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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师兄戏耍傻妖精

    也很快,他们便望见了一处金光艳艳的地方,孙悟空大师兄也是急忙向着毗蓝婆菩萨回复道。

    “菩萨你看,那金光处便是黄花观也。”

    毗蓝婆菩萨抬眼一望,点了点头,接着,就是从衣领里取出了一根绣花针来,似有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往空中抛去。

    立时间,随着‘嗤啦’的一声响,就是破了金光,真个是易如反掌,让得孙悟空都是看呆了,连本骨精赶上前来后,都是震惊不已,急忙疯狂的拍掌赞叹道。

    “呀,菩萨,你真是太厉害了,妙哉妙哉!寻针寻针!菩萨,让我去替你把针给找回来吧,骨精眼力好,很快就能找到的。”

    可毗蓝婆菩萨听本骨精这样说,却是笑着托着手掌说道。

    “呵呵,不用,你看,这不是?”

    本骨精和孙悟空大师兄急忙抬眼一望,就见那根本来被抛出去的绣花针,此刻正完完好好的躺在毗蓝婆菩萨的手掌心里呢,让得我们是不由更加震撼了,心想这菩萨还真是好手段啊。

    而毗蓝婆菩萨见我们一脸震惊的模样,也是笑着说道。

    “好了大圣,你们也别耽搁了,快去就你们师父去吧。”

    闻言,孙悟空大师兄和本骨精都是急忙点了点头,想到对,快去救师父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于是就见孙悟空大师兄和本骨精是急忙按下云头,走入观里,只见此刻那道士已经合了眼,不能举步。

    孙悟空大师兄见此,气极之下,也是连声怒骂道。

    “我呸,你这该死的泼怪还在这装瞎子哩,简直不知死活,找打!”

    说着,就是从耳朵里取出金箍棒来要打,本骨精也是举起了我的七星大宝剑,恨不得将这家伙给剁成肉酱,以消心头只恨。

    可一旁的毗蓝婆菩萨却是急忙扯住我们道。

    “好了大圣,小骨,你们就莫要打了,且去救你们师父去吧,他交给我来收拾。”

    立时,听毗蓝婆菩萨这样说,我们也不好拒绝,只得和孙悟空大师兄一起径至后面客位里寻找,就见此刻唐僧和八戒师兄沙僧师兄他们三人都睡在地上不住的吐痰吐沫哩。

    孙悟空大师兄和本骨精见此,见他们一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模样,也是立即垂泪哀嚎道。

    “哎呀,这却怎么是好!怎么是好,师父,你们可千万不要死啊!”

    那毗蓝婆菩萨听见我们的痛哭哀嚎,赶上来后,看见这一幕,也是急忙说道。

    “好了,大圣,小骨,你们也休要悲伤,也是我今日出门一场,索性积个阴德,我这里有解毒丹,就送你们三丸,救你师父和师弟吧。”

    当即,听毗蓝婆菩萨这样说,本骨精和孙悟空大师兄也是大喜,急忙转身拜求,感激不尽。

    这毗蓝婆菩萨也是苦笑着吃袖中取出一个破纸包儿,内将三粒红丸子递与孙悟空大师兄,叫他放入口里。

    孙悟空大师兄依言是把药扳开他们的牙关,每人嘴里揌了一丸。

    而毗蓝婆菩萨的要也果真有奇效,只见须臾之间,药味入腹,他们便一齐就呕哕了起来,很快就吐出了毒味,得了性命。

    身强体壮的八戒师兄是最先爬起,揉着胸口骂骂咧咧的道。

    “哎呀,他奶奶的,真是闷杀我也!”

    唐僧和沙僧师兄很快也俱都醒了,都是不住摇头晃脑,一手扶额道。

    “哎呀,徒儿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为师感觉头好晕啊!”

    本骨精也是没好气的说道。

    “师父,你们瞧,叫你们别乱吃人家的东西吧,你们是不知道,刚才你们可都中毒了呢。”

    “什么,中毒?”

    闻言,唐僧他们也是大吃了一惊,赶忙追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孙悟空大师兄是郁闷的罢手说道。

    “行了行了,师父,是这样的,刚才你们吃的那茶里有毒,幸亏是这毗蓝菩萨搭救,不然你们早死翘翘了呢,所以还不快都来拜谢。”

    唐僧听他这么说,又惊又喜之下,也是赶忙跑过来对着毗蓝婆菩萨欠身整衣拜谢。

    等拜谢完毕之后,那八戒师兄也是气呼呼的说道。

    “他奶奶的,还真特么是没天理了啊,果然,总有刁民想害猪,猴哥,小骨师妹,你们快告诉我,师兄,臭道士现在究竟在那里?等俺老猪去问他一问,到底为何要这般害我们!”

    本骨精闻言,直翻白眼之下,也是把之前那蜘蛛精的事情以及他们与这臭老道的渊源都给他们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八戒师兄也是发狠道。

    “他奶奶的,原来是这样,真该死,这厮既与那蜘蛛为姊妹,想来也定是妖精,他现在在那呢?”

    孙悟空大师兄是没好气的抬手一指道。

    “诺,他就在那殿外立定装瞎子哩。”

    八戒师兄闻言,当即就是拿过了钉耙冲出去举钯就筑,却又被毗蓝婆菩萨给拦住了道。

    “诶,天蓬元帅息怒,大圣,你也知道我那洞里无人,所以就让我替他求个情吧,待我收他去我那里看守门户,也好趁机度化他,你们看如何。”

    听毗蓝婆菩萨都这样说了,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只得是点头同意,所以就见孙悟空大师兄是点了点头道。

    “那好吧,感蒙菩萨大德,岂不奉承!但只是叫他现本象,也好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毗蓝婆菩萨也是笑着说道。

    “哈哈,大圣,这个容易,你们看。”

    说着,就是立即上前用手一指,那道士扑的就倒在尘埃,现了原身,只见原来他乃是一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哩。

    毗蓝婆菩萨是用小指头将他给挑起,在我们不住的道谢声中,驾祥云径转千花洞去了。

    望着他走后,八戒师兄也是惊叹不已的道。

    “哎,这妈妈儿却也利害,怎么就能降服这般恶物呢?”

    一旁的孙悟空大师兄也是笑道。

    “哈哈,呆子,这你就不知了吧,再去请这菩萨来时,我问他有什么兵器破那妖怪的金光,他就告诉我说有个绣花针儿,是他儿子在日眼里炼的。”

    “我好奇之下,就问他令郎到底是谁,你猜他怎么说?”

    八戒师兄也是跟个捧哏演员一样,配合的问道。

    “怎么说?”

