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绿林啸聚英雄汉
第二日天明，马千里吩咐几个未受伤的镖师到集市上去购买马匹。其余人等收拾行囊，准备轻装简从，尽快北归。
中午时分，外出购买马匹的人回来，诸事准备就绪，一行人结了账钱，离店而去。
众人此时没了辎重，半日功夫就走了两百来里路。眼看天色将暗，马千里吩咐众人找了一个树林露营用饭，饮马歇脚。这镖局的人常在江湖上行走，这样的露营自然是平常不过，人人职责分明，井然有序。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又开始赶路。歇了一夜，此时人不困，马不乏，精力正足，一行人一口气走了三百多里路，众人又歇脚打尖。如此行了五日，再未遇到抢劫之人。
这一日，行至唐州，进入唐河县界。此时日头高挂，热浪滚滚，马千里吩咐众人找了个路边茶店歇脚。
马千里对慧能说道：前面就是伏牛山了，过了这山，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慧能道：这是为何？
马千里道：这伏牛山上，有一股绿林土匪，人数众多，几十年来啸聚在此，过往商旅，没少被他们洗劫。
慧能道：当今天下承平，官家为何不前来剿灭。
马千里道：听说这股土匪乃是前朝时期流落至此的军中士卒，领头之人乃是一个将军，武艺精湛，谙熟兵法，官府历次来剿，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这股匪人却从不骚扰周边百姓，反倒是时常予以照拂，因此在本地颇得百姓拥戴。
慧能道：那前辈准备如果过这伏牛山？
马千里道：我等先在此歇息，喂饱马匹，待入夜后再进山，希望菩萨保佑，不要遇到这伙匪人。
傍晚时分，马千里见日头落山，天色渐暗，招呼众人准备动身。众人翻身上马，缓步往山里行去。
这伏牛山东西绵延八百余里，有三大主峰鸡角尖、玉皇顶、老君山，其中鸡角尖的最高，是伏牛山最高峰。山中只有一条大路，可通马车，是过山的必经之路。
马千里和慧能走在前面，镖局众人紧随其后。约行了两个时辰，已到山林深处，山风吹过，引得树木呼呼声响。
马千里一直高度警惕，仔细辨听的风声中是否有异常。慧能突觉风中有一丝异样，他内力较深，听得反倒真切。稍倾，突然听得马蹄声大作，显然人数不少。马千里心知不妙，大声吆喝众人集中到一处，准备迎战。
马千里对慧能说道：贼人来的不少，今日我等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慧能此时也是心里一紧，他从未经历如此阵仗，既觉得有趣，也有些心惊。赶忙将刀扯出，准备战斗。
镖局众人刚围城一处，此时贼人已至，约莫四五十号人，均手拿刀剑，匪徒围近处时，其中有些人点起火把。瞬间将这漆黑的山林照的通亮。
马千里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马千里，途径宝地，未曾拜会次方英雄，马某失礼，请各位英雄见谅。
此时对方好似一头领的人，打马向前，对着马千里道：神枪无敌马千里，幸会得紧，途径我地，规矩你是懂的。
马千里道：好说。说完从腰间拿出一袋银两，又道：这些银两，请各路英雄打酒喝。
慧能借着火光，见对方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威风凛凛，果然不是一般绿林劫匪。
刚才说话的头人见马千里拿出银两，哈哈笑道：马千里，你看我这么多兄弟，你这点银两，如何够我等喝酒。
马千里笑道：马某小本买卖，挣的都是苦命钱，我等出门日久，所剩不多，英雄若是嫌少，等我回到洛阳，再备下厚礼，送给英雄。
那人道：我知你马千里言而有信，不过我这里可没有这规矩，既然钱财不多，那就留下手脚，放尔等归去便是。
慧能听对方之意，恐怕不是为着这点小钱而来。低声对马千里道：匪徒恐怕是另有所图。
马千里此时也是知道，对方哪里是劫财，分明是冲着藏宝图而来。
马千里道：既然如此，那请英雄赐教。
慧能挺身道：前辈，让晚辈先领教这位英雄几招。
马千里见慧能请战，知道他功夫不弱，回道：既如此，就由你想这位英雄讨教。
慧能催马上前，收手一揖，说道：请英雄赐教吧。
对方见慧能是个面相清秀的年轻人，哈哈笑道：马老英雄是看不起我，让让年轻朋友出手，既然如此，休怪我了。
对方话音刚落，立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直扑慧能而来。
慧能也不怠慢，一踢马背，跃身相迎。二人在空中刀剑相往，顷刻间就打了四五招。二人又同时着地，各展武功，拳脚往来，刀剑翻飞，一刀快过一刀，一剑疾过一剑。
