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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旧情

    雨越下越大,天幕也晦暗无比,仿佛太阳销声匿迹了一般,天地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大温将士见天公助己,令疯狂进攻的朝廷大军纷纷退去,便是皆大欢喜。孟元威命王飞严守城防后,便和铁木河、凌锋一同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凌战,送往城府。

    将凌战安置在城府后院居处的雕花软床之上,凌锋为其把脉探查了一番,凌战并没有受到肉体的重伤,但是体内武气枯竭,晕过去也是因此所致,便转身对身后的铁木河、孟元威和小青说:“战儿不过是因为武气消耗太过,才昏睡过去,大家不用担心。”

    闻言,原本还担心的三人,心头皆是不约而同地落下一块包袱,轻松了不少。

    “今天还真是老天爷帮忙啊!不然咱们现在还在和那群朝廷走狗打着呢!”铁木河香肠粗的嘴唇紧瘪着喟叹道。

    “是啊!”孟元威感慨说,“这次朝廷出动二十万余兵马,当真是铁了心要剿灭我们啊!”

    “哼!”想起淳于雄,铁木河就来气,“要不是我打不过那个淳于雄,我非得揍得他跪地求饶不可!”

    凌锋若有所思地皱着眉,这厢接话说:“那淳于雄是和杨剪不相伯仲的猛将,虽然带兵差了点,但是武力却是极强。我方才与他斗上一斗,断定此人必然有勇武境的实力,若我再来迟一步,恐怕战儿便有危险了!”

    铁孟两人闻言皆是心中悸动,也顿感刚才实在是命悬一线啊,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勇武境的强者,这等级的鸿沟,根本不是自己拼命就能跨越的。

    孟元威瞧着凌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不是在温郡镇守吗?怎么会突然过来了呢?”

    见铁木河和孟元威眼中都有着疑惑,凌锋沉吟了下,说:“我听探报说,朝廷大军今日与你们在藁城外决战,心中担心战儿的安慰,想着待在温郡也是闲散,便决定率领亲信部队,前来助战。看来,还真的及时…”

    铁木河和孟元威垂着默然点头。

    “我等专心战事,不知东路战况如何,您可知否?!”孟元威想到进军东路的凌家堡,不免多心一问。

    铁木河也面上露出好奇,自个儿这边今日大败,却不知凌家堡那路如何?

    凌锋沉吟了下,旋即款款说道:“自杨剪兵败回去之后,朝廷便派出两路大军,分别应对我军的东西夹攻。西路便是以薛海为监军大臣,淳于雄为统军主将,共二十余万兵马;东路则是以征南将军‘张守’为主帅,也共二十余万兵马。”他顿了一下,缓缓地换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大哥率领的十万大温军马,刚抵达朝廷的第一道防线‘石岭关’,对方守关大将便因为兵力羸弱而弃关逃跑,顺利通过石岭关后,并没有遭到强力的抵抗,便顺利地攻下三个城池,直到抵达漉郡,才受到领兵南下的张守大军的强烈抵抗。眼下我军正处于和张守大军的僵持对峙当中,胜负难料啊。”

    闻言,铁木河和孟元威各自脸色浮现出不同的表情,前者有些嘟嘴不乐意,后者却是一脸淡然,悲喜无影。

    短暂的宁静,凌锋便瞧着两人说:“两位可先自行忙去。至于照顾战儿的事宜,便全权交给小青好了。”

    两人瞧了瞧斜坐在床头照顾凌战的小青的背影,便也自觉在这儿无甚用处,便对凌锋告辞而退。

    此刻,斜坐床头的小青,根本没心思也没听到三人的对话,她全神贯注在照顾凌战的事宜上,擦脸、敷巾、盖被…每一样都做的非常细心耐心。

    每次听闻凌战有个三长两短而产生的担心,已经让她有些麻木了,但是作为这份担心最好的治愈,她却紧紧地怀在心里,化作点滴默默的付出,滋润着对方…

    凌锋转身看着凌战,半晌对小青说:“小青,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战儿的伤势并无大碍,让我守着他好了。”

    小青本想开口说诸如自己不累之类的话语,但是瞧见凌锋那副蔼然的脸庞,她又顿时咽了回去,柔柔地点头。

    起身后又看了凌战一眼,小青这才往门外出去,近离开门外时,她望着床榻出,只见凌锋坐在床头,为凌战处理着一些琐碎的细节,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欣慰地微微垂眉,旋即莲步徐徐地移出了门槛,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

    凌锋抚摸着凌战熟悉的面容,心中却是五味陈杂,自起义以来,自己这个儿子可谓是承担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现在的对方,已经是率军开拓天地的领袖,这让他宽慰的同时,也歉疚自己能为对方做得太少。同时,他也庆幸自己今个儿来得及时。

    凝望凌战半晌,凌锋心中的情绪仿佛忍不住溢出来,让他情不自禁地兀自道:“战儿啊!爹欠你的太多了。从今往后,就让为父好好补偿你吧…哎…”似乎想到什么惆怅的事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

    凌战虽然不是重伤,但是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知道第二天早晨,才幽幽转醒。

    眼中出现房间布置的景象,凌战经过短暂的迷蒙后,意识才渐渐地清醒起来,他瞧了眼四周,这个厢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八仙桌上的紫砂香炉缭绕着迷蒙的烟雾,让他感受到鼻尖的一丝浓郁香气。

    凌战动了动身子,发现身子并未有特别僵硬,这厢便起身站了起来。此刻,清晰起来的记忆,浮现出那日和淳于雄于千军万马中生死搏杀,各自祭出极强杀招,然后自己便因为武气枯竭而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之后的记忆,他隐约记得似乎有人过来帮助自己这边,至于是谁,凌战就有些记不得了…

    懒得想那么多,凌战这厢松活松活筋骨,发现筋骨没有想象中因为受伤沉睡而导致得膈应,反而十分灵活,不仅如此,他竟然感觉自己的武气,竟然是盈满的,而且,武气的雄浑程度,似乎比之前更为得磅礴了,这让他顿感震惊!

