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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未曾设想

    梁德已经用海学部的巡洋螺号扫了一遍,半径200公里的范围里,不存在任何一个灵长类异性。

    如果用温〇安老师在《四大名捕之少年〇情》中的惊艳笔法来描述,那就是:

    男。男。男。男。男。

    男。男。鹰眼。男。男

    男。男。男。男。男。

    ……

    左右为男,男上加男。

    虽然早就知道雷霆四友的迫害领域并不止于世间直男……但梁德还未曾设想过自己会参与这条道上的是是非非。

    阿德,沉住气!

    索爱雷达还没给出任何具体目标。

    不同寻常的恋爱未必会局限在区区两百公里内!

    梁德镇定心神,妖化鹰眼立刻稳定下来。

    在武将抽刀发问后,那名白衣少年横剑身前,修长的手指按上剑柄,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青州,云海门下,林淡。”

    “原来是云海神剑的高足,某与……”

    武将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很多,可话说一半,一股恶风突然从他手中斩出!

    萧寒叶脚下的草叶被吹得一伏,他往前一步,一记毫无花巧的直劈挥向少年胸腹要害。

    这不是什么玄奥繁复的高妙招数,只是最单纯直接的一刀。

    除开膛破肚取人性命外别无他求。

    只此一刀,过后生死立分,刀锋之上,沙场上的惨烈气息森森逼人。

    在斩出这一刀时,萧寒叶感觉到所有下属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背后,尤其是那个一手抚育自己长大的老人,想到此处,他的刀势愈发凌厉。

    利刃撕风,仿佛猛虎低啸。

    刀锋雪亮如獠牙森白,若不出意外,下一刻便是鲜血怒激。

    恶风疾卷,长刀挥过了少年所在的位置,那种曾经感受过千百次的手中长刀切入血肉砍断筋骨的触觉却没有如期而至,这一刀竟是斩空了。

    这曾于千军阵中斩将夺旗的一刀居然斩空了!

    萧寒叶心中骇然,而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欺近身前,并且几乎是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迟了,斩出的长刀已来不及收回。

    他整个身体还处在向前出招的状态里不听使唤,这一刻太短暂,虽然意识已经觉悟但身体根本反应不了,肌肉筋骨僵硬凝固仿佛被冰封了一般。

    白衣少年矮身拔剑!

    寒光凛凛的剑尖却不是刺向萧寒叶。

    他的剑从左腋下穿出斜指向上,只听见叮的一声,火星四溅,这一剑竟是不差分毫地抵住了萧寒叶斩出的刀锋。

    剑尖顺刀锋一路向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数十道柔韧的劲力从剑尖发出沾住了刀锋向上扯去,那劲力并不强大,却像云海雾气般变幻无穷,不停地向着各个方向拉扯刀身。

    萧寒叶只觉得虎口处的酸麻一阵一阵传来。

    剑尖快要滑到刀锋尽头,那些柔韧劲力猛然合为一股。

    少年左肘平移压住剑身,右手握住剑柄往上一撬,将刀从萧寒叶手中硬生生甩了出去!

    刀脱手,剑回鞘。

    “你是九品……”

    萧寒叶口中干涩,低声说出了这一句。

    自拔剑到败敌,少年始终神色淡然,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寒叶失刀的右手颤抖着。

    能轻描淡写避过自己这一刀,又近乎玩耍般夺下自己掌中兵刃,除开九品再无可能。

    天下武夫共分九品,九品最上,一品最次。

    他而立之年晋入八品中已经是一流资质。

    眼前这少年只怕还没有二十岁……

    一入九品,便非凡俗,八品九品虽然只隔一层,却是天差地别。

    自太祖公孙锦立国以来八百余年,从没有九品以下的武夫战胜九品的例子。

    就算是毫发无损时,对方要解决自己这些人也并非难事,何况自己率领的已是一支残军。

    赢不了,绝对赢不了。

    身处禁中多年,见识过真正的高手,没有人比萧寒叶更清楚一名九品强者的可怕。

    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萧寒叶忽然展颜一笑,他刚刚才败于人手,却不知怎地笑了出来。

    “把这盒子给你,我们就能走么。”

    “萧将军是忠烈之后,林淡不敢为难。

    放下铜盒,绝不纠缠。”

    “多谢。”

    “嗯,啊?”