此时对方见慧能刀法精妙，力道惊人，已然不敢小瞧了慧能。此时围观之人见他二人斗了起来，哪里管得了许多，一声呼哨，纷纷朝镖局的人攻来。
这伙人多，不多时，镖局这边已经受伤了四五人，眼见只有慧能和马千里尚能战斗。
慧能此时越战越勇，劲力被刀法引动，刀风呼啸，内力激荡。对方越来越觉得难以招架。这时又有一人来攻慧能，慧能已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马千里被三人围斗，渐渐又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此时对方突然洒出一张黑网，马千里猝不及防，被黑网罩住，立时动弹不得。慧能战斗正酣，突听一人大叫道：那小子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马千里。
慧能知镖局众人恐已束手，一个假身跳道一边。
络腮胡的头人此时也被慧能打得汗如雨下，气喘不止。对慧能说道：好小子，果然有几下子。
马千里此时见大势已去，叹息道：小兄弟，你不是镖局中人，此间与你无干，你自离去便了。
慧能心想，虽的确与自己无关，但此时离去，于心何忍，未免有失江湖道义，无论如何，当与他们共同进退。
慧能对马千里道：马前辈，此时我怎能离去。这群贼人若是害了你们，我岂非一辈子都心里难安。
回头又对这满脸络腮胡的劫匪说道：你等若要害人，我今日定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络腮胡的头领见慧能有如此气概，心生敬佩，也有意结交他。笑道：小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既如此，我们也不为难他们。我们当家的头领正在山寨中等候我等，我们定是要将这些人代回去的，不如你跟大伙一起到山寨中去。
慧能心想，此时离去也不能，索性就跟他们走一遭，到时候见机行事，看看是否能救得众人。
拿定主义，慧能说道：既如此，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此时镖局众人已被困束了手，由着这伙匪徒解押着走。约莫走过了几个山口，来到一座寨门前。慧能见这寨子也是依山而建，由石头砌成，关键处都有守卫把守。
寨门上守门的匪兵见是自己人回来，忙打开大门。
络腮胡将镖局众人关押在寨中的一所监牢内，又嘱咐守兵严加看管后便离开了。
马千里此时方有机会跟慧能说话，连忙说道：少侠这是何苦，偏跟着我等受罪。
慧能道：前辈无需责怪，等明日见了这寨中头领再做计较。不过依我看，这些人该是知道东西在你身上，并非是为了区区财货。
马千里道：我也是这般想，可若是我真的将东西交给他们，虽然保得住性命，往后我这飞马镖局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慧能道：依我之见，这次护镖定然是主家故意泄露了消息，况且如此残图，即便他们拿了，也未必有用，莫若明日你痛快一点，让他们照着做一个赝本。
马千里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策，略为沉思，说道：待明日见着此间头领再说，到时只能相机行事了。
此时离天亮尚早，众人被绑了手，只能盘腿坐地，养精蓄锐。
天亮时，有一队人来到监牢，叫了马千里和慧能。
二人跟着这队人绕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一座大殿门口。说是大殿，也就只是比这寨中其它房屋略微高出一些，木质墙壁，青瓦覆顶。慧能见门楣上有一块匾额，上书“聚义堂”三字。
此时已有兵卒到堂内汇报，稍时，二人又被领至堂内。
慧能见这堂内上首摆着三把虎皮椅，原座位后方，悬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瓦岗”二字，有三人端坐其上。中间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白发白须，精神矍铄，头上带一冲天冠。左边坐着哪位络腮胡的头领，右边坐着一位秀才模样的中年人，两边摆着些椅子，左右各有六人安坐其上，人人腰悬刀剑。
中间白须头领定眼看了看他二人，开口说道：马千里，你可知我等是何人？
马千里被他这一问，抬头仔细打量，心道自己不曾认识他。说道：恕马某眼拙，好像并不曾与寨主相识。
白须头领又道：你不认得我也无妨，你可认得我身后这字？
马千里道：自是认得，但不知头领是何意？