    “嘿嘿,告诉你吧,乃是昴日星官也,而我想昴日星是只大公鸡,这老妈妈子必定是个母鸡,而要知道这鸡是最能降蜈蚣等恶虫的,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收伏也。”

    一旁的唐僧闻言,更是顶礼不尽,心有余悸之下,也是赶忙对我们吩咐道。

    “好了徒儿们,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还是赶快在里面收拾收拾,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吧,为师都快要饿死了啊。”

    听唐僧这样说,当即贪吃的八戒师兄也是顾不得其他,急忙乐呵呵的就跑进里面寻了些米粮,安排了些斋饭,让我们俱都饱餐一顿。

    接着,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也是不再耽搁,牵马挑担,请师父出门上马,继续西行赶路。

    当然,走之前,孙悟空大师兄照例是在他厨中放了一把火,把这座妖怪的道观霎时间给烧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拽步长行。赶上我们,这正是:

    唐僧得命感毗蓝,了性消除多目怪。

    ……

    ……

    ……

    情欲原因总一般,有情有欲自如然。沙门修炼纷纷士,断欲忘情即是禅。

    须着意,要心坚,一尘不染月当天。行功进步休教错,行满功完大觉仙。

    话表我们师徒打开欲网,跳出情牢,继续放马西行后,走了多时,又是那夏尽秋初,新凉透体的时节,但见那:

    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

    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零落,寒蝉应律鸣。

    唐僧正悠然的骑在马上走着时,忽然,又是望见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峰插碧空,真个是摩星碍日。

    本着有高上就一定有妖怪的理念,他也是心中害怕,而且这座山还特别高特别险,所以他也就特别害怕,是急忙对着身旁的孙悟空大师兄本骨精叫道。

    “哎呀,悟空小骨,你们快看啊,前面又有一座大山,而且十分高耸险峻,也不知有路通行否,里面又有没有妖怪,为师好害怕啊,怎么办?”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也是笑着说道。

    “嗨,好了师父,你这说那里话啊,哪那么多妖怪,而且这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就放心前去吧。”

    本骨精也是宽慰道。

    “是啊师父,你就别皮了,妖怪怕什么,你被抓的还少吗?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有我们抱着你呢,保证出不了什么事的。”

    唐僧:“……”

    听我们这么说,虽然有些无语,但唐僧一时间还是眉开眼笑,喜笑花生,稍稍安心了,是果真继续扬鞭策马而进,径上高岩。

    这样行了不下数里后,我们又是见到了那远方有一老者,是鬓蓬松,白发飘搔;须稀朗,银丝摆动,项挂一串数珠子,手持拐杖现龙头。

    踏月望见了,我们,当即,远远的立在那山坡上高呼。

    “那西进的唐僧,且暂住骅骝,紧兜玉勒,不要再往前走了,这山上有一伙妖魔,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可前进,不可前进啊!”

    当即,听到这老者的大喊,唐僧也实现吓得大惊失色,一时间因为马的足下不平,二来也是坐个雕鞍不稳,所以竟是‘扑’的跌下马来,挣挫不动,倒在草里直哼哼哩。

    孙悟空大师兄是赶忙近前将他给搀起道。

    “好了师父,莫怕莫怕!有我们在哩!”

    唐僧道也是的忍不住惊叫道。

    “哎呀,徒儿们,不能再走了,你门没听听那高岩上的老者说么,他说这山上有伙妖魔,吃尽阎浮世上人,也太可怕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谁敢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孙悟空大师兄也是笑着说道。

    “好好好,师父,我去我去,你且坐下吧,等我去问问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僧也是嘀咕道。

    “悟空,不妥吧,你的相貌丑陋,言语粗俗,怕是要冲撞了哪位老人家,别还没来得及问,就把他给活活吓死了,问不出个实信来。”

    孙悟空大师兄郁闷之下,也是无奈道。

    “那我变个俊些儿的模样去问他总成了吧。”

    唐僧也是急忙说道。

    “那你倒是变来我看看啊。”

    就见孙悟空大师兄是果真捻着诀,摇身一变,就变做个干干净净的小和尚几,真个是目秀眉清,头圆脸正,行动有斯文之气象,开口无俗类之言辞,抖一抖锦衣直裰,拽步上前,向唐僧道。

    “师父,我可变得好么?”

    唐僧见了,也是大喜的点头道。

    “好好好,变得好啊,比为师卖相还好,真好!”

    说着,又是不禁望了旁边的我们一眼,大喊道。

    “来一个,再来一个。”

    本骨精:“……”

    八戒师兄:“……”

    沙僧师兄:“……”

    一时间,我们也是不禁无语了,心想你丫神经病啊,那就再来一个,当听相声呢,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八戒师兄因此也是没好气说道。

    “怎么不好!只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老猪就滚上二三年,也变不得这等俊俏!”

    好大圣,躲离了他们,径直近前对那老者躬身道。

    “老公公,贫僧问讯了。”

    那老儿见他生得俊雅,年少身轻,待答不答的还了他个礼,用手摸着他头儿笑嘻嘻问道。

    “小和尚,你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大师兄道。

    “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特上西天拜佛求经。适到此间,闻得公公报道有妖怪,我师父胆小怕惧,着我来问一声:端的是甚妖精,他敢这般短路!烦公公细说与我知之,我好把他贬解起身。”

    那老儿笑道。

    “你这小和尚年幼,不知好歹,言不帮衬。那妖魔神通广大得紧,怎敢就说贬解他起身!”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据你之言,似有护他之意,必定与他有亲,或是紧邻契友。不然,怎么长他的威智,兴他的节概,不肯倾心吐胆说他个来历?”

    公公点头笑道。

    “这和尚倒会弄嘴!”

    想是跟你师父游方,到处儿学些法术,或者会驱缚魍魉,与人家镇宅降邪,你不曾撞见十分狠怪哩!”

    孙悟空大师兄道。

    “怎的狠?”

    公公道。

    “那妖精一封书到灵山,五百阿罗都来迎接;一纸简上天宫,十一大曜个个相钦。四海龙曾与他为友,八洞仙常与他作会,十地阎君以兄弟相称,社令城隍以宾朋相爱。”

    大圣闻言,忍不住呵呵大笑,用手扯着老者道。

    “不要说!不要说!那妖精与我后生小厮为兄弟朋友,也不见十分高作。若知是我小和尚来啊,他连夜就搬起身去了!”

    公公道。

    “你这小和尚胡说!不当人子!那个神圣是你的后生小厮?”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实不瞒你说,我小和尚祖居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姓孙,名悟空。当年也曾做过妖精,干过大事。曾因会众魔,多饮了几杯酒睡着,梦中见二人将批勾我去到阴司。一时怒发,将金箍棒打伤鬼判,唬倒阎王,几乎掀翻了森罗殿。吓得那掌案的判官拿纸,十阎王佥名画字,教我饶他打,情愿与我做后生小厮。”

    那公公闻说道。

    “阿弥陀佛!这和尚说了这过头话,莫想再长得大了。”

    孙悟空大师兄道。

    “官儿,似我这般大也彀了。”

    公公道。

    “你年几岁了?”

    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猜猜看。”

    老者道。

    “有七八岁罢了。”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有一万个七八岁!我把旧嘴脸拿出来你看看,你即莫怪。”

    公公道。

    “怎么又有个嘴脸?”

    孙悟空大师兄道。

    “我小和尚有七十二副嘴脸哩。”

    那公公不识窍,只管问他,他就把脸抹一抹,即现出本象,咨牙倈嘴,两股通红,腰间系一条虎皮裙,手里执一根金箍棒,立在石崖之下,就象个活雷公。

    那老者见了,吓得面容失色,腿脚酸麻站不稳,扑的一跌;爬起来,又一个躘蹲。

    大圣上前道。

    “老官儿,不要虚惊,我等面恶人善。莫怕!莫怕!适间蒙你好意,报有妖魔。委的有多少怪,一发累你说说,我好谢你。”

    那老儿战战兢兢,口不能言,又推耳聋,一句不应。

    孙悟空大师兄见他果真被自己的本相给吓着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抽身回坡。

    唐僧道。

    “悟空,你来了?所问如何?”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不打紧!不打紧!西天有便有个把妖精儿,只是这里人胆小,把他放在心上。没事,没事!有我哩!”

    唐僧道。

    “你可曾问他此处是甚么山,甚么洞,有多少妖怪,那条路通得雷音?”

