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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老僧哀求借袈裟

    “哎呀,雷公爷爷,这是雷公爷爷啊!”

    见得这群和尚错把自己当成天上的雷公了,哭笑不得之下,美猴王孙悟空也是没好气的道。

    “行了行了,什么雷公爷爷,有这么离谱的吗?俺老孙不要面子的啊!”

    “所以别胡说了,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那雷公是俺老孙的重孙儿哩,怎么敢跟俺老孙相提并论?”

    说着,看着一群依旧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和尚,美猴王孙悟空是再次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跪了,俺老孙没那么大的礼数,都起来吧起来,也别怕,实不相瞒,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老爷,专门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是好人,你们就别害怕了,我们不会吃了你们的。”

    这群和尚听得孙悟空这样说,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礼拜了一番,又来拜见了一旁的唐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再害怕。

    其中有本寺院主更是忙不迭的走过来邀请道。

    “哎呀,老爷们快别再外面站着了,还请到后面方丈中奉茶吧。”

    唐僧闻言,自然是欢喜的点头答应,接着,师徒两人是解缰牵马,抬了行李,转过正殿,径入后房,序了坐次。

    那院主是献了茶,又安排斋供。

    因此此时天光尚早,唐僧称谢未毕,又是忽然看见那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走了出来,好奇之下,是急忙抬头观看,看他怎生打扮:

    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

    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

    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

    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

    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

    其他和尚见状,却是急忙恭敬道。

    “哎呀,师祖来了,快快参见。”

    显然,不消说,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和尚,就是他们的师祖了。

    唐僧也是急忙躬身施礼迎接道。

    “哎呀,老院主,弟子拜揖了。”

    那老僧也是笑着还了礼,又各叙坐。

    重新坐下之后,这老僧才笑吟吟的望着唐僧问道。

    “对了,长老,适间我听小的们说,你们是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敢问是真的吗?”

    唐僧是连连点头道。

    “是是是,是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是东土唐朝来的老爷,轻造宝山,不知好歹,还望老院主恕罪恕罪!”

    这老僧是摇头笑道。

    “哈哈,老爷你说笑了,不敢不敢!”

    说着,想了想,又是再度好奇问道。

    “对了老爷,你们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啊?”

    唐僧想了想后,也是一脸唏嘘的道。

    “哎,老院主,实不相瞒,可远了,贫僧出了长安边界,就走了五千余里,幸亏过两界山时,收了一个小徒,才保我平安到此。”

    “一路来,是行过西番哈咇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真的是好远啊,而且危险重重,要是稍微出点意外的话贫僧就交代在路上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不已啊。”

    听得唐僧这样说,那老僧也是吃惊道。

    “是吗,这么远啊?想来也有万里之遥了吧?”

    “哎,比起老爷你来,我们可谓是自愧不如啊,在此虚度一生,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也。”

    唐僧却是得意的笑了笑,显得有些开心,不过也没有傲娇,是笑着道。

    “哈哈,哪里哪里,老院主说笑了,这人各有志嘛,对了,敢问老院主高寿啊?看上去你年纪好像很大了,应该百岁有余了吧?”

    这次是轮到这老僧有些得意道。

    “嘿嘿,老爷,不止一百岁啦,实不相瞒,现如今贫僧已经痴长二百七十岁了。”

    “什么,二百七十岁了?”

    闻言,唐僧是直接瞪大了眼,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呼起来,紧接着,又是忙不迭的问道。

    “那敢问老院主你的养生秘诀是什么呢,快快告诉贫僧,我也想和一你样活这么就啊?”

    只有一旁的美猴王孙悟空闻言,是没好气的撇撇嘴道。

    “切,师父,这算什么,不过是俺老孙的万代孙儿哩。”

    唐僧当即是瞪了他一眼,斥责道。

    “行了悟空,你丫胡说八道什么呢,慎言,慎言知道吗?莫要不识高低冲撞了高人。”

    倒是那群和尚听得孙悟空这样说,是同样好奇问道。

    “那敢问老爷,你现在有多少年纪了啊?”

    在唐僧的训斥下,美猴王孙悟空是愁眉苦脸的摇头道。

    “不敢说不敢说,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那老僧见状,也就不以为意,只当是他说的一句疯话,也不再回,只是叫献茶。

    接着,便见有一个小幸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上面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

    又一童,是提着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

    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

    唐僧见了,双眼放光之下,充满了羡慕嫉妒恨,是夸爱不尽道。

    “哎呀,好物件!好物件!真个是美食美器,老院主,你好有钱啊,可羡慕死贫僧了。”

    这老僧也是笑着摇头道。

    “诶,老爷,污眼污眼,那你的话,你乃是天朝上国来的,广览奇珍,似这般器具,何足过奖?”

    “对了,老爷你自上邦来,可有什么宝贝吗,能否借与弟子一观啊?”

    唐僧闻言,却是苦着脸摇头道。

    “哎,老院主,实不相瞒,可怜啊,我那东土,没什么宝贝,就有时,因为这路程遥远,也不能曾带在身边啊。”

    一旁的美猴王孙悟空听说就,也没多想,是突然道。

    “诶,师父,我前日在包袱里,不是看见有一领宝贝袈裟吗,那怎么不是件宝贝了?就拿与他看看如何?你别这么小气嘛!”