白须头领道：既然抓你到此，也不怕向你明言，我等乃瓦岗遗部。这下你该知是何意。
马千里道：头领见谅，马某一介江湖草民，与朝廷素无来往，无论是先朝还是当今，与我马某何干。
白须头领哈哈笑道：平常倒是与你无干，但你身上的东西，就与我有关了。
慧能此时已心知了个大概，心道就看马千里该作何处理了。
此时马千里心里也明镜一般，知道这藏宝图之事，定然是被他们知道了，若是抵死不认，这镖局中十几口人的性命，恐怕是难保。若是就这般交出来，将来有何面目在行走江湖，做这走镖的营生。
此时右手边哪位书生模样的头领开口道：马千里，你所带之物，本不属于你。我等在此聚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我枉死的瓦岗军兄弟报仇。我等做的是经天纬地的大事，与你那区区江湖道义相比，孰轻孰重，你该掂量掂量。
慧能见马千里地头不语，心道这伙人倒跟自己有共同的目标。自己北上查找父亲下落，至今一无所获，杀死父亲的仇家也不知从何查起，他便只能将这血债记到皇帝身上。
那人又接着说道：你也想想，我等若不是知晓东西在你身上，怎会和你啰嗦这许多口舌。你在江湖上走动多年，想必该知道做何选择的好。
马千里看了看几位头领，说道：既然头领已经把话说明，我也如实相告，东西确实在我手上，但我若就这么给了你，将来传出去，我马某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慧能心道，这是得给他找个台阶方好。说道：几位头领，听小可一言。
几人见他说话，正欲相问，哪位长着络腮胡的头领侧身跟中间哪位头领耳语了几句。
白须头领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何话说？
慧能道：小可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马前辈做这护镖的营生，必定是该以死完成客家的托付，若然就这般给们了，既对不住客家，也有亏这镖行的规矩。依小可看来，莫若马前辈将这件物什借与你，你们可照原样仿一个，但需请各位头领保守秘密，莫要对外声张，头领以为如何？
白须头领听完，笑道：小兄弟之言，确有几分道理。
慧能见对方点了头，又对马千里道，前辈，晚辈之言，你以为如何？
马千里知道这是慧能再给他打圆场，假装思虑过后说道：既然如此，马某也只能依了，不过还请各位头领信守承诺，免得日后马某无颜面对江湖上的朋友。
白须头领本对马千里道：马镖头自可放心，我等难道会欺你不成。事已至此，马千里只能将包袱拿出，双手奉上。哪位儒生模样的头领趣步向前，接过包袱。又吩咐下人准备纸笔，就在这堂中临摹起来。
白须老者此时对慧能说道：听三当家言，小兄弟功夫了得，今日既然来我寨中，老夫倒想见识见识。
慧能见对方无甚恶意，说道：小可这点功夫微不足道，不过既然大统领有意考校，小可自可耍几招，请各位英雄指点。
白须头领点头示意，左手边立时站出来个大汉，走到慧能身边，双手抱拳，说道：请少侠赐教。
慧能见对方身材魁梧，英伟非常，该是外加功夫了得，力道雄厚的主。
慧能道：赐教不敢当，说完双膝微曲，双掌合于胸前，亮了个起手式。
这武学切磋与实战打斗自是不同，实战打斗时，不会有什么讲究，只需能克敌制胜，所以双方无所不用其极。然而武学切磋，得讲个礼数。慧能这招起手式，便是一尘师父所教的摔碑手的起手式，名叫童子拜佛。
那大汉也不多礼，一拳向慧能面门袭来。慧能也不闪躲，右手疾伸，一抓向对方内关穴处抓去，使的正是这抓字诀。对方见慧能抓向自己，连忙抽回右拳，左手一掌朝慧能中脘穴处袭来。慧能立时左手沉肘变抓，又朝对方支沟穴上抓去。
那大汉也是变招极快，不待左掌使老，右拳又快速打来。不多时，双方已拆了四五招。
白须老者见慧能使出的拳法，越看越觉得惊奇，好似见到老熟人一般，他突然叫停了比武。问慧能道：你这拳法，从何处学来？
慧能道：家师法号一尘。
白须老者道：一尘，你的师父是个出家人？
慧能道：正是。
白须老者道：你这套掌法，可是叫摔碑手？
慧能见他确实认得这套掌法，说道：正是。
白须老者道：你可知道你师父俗家姓名？
慧能道：家师俗家姓杨，尊讳凌志。
此时堂中众人听到杨凌志的名字，无不动容，白须老者更是难掩喜悦知情，急切地问道：你师父如今在何处，快快说与我知？
慧能愕然，他从进到这聚义堂，看见瓦岗二字时，便心里猜测，此间众人，恐怕与师父有些关联，现在听白须老者这么问，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但他不敢确定，这些人即便跟师傅同出瓦岗军，但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慧能道：敢问头领，您找家师做何？