    八戒师兄道。

    “师父,莫怪我说。若论赌变化,使促掐,捉弄人,我们三五个也不如师兄;若论老实,象师兄就摆一队伍,也不如我。

    唐僧道。

    “正是!正是!你还老实。”

    八戒师兄道。

    “他不知怎么钻过头不顾尾的,问了两声,不狤不魀的就跑回来了。等老猪去问他个实信来。”

    唐僧道。

    “悟能,你仔细着。”

    好呆子,把钉钯撒在腰里,整一整皂直裰,扭扭捏捏,奔上山坡,对老者叫道。

    “公公,唱喏了。”

    那老儿见孙悟空大师兄回去,方拄着杖挣得起来,战战兢兢的要走,忽见八戒师兄,愈觉惊怕道。

    “爷爷呀!今夜做的甚么恶梦,遇着这伙恶人!为先的那和尚丑便丑,还有三分人相;这个和尚,怎么这等个碓梃嘴,蒲扇耳朵,铁片脸,毧毛颈项,一分人气儿也没有了!”

    八戒师兄笑道。

    “你这老公公不高兴,有些儿好褒贬人,你是怎的看我哩?丑便丑,奈看,再停一时就俊了。”

    那老者见他说出人话来,只得开言问他。

    “你是那里来的?”

    八戒师兄道。

    “我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法名叫做悟能八戒师兄。才自先问的,叫做悟空孙悟空大师兄,是我师兄。师父怪他冲撞了公公,不曾问得实信,所以特着我来拜问。此处果是甚山甚洞,洞里果是甚妖精,那里是西去大路,烦公公指示指示。”

    老者道。

    “可老实么?”

    八戒师兄道。

    “我生平不敢有一毫虚的。”

    老者道。

    “你莫象才来的那个和尚走花弄水的胡缠。”

    八戒师兄道。

    “我不象他。”

    公公拄着杖,对八戒师兄说。

    “此山叫做八百里狮驼岭,中间有座狮驼洞,洞里有三个魔头。”

    八戒师兄啐了一声。

    “你这老儿却也多心!三个妖魔,也费心劳力的来报遭信!”

    公公道。

    “你不怕么?”

    八戒师兄道。

    “不瞒你说,这三个妖魔,我师兄一棍就打死一个,我一钯就筑死一个,我还有个师弟,他一降妖杖又打死一个。三个都打死,我师父就过去了,有何难哉!”

    那老者笑道。

    “这和尚不知深浅!那三个魔头,神通广大得紧哩!他手下小妖,南岭上有五千,北岭上有五千,东路口有一万,西路口有一万;巡哨的有四五千,把门的也有一万;烧火的无数,打柴的也无数:共计算有四万七八千。这都是有名字带牌儿的,专在此吃人。”

    那呆子闻得此言,战兢兢跑将转来,相近唐僧,且不回话,放下钯,在那里出恭。

    孙悟空大师兄见了喝道。

    “你不回话,却蹲在那里怎的?”

    八戒师兄道:“唬出屎来了!如今也不消说,赶早儿各自顾命去罢!”

    孙悟空大师兄道。

    “这个呆根!我问信偏不惊恐,你去问就这等慌张失智!”

    唐僧道。

    “端的何如?”八戒师兄道:“这老儿说:此山叫做八百里狮驼山,中间有座狮驼洞,洞里有三个老妖,有四万八千小妖,专在那里吃人。我们若躧着他些山边儿,就是他口里食了,莫想去得!”

    唐僧闻言,战兢兢,毛骨悚然道。

    “悟空,如何是好?”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师父放心,没大事。想是这里有便有几个妖精,只是这里人胆小,把他就说出许多人,许多大,所以自惊自怪。有我哩!”

    八戒师兄道。

    “哥哥说的是那里话!我比你不同,我问的是实,决无虚谬之言。满出满谷都是妖魔,怎生前进?”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呆子嘴脸,不要虚惊!若论满山满谷之魔,只消老孙一路棒,半夜打个罄尽!”

    八戒师兄道。

    “不羞,不羞,莫说大话!那些妖精点卯也得七八日,怎么就打得罄尽?”孙悟空大师兄道:“你说怎样打?”

    八戒师兄道:“凭你抓倒,捆倒,使定身法定倒,也没有这等快的。”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不用甚么抓拿捆缚。我把这棍子两头一扯叫长,就有四十丈长短;幌一幌叫粗,就有八丈围圆粗细。往山南一滚,滚杀五千;山北一滚,滚杀五千;从东往西一滚,只怕四五万砑做肉泥烂酱!”

    八戒师兄道。

    “哥哥,若是这等赶面打,或者二更时也都了了。”

    沙僧师兄在旁笑道。

    “师父,有大师兄恁样神通,怕他怎的!请上马走啊。”

    唐僧见他们讲论手段,没奈何,只得宽心上马而走。正行间,不见了那报信的老者,沙僧师兄道。

    “他就是妖怪,故意狐假虎威的来传报,恐唬我们哩。”

    孙悟空大师兄道。

    “不要忙,等我去看看。”

    好大圣,跳上高峰,四顾无迹,急转面,见半空中有彩霞幌亮,即纵云赶上看时,乃是太白金星。

    走到身边,用手扯住,口口声声只叫他的小名道。

    “李长庚!李长庚!你好惫懒!有甚话,当面来说便好,怎么装做个山林之老魇样混我!”

    金星慌忙施礼道。

    “大圣,报信来迟,乞勿罪!乞勿罪!这魔头果是神通广大,势要峥嵘,只看你挪移变化,乖巧机谋,可便过去;如若怠慢些儿,其实难去。”

    孙悟空大师兄谢道。

    “感激!感激!果然此处难行,望老星上界与玉帝说声,借些天兵帮助老孙帮助。”

    金星道。

    “有!有!有!你只口信带去,就是十万天兵,也是有的。”

    大圣别了金星,按落云头,见了唐僧道。

    “适才那个老儿,原是太白星来与我们报信的。”

    唐僧合掌道。

    “徒弟,快赶上他,问他那里另有个路,我们转了去罢。”

    孙悟空大师兄道。

    “转不得,此山径过有八百里,四周围不知更有多少路哩,怎么转得?”

    唐僧闻言,止不住眼中流泪道。

    “徒弟,似此艰难,怎生拜佛!”

    孙悟空大师兄道。

    “莫哭莫哭!一哭便脓包行了!他这报信,必有几分虚话,只是要我们着意留心,诚所谓以告者,过也。你且下马来坐着。”

    八戒师兄道:“又有甚商议?”

    孙悟空大师兄道。

    “没甚商议,你且在这里用心保守师父,沙僧师兄好生看守行李马匹,等老孙先上岭打听打听,看前后共有多少妖怪,拿住一个,问他个详细,教他写个执结,开个花名,把他老老小小,一一查明,吩咐他关了洞门,不许阻路,却请师父静静悄悄的过去,方显得老孙手段!”

    沙僧师兄只教。

    “仔细!仔细!”孙悟空大师兄笑道:“不消嘱咐,我这一去,就是东洋大海也荡开路,就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

    好大圣,唿哨一声,纵筋斗云,跳上高峰,扳藤负葛,平山观看,那山里静悄无人。

    忽失声道。

    “错了!错了!不该放这金星老儿去了,他原来恐唬我,这里那有个甚么妖精!他就出来跳风顽耍,必定拈枪弄棒,操演武艺,如何没有一个?”

