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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四季剑

    传言在金川幽州的某处,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是铸剑师的王国、是剑的故乡,那里虽然不止锻造剑刃,但倘若传言没错的话,如今在世间能够叫得上名号的宝剑绝对都是出自于那里的。

    虽然热爱每一柄宝剑的铸剑师是不会也不可能去给宝剑排名的,但对于剑客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排在名剑榜第一的,是四把并列的宝剑,没人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但就传言来看。

    江湖中的剑客们给那四把宝剑取了个很好听的统称。

    四季剑!

    天承十五年——

    金川柏松山——

    某间不知名的小客栈中,阁楼上围坐着三名男子。

    围坐在一张木桌前,李守正手中握着的是铁盒,心中涌现的是激情。

    正对着眼前的吴星辰和王富贵,李守正缓缓开口了。

    四季剑是金川幽州铸剑王国的宝藏,但至今为止,四季剑都还只是停留在概念阶段。

    倘若要问其原因的话,我想恐怕要从二十六年前的幽州之乱说起了。

    天宝五年——

    金川幽州——

    孔、孟、李,三族鼎立。

    在彼时,铸剑王国的雏形已然出现。

    孔、孟、李三族各自都掌握了一种高超的铸剑技艺,在达成共识后,他们建立了一座古城。

    古城之内,他们那一代从各自族内都推选出了一位铸剑技艺最高的人,汇聚了三族之长,在经历了足足长达两周的讨论后,一份凝聚了天宝年间三位顶尖铸剑师心血的锻造图纸诞生了。

    这份图纸不大,在这上边只绘制了一把剑。

    剑身两侧,上下对称,总计八字。

    左上,春雨!

    左下,夏蝉!

    右上,秋风!

    右下,冬雪!

    八个字加一把剑,这份图纸在公布出来后古城内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读懂,这个状况持续了很久。

    再之后,也就是这份锻纸被公布出来之后的第二周,它被永久的封存起来了。

    天宝八年——

    金川幽州孟氏一族当代最厉害的铸剑师因一次铸剑事故不幸逝世,享年三十九岁。

    自此之后,孟氏一族再也没人可以通过考验,因此,四季剑的锻纸没再有孟氏的人看过了。

    本来这种事情也很平常,虽然心有不甘,但孟氏也还算冷静,默默接受了。

    但后来,随着一位居心叵测的外来者来到了这里后,就此,异变开始。

    天宝九年——

    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洗脑下,孟家当代家主不出所料的黑化了。

    暗中策划了一场暴动,在那一日,大火席卷了整座古城,火海之中,是无尽的哀嚎……

    那日,早晨的太阳照常的温暖,午间的清风照常的善良。

    可就是在这么美好的一天,我(李守正)却在再次睁开眼时,见到了末日!

    那年,我应该才刚满四岁。

    虽然我是李氏一族,但天性的贪玩让我经常选择了偷懒。

    虽然父亲对我的这种行为很是不满,但因为母亲的宠溺,身为妻管严的父亲对我也无可奈何。

    很多时候,本来在起床洗漱之后,我应该是要与族里的同龄人们一同去上学堂、去学习铸剑理论的,但因为贪玩的性格,每到这时,只要带队的大哥哥没有太过注意我,我都是会悄悄逃走的。

    脱离队伍后,我有时会跑到古城的鱼塘边玩耍,有时会爬到古城的老树上抓蝉,我的行为有时候我自己都捉摸不透,明明上一秒我还想着要去玩水,下一秒我却是躲在家中睡下了。

    那天,一如既往的,脱离了队伍后,我本来是想溜去后山的平原那放风筝的,但后来,躲在隔间里的我因为躺的实在太过舒服了,于是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着之前,透过墙上的小孔我把目光看向了外头,通过影子来猜测,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

    睡着之后的我,是被外头的吵闹声吵醒了。

    因为家宅是在族地边缘地区的缘故,所以我经常是能听见墙另一头的声音的。

    与往常一样,我没有太过在意,翻了个身,我顺势捂住了耳朵。

    但是渐渐的,我的眉头慢慢皱紧了起来。

    猛地倒吸了口气,我不由自主的啧了一声。

    伴随着心情的越加烦躁,终于,我忍不住了。

    身子翻回来后,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再然后,我愣住了。

    熟悉的屋顶已经不见了,我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视线慢慢开始了四处扫视,紧接着,一个令我终生都无法忘记的景象慢慢的刻入了我的脑海。

    包围着族地的墙体早已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房子也都各有损毁。

    大火在肆意燃烧着,我的目光随之开始了移动。

    左前方的木屋顶已经塌下来了,它正在燃烧,我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我的目光沿着遗迹开始了移动,我看见了,一个露在了外头的稚嫩手臂。