白须老者听慧能问他，立即意识道慧能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筹建，自然不会说出来。
想到此，老者笑道：小兄弟无需顾虑，我与你师父早年有些渊源，只是后来他不辞而别，我等这些年来都在寻他，苍天有眼，不曾想在此间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
老者继续说道：你师父出家前，与我等一样，都在瓦岗军中效力，你师父任都骑将军时，我兄弟三人，都是你师父手下偏将。
慧能听老者这么说，心下泰然，说道：原来如此，前辈既是家师旧识，小可自当相告，家师出家后，时常云游天下，不过如今常住在洛阳白马寺中。
白须老者叹息道：一别多年，我等四处打探，原来将军和我等相距如此之近。
白须老者此时忙叫人端来座椅，请他二人安坐。
慧能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老夫刘敏忠，又指着哪位儒生模样的头领，这是陈时行，转头又对着这络腮胡的头领介绍道，这是李兴霸。
慧能起身，双手抱拳，一一向三位头领作礼：晚辈唐突，冲撞了几位前辈，这里赔礼了。
李兴霸笑道：不打不相识，不是我等劫了这马千里，怎会因缘际会，知道杨将军消息。
一番争斗，午时将至。刘敏忠吩咐寨中备下酒食，又让人将镖局众人松了绳索，引至另一厅堂用餐。
待酒菜上齐，刘敏忠将慧能和马千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刘敏忠倒了碗酒，说道：此番我等阴差阳错，得遇杨将军高徒，知晓了将军消息，真是苍天怜悯，菩萨保佑。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家干了这碗酒，也算我给镖局的朋友们压惊了。
马千里赶忙起身，端起酒碗，笑道：刘将军多虑了，马某能有幸结识各位英雄，真乃三生有幸，误会既消，我等借花献佛，感谢诸位英雄款待。说完带头将酒一饮而尽，镖局众人本来胆战心惊，这突然间又成了座上宾，无不欢欣雀跃，纷纷将酒一口干了。
刘敏忠见马千里如此精明老道，也一口将酒喝完，寨中众人，也纷纷饮酒下肚。
酒过三旬，气氛热闹非常，这一屋子的人，本就都是些江湖儿女，个个性情豪迈。
倒是慧能未曾喝过酒，略有些生涩。
刘敏忠见慧能少年英雄，武功了得，有留他在寨中之意。问道：少侠此番北行，有何打算？
慧能赶忙道：前辈叫我慧能便好，少侠二字，实不敢当。
刘敏忠笑道：既入江湖，就当洒脱些，也无需讲究虚礼。我看你当得少侠二字，不过你既然是杨将军的高徒，我等都是你的长辈，叫你慧能，倒也无妨。
慧能道：晚辈此次北行，一来是想去洛阳看望家师，二来是查访家父下落。
刘敏忠还未曾问起慧能家事，此时听慧能说起，问道：令尊因何全无消息。
慧能便简要将父亲失踪的情况说了。
刘敏忠道：照你这般说来，你我倒是有共同的敌人。我等啸聚再次，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举起义旗，杀了李世民，为我瓦岗军兄弟报仇。
慧能道：父仇不共戴天，慧能此生，定要誓死替父亲报仇。
刘敏忠道：生而为人，父仇定然要报，可你孤身一人，谈何容易。不如留在寨中，他日我们备齐人马，待时而动，定将那李世民拖下皇帝之位，替你父亲报仇，也为我数万瓦岗军兄弟雪恨。
慧能道：蒙前辈看得起，晚辈不甚荣幸，但我还是想先到洛阳，拜见完师父，再做计较。
刘敏忠见慧能年纪虽小，倒是自有主张，心里赞许。说道：既如此，你到洛阳见了师父，务必跟他言明我等情形，告诉他我等再此，盼他能来相见。
慧能应了刘敏忠，众人又是一通喝酒吃肉，宴罢已是下午时分，一干人等当日在这寨中住了一晚。
第二日，刘敏忠领着众将，亲送慧能等一行人出得山寨。临别依依，少不得又说些希望慧能早日归来的话。
刘敏忠也信守承诺，将藏宝图交回马千里。一行十几人，策马往北出发。
马千里此次死里逃生，全赖慧能。本来二人自洪州一路北行而来，相处十几日聊得甚是投机，他对慧能越看越是喜欢，也有希望慧能加入他飞马镖局之意。他自创立这飞马镖局以来，收了十几个徒弟，无奈自己武学修为有限，弟子中更无出类拔萃之人，致使自己耄耋之年，遇到重要的生意，仍需亲自出面护送，经此一遭，更对慧能刮目相看。
众人离了伏牛山，过唐州，进许州，又经过三日快马行程，终于到达洛阳境内，马千里终于舒了口气。
马千里询问慧能到洛阳后做何打算，慧能想先找地方住下，再去寻找师父。马千里自然是诚挚邀请慧能到镖局下榻，慧能反正也无处可去，也不推辞。
又行得半日，众人终于进了洛阳城。