    正自家揣度,只听得山背后,叮叮当当、辟辟剥剥梆铃之声。

    急回头看处,原来是个小妖儿,掮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悬着铃子,手里敲着梆子,从北向南而走。仔细看他,有一丈二尺的身子。

    孙悟空大师兄暗笑道。

    “他必是个铺兵,想是送公文下报帖的。且等我去听他一听,看他说些甚话。”

    好大圣,捻着诀,念个咒,摇身一变,变做个苍蝇儿,轻轻飞在他帽子上,侧耳听之。

    只见那小妖走上大路,敲着梆,摇着铃,口里作念道。

    “我等寻山的,各人是谨慎堤防孙孙悟空大师兄:他会变苍蝇!”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暗自惊疑道。

    “这厮看见我了,若未看见,怎么就知我的名字,又知我会变苍蝇!”

    原来那小妖也不曾见他,只是那魔头不知怎么就吩咐他这话,却是个谣言,着他这等胡念。

    孙悟空大师兄不知,反疑他看见,就要取出棒来打他,却又停住,暗想道。

    “曾记得八戒师兄问金星时,他说老妖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似这小妖,再多几万,也不打紧,却不知这三个老魔有多大手段。等我问他一问,动手不迟。”

    好大圣!你道他怎么去问?跳下他的帽子来,钉在树头上,让那小妖先行几步,急转身腾那,也变做个小妖儿,照依他敲着梆,摇着铃,掮着旗,一般衣服,只是比他略长了三五寸,口里也那般念着,赶上前叫道。

    “走路的,等我一等。”

    那小妖回头道。

    “你是那里来的?”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好人呀!一家人也不认得!”

    小妖道。

    “我家没你呀。”

    孙悟空大师兄道。

    “怎的没我?你认认看。”

    小妖道。

    “面生,认不得!认不得!”

    孙悟空大师兄道。

    “可知道面生,我是烧火的,你会得我少。”

    小妖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洞里就是烧火的那些兄弟,也没有这个嘴尖的。”

    孙悟空大师兄暗想道。

    “这个嘴好的变尖了些了。”

    即低头,把手侮着嘴揉一揉道。

    “我的嘴不尖啊。”

    真个就不尖了。那小妖道。

    “你刚才是个尖嘴,怎么揉一揉就不尖了?疑惑人子!大不好认!不是我一家的!少会少会!可疑可疑!我那大王家法甚严,烧火的只管烧火,巡山的只管巡山,终不然教你烧火,又教你来巡山?”

    孙悟空大师兄口乖,就趁过来道。

    “你不知道,大王见我烧得火好,就升我来巡山。”

    小妖道。

    “也罢!我们这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各自年貌,各自名色。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一家与我们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

    孙悟空大师兄只见他那般打扮,那般报事,遂照他的模样变了,因不曾看见他的牌儿,所以身上没有。

    好大圣,更不说没有,就满口应承道。

    “我怎么没牌?但只是刚才领的新牌。拿你的出来我看。”

    那小妖那里知这个机括,即揭起衣服,贴身带着个金漆牌儿,穿条绒线绳儿,扯与孙悟空大师兄看看。

    孙悟空大师兄见那牌背是个威镇诸魔的金牌,正面有三个真字,是小钻风,他却心中暗想道。

    “不消说了!但是巡山的,必有个风字坠脚。”

    便道。

    “你且放下衣走过,等我拿牌儿你看。”

    即转身,插下手,将尾巴梢儿的小毫毛拔下一根,捻他把,叫“变!”即变做个金漆牌儿,也穿上个绿绒绳儿,上书三个真字,乃总钻风,拿出来,递与他看了。

    小妖大惊道。

    “我们都叫做个小钻风,偏你又叫做个甚么总钻风!”

    孙悟空大师兄干事找绝,说话合宜,就道。

    “你实不知,大王见我烧得火好,把我升个巡风,又与我个新牌,叫做总巡风,教我管你这一班四十名兄弟也。”

    那妖闻言,即忙唱喏道。

    “长官,长官,新点出来的,实是面生,言语冲撞,莫怪!”

    孙悟空大师兄还着礼笑道。

    “怪便不怪你,只是一件:见面钱却要哩。每人拿出五两来罢。”

    小妖道。

    “长官不要忙,待我向南岭头会了我这一班的人,一总打发罢。”

    孙悟空大师兄道。

    “既如此,我和你同去。”

    那小妖真个前走,大圣随后相跟。不数里,忽见一座笔峰。

    何以谓之笔峰?那山头上长出一条峰来,约有四五丈高,如笔插在架上一般,故以为名。

    孙悟空大师兄到边前,把尾巴掬一掬,跳上去坐在峰尖儿上,叫道。

    “钻风!都过来!”

    那些小钻风在下面躬身道。

    “长官,伺候。”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可知大王点我出来之故?”。

    小妖道。

    “不知。”

    孙悟空大师兄道。

    “大王要吃唐僧,只怕孙孙悟空大师兄神通广大,说他会变化,只恐他变作小钻风,来这里躧着路径,打探消息,把我升作总钻风,来查勘你们这一班可有假的。”

    小钻风连声应道。

    “长官,我们俱是真的。”

    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既是真的,大王有甚本事,你可晓得?”

    小钻风道。

    “我晓得。”

    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晓得,快说来我听。如若说得合着我,便是真的;若说差了一些儿,便是假的,我定拿去见大王处治。”

    那小钻风见他坐在高处,弄獐弄智,呼呼喝喝的,没奈何,只得实说道。

    “我大王神通广大,本事高强,一口曾吞了十万天兵。”

    孙悟空大师兄闻说,吐出一声道。

    “你是假的!”

    小钻风慌了道。

    “长官老爷,我是真的,怎么说是假的?”

    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既是真的,如何胡说!大王身子能有多大,一口都吞了十万天兵?”

    小钻风道。

    “长官原来不知,我大王会变化:要大能撑天堂,要小就如菜子。因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他不曾具柬来请,我大王意欲争天,被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我大王,是我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是一口曾吞十万兵。”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暗笑道。

    “若是讲手头之话,老孙也曾干过。”

    又应声道。

    “二大王有何本事?”

    小钻风道。

    “二大王身高三丈,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匾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

    孙悟空大师兄道。

    “鼻子卷人的妖精也好拿。”

    又应声道。

    “三大王也有几多手段?”

    小钻风道。

    “我三大王不是凡间之怪物,名号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孙悟空大师兄听说,心中暗惊道。

    “妖魔倒也不怕,只是仔细防他瓶儿。”

    又应声道。

    “三个大王的本事,你倒也说得不差,与我知道的一样。但只是那个大王要吃唐僧哩?”

    小钻风道。

    “长

    官,你不知道?”

    孙悟空大师兄喝道。

    “我比你不知些儿!因恐汝等不知底细,吩咐我来着实盘问你哩!”

    小钻风道。

    “我大大王与二大王久住在狮驼岭狮驼洞。三大王不在这里住,他原住处离此西下有四百里远近。那厢有座城,唤做狮驼国。他五百年前吃了这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干净,因此上夺了他的江山,如今尽是些妖怪。不知那一年打听得东土唐朝差一个僧人去西天取经,说那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就延寿长生不老。只因怕他一个徒弟孙孙悟空大师兄十分利害,自家一个难为,径来此处与我这两个大王结为兄弟,合意同心,打伙儿捉那个唐僧也。”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心中大怒道。

    “这泼魔十分无礼!我保唐僧成正果,他怎么算计要吃我的人!”