    这群和尚听得他说是袈裟后,忽然一个个都是冷笑不已,充满了嬉笑的神色。

    美猴王孙悟空见状,却是摇头道。

    “不是,你们笑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我师父真有一件宝贝袈裟。”

    那院主是摇头道。

    “呵,老爷说你的袈裟是件宝贝,实在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

    “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哩!”

    说着,是冲着那些小和尚大叫道。

    “好了,你们快去把我的袈裟拿出来,给唐朝来的老爷们看看,让他们也开开眼。”

    说着,一时间那老和尚,也是起了卖弄炫耀的心思,急忙叫道人开了库房,头陀抬柜子,就抬出十二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唐僧观看。

    唐僧放眼望去,发现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美猴王孙悟空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也是连连笑道。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过都比不得我们的袈裟,所以都收起收起,师父,把我们的宝贝也取出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也开开眼吧。”

    唐僧却是急忙一把扯住孙悟空,在他耳旁悄悄的道。

    “哎呀悟空,你干什么啊,莫要与人斗富知道吗?毕竟你我都是单身在外,只恐有错,这财不露白发道理难道你不知道吗?”

    行美猴王孙悟空却是混不在意的道。

    “好了师父,只是看看袈裟而已,能出什么错啊,没事的没事的,跟何况有俺老孙在呢,就更加无事了,你就放心吧。”

    唐僧还是满脸不高兴道。

    “哼,你这泼猴啊,真是的,你不曾理会得,这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

    “不然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汝是个畏祸的,索之而必应其求可也;不然,则殒身灭命,皆起于此,事不小矣。”

    孙悟空是不耐烦的道。

    “哎呀师父,都说了,你就放心吧,哪那么多祸事啊,放心放心!这一切都包在俺老孙身上了!”

    说着,你看他不由分说,急急的走了上去,把带来的包袱解开,立时间,便见早有霞光迸迸,而此时尚还有两层油纸裹着呢。

    是喜滋滋的去了纸,取出袈裟来,抖开时,只见红光满室,彩气盈庭。

    这一群和尚见了,大惊失色之下,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宝贝,是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个好袈裟!上头有:

    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

    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

    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

    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果然动了奸心,急忙走上前对着唐僧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哀嚎垂泪道。

    “哎呀,我弟子真是没缘,没缘啊!”

    唐僧见状,是急忙把他搀起来道。

    “哎呀,老院主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别抱着贫僧了,松手松手快松手,裤子都快要给我拉掉了,有话好好说不成吗,干嘛动手动脚的啊”

    听得唐僧这样说,这老者才松开了手,急忙忙的道。

    “哎呀,老爷,努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

    唐僧却是摇头道。

    “是吗?你开什么玩笑啊,都看不明白,怎么知道我这是宝贝?当我是三岁小孩呢?糊弄鬼呢?”

    这老僧:“……”

    听得唐僧这样说,这老和尚有些尴尬之下,是急忙讪笑道。

    “额……老爷,是这样的,我看见我手下的徒儿们都纷纷夸奖,故此知道这肯定是个宝贝,而我老眼昏花看不明白,岂不是无缘啊。”

    唐僧却是恍然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行,你可以让人掌上灯来,我让你再好好看看。”

    可那老僧却是急忙道。

    “哎呀不行啊,爷爷你的宝贝,已是光亮,如果再点了灯,就越发晃眼了,更加莫想看得仔细。啊”

    一旁的美猴王孙悟空却是无奈的撇了撇嘴道。

    “是吗?那你想要怎的看才好?”

    这老僧是忙不迭的道。

    “是这样的,老爷若是宽恩放心,叫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

    唐僧听他这样说后,吃了一惊之下,是急忙埋怨孙悟空道。

    “靠,我靠,你看看吧,都是你!都是你!现在可要,人家缠上来了吧,你说怎么办?”

    美猴王孙悟空却是依旧混不在意的笑道。

    “嗨,师父,怕他怎的?等我包起来,叫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尽是老孙管整。”

    唐僧见他这样说,这老和尚又求的殷切,抱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不撒手,一个劲的哭嚎,裤子都给自己扯掉了好几次,根本阻挡不住,也是只得同意,满脸不舍的把袈裟递与了他道。

    “那行吧,凭你看去,只是明早照旧还我,不得损污些须。”

    这老僧自然是喜喜欢欢,这幸童将袈裟拿进去,然后连忙吩咐众僧,将前面的禅堂扫净,取两张藤床来,安设铺盖,请二位老爷安歇。

    一壁厢又叫安排明早斋送行,遂而各散,师徒们关了禅堂,睡下不题。

    却说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拿在后房灯下,是对袈裟号啕痛哭,慌得那本寺僧,不敢先睡。

    那小幸童也不知为何,却去报与众僧道。

    “哎呀,公公哭到二更时候,还不歇声。”

    有两个徒孙,是他心爱之人,上前问道。

    “师公,你哭怎么哭啊?”

    这老和尚是满脸无奈道。

    “哎,我哭无缘啊,看不得唐僧宝贝!”

    这小和尚是道。

    “公公年纪高大,发过了他的袈裟,放在你面前,你只消解开看便罢了,何须痛哭?”

    这老僧是苦着脸道。

    “哎,这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怎么得有他这一件?怎么得做个唐僧?”

    这小和尚是皱眉道。

    “师公差了,唐僧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象他做行脚僧,何也?”

    老僧是叹息道。

    “啊,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不得他这袈裟穿穿,若叫我穿得一日儿,就是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