中午时分，外出购买马匹的人回来，诸事准备就绪，一行人结了账钱，离店而去。
众人此时没了辎重，半日功夫就走了两百来里路。眼看天色将暗，马千里吩咐众人找了一个树林露营用饭，饮马歇脚。这镖局的人常在江湖上行走，这样的露营自然是平常不过，人人职责分明，井然有序。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又开始赶路。歇了一夜，此时人不困，马不乏，精力正足，一行人一口气走了三百多里路，众人又歇脚打尖。如此行了五日，再未遇到抢劫之人。
这一日，行至唐州，进入唐河县界。此时日头高挂，热浪滚滚，马千里吩咐众人找了个路边茶店歇脚。
马千里对慧能说道：前面就是伏牛山了，过了这山，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慧能道：这是为何？
马千里道：这伏牛山上，有一股绿林土匪，人数众多，几十年来啸聚在此，过往商旅，没少被他们洗劫。
慧能道：当今天下承平，官家为何不前来剿灭。
马千里道：听说这股土匪乃是前朝时期流落至此的军中士卒，领头之人乃是一个将军，武艺精湛，谙熟兵法，官府历次来剿，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这股匪人却从不骚扰周边百姓，反倒是时常予以照拂，因此在本地颇得百姓拥戴。
慧能道：那前辈准备如果过这伏牛山？
马千里道：我等先在此歇息，喂饱马匹，待入夜后再进山，希望菩萨保佑，不要遇到这伙匪人。
傍晚时分，马千里见日头落山，天色渐暗，招呼众人准备动身。众人翻身上马，缓步往山里行去。
这伏牛山东西绵延八百余里，有三大主峰鸡角尖、玉皇顶、老君山，其中鸡角尖的最高，是伏牛山最高峰。山中只有一条大路，可通马车，是过山的必经之路。
马千里和慧能走在前面，镖局众人紧随其后。约行了两个时辰，已到山林深处，山风吹过，引得树木呼呼声响。
马千里一直高度警惕，仔细辨听的风声中是否有异常。慧能突觉风中有一丝异样，他内力较深，听得反倒真切。稍倾，突然听得马蹄声大作，显然人数不少。马千里心知不妙，大声吆喝众人集中到一处，准备迎战。
马千里对慧能说道：贼人来的不少，今日我等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慧能此时也是心里一紧，他从未经历如此阵仗，既觉得有趣，也有些心惊。赶忙将刀扯出，准备战斗。
镖局众人刚围城一处，此时贼人已至，约莫四五十号人，均手拿刀剑，匪徒围近处时，其中有些人点起火把。瞬间将这漆黑的山林照的通亮。
马千里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马千里，途径宝地，未曾拜会次方英雄，马某失礼，请各位英雄见谅。
此时对方好似一头领的人，打马向前，对着马千里道：神枪无敌马千里，幸会得紧，途径我地，规矩你是懂的。
马千里道：好说。说完从腰间拿出一袋银两，又道：这些银两，请各路英雄打酒喝。
慧能借着火光，见对方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威风凛凛，果然不是一般绿林劫匪。
刚才说话的头人见马千里拿出银两，哈哈笑道：马千里，你看我这么多兄弟，你这点银两，如何够我等喝酒。
马千里笑道：马某小本买卖，挣的都是苦命钱，我等出门日久，所剩不多，英雄若是嫌少，等我回到洛阳，再备下厚礼，送给英雄。
那人道：我知你马千里言而有信，不过我这里可没有这规矩，既然钱财不多，那就留下手脚，放尔等归去便是。
慧能听对方之意，恐怕不是为着这点小钱而来。低声对马千里道：匪徒恐怕是另有所图。
马千里此时也是知道，对方哪里是劫财，分明是冲着藏宝图而来。
马千里道：既然如此，那请英雄赐教。
慧能挺身道：前辈，让晚辈先领教这位英雄几招。
马千里见慧能请战，知道他功夫不弱，回道：既如此，就由你想这位英雄讨教。
慧能催马上前，收手一揖，说道：请英雄赐教吧。
对方见慧能是个面相清秀的年轻人，哈哈笑道：马老英雄是看不起我，让让年轻朋友出手，既然如此，休怪我了。
对方话音刚落，立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直扑慧能而来。
慧能也不怠慢，一踢马背，跃身相迎。二人在空中刀剑相往，顷刻间就打了四五招。二人又同时着地，各展武功，拳脚往来，刀剑翻飞，一刀快过一刀，一剑疾过一剑。
此时对方见慧能刀法精妙，力道惊人，已然不敢小瞧了慧能。此时围观之人见他二人斗了起来，哪里管得了许多，一声呼哨，纷纷朝镖局的人攻来。
这伙人多，不多时，镖局这边已经受伤了四五人，眼见只有慧能和马千里尚能战斗。