    恨一声,咬响钢牙,掣出铁棒,跳下高峰,把棍子望小妖头上砑了一砑,可怜,就砑得象一个肉陀!自家见了,又不忍道。

    “咦!他倒是个好意,把些家常话儿都与我说了,我怎么却这一下子就结果了他?也罢也罢,左右是左右!”

    好大圣,只为师父阻路,没奈何干出这件事来。

    就把他牌儿解下,带在自家腰里,将“令”字旗掮在背上,腰间挂了铃,手里敲着梆子,迎风捻个诀,口里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的就象小钻风模样,拽回步,径转旧路,找寻洞府,去打探那三个老妖魔的虚实。

    这正是:千般变化美猴王,万样腾那真本事。

    ……

    ……

    ……

    就这样,孙悟空大师兄是闯入深山,依着旧路正走处,忽听得人喊马嘶之声,即举目观之,原来是狮驼洞口有万数小妖排列着枪刀剑戟,旗帜旌旄。这大圣心中暗喜道。

    “李长庚之言,真是不妄!真是不妄!”

    原来这摆列的有些路数:二百五十名作一大队伍。他只见有四十名杂彩长旗,迎风乱舞,就知有万名人马,却又自揣自度道。

    “老孙变作小钻风,这一进去,那老魔若问我巡山的话,我必随机答应。倘或一时言语差讹,认得我啊,怎生脱体?就要往外跑时,那伙把门的挡住,如何出得门去?要拿洞里妖王,必先除了门前众怪!”

    你道他怎么除得众怪?好大圣想着。

    “那老魔不曾与我会面,就知我老孙的名头,我且倚着我的这个名头,仗着威风,说些大话,吓他一吓看。果然中土众僧有缘有分,取得经回,这一去,只消我几句英雄之言,就吓退那门前若干之怪;假若众僧无缘无分,取不得真经啊,就是纵然说得莲花现,也除不得西方洞外精。”

    心问口,口问心,思量此计,敲着梆,摇着铃,径直闯到狮驼洞口,早被前营上小妖挡住道。

    “小钻风来了?”

    孙悟空大师兄不应,低着头就走。走至二层营里,又被小妖扯住道。

    “小钻风来了?”

    孙悟空大师兄道。

    “来了。”众妖道。

    “你今早巡风去,可曾撞见甚么孙孙悟空大师兄么?”

    孙悟空大师兄道。

    “撞见的,正在那里磨扛子哩。”

    众妖害怕道。

    “他怎么个模样?磨甚么扛子?”

    孙悟空大师兄道。

    “他蹲在那涧边,还似个开路神;若站起来,好道有十数丈长!手里拿着一条铁棒,就似碗来粗细的一根大扛子,在那石崖上抄一把水,磨一磨,口里又念着。

    “扛子啊!这一向不曾拿你出来显显神通,这一去就有十万妖精,也都替我打死!等我杀了那三个魔头祭你!他要磨得明了,先打死你门前一万精哩!”

    那些小妖闻得此言,一个个心惊胆战,魂散魄飞。孙悟空大师兄又道。

    “列位,那唐僧的肉也不多几斤,也分不到我处,我们替他顶这个缸怎的!不如我们各自散一散罢。”

    众妖都道。

    “说得是,我们各自顾命去来。”

    假若是些军民人等,服了圣化,就死也不敢走。原来此辈都是些狼虫虎豹,走兽飞禽,呜的一声都哄然而去了。

    这个倒不象孙大圣几句铺头话,却就如楚歌声吹散了八千兵!孙悟空大师兄暗自喜道。

    “好了!老妖是死了!闻言就走,怎敢觌面相逢?这进去还似此言方好;若说差了,才这伙小妖有一两个倒走进去听见,却不走了风讯?”

    你看他存心来古洞,仗胆入深门。

    ……

    却说孙悟空大师兄这样走进洞口后,两边观看,只见: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躧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

    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若非美猴王如此英雄胆,第二个凡夫也进不得他门。

    不多时,行入二层门里看时,呀!这里却比外面不同:清奇幽雅,秀丽宽平;左右有瑶草仙花,前后有乔松翠竹。

    又行七八里远近,才到三层门。闪着身偷着眼看处,那上面高坐三个老妖,十分狞恶。

    中间的那个生得: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

    仰鼻朝天,赤眉飘焰。但行处,百兽心慌;若坐下,群魔胆战。

    这一个是兽中王,青毛狮子怪。

    左手下那个生得:

    凤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

    圆额皱眉,身躯磊磊。细声如窃窕佳人,玉面似牛头恶鬼。

    这一个是藏齿修身多年的黄牙老象。右手下那一个生得:金翅鲲头,星睛豹眼。

    振北图南,刚强勇敢。变生翱翔,鷃笑龙惨。抟风翮百鸟藏头,舒利爪诸禽丧胆。

    这个是云程九万的大鹏雕。那两下列着有百十大小头目,一个个全装披挂,介胄整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孙悟空大师兄见了,心中欢喜,一些儿不怕,大踏步径直进门,把梆铃卸下,朝上叫声。

    “大王。”

    三个老魔,笑呵呵问道。

    “小钻风,你来了?”

    孙悟空大师兄应声道。

    “来了。”

    你去巡山,打听孙孙悟空大师兄的下落何如?”

    孙悟空大师兄道。

    “大王在上,我也不敢说起。”

    老魔道。

    “怎么不敢说?”

    孙悟空大师兄道。

    “我奉大王命,敲着梆铃,正然走处,猛抬头只看见一个人,蹲在那里磨扛子,还象个开路神,若站将起来,足有十数丈长短。”

    “他就着那涧崖石上,抄一把水,磨一磨,口里又念一声,说他那扛子到此还不曾显个神通,他要磨明,就来打大王。我因此知他是孙孙悟空大师兄,特来报知。”

    那老魔闻此言,浑身是汗,唬得战呵呵的道。

    “兄弟,我说莫惹唐僧。他徒弟神通广大,预先作了准备,磨棍打我们,却怎生是好?”

    说着,又对着手下的小妖大叫道。

    “小的们,把洞外大小俱叫进来,关了门,让他过去罢。”

    那头目中有知道的报。

    “大王,门外小妖,已都散了。”

    老魔道。

    “怎么都散了?想是闻得风声不好也,快早关门!快早关门!”

    众妖乒乓把前后门尽皆牢拴紧闭。孙悟空大师兄自心惊道。

    “这一关了门,他再问我家长里短的事,我对不来,却不弄走了风,被他拿住?且再唬他一唬,教他开着门,好跑。”

    又上前道。

    “大王,他还说得不好。”

    老魔道。

    “他又说甚么?”

    孙悟空大师兄道。

    “他说拿大大王剥皮,二大王剐骨,三大王抽筋。你们若关了门不出去啊,他会变化,一时变了个苍蝇儿,自门缝里飞进,把我们都拿出去,却怎生是好?”

    老魔道。

    “兄弟们仔细,我这洞里,递年家没个苍蝇,但是有苍蝇进来,就是孙孙悟空大师兄。”孙悟空大师兄暗笑道。

    “就变个苍蝇唬他一唬,好开门。”

    大圣闪在旁边,伸手去脑后拔了一根毫毛,吹一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个金苍蝇,飞去望老魔劈脸撞了一头。

    那老怪慌了道。

    “兄弟!不停当!那话儿进门来了!”

