看就是出生知识分子家庭。”

    “骆主任当年是咱西域市最年轻的乡书记,两年前又是西域市唯一享受副县级待遇的乡书记,骆主任爸爸肯定也是个当官的。”

    “就是,骆主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

    听着身边人毫不加掩饰的恭维客套之言,骆江心里并未被他们抬举地冲昏头脑,他一向是个很清醒、又很理智的人。

    骆江淡淡一笑,坦言道:“你们可说错了,我爸就是西域县的老农民,一个会说好几种民族语言的老农民。我妈是个退休工人,说白了,我就是农民的孩子,自小在农村长大。”

    身边人连忙话锋一转,又见风使舵道:“咱们伟大领袖都曾说过,咱中国人往上翻三辈,哪个都是农民出生,我们都一样。”

    “是啊,一样,一样。”

    “怪不得骆主任的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话说的那么流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