    记忆猛地击打了我的脑海,我突然就回忆起了昨日的对话。

    李泰安(六岁):“守正弟弟!我们去吃糖葫芦吧!”双手叉腰道。

    李守正(四岁):“泰安哥哥!可是娘亲说我天天逃课,把我的零钱都没收了。”面露委屈道。

    李泰安(六岁):“咳,小事,我这先请你吃一顿,反正你娘亲那么宠你,过几日等你把零钱拿回来了再请回我不就得了。”摆了摆手大气道。

    李守正(四岁):“好!”点了点头傻笑道。

    在彼时,我的意识还是恍惚的,回忆都还没完,一道呼救声突然传入了我的耳中。

    “有没有人啊!求求了!救救我!”

    循声望去,我的目光落到了族地外头。

    来回搜寻了一阵,我的视线慢慢聚焦到了家宅对面的饭馆中。

    饭馆的木墙早已倒塌,顺着炽热的大火,我的眼睛慢慢看向了位于饭馆后厨的水井那。

    就这样,彼时四岁的我在找到了一个安全的缝隙后就钻了进去。

    搬了个小石块,我站了上去,借助着石块的高度,我踮起脚看向了水井里头。

    火光的照射导致我的影子落到了下方,因此里面的人也发现了我。

    我们四目相对,瞬间就认出了彼此。

    何乔然(二十一岁):“救救…嗯?啊~哈!是守正呀。”

    注意到了我后,何乔然一开始还很激动,但在看清了我的面容后,他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看着他的笑容,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害怕。

    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的害怕,何乔然慢慢开口了。

    明明彼时的他处境还是那么的危险,可当他看到我后,他却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何乔然(二十一岁):“守正,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回答,轻轻摇了摇头。

    何乔然(二十一岁):“守正,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还记得吗?”

    我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何乔然(二十一岁):“守正,这样,你沿着进来的路出到街上,以这里指向族地为正方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再次笑了笑,他缓缓开口了。

    何乔然(二十一岁):“向前直走,在第二个拐角向右转,然后直走,走到第四个拐角后,再向左转,接着直走,嗯,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可以找到你爸爸妈妈了!”

    听到了他的话,我脸色微微缓和了,在彼时的情况下,找到父母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事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没有急着离开。

    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透过我的目光,何乔然肯定是能知道我想说啥的。

    注意到了我眼神中的询问和不舍,他愣住了。

    紧接着,只见他轻声一笑,在一边摆手示意我离开的同时一边慢慢开口了。

    何乔然(二十一岁):“走吧守正,何叔觉得这里面凉快,外面太热,叔就先不出去了。”

    听到了他的话,我皱了皱眉。

    没再停留,我慢慢站到了土地上。

    顺着记忆中的指引,我慢慢走出了火海。

    说来也很巧,就在我刚走出火海后,身后瞬间就响起了一道巨响。

    循声回头,我已经看不见那口井了。

    也就停顿了片刻,再之后,我缓缓抬腿走向了族地。

    我一边走一边默念着何叔的话。

    “在第二个拐角右转。”

    “在第四个拐角左转。”

    很快,一个奇怪的巨大石门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怀着疑惑,我慢慢走上前。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轻轻敲了敲门。

    说是敲,但彼时的我力气还很小,所以发出的声音也不大。

    话虽如此,但在等待了约有三秒之后,石门还是缓缓打开了一个缝隙。

    透过缝隙,我看到了一只眼睛。

    再一眨眼,石门大开,我瞬间就被拉进去了。

    石门缓缓关上,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四处打量了起来。

    抱着我的,是我父亲的姐姐的丈夫的哥哥,当时我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在他身旁的,是我的二姨和二舅,虽然我对他们了解不深,但也知道。

    在李氏族地里,我二舅的地位还蛮高的。

    曾经远远的瞥见过二舅耍剑,我知道,他很酷!

    我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进入石门之后,在二姨的带领下,我开始慢慢深入。

    石门是建立在一个山脚的,我猜应该是向内凿空,修建了一个空间吧。

    随着脚步的深入,慢慢的,我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族人。

    他们有的身上带血,有的身缠白带,有的躺地哀嚎,有的疑似睡着。

    也就看了一眼,我的脑海中便已然多出了这么多的画面。

    二姨没再给我多看,我被带到了一个全都是小孩子的地方。

    他们有的比我年幼,有的比我年长,没有太深记忆,我只记住了一个大哥哥。

    李牧(十二岁):“大家安静点!”