    惊得那大小群妖,一个个丫钯扫帚,都上前乱扑苍蝇。

    这大圣忍不住,赥赥的笑出声来。干净他不宜笑,这一笑笑出原嘴脸来了,却被那第三个老妖魔跳上前,一把扯住道。

    “哥哥,险些儿被他瞒了!”

    老魔道。

    “贤弟,谁瞒谁?”

    三怪道。

    “刚才这个回话的小妖,不是小钻风,他就是孙悟空。必定撞见小钻风,不知是他怎么打杀了,却变化来哄我们哩。”

    孙悟空大师兄慌了道。

    “他认得我了!”

    即把手摸摸,对老怪道。

    “我怎么是孙悟空?我是小钻风,大王错认了。”

    老魔笑道。

    “兄弟,他是小钻风。他一日三次在面前点卯,我认得他。”

    又问:“你有牌儿么?”孙悟空大师兄道。

    “有。”

    掳着衣服,就拿出牌子。老怪一发认实道。

    “兄弟,莫屈了他。”

    三怪道。

    “哥哥,你不曾看见他,他才子闪着身,笑了一声,我见他就露出个雷公嘴来。见我扯住时,他又变作个这等模样。”

    说着,是大叫道。

    “小的们,拿绳来!”

    众头目即取绳索。三怪把孙悟空大师兄扳翻倒,四马攒蹄捆住,揭起衣裳看时,足足是个弼马温。

    原来孙悟空大师兄有七十二般变化,若是变飞禽、走兽、花木、器皿、昆虫之类,却就连身子滚去了;但变人物,却只是头脸变了,身子变不过来,果然一身黄毛,两块红股,一条尾巴。

    老妖看着道。

    “是孙悟空的身子,小钻风的脸皮,是他了!”

    又惊又喜之下,是再度说道。

    “小的们,先安排酒来,与你三大王递个得功之杯。既拿倒了孙孙悟空大师兄,唐僧坐定是我们口里食也。”

    三怪道。

    “且不要吃酒。孙悟空溜撒,他会逃遁之法,只怕走了。教小的们抬出瓶来,把孙悟空装在瓶里,我们才好吃酒。”

    老魔大笑道。

    “正是!正是!”

    即点三十六个小妖,入里面开了库房门,抬出瓶来。你说那瓶有多大?只得二尺四寸高。怎么用得三十六个人抬?

    那瓶乃阴阳二气之宝,内有七宝八卦、二十四气,要三十六人,按天罡之数,才抬得动。

    不一时,将宝瓶抬出,放在三层门外,展得干净,揭开盖,把孙悟空大师兄解了绳索,剥了衣服,就着那瓶中仙气,飕的一声,吸入里面,将盖子盖上,贴了封皮,却去吃酒道。

    “猴儿今番入我宝瓶之中,再莫想那西方之路!若还能彀拜佛求经,除是转背摇车,再去投胎夺舍是。”

    你看那大小群妖,一个个笑呵呵都去贺功不题。

    却说大圣到了瓶中,被那宝贝将身束得小了,索性变化,蹲在当中。半晌,倒还荫凉,忽失声笑道。

    “这妖精外有虚名,内无实事。怎么告诵人说这瓶装了人,一时三刻,化为脓血?若似这般凉快,就住上七八年也无事!”

    咦!大圣原来不知那宝贝根由:假若装了人,一年不语,一年荫凉,但闻得人言,就有火来烧了。

    大圣未曾说完,只见满瓶都是火焰。

    幸得他有本事,坐在中间,捻着避火诀,全然不惧。耐到半个时辰,四周围钻出四十条蛇来咬。

    孙悟空大师兄轮开手,抓将过来,尽力气一揝,揝做八十段。

    少时间,又有三条火龙出来,把孙悟空大师兄上下盘绕,着实难禁,自觉慌张无措道。

    “别事好处,这三条火龙难为。再过一会不出,弄得火气攻心,怎了?”

    他想道。

    “我把身子长一长,券破罢。”

    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叫“长!”即长了丈数高下,那瓶紧靠着身,也就长起去,他把身子往下一小,那瓶儿也就小下来了。

    孙悟空大师兄心惊道。

    “难!难!难!怎么我长他也长,我小他也小?如之奈何!”

    说不了,孤拐上有些疼痛,急伸手摸摸,却被火烧软了,自己心焦道。

    “怎么好?孤拐烧软了!弄做个残疾之人了!”

    忍不住吊下泪来,这正是:遭魔遇苦怀唐僧,着难临危虑圣僧,道。

    “师父啊!当年皈正,蒙观音菩萨劝善,脱离天灾,我与你苦历诸山,收殄多怪,降八戒师兄,得沙僧师兄,千辛万苦,指望同证西方,共成正果。何期今日遭此毒魔,老孙误入于此,倾了性命,撇你在半山之中,不能前进!想是我昔日名高,故有今朝之难!”

    正此凄怆,忽想起菩萨当年在蛇盘山曾赐我三根救命毫毛,不知有无,且等我寻一寻看。即伸手浑身摸了一把,只见脑后有三根毫毛,十分挺硬,忽喜道。

    “身上毛都如彼软熟,只此三根如此硬枪,必然是救我命的。”

    即便咬着牙,忍着疼,拔下毛,吹口仙气,叫“变!”一根即变作金钢钻,一根变作竹片,一根变作绵绳。扳张篾片弓儿,牵着那钻,照瓶底下飕飕的一顿钻,钻成一个眼孔,诱进光亮,喜道。

    “造化!造化!却好出去也!”

    才变化出身,那瓶复荫凉了。怎么就凉?原来被他钻了,把阴阳之气泄了,故此遂凉。

    好大圣,收了毫毛,将身一小,就变做个蟭蟟虫儿,十分轻巧,细如须发,长似眉毛,自孔中钻出,且还不走,径飞在老魔头上钉着。

    那老魔正饮酒,猛然放下杯儿道。

    “三弟,孙悟空这回化了么?”

    三魔笑道。

    “还到此时哩?”

    老魔教传令抬上瓶来。那下面三十六个小妖即便抬瓶,瓶就轻了许多,慌得众小妖报道。

    “大王,瓶轻了!”

    老魔喝道。

    “胡说!宝贝乃阴阳二气之全功,如何轻了!”

    内中有一个勉强的小妖,把瓶提上来道。

    “你看这不轻了?”

    老魔揭盖看时,只见里面透亮,忍不住失声叫道。

    “这瓶里空者,控也!”

    大圣在他头上,也忍不住道一声。

    “我的儿啊,搜者,走也!”

    众怪听见道。

    “走了走了!”

    即传令。

    “关门关门!”

    那孙悟空大师兄将身一抖,收了剥去的衣服,现本相,跳出洞外。

    回头骂道。

    “妖精不要无礼!瓶子钻破,装不得人了,只好拿了出恭!”

    喜喜欢欢,嚷嚷闹闹,踏着云头,径转唐僧处。

    那唐僧正在那里撮土为香,望空祷祝,孙悟空大师兄且停云头,听他祷祝甚的。那唐僧合掌朝天道。

    “祈请云霞众位仙,六丁六甲与诸天。愿保贤徒孙孙悟空大师兄,神通广大法无边。”

    大圣听得这般言语,更加努力,收敛云光,近前叫道:“师父,我来了!”

    唐僧搀住道。

    “悟空劳碌,你远探高山,许久不回,我甚忧虑。端的这山中有何吉凶?”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师父,才这一去,一则是东土众僧有缘有分,二来是师父功德无量无边,三也亏弟子法力!”

