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

    人以食为生。

    农以食维生。

    晨钟敲响，城门初开。此时出入城门的多半是大车小车运货的商贾和趁着晨时进城送菜的菜农。

    京为国都，地处国南，地域含括甚广。如今正值盛世，所容之民以十万计，食为民之本，大小菜市更是星罗密布，未计其数。

    粗布麻衣的农夫拉着牛车往菜市走去。

    来的还挺早。

    菜市临近天子居，附近达官显贵居所云集。靠北城门，城门以北是片分租给农户的耕地，是以常有住在城外的农夫摘下当天的蔬果趁着寅时三刻城门初开之时进城送至各个府上以备一天阖府上下之人两餐之食。若有剩余，便拉至早市售卖，于暮鼓之前出城归家，以谋生计。

    农夫正在与人谈价钱。

    “这是全部？”菜贩伸手翻看着牛车上层层码好的白菜。

    “是，就是这些。”农夫不善言辞，只闷声应是。

    “那好，就这些了。你给搭把手，把这堆菜挪到旁边那板车上去。”菜贩拍掉胳膊上的泥，把手伸进内揣拿了锭银子，掂了掂重量，递给农夫，“一百二十斤白菜，三百五十文，收好。”

    农夫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小心地将形状不甚规矩边角圆滑的银子揣进内兜，伸手在泛着黑光的牛背上抚了两把，然后开始给白菜挪窝。

    旁边又来了个人，刚到没多久，牵着头油光锃亮的牛，壮硕的很，拉着辆大板车，板车里的菜空了一多半，观其外貌，不像是农户，倒像是专司采买的菜贩。

    其人身后远远坠着个着个一身短打的小厮，穿着身棉布衣裳，蹬着双纳着厚厚鞋底的布鞋，东张西望地跟着菜贩的板车走进这菜市。

    小厮瞧见了农夫的板车。

    “你这白菜怎么卖？”

    “这些已经有主了。”农夫答。

    小厮又问，“还有吗”

    农夫有点紧张，“有的。”

    小厮伸手捻了捻白菜植物根茎上粘着的泥土，“只种了白菜？还有其他的吗？”

    “有的。”农夫呐呐点头。

    小厮往菜市里环看一圈，送货的板车都堆在门口，菜市里面的摊位上摆着的都是些的零散食材。小厮的眼睛略过几头体形不一拉着板车的牛和站在牛旁边各自谈价的菜贩，仔细打量了打量农夫和他的板车他的菜他的牛，“行了，就你了，明儿早上卯时带着你的菜上尚书府角门等着，种类齐全些，各先备上三十斤，我按市价多两成给你，其他的往后再说。”

    农夫自是答应，点头应是后又兀自搬起白菜来。

    小厮转身进了菜市置办今天的食粮。

    旁边看热闹的菜贩陆续做成了几笔零碎生意，闲的无趣便来搭一把手。

    “诶，老哥啊，你知道那是谁府上的伙计吗？”

    农夫不太了解。

    “尚书台里的新面孔，估计是新上任官老爷们的家仆，”菜贩举着白菜笑眯眯的说到，“不过到底是刚从边塞回来的，不知这京城中的门道，”他撇了撇嘴，“这还找这农市上了，但凡有个了解一二的，也该找个大点的商户采买，”他手上动作没停，轻瞥了农夫一眼，“真是好运气。”

    农夫只搬着白菜不吭声。

    菜贩许是自觉难受，也就不再说话。

    辰时出了太阳，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农夫与菜贩银货两讫，赶着牛推着车出了城。

    今儿天气不错。

    城门口的青砖上印着两道黄土车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