    ……

    立在人群之中,他一直在小声嘶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笼罩了我们一众年轻。

    他的声音带有一股奇特的魔力,在他的安抚下,我们逐渐睡着了。

    再度醒来,一切都已重归平静。

    大火之后,古城很快就开始了重建,出于那次暴动的原因,古城的建材被替换成了石头。

    走出石门,我没有看到我的父母。

    站在石门前,我看到老族长的大儿子过来了,他面色阴沉的走到了二姨二舅身边。

    凑到两人耳边,我看到他嘴巴动了。

    听不见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在他说完话并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后,二姨和二舅离开了。

    转身的时候,应该不是错觉,我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

    但也就片刻,他离开了,正午的阳光照到了我的身上,一丝丝汗水慢慢涌出。

    无尽的无助包围了我,我傻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累了。

    慢慢的,我躺到了地上。

    在疲惫的笼罩下,我无视了地面的炽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我不知是不是在做梦,我在梦里也在休息。

    “喂!起来了!”

    突然,一道声音穿过现实的壁垒传入了我的耳中,伴随着肢体上不断传来的震动,我醒了。

    缓缓睁开了眼,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看到我醒来后,他那一只在不停摇晃着我身体的手终于停了。

    伸手过来,顺势接过,我起身了。

    站在我的身旁,他缓缓开口了。

    “你好!我叫孔梵天,你叫什么名字呀?”

    平时的我是个不喜说话的人,但那日不知为何,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我竟然开口了。

    慢慢扭头看向了他,我的声音响起。

    “我叫李守正!”

    再之后,等到我长大了些时,我慢慢的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在四季图不再面向孟家开放后,孟家就已经心生不满了。

    孟家的嫉妒与恨积攒了很久,虽然短时间内还能忍,但在某位有心人的陷害下,他彻底的仇视上了那座古城中的所有人。

    在仇恨的世界里,他已然忘记了最初的誓言。

    “四季图封存之后,只有能通过考验的人才能有资格再次进入宝地!”

    这是那三位大师立下的规矩,规矩对于他们三人而言自然是无用的,但这么多年以来,除却他们之外却再也没能有人得以通过考验了,也正因此,在孟家的那位不幸逝世后,孟家甚至连听人转述四季图神秘的机会都没有了。

    仇恨之中,怒火攻心,终于,在经过了缜密的谋划后。

    在一个正午,在孟家家主的带领下。

    暴动开始!

    大火侵蚀!

    烈日烘烤!

    在最正气的时刻,最罪恶的事情发生了。

    我知道,我的父母已经牺牲了,就此,我心底那颗蕴含着仇恨的种子悄然埋下。

    孔梵天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失去了父母的可怜人。

    但与我有些不同,他是孔家家主的儿子,子承父业,我与他,缘分开始。

    在那之后,我抛弃了李守正的身份,化名为影,我成为了他背后的利刃。

    距离今日,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九年了。

    至今我还记得彼时我与他的谈话。

    孔梵天(二十岁):“影!遗失的四季图找到踪迹了,在云莱孟家!”

    李守正(二十岁):“明白!”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李守正坐直了身子,对着面前的吴星辰和王富贵点了点头道。

    “再之后的故事,很简单,有心打探的话,我想你们是能知道的。”

    “简单来说呢就是。”

    “离开金川幽州后,我来到了柏松山脉,通过柏松山脉,我离开了金川,再之后,我去到了云莱孟家,嗯,处于蛮夷之地的云莱。”

    听完了李守正的故事,吴星辰和王富贵都陷入了沉默。

    沉默过后,吴星辰开口了,他眯着眼睛盯着李守正,沉声询问道。

    “那你昨日在客栈施展的是什么功法,我怎么同时看到了两种不同流派的样子!”

    李守正摆了摆手,耸了耸肩,他抿嘴笑道。

    “在我十七岁那年,有位来自青州的剑客去到了古城求剑,他是一位剑客没错,但相比剑术而言,他更是一位武术大师,再后来,他被孔氏名剑“紫幽丛云”选中了,作为交换,他教了我武术!”

    说到这里,李守正轻轻一笑,耸了耸肩,他再次开口了。

    “毫不夸张的说,我绝对是位武术天才,短短三年,我便已经把他的武学造诣融入进了自己的战斗本能中。”

    说完话,李守正看向了吴星辰,在注意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看了两眼王富贵后,他再次开口了。

    “对付王小哥,我用的是在蛮夷之地鹤州偷师学来的武术,当然,偷师学来的东西肯定的有很多破绽的,于是乎,在成功混入了云莱孟家后,我把孟家的独门绝技也偷师了,两者融合,就这样咯。”

    语气很平静,或许是他觉得融合功法并不算难。

    总而言之,抛开事实不谈,吴星辰和王富贵再次沉默了。

    吴星辰还好,仅是沉默罢。

    至于王富贵,嗯,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