    听到这句多谢,少年有点不知所措,手在衣襟上擦来擦去。

    “多谢你给了我一个必败的理由,一个无论怎样都无法取胜的理由。”

    萧寒叶说出这句话时,眸中透出轻松却又决绝的矛盾色彩来。

    “阿伯,我们走吧,回家去。”

    他转身对将旗下挺立的老者说道,后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白须白发在风中四散飞舞。

    “永昼不暮,死战不退!”

    被萧寒叶唤作阿伯的老军拿起白色将旗在地上用力一顿。

    “将主,你忘了老将军么!”

    老军大声呵斥道:

    “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便是尽数死在这里也不能堕了永昼旗的威名。

    为国尽忠,死有何憾!”

    老军身后的伤残兵士虽不说话,却也都带着坚毅不屈的神色。只要一声令下,便可舍生忘死,前仆后继。

    那白色永昼旗在如血暮色中冰冷无言,萧寒叶定定地望着这面代表着父辈荣耀的将旗,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暮色里凝视着素白将旗的武将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用力搠进了自己的下腹,劲力一催,血柱顺着刀上的血槽激射而出,将那白旗染得如同残阳颜色一般。

    有时下定了决心的男人,用刀说话更加坦率明白。

    无论那把刀是砍向别人还是砍向自己。

    “阿伯你看,这旗子不是和暮色一样了么……虎威将军萧流已经死了,我只是我,我是萧寒叶,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寒叶啊。

    我想带着大家伙回家去,不要为了这不知所谓的东西白白死在这里。

    阿伯,你让我任性一次……

    我死之后,你们便散了吧……好好活下去,别管什么忠……”

    他说到这,面色惨白,身形一歪眼见是要倒下去。

    “将主!”

    老军疾步上前将其扶住,老人抓着萧寒叶的左腕,内力探入,心知他已无生理。

    “阿伯,为我卸甲……”

    萧寒叶勉强着站起来,声音微弱。

    “是,将主。”

    ……

    白衣少年依然抱剑站着。

    那迟缓的车队渐渐消失在暮色和大地相交的那一线里,他目力惊人,隐约看见一高一矮扶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慢慢向前走着。

    铜盒在怀里,林淡觉得怀里似乎还多了什么东西,却说不清楚。

    少年虽然身怀绝世武功,却依旧只是个少年,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无法看全这世间之事。

    就像他鞋面上多了一个贼头贼脑的跳蚤小人,他也一无所知。

    林淡将铜盒收进袖中,正要离去,却听见耳边响起一个极为讨厌的声音。

    “比我先到一步,姓林的小子,脚程挺快的嘛。”

    林淡面前擦着鼻尖的玄裳少年语气轻挑,弯腰拍打着从草地上一掠而至时沾在袍子下摆的草叶灰尘。

    “是你这厮太慢了!”

    林淡似乎对玄裳少年的到来毫不奇怪,脚尖轻点已是抢先一步飞掠了出去!

    玄裳少年轻叫一声也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两个少年急掠而过,在草地上划出两道明显的凹痕。

    这一追一逃,可谓是风驰电掣,连林淡鞋面上的跳蚤小人也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飞动间不知惊了多少飞禽走兽,立时将这片草原搅得吵闹起来。

    两人轻功不相上下,一时间也拉不开距离。

    林淡见甩不掉身后的跟屁虫,索性停了下来,拔剑蓄势。

    “哈哈,果然习剑之人还是用剑来解决问题比较快。

    胜者得宝,败者走。

    姓林的小子,看招!”

