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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一使徒

    木卫二,G2庇护所0号港口。

    “这里现在很危险,况且,不一定是他。”霍林源对着眼前的老人说,老人背后巨大的黑色穿梭机静默着,与周围昏暗的光融为一体,像是远古的巨鸟在沉思着什么。

    老人坐在特制的生命维持系统之上,瘦小的肉体仿佛和身下的设备融为一体,黄色的液体沿着维生设备的一侧被缓缓推入老人脆弱的静脉。老人双眼微微闭合,凹陷的眼眶提醒着人们他所经历的漫长岁月,而他萎缩的身躯,则像是一棵行将就木的大树经历着严冬,随时可能在下一个春天不再发出新芽。

    老人像是睡着了一般,一群人围绕着他,但是无人上前试图唤醒他,过了良久,突然传来剧烈的喘声,像老旧的风箱重新启动一样,充满了滞涩感。“好久不见,源。”老人半闔着双眼,声音低沉,几欲听不得见。

    “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二十年,老师。”

    “是很久了啊,你也老了。”

    霍林源闻言,确认般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刀削似的脸闪过一丝犹豫,仿佛在检查自己这副身体运行的状态一般,随即他又坚定地望向老人,“我们时间不多了,他很配合,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你还是那样,总是担心意外和危险,带我去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动身吧,老师。”霍林源走上前去,斑驳的黑色皮手套握住了维生设备的扶手,一滴雨水滴落在了那双老旧的皮手套上,霍林源轻轻擦拭掉,他有些疑惑,有三层保护的穹顶,为什么会有雨水呢?二十年的时间对于碳基生物而言,确实是一段不算短暂的时间,可是由混凝土和钢钛合金结构制成的坚固外壳,实在是不该有雨水渗出来。

    他抬头向两百米的高处望去,一如既往只有一片灰白的铁幕,“可能只是水蒸气吧,老师说得对,我是太担心意外了,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今天。”他一边推着老人,一边心里思考者。

    虽然老人可以自行控制,但是出于霍林源心中那份特别的尊重,他还是想亲自推老人上运输仓。

    走在坚实的混凝土路面上,老人又似乎重新回到了半沉睡的状态。从零号港口到非管所的路途不算十分遥远,穿过狭隘的工业区,再从“新地”到达“旧地”,一共坐一个半小时连接庇护所中各处的运输仓,便可来到这座坐落于庇护所边界的政府机关——非管所。

    它被建造是用来管理在这新世界上表现出存在非正常人类行为的病人、罪犯、甚至是军人的地方,它为人所知的另一个名字是——疯人院。

    老人和霍林源登上了政府专线的运输仓,两人只是沉默不语的望着窗外,港口的大门在眼前慢慢合上,像一只巨大的海怪合上了深渊般的巨口,眼中的世界是剩下无数的工厂和居民区,这里的建筑并不高,通常只有8层一下的建筑,和其他星球的殖民地相比,更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一股苏国风格,与这冰天雪地倒是相得益彰。

    “源,人们修建城市的意义,你知道多少。”老人突然开口,霍林源望着窗外,并没有很快回答。

    “城市,人类修砌的乐园,只是遵循作为地球生物的本能,仅此而已。”

    “错了,源。”老人转过头,不再去看窗外,一双蜡黄的眼珠转向霍林源的方向,提高了声音,以一股威严庄重的声音对他说:“城市是承载人类欲望的竞技场,从苏美尔人的乌鲁克城邦到地外星球建立的都市,都是人类为了生存,为了发泄欲望,也正是为了生存和欲望,人类才得以延续,你总是这样小看人类,把人类当作一种低贱的生物。无论将来在哪里,你都想象不到人类为了能满足生存和欲望,能做什么来。”

    老人说完话,爆发出来的强烈精神又萎靡了下去,扭过头继续看向窗外,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不过你很快就能知道了。”霍林源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庇护所内各处各不相通,每通过一个区域就需要重新开关大门,所以运输的成本和时间花费都是高昂的,更因为这片大地——木卫二冰面的特殊性,防止地下应力的集中导致冰层的失稳,地下工程的建设更是慎之又慎。所以大多数都采用地面和空中的运输。

    他们的旅途为了保险起见,根据霍林源的意见,采用了走地面运输的方式,在两人长时间的沉默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非管所。

    非管所的外观从外面看着不像是二十二世纪的产物,更像是古希腊时期用来祭祀的神殿,洁白的大理石书环绕着矩形的混凝土建筑,大门之上雕刻着天使,以及拿着权杖的男人,天使环绕着男人,圣洁的面孔中透露面露痛苦之色,让人不得不赞叹雕刻者的巧夺天工。

    “他就在这里面。”

    “在这个距离,您应该是能百分百的确定吧,即使有弦的阻碍,白粒也会溢满这个区域。”

    “是啊,这个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源,那时候的你还没有这么令我感到恶心。”

    “人都会变得,老师,这就是您喜爱的人类的本性,不是么。”

    “带我见他吧,多活的20年,就是为这一天,我不能再等了。”

    老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霍林源心里一沉,从胸口的口袋掏出手帕,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背,用手帕捂住老人的嘴,手帕上顿时沾满了银丝。“这里对您的负荷太大了,我们快去结束这一切吧,不能再拖了!二十年前就该结束!”

    老人剧烈地喘息,一双皮包骨的手狠狠抓住霍林源的手臂,“快,快带我去,我没有时间了。”说罢瘫倒在了生命维持仪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