    要知道,武气的多少,决定了武者的武修境界,是武者极其重要的根基。而提升武气除了认真苦修之外,基本来说没有其他左径可循,可如今自己无端武气雄厚了不少,这着实让凌战费解。

    就在凌战思索之时,房门倏然“吱呀”一声被打开,凌战神色一动,旋即循声看去,瞧见进来之人的面容后,他大吃一惊!

    “他怎么会在这儿?”见此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凌锋,凌战这厢眼睛圆睁得跟铜铃似的。

    见到凌战不知何时醒来,凌锋也愣了一愣,但是俄而又心中大喜过望,脸色原本僵硬不笑的肉,此刻立刻变戏法似的堆起了笑容,对凌战柔声说:“战儿,你醒啦?!”说着间,他两步来到八仙桌旁,将手中端着的餐盘轻轻放到了桌上,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里面的材料五花斑斓的,看起来很丰富。

    凌战剑眉挤兑,双目微凝地注视着凌锋,脑中的记忆飞速回忆,立刻补全了日前近乎昏迷而缺失的那段记忆,当下心中一动:“是他…救了我?”

    此刻,凌战心绪复杂,虽然对方赠送了自己三裂拳拳谱,又一度于醉仙楼中将自己从郑舵主的围攻下救出,之后大温的政事上也多方力鼎自己,但是过望对方的冷漠却也如影随形。凌战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改往态,而他自离开凌家堡那日起,便也下定死心,无心过问对方任何事情,所以此番自然也不想知道对方如此示好的缘由。

    虽然后来这些算得上好事的事,已经让凌战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了恨意,但是却也无论如何再亲近不起来了。

    瞧凌战呆在那里一言不发,凌锋道是对方刚醒来,身子骨还未恢复,便赶紧说道:“我估摸着你这两日估计该醒了,就让小青趁早煮了这八宝粥,想不到这一大早,就被我预感中了。”他和蔼一笑,“战儿,快过来趁热吃。”

    凌战伫立的身躯陡然一颤,心中盘旋着那两个字“战儿,战儿,战儿…”

    自母亲沈如芸去世起,凌战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男人如此称呼自己了,如今再度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此刻他心中复杂万端,触动与冷漠交织,温存与旧痛杂糅,让他顿时无所适从…

    见凌战没有反应,凌锋以为是凌战身体原因而仍然无法随意走动,旋即便将餐盘端起,朝床榻走了过来。

    瞧着凌锋走近,凌战忽然觉得有种疼痛恶心感,让他情不自禁地重重皱起了眉。

    将盘子轻轻放到床几上,凌锋端起热腾腾的八宝粥来,柔笑地递给凌战道:“战儿,趁热吃吧。”

    声音入耳,凌战神色一动,他没有接过,反而一骨碌瘫坐下床,语气淡漠地低头说:“你为什么要过来?”

    凌锋端着盛着八宝粥瓷碗的双手,此刻微微一僵,他神色复杂地沉思片刻,才沉声说:“我担心你和朝廷大军对垒不利,故来看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低姿态,凌战却是没由来得气恼,语气重了些说:“你是凌家堡的二爷,要帮,也是帮凌家堡,却来助我作甚?”

    凌锋听得凌战不耐的言辞,再看看他脸上的烦容,当下心绪一跌,有些沮丧低落,但是他早就心有准备,所以这厢强作苦笑说:“我知道,你对为父…”

    “够了!”凌战悍然站起,双目瞪得欲吃人般,对凌锋喝道:“凌锋,你别再假惺惺的了,你这样不仅让我恶心,更让我看不起。既然你当初就没把我当儿子,是男人,你就坚持到底,何必如今来此作这般低下姿态?走,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想再看到你…”

    凌锋被凌战突然爆发出来的连珠弹炮般的话语,给说得呆了半晌,直到对方话音落下,他才缓缓回过神来,自对方离开凌家堡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凌战如此失态,他心知对方心里积压了多少的郁闷和不快,所以被如此无礼地侮辱,他心中也未曾升起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被积藏内心深处的自责,给深深地包围了,陷入到一声不响的默然之中去…

    凌战见凌锋不答,也不发怒,心中反而更气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对方用这种委屈自己,来打动自己回心转意的恶心姿态,这厢嘴巴紧咬,狠狠地一甩长袖,愤然离去,快步出了房门,只留下脸色痛苦的凌锋一人。

    干望着凌战的背影,凌锋终于忍不住地重重地长叹一口气,然后深深地仰头闭眼,任由内心的苦涩和痛苦,折磨着自己的心。

    “战儿,是爹不好,是爹不好,是爹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