慧能此时越战越勇，劲力被刀法引动，刀风呼啸，内力激荡。对方越来越觉得难以招架。这时又有一人来攻慧能，慧能已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马千里被三人围斗，渐渐又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此时对方突然洒出一张黑网，马千里猝不及防，被黑网罩住，立时动弹不得。慧能战斗正酣，突听一人大叫道：那小子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马千里。
慧能知镖局众人恐已束手，一个假身跳道一边。
络腮胡的头人此时也被慧能打得汗如雨下，气喘不止。对慧能说道：好小子，果然有几下子。
马千里此时见大势已去，叹息道：小兄弟，你不是镖局中人，此间与你无干，你自离去便了。
慧能心想，虽的确与自己无关，但此时离去，于心何忍，未免有失江湖道义，无论如何，当与他们共同进退。
慧能对马千里道：马前辈，此时我怎能离去。这群贼人若是害了你们，我岂非一辈子都心里难安。
回头又对这满脸络腮胡的劫匪说道：你等若要害人，我今日定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络腮胡的头领见慧能有如此气概，心生敬佩，也有意结交他。笑道：小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既如此，我们也不为难他们。我们当家的头领正在山寨中等候我等，我们定是要将这些人代回去的，不如你跟大伙一起到山寨中去。
慧能心想，此时离去也不能，索性就跟他们走一遭，到时候见机行事，看看是否能救得众人。
拿定主义，慧能说道：既如此，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此时镖局众人已被困束了手，由着这伙匪徒解押着走。约莫走过了几个山口，来到一座寨门前。慧能见这寨子也是依山而建，由石头砌成，关键处都有守卫把守。
寨门上守门的匪兵见是自己人回来，忙打开大门。
络腮胡将镖局众人关押在寨中的一所监牢内，又嘱咐守兵严加看管后便离开了。
马千里此时方有机会跟慧能说话，连忙说道：少侠这是何苦，偏跟着我等受罪。
慧能道：前辈无需责怪，等明日见了这寨中头领再做计较。不过依我看，这些人该是知道东西在你身上，并非是为了区区财货。
马千里道：我也是这般想，可若是我真的将东西交给他们，虽然保得住性命，往后我这飞马镖局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慧能道：依我之见，这次护镖定然是主家故意泄露了消息，况且如此残图，即便他们拿了，也未必有用，莫若明日你痛快一点，让他们照着做一个赝本。
马千里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策，略为沉思，说道：待明日见着此间头领再说，到时只能相机行事了。
此时离天亮尚早，众人被绑了手，只能盘腿坐地，养精蓄锐。
天亮时，有一队人来到监牢，叫了马千里和慧能。
二人跟着这队人绕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一座大殿门口。说是大殿，也就只是比这寨中其它房屋略微高出一些，木质墙壁，青瓦覆顶。慧能见门楣上有一块匾额，上书“聚义堂”三字。
此时已有兵卒到堂内汇报，稍时，二人又被领至堂内。
慧能见这堂内上首摆着三把虎皮椅，原座位后方，悬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瓦岗”二字，有三人端坐其上。中间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白发白须，精神矍铄，头上带一冲天冠。左边坐着哪位络腮胡的头领，右边坐着一位秀才模样的中年人，两边摆着些椅子，左右各有六人安坐其上，人人腰悬刀剑。
中间白须头领定眼看了看他二人，开口说道：马千里，你可知我等是何人？
马千里被他这一问，抬头仔细打量，心道自己不曾认识他。说道：恕马某眼拙，好像并不曾与寨主相识。
白须头领又道：你不认得我也无妨，你可认得我身后这字？
马千里道：自是认得，但不知头领是何意？
白须头领道：既然抓你到此，也不怕向你明言，我等乃瓦岗遗部。这下你该知是何意。
马千里道：头领见谅，马某一介江湖草民，与朝廷素无来往，无论是先朝还是当今，与我马某何干。
白须头领哈哈笑道：平常倒是与你无干，但你身上的东西，就与我有关了。