    于是将前项妆钻风、陷瓶里及脱身之事,细陈了一遍。

    “今得见尊师之面,实为两世之人也!”

    唐僧感谢不尽道。

    “你这番不曾与妖精赌斗么?”

    孙悟空大师兄道。

    “不曾。”

    唐僧道。

    “这等保不得我过山了?”孙悟空大师兄是个好胜的人,叫喊道。

    “我怎么保你过山不得?”

    唐僧道。

    “不曾与他见个胜负,只这般含糊,我怎敢前进!”

    大圣笑道。

    “师父,你也忒不通变。常言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那魔三个,小妖千万,教老孙一人,怎生与他赌斗?”唐僧道。

    “寡不敌众,是你一人也难处。八戒师兄、沙僧师兄他也都有本事,教他们都去,与你协力同心,扫净山路,保我过去罢。”

    孙悟空大师兄沉吟道。

    “师言最当,着沙僧师兄保护你,着八戒师兄跟我去罢。”

    那呆子慌了道。

    “哥哥没眼色!我又粗夯,无甚本事,走路扛风,跟你何益?”

    孙悟空大师兄道。

    “兄弟,你虽无甚本事,好道也是个人。俗云放屁添风,你也可壮我些胆气。”

    八戒师兄道。

    “也罢也罢,望你带挈带挈。但只急溜处,莫捉弄我。”

    唐僧道:“八戒师兄在意,我与沙僧师兄在此。”

    那呆子抖擞神威,与孙悟空大师兄纵着狂风,驾着云雾,跳上高山,即至洞口,早见那洞门紧闭,四顾无人。孙悟空大师兄上前,执铁棒,厉声高叫道。

    “妖怪开门!快出来与老孙打耶!”

    那洞里小妖报入,老魔心惊胆战道。

    “几年都说猴儿狠,话不虚传果是真!”

    二老怪在旁问道。

    “哥哥怎么说?”

    老魔道。

    “那孙悟空大师兄早间变小钻风混进来,我等不能相识。幸三贤弟认得,把他装在瓶里。他弄本事,钻破瓶儿,却又摄去衣服走了。如今在外叫战,谁敢与他打个头仗?”

    更无一人答应,又问又无人答,都是那装聋推哑。老魔发怒道。

    “我等在西方大路上,忝着个丑名,今日孙孙悟空大师兄这般藐视,若不出去与他见阵,也低了名头。等我舍了这老性命去与他战上三合!三合战得过,唐僧还是我们口里食;战不过,那时关了门,让他过去罢。”遂取披挂结束了,开门前走。孙悟空大师兄与八戒师兄在门旁观看,真是好一个怪物:铁额铜头戴宝盔,盔缨飘舞甚光辉。辉辉掣电双睛亮,亮亮铺霞两鬓飞。勾爪如银尖且利,锯牙似凿密还齐。身披金甲无丝缝,腰束龙绦有见机。手执钢刀明晃晃,英雄威武世间稀。一声吆喝如雷震,问道“敲门者是谁?”

    孙悟空大师兄狞笑着转身道。

    “是你孙老爷齐天大圣也。”

    老魔笑道。

    “你是孙悟空?真是个大胆泼猴!我不惹你,你却为何在此叫战?”

    孙悟空大师兄道。

    “有风方起浪,无潮水自平。你不惹我,我好寻你?只因你狐群狗党,结为一伙,算计吃我师父,所以来此施为。”

    老魔道。

    “你这等雄纠纠的,嚷上我门,莫不是要打么?”

    孙悟空大师兄道。

    “正是。”

    老魔道。

    “你休猖獗!我若调出妖兵,摆开阵势,摇旗擂鼓,与你交战,显得我是坐家虎,欺负你了。我只与你一个对一个,不许帮丁!”孙悟空大师兄闻言叫:“猪八戒师兄走过,看他把老孙怎的!”

    那呆子真个闪在一边。

    老魔道。

    “你过来,先与我做个桩儿,让我尽力气着光头砍上三刀,就让你唐僧过去;假若禁不得,快送你唐僧来,与我做一顿下饭!”

    孙悟空大师兄闻言笑道。

    “妖怪,你洞里若有纸笔,取出来,与你立个合同。自今日起,就砍到明年,我也不与你当真!”

    那老魔抖擞威风,丁字步站定,双手举刀,望大圣劈顶就砍。

    这大圣把头往上一迎,只闻扦叉一声响,头皮儿红也不红。

    那老魔大惊道。

    “这猴子好个硬头儿!”

    大圣笑道。

    “你不知,老孙是:生就铜头铁脑盖,天地乾坤世上无。斧砍锤敲不得碎,幼年曾入老君炉。四斗星官监临适,二十八宿用工夫。水浸几番不得坏,周围扦搭板筋铺。唐僧还恐不坚固,预先又上紫金箍。”

    老魔道。

    “猴儿不要说嘴!看我这二刀来,决不容你性命!”

    孙悟空大师兄道。

    “不见怎的,左右也只这般砍罢了。”

    老魔道。

    “猴儿,你不知这刀:金火炉中造,神功百炼熬。锋刃依三略,刚强按六韬。却似苍蝇尾,犹如白蟒腰。入山云荡荡,下海浪滔滔。琢磨无遍数,煎熬几百遭。深山古洞放,上阵有功劳。搀着你这和尚天灵盖,一削就是两个瓢!”

    大圣笑道

    “这妖精没眼色!把老孙认做个瓢头哩!也罢,误砍误让,教你再砍一刀看怎么。”

    那老魔举刀又砍,大圣把头迎一迎,乒乓的劈做两半个;大圣就地打个滚,变做两个身子。那妖一见慌了,手按下钢刀。猪八戒师兄远远望见,笑道。

    “老魔好砍两刀的!却不是四个人了?”

    老魔指定孙悟空大师兄道。

    “闻你能使分身法,怎么把这法儿拿出在我面前使!”

    大圣道。

    “何为分身法?”

    老魔道。

    “为甚么先砍你一刀不动,如今砍你一刀,就是两个人?”大圣笑道:“妖怪,你切莫害怕。砍上一万刀,还你二万个人!”

    老魔道。

    “你这猴儿,你只会分身,不会收身。你若有本事收做一个,打我一棍去罢。”

    大圣道。

    “不许说谎,你要砍三刀,只砍了我两刀;教我打一棍,若打了棍半,就不姓孙!”

    老魔道。

    “正是,正是。”好大圣,就把身搂上来,打个滚,依然一个身子,掣棒劈头就打,那老魔举刀架住道:“泼猴无礼!甚么样个哭丧棒,敢上门打人?”

    大圣喝道。

    “你若问我这条棍,天上地下,都有名声。”

    老魔道。

    “怎见名声?”