    玄裳少年身在半空之中,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奇薄软剑,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迎了过去。

    两剑相交,平分秋色,这语气轻佻的玄裳少年竟也是一位九品高手。

    一声轰然巨响,土石崩塌,还有某种牲畜的悲鸣。

    原来两人一路奔驰已经来到一片小小绿洲,有一处土石垒就的低矮民居和一个不知道是猪圈还是羊圈。

    两人交手之下,劲气四射,震塌了那不知是猪圈还是羊圈的一堵围墙,说不得压死了一两头牲口。

    围墙塌下,缺口露出一群惊慌失措的肥猪,下面的土石还压着一只不知死活的母猪,这确定是猪圈无疑了。

    只听见一声怒吼,围墙倒塌的烟尘未落,一个军士模样的大汉提剑从缺口里冲了出来,二话不说砍向了左边的林淡。

    玄裳少年一愣,随即收起软剑,嬉皮笑脸站在一旁准备看戏。

    这大汉多半是此间主人,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征西军出来的逃兵,会一点粗浅剑术又蛮不讲理,是那种最难打交道的贼丘八。

    姓林的小子平日满口仁义,讲究什么以德报怨,这次还是他自己理亏,却看他怎生是好。

    玄裳少年一向将林淡引为宿敌,眼见对方陷入泥潭,自然幸灾乐祸。

    他抱着胳膊看了会儿戏,渐渐惊奇,最后不由目瞪口呆。

    被自己当做一生之敌的林淡,世间有数的九品高手,居然被这从猪圈里冲出的粗野汉子完全压制在下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砍!砍!砍!砍!砍!”

    那大汉高举一把粗铁条也似的重剑,每出剑必定大喊出声,每一剑都逼得林淡手忙脚乱。

    单论出剑的速度,两人相差无几,甚至那大汉还要比林淡慢了少许。

    然而林淡每次都如同后知后觉,到大汉剑锋临头才知匆忙招架,好比两人合奏,而其中一人总是慢了一拍。

    那大汉的剑法也甚是古怪,全是横劈竖砍,好像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刀一样,让旁观的玄裳少年看的无比别扭,胸口一阵烦闷。

    和大汉交手的林淡更是憋屈,胸中空有无数精妙剑招却一招也使不出来,只能如村夫般胡乱招架,哪里有半点高手风范。

    “我砍!”

    大汉这句叫得尤为夸张大声,大口张开,口水四溅。

    林淡大惊失色连忙举剑招架,等了半天却不见剑来,只见眼前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迅速变大,左眼一疼,已被狠狠击中,昏了过去。

    大汉马不停蹄,又奔向了一旁兀自惊讶的玄裳少年。

    玄裳少年知道这人剑法古怪,不敢让他施展开来。迅雷疾电般抽出软剑,斜斜削下,薄薄地剑身发出奇异的嗡嗡声。

    这招看似平平无奇,却是玄裳少年的得意之作。

    软剑轻薄,剑身在劈下的同时作着轻微地高速颤动,连斩带割,如同来回拉动的锯子一般,极为厉害。就算是劈金斩铁,也能像撕裂锦帛一般势如破竹一贯而下,所以起名叫做“裂帛”!

    大汉好像不知其中利害,直接挥剑来挡,大开大合,把剑挥得呜呜作响。

    玄裳少年暗暗一喜,心想你却是着了我的道,剑锋一触,你那破剑必定断为两截。

    却不曾想大汉在两剑快要相交之时一转剑柄,用自己的剑脊对上了软剑的剑脊。

    须知那大汉拿在手里的是把粗铁条也似的重剑,而玄裳少年却是把奇薄无比的软剑,这一记变招顿时将玄裳少年的软剑啪的一声拍在了旁边猪圈倒塌的半截围墙上,死死压住。

    玄裳少年正在慌乱之时,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封住了他的右眼,玄裳少年倒飞而出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

    林淡与玄裳少年醒来时,发现自己头上缠着一圈白布倒在猪圈中。

    那白布分明是就地取材从林淡衣服上扯下来的。

    两人面前摆着一只肥得出奇的黑色死猪,那大汉正一脸阴沉站在旁边。

    见两人已经醒来,大汉开口道:

    “我本不易动怒,你们两个做下这等惨绝人寰之事,才不得以出手教训你们。

    黑婆娘本来就要生了,如今却被你们活活压死,连同腹中的十三只小猪也是命丧黄泉,一尸十四命,实在是惨不忍睹!