慧能此时已心知了个大概，心道就看马千里该作何处理了。
此时马千里心里也明镜一般，知道这藏宝图之事，定然是被他们知道了，若是抵死不认，这镖局中十几口人的性命，恐怕是难保。若是就这般交出来，将来有何面目在行走江湖，做这走镖的营生。
此时右手边哪位书生模样的头领开口道：马千里，你所带之物，本不属于你。我等在此聚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我枉死的瓦岗军兄弟报仇。我等做的是经天纬地的大事，与你那区区江湖道义相比，孰轻孰重，你该掂量掂量。
慧能见马千里地头不语，心道这伙人倒跟自己有共同的目标。自己北上查找父亲下落，至今一无所获，杀死父亲的仇家也不知从何查起，他便只能将这血债记到皇帝身上。
那人又接着说道：你也想想，我等若不是知晓东西在你身上，怎会和你啰嗦这许多口舌。你在江湖上走动多年，想必该知道做何选择的好。
马千里看了看几位头领，说道：既然头领已经把话说明，我也如实相告，东西确实在我手上，但我若就这么给了你，将来传出去，我马某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慧能心道，这是得给他找个台阶方好。说道：几位头领，听小可一言。
几人见他说话，正欲相问，哪位长着络腮胡的头领侧身跟中间哪位头领耳语了几句。
白须头领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何话说？
慧能道：小可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马前辈做这护镖的营生，必定是该以死完成客家的托付，若然就这般给们了，既对不住客家，也有亏这镖行的规矩。依小可看来，莫若马前辈将这件物什借与你，你们可照原样仿一个，但需请各位头领保守秘密，莫要对外声张，头领以为如何？
白须头领听完，笑道：小兄弟之言，确有几分道理。
慧能见对方点了头，又对马千里道，前辈，晚辈之言，你以为如何？
马千里知道这是慧能再给他打圆场，假装思虑过后说道：既然如此，马某也只能依了，不过还请各位头领信守承诺，免得日后马某无颜面对江湖上的朋友。
白须头领本对马千里道：马镖头自可放心，我等难道会欺你不成。事已至此，马千里只能将包袱拿出，双手奉上。哪位儒生模样的头领趣步向前，接过包袱。又吩咐下人准备纸笔，就在这堂中临摹起来。
白须老者此时对慧能说道：听三当家言，小兄弟功夫了得，今日既然来我寨中，老夫倒想见识见识。
慧能见对方无甚恶意，说道：小可这点功夫微不足道，不过既然大统领有意考校，小可自可耍几招，请各位英雄指点。
白须头领点头示意，左手边立时站出来个大汉，走到慧能身边，双手抱拳，说道：请少侠赐教。
慧能见对方身材魁梧，英伟非常，该是外加功夫了得，力道雄厚的主。
慧能道：赐教不敢当，说完双膝微曲，双掌合于胸前，亮了个起手式。
这武学切磋与实战打斗自是不同，实战打斗时，不会有什么讲究，只需能克敌制胜，所以双方无所不用其极。然而武学切磋，得讲个礼数。慧能这招起手式，便是一尘师父所教的摔碑手的起手式，名叫童子拜佛。
那大汉也不多礼，一拳向慧能面门袭来。慧能也不闪躲，右手疾伸，一抓向对方内关穴处抓去，使的正是这抓字诀。对方见慧能抓向自己，连忙抽回右拳，左手一掌朝慧能中脘穴处袭来。慧能立时左手沉肘变抓，又朝对方支沟穴上抓去。
那大汉也是变招极快，不待左掌使老，右拳又快速打来。不多时，双方已拆了四五招。
白须老者见慧能使出的拳法，越看越觉得惊奇，好似见到老熟人一般，他突然叫停了比武。问慧能道：你这拳法，从何处学来？
慧能道：家师法号一尘。
白须老者道：一尘，你的师父是个出家人？
慧能道：正是。
白须老者道：你这套掌法，可是叫摔碑手？
慧能见他确实认得这套掌法，说道：正是。
白须老者道：你可知道你师父俗家姓名？
慧能道：家师俗家姓杨，尊讳凌志。
此时堂中众人听到杨凌志的名字，无不动容，白须老者更是难掩喜悦知情，急切地问道：你师父如今在何处，快快说与我知？
慧能愕然，他从进到这聚义堂，看见瓦岗二字时，便心里猜测，此间众人，恐怕与师父有些关联，现在听白须老者这么问，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但他不敢确定，这些人即便跟师傅同出瓦岗军，但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慧能道：敢问头领，您找家师做何？
白须老者听慧能问他，立即意识道慧能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筹建，自然不会说出来。