    他道。

    “棒是九转镔铁炼,老君亲手炉中煅。禹王求得号神珍,四海八河为定验。中间星斗暗铺陈,两头箝裹黄金片。花纹密布鬼神惊,上造龙纹与凤篆。”

    “名号灵阳棒一条,深藏海藏人难见。成形变化要飞腾,飘飖五色霞光现。老孙得道取归山,无穷变化多经验。时间要大瓮来粗,或小些微如铁线。”

    “粗如南岳细如针,长短随吾心意变。轻轻举动彩云生,亮亮飞腾如闪电。攸攸冷气逼人寒,条条杀雾空中现。降龙伏虎谨随身,天涯海角都游遍。”

    “曾将此棍闹天宫,威风打散蟠桃宴。天王赌斗未曾赢,哪吒对敌难交战。棍打诸神没躲藏,天兵十万都逃窜。雷霆众将护灵霄,飞身打上通明殿。”

    “掌朝天使尽皆惊,护驾仙卿俱搅乱。举棒掀翻北斗宫,回首振开南极院。金阙天皇见棍凶,特请如来与我见。兵家胜负自如然,困苦灾危无可辨。”

    “整整挨排五百年,亏了南海菩萨劝。大唐有个出家僧,对天发下洪誓愿。枉死城中度鬼魂,灵山会上求经卷。西方一路有妖魔,行动甚是不方便。”

    “已知铁棒世无双,央我途中为侣伴。邪魔汤着赴幽冥,肉化红尘骨化面。处处妖精棒下亡,论万成千无打算。上方击坏斗牛宫,下方压损森罗殿。”

    “天将曾将九曜追,地府打伤催命判。半空丢下振山川,胜如太岁新华剑。全凭此棍保唐僧,天下妖魔都打遍!”

    那魔闻言,战兢兢舍着性命,举刀就砍。猴王笑吟吟使铁棒前迎。他两个先时在洞前撑持,然后跳起去,都在半空里厮杀。这一场好杀:天河定底神珍棒,棒名如意世间高。

    夸称手段魔头恼,大扞刀擎法力豪。门外争持还可近,空中赌斗怎相饶!

    一个随心更面目,一个立地长身腰。杀得满天云气重,遍野雾飘飘。

    那一个几番立意吃唐僧,这一个广施法力保唐朝。都因佛祖传经典,邪正分明恨苦交。

    那老魔与大圣斗经二十余合,不分输赢。原来八戒师兄在底下见他两个战到好处,忍不住掣钯架风,跳将起去,望妖魔劈脸就筑。

    那魔慌了,不知八戒师兄是个呼头性子,冒冒失失的唬人,他只道嘴长耳大,手硬钯凶,败了阵,丢了刀,回头就走。

    孙悟空大师兄喝道。

    “赶上!赶上!”

    八戒师兄便仗着威风,举着钉钯,即忙赶下怪去。

    老魔见他赶的相近,在坡前立定,迎着风头,幌一幌现了原身,张开大口,就要来吞八戒师兄。

    八戒师兄害怕,急抽身往草里一钻,也管不得荆针棘刺,也顾不得刮破头疼,战兢兢的,在草里听着梆声。

    随后孙悟空大师兄赶到,那怪也张口来吞,却中了他的机关,收了铁棒,迎将上去,被老魔一口吞之。

    唬得个八戒师兄在草里囊囊咄咄的埋怨道。

    “这个弼马温,不识进退!那怪来吃你,你如何不走,反去迎他!这一口吞在肚中,今日还是个和尚,明日就是个大恭也!”

    那魔得胜而去。八戒师兄这才钻出草来,溜回旧路。

    却说唐僧在那山坡下,正与沙僧师兄和本骨精盼望,只见八戒师兄是喘呵呵的跑来。

    唐僧大惊道。

    “八戒师兄,你怎么这等狼狈?悟空如何不见?”

    呆子哭哭啼啼的道。

    “师兄被妖精一口吞下肚去了!”

    唐僧听言,唬倒在地,半晌间跌脚拳胸道。

    “徒弟呀!只说你善会降妖,领我西天见佛,怎知今日死于此怪之手!苦哉,苦哉!我弟子同众的功劳,如今都化作尘土矣!”

    那师父十分苦痛。你看那呆子,他也不来劝解师父,却叫。

    “沙僧师兄,你拿将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

    沙僧师兄道。

    “二哥,分怎的?”

    八戒师兄道。

    “分开了,各人散火:你往流沙河,还去吃人;我往高老庄,看看我浑家。将白马卖了,与师父买个寿器送终。”

    唐僧气呼呼的,闻得此言,叫皇天,放声大哭。且不题。

    却说那老魔吞了孙悟空大师兄,以为得计,径回本洞。众妖迎问出战之功,老魔道。

    “拿了一个来了。”

    二魔喜道。

    “哥哥拿的是谁?”

    老魔道。

    “是孙悟空。”

    二魔道。

    “拿在何处?”

    老魔道。

    “被我一口吞在腹中哩。”

    第三个魔头大惊道。

    “大哥啊,我就不曾吩咐你,孙悟空不中吃!”

    那大圣肚里道。

    “忒中吃!又禁饥,再不得饿”慌得那小妖道。

    “大王,不好了!孙悟空在你肚里说话哩!”

    老魔道。

    “怕他说话!有本事吃了他,没本事摆布他不成?你们快去烧些盐白汤,等我灌下肚去,把他哕出来,慢慢的煎了吃酒。”

    小妖真个冲了半盆盐汤。老怪一饮而干,洼着口,着实一呕,那大圣在肚里生了根,动也不动,却又拦着喉咙,往外又吐,吐得头晕眼花,黄胆都破了,孙悟空大师兄越发不动。老魔喘息了,叫声。

    “孙孙悟空大师兄,你不出来?”

    孙悟空大师兄道。

    “早哩!正好不出来哩!”

    老魔道。

    “你怎么不出?”

    孙悟空大师兄道。

    “你这妖精,甚不通变。我自做和尚,十分淡薄:如今秋凉,我还穿个单直裰。这肚里倒暖,又不透风,等我住过冬才好出来。”

    众妖听说,都道。

    “大王,孙悟空要在你肚里过冬哩!”

    老魔道。

    “他要过冬,我就打起禅来,使个搬运法,一冬不吃饭,就饿杀那弼马温!”

    大圣道。

    “我儿子,你不知事!老孙保唐僧取经,从广里过,带了个折迭锅儿,进来煮杂碎吃。将你这里边的肝肠肚肺细细儿受用,还彀盘缠到清明哩!”

    那二魔大惊道。

    “哥啊,这猴子他干得出来!”

    三魔道。

    “哥啊,吃了杂碎也罢,不知在那里支锅。”

    孙悟空大师兄道。

    “三叉骨上好支锅。”

    三魔道。

    “不好了!假若支起锅,烧动火烟,煼到鼻孔里,打嚏喷么?”

    孙悟空大师兄笑道。

    “没事!等老孙把金箍棒往顶门里一搠,搠个窟窿:一则当天窗,二来当烟洞。”

    老魔听说,虽说不怕,却也心惊,只得硬着胆叫。

    “兄弟们,莫怕,把我那药酒拿来,等我吃几锺下去,把猴儿药杀了罢!”

    孙悟空大师兄暗笑道。

    “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吃老君丹,玉皇酒,王母桃,及凤髓龙肝,那样东西我不曾吃过?是甚么药酒,敢来药我?”

    那小妖真个将药酒筛了两壶,满满斟了一锺,递与老魔。老魔接在手中,大圣在肚里就闻得酒香,道。

    “不要与他吃!”

    好大圣,把头一扭,变做个喇叭口子,张在他喉咙之下。那怪啯的咽下,被孙悟空大师兄啯的接吃了。第二锺咽下,被孙悟空大师兄啯的又接吃了。

    一连咽了七八锺,都是他接吃了。

    老魔放下锺道。

    “不吃了,这酒常时吃两锺,腹中如火,却才吃了七八锺,脸上红也不红!”

    原来这大圣吃不多酒,接了他七八锺吃了,在肚里撒起酒风来,不住的支架子,跌四平,踢飞脚,抓住肝花打秋千,竖蜻艇,翻根头乱舞。

    那怪物疼痛难禁,倒在地下。

    毕竟不知死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