    我念你二人也是年少无知才酿成大错,在此披麻戴孝七日,诚心悔过,我便放了你们。”

    林淡又羞又怒,整张脸涨得通红,只剩左眼一圈淤青黑黑的,道:

    “阁下武功卓绝,足可跻身当世一流,又何必装疯卖傻欺负我们这些小辈。

    你要这宝物拿去便是,折辱我等有甚意思!”

    他说罢从怀中扔下铜盒,竟是不惜损耗真元催动轻功,飞也似地离开了,那右眼淤青的玄裳少年也是有样学样紧随其后,还远远送过一句话:

    “有生之年,必报此仇。”

    猪圈里就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大汉和那头惨遭横祸的死猪。

    大汉愤愤道:“两个九品初的小子就这么嚣张,将来一定讨不到老婆。

    老子武功盖世又斯文守礼不也还是光棍一条!”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铜盒,看了看打不开又扔在猪圈里,呸呸两声说白衣服的小子看着面善其实更不老实,给老子一个打不开的破盒子还说是宝物,将来讨到老婆也要和人跑了云云,抓起那头被压死的黑婆娘骂骂咧咧地出了猪圈。

    ……

    “如此说来,那龟兹国进贡的宝物落入了贺来栖之手。”

    “此事有云海剑圣的关门弟子林淡和六御宫少主简青玄为证,再加上西域传回的线报,应该属实。”

    “那贺来栖又是何人?”

    “此人本是征西军中从四品的武官。

    去年九月,据说因为和养的猪日久生情,带着大营里所有的生猪跑了。

    前线精锐没有肉吃,士气大减,吃了瓦剌那边好大一个亏。

    天子震怒,着兵部和刑部缉拿此人,这人平时混吃混喝,居然有一身九品上的武学修为,前去抓捕的高手都是有去无回。

    嘿嘿……没想到这人一直就躲在西域养猪,真是天下妙人。

    此人如此有趣,真是想他早些死了好为他作一篇传。

    沈老鬼你也是个妙人,不如也早些死了吧!”

    “老夫养生有道,自问还能活上二十年,就不知道长孙老鬼你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来为老夫作传了。

    和猪日久生情,你连这等无稽之谈也拿出来讲,头壳坏了么。

    ……九品上的高手,这倒是有些麻烦。”

    “岂止是有些麻烦,简直是很麻烦,非常麻烦,特别麻烦!

    公孙素那小子举倾朝之力征西,要建万古未有之武功。

    军中精锐尽在征西军中,九品高手哪有不是身居高位,脱得身么。

    六部五寺的老东西和禁中那几个阉人又不许轻易离京,你去哪里找一个九品上的绝顶高手去帮你抢了那东西来,那东西真的那么要紧?”

    “太上皇圣体垂危,怕是过不了今年……当今天子至孝,当然要尽力一试。”

    “皇帝老儿要尽孝,便教别人死爹死娘死儿子,啧啧,真是感天动地……我可是听说护送那东西的虎威军死伤十之八九,萧寒叶和那点残兵败将也下落不明。

    萧流当年选的是太子公孙墨,你说公孙素那小子会不会是……”

    “长孙老鬼,你身为太史令,不好好写你的史书,尽打探这些阴私事情,也不怕有朝一日大祸临头么!”

    “沈老鬼你这太医令又何曾济世救人了!

    老儿我作恶多端,若大祸临头必然是十族尽诛,你我自幼相交,逃得掉么。

    到时你我难兄难弟同上断头台,呜呼哀哉,有趣有趣。”

    太医令沈枢问苦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去,却被太史令长孙明忌叫住:

    “你一脸苦瓜模样定然是已经想到了哪个办法却又肉痛不舍,不如告诉我开心开心?”

    “你可记得十年前渡海而来的那人?”

    “你是说那个遣唐使高向理子?喂……喂喂!

    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