想到此，老者笑道：小兄弟无需顾虑，我与你师父早年有些渊源，只是后来他不辞而别，我等这些年来都在寻他，苍天有眼，不曾想在此间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
老者继续说道：你师父出家前，与我等一样，都在瓦岗军中效力，你师父任都骑将军时，我兄弟三人，都是你师父手下偏将。
慧能听老者这么说，心下泰然，说道：原来如此，前辈既是家师旧识，小可自当相告，家师出家后，时常云游天下，不过如今常住在洛阳白马寺中。
白须老者叹息道：一别多年，我等四处打探，原来将军和我等相距如此之近。
白须老者此时忙叫人端来座椅，请他二人安坐。
慧能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老夫刘敏忠，又指着哪位儒生模样的头领，这是陈时行，转头又对着这络腮胡的头领介绍道，这是李兴霸。
慧能起身，双手抱拳，一一向三位头领作礼：晚辈唐突，冲撞了几位前辈，这里赔礼了。
李兴霸笑道：不打不相识，不是我等劫了这马千里，怎会因缘际会，知道杨将军消息。
一番争斗，午时将至。刘敏忠吩咐寨中备下酒食，又让人将镖局众人松了绳索，引至另一厅堂用餐。
待酒菜上齐，刘敏忠将慧能和马千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刘敏忠倒了碗酒，说道：此番我等阴差阳错，得遇杨将军高徒，知晓了将军消息，真是苍天怜悯，菩萨保佑。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家干了这碗酒，也算我给镖局的朋友们压惊了。
马千里赶忙起身，端起酒碗，笑道：刘将军多虑了，马某能有幸结识各位英雄，真乃三生有幸，误会既消，我等借花献佛，感谢诸位英雄款待。说完带头将酒一饮而尽，镖局众人本来胆战心惊，这突然间又成了座上宾，无不欢欣雀跃，纷纷将酒一口干了。
刘敏忠见马千里如此精明老道，也一口将酒喝完，寨中众人，也纷纷饮酒下肚。
酒过三旬，气氛热闹非常，这一屋子的人，本就都是些江湖儿女，个个性情豪迈。
倒是慧能未曾喝过酒，略有些生涩。
刘敏忠见慧能少年英雄，武功了得，有留他在寨中之意。问道：少侠此番北行，有何打算？
慧能赶忙道：前辈叫我慧能便好，少侠二字，实不敢当。
刘敏忠笑道：既入江湖，就当洒脱些，也无需讲究虚礼。我看你当得少侠二字，不过你既然是杨将军的高徒，我等都是你的长辈，叫你慧能，倒也无妨。
慧能道：晚辈此次北行，一来是想去洛阳看望家师，二来是查访家父下落。
刘敏忠还未曾问起慧能家事，此时听慧能说起，问道：令尊因何全无消息。
慧能便简要将父亲失踪的情况说了。
刘敏忠道：照你这般说来，你我倒是有共同的敌人。我等啸聚再次，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举起义旗，杀了李世民，为我瓦岗军兄弟报仇。
慧能道：父仇不共戴天，慧能此生，定要誓死替父亲报仇。
刘敏忠道：生而为人，父仇定然要报，可你孤身一人，谈何容易。不如留在寨中，他日我们备齐人马，待时而动，定将那李世民拖下皇帝之位，替你父亲报仇，也为我数万瓦岗军兄弟雪恨。
慧能道：蒙前辈看得起，晚辈不甚荣幸，但我还是想先到洛阳，拜见完师父，再做计较。
刘敏忠见慧能年纪虽小，倒是自有主张，心里赞许。说道：既如此，你到洛阳见了师父，务必跟他言明我等情形，告诉他我等再此，盼他能来相见。
慧能应了刘敏忠，众人又是一通喝酒吃肉，宴罢已是下午时分，一干人等当日在这寨中住了一晚。
第二日，刘敏忠领着众将，亲送慧能等一行人出得山寨。临别依依，少不得又说些希望慧能早日归来的话。
刘敏忠也信守承诺，将藏宝图交回马千里。一行十几人，策马往北出发。
马千里此次死里逃生，全赖慧能。本来二人自洪州一路北行而来，相处十几日聊得甚是投机，他对慧能越看越是喜欢，也有希望慧能加入他飞马镖局之意。他自创立这飞马镖局以来，收了十几个徒弟，无奈自己武学修为有限，弟子中更无出类拔萃之人，致使自己耄耋之年，遇到重要的生意，仍需亲自出面护送，经此一遭，更对慧能刮目相看。
众人离了伏牛山，过唐州，进许州，又经过三日快马行程，终于到达洛阳境内，马千里终于舒了口气。
马千里询问慧能到洛阳后做何打算，慧能想先找地方住下，再去寻找师父。马千里自然是诚挚邀请慧能到镖局下榻，慧能反正也无处可去，也不推辞。
又行得半日，众人终于进了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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