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浔水落凡尘
“等等！”
刚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那胖乞丐的怪叫：
“我可是三条街的四袋长老，三条街的舵主乃是浔水城的楚霸天。你个臭小子又是混哪儿的？敢踢我的金碗？！”
张小五闻声转过身来，脚步一顿，往客栈的方向又撤了一步，在这里刚好能够看见“四海客栈”那块鎏金的匾额。
“呸！你能认几个字啊，还敢叫自己是四袋长老，一个破搪瓷的还叫金碗，真是不要皮脸！”
“嘿嘿~”胖乞丐裂开嘴来，油黑的大拇指顶着胸脯：“弟兄们讨饭干的就是没皮没脸的活计！今个你这小瘪三算是栽到你四爷手里了！”
张小五也瞪足了眼，撸起袖子，手里呜呀呀胡乱比划：“来呀！跟你爷爷过两招！”
这也没办法，张小五前世的时候从未习武，这辈子只有记忆里做小乞丐的时候拿棍子耍过“打狗棍”。
仙门里的修行功法更是没有招式，比划起来，手中根本没个章法。
“你过来！来打呀！”
“你过来。”
“我过去个鸟~你小子别动！”
两个人你退我进，来来回回嘴里就那么几句，谁也没挨着谁。
“吁——”
“快打啊~打他狗的~”
两人还在比划着，街边上茶棚里喝茶的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鼓劲。
“啪嗒！”
从茶棚里飞过来一条竹竿子，砸在两人旁边，也不知道是谁扔的。
“拿起来杆子！小子快打他狗的！”
张小五心里暗骂一句，错身移步从地上抓起来竹竿，又往客栈的方向退了两步。
手里胡乱挥着竹竿，茶棚里传来一片喝彩。
“好小子！杆子长就了不起啊，四爷我还学过帮主的棍法，看好了！嘿哈！哼！啊——”
胖乞丐怪叫一声，手里的歪棍子东榔头西棒槌，“啪叽”一下子杵到了自己。
“好！好！”
茶棚里叫好一片，张小五也稳住竹竿，往身后挪了半步，脸上全是戏谑：
“这就叫自作自受，哈哈哈~”
“笑什么笑！”胖乞丐绷起脸：“四爷我的招儿还多着呢！等帮里的弟兄听声来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正说着，拐角巷子里钻出来四五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身上挂着瓢盆咣当作响。
“哈哈！弟兄们来了，快给我上，扒了这臭小子的白净衣裳给大伙分了穿！”
张小五趁势又退了两步，挥着竹竿大喊：“来啊！不怕死的都给爷爷过来！”
“这...四爷你先上，弟兄们顶在后面。”
“是啊！”
“是啊！”
一群叫花子犹犹豫豫的，围在边上，眼珠子骨溜溜的转。
“没卵子的混蛋东西！怕个什么！”
瞧见几个叫花子畏缩缩的模样，胖乞丐大喝一声，闭上眼，挥着手里的棍子便要往前冲。
“都给我住手！”
从四海客栈里出来一个提着酒壶的长袍男子，一张长方脸上挂着稀疏的胡茬。
长袍男子抿一口酒，朝着张小五喊道：“你小子别搁我眼前闹事，滚远点！”
转头又喊道：“还有你们，都搁这儿干啥呢！给我散了。”
围观的看客全都噤了声，笑呵呵的抱拳离去，该干嘛的干嘛。
胖乞丐看见长袍男子出来，立马就丢了手中的东西，又听见男子发话，连忙堆笑作揖：“莫掌柜，我们这都是误会，这就散了，快走，快走！”
‘莫掌柜？’
张小五眉头一皱，也是丢了手中竹竿，朝男子抱拳示意，沿着街道离开了。
客栈前又恢复如常，莫掌柜抿了口酒，回了客栈。
走过两三条街，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张小五左右看了两眼，没有人跟着，径直走了进去。
巷子里，张小五取出无相面戴在脸上，驱使灵气流进无相面。
一股凉丝丝的触感涌上脸颊，好像是在脸上敷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水，。
张小五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眼睛，鼻子，耳朵，全都软乎乎的，竟然可以随意摆弄。
可惜张小五的手艺不太好，一不小心，鼻子给弄歪了。
‘哎——这玩意儿怎么取下来啊？’
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在手掌上覆盖了一层灵气才把无相面摘下。
取下的一瞬间，无相面又变成了黑乎乎的模样，敲上去梆梆硬，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好似一块铁疙瘩。
张小五又摸了摸自己脸。
‘嘿！还是原来的模样。’
放下心来，又把无相面带上，搓搓揉揉，换了身紧凑衣裳，整个人的面貌为之一变。
出了巷子，随便找个行客跟了一条街，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张小五心中着实欣喜，这无相面掩藏气息的本领不错嘛！
只不过自己是用手捏的面孔，不像仙门坊市中的那个妖女一般，直接变化面貌。
而且一路走来，也没有感觉到有灵气涌向无相面中啊，这无相面定然是有别的驱使法门，回到仙门后再去找那妖女算账。
张小五心中天南地北的想了一番，只觉得好生无语。
“咳咳~”
故意咳了两嗓子，那个行客终于回头，瞧见张小五，吓得浑身一激灵：
“哎哟喂！哪来一个丑八怪！”
拍拍袖子，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张小五摸摸嘴角，呆在原地小声嘀咕：“真有这么丑？这里人少，得再找个人多一点的地方试试。”
越过小巷子，张小五朝着城中的大道走，虽然街上的行人的确不少，可是不管是谁，只要看见张小五走过来，都立刻躲得远远的。一些胆子小的，还被吓的叫出声来。
一时间，大街上惊呼之声连连，张小五的一丈范围之内再也没有人靠近。
好不容易才在街上找了个售卖铜镜的摊贩，拿起一面小镜，就发现镜子中竟然有一个丑陋猪头，眼睛小小的滚圆，鼻子在人中的位置冒了出来，嘴唇贴着下巴，露出了一排白牙。
“猪头”在铜镜里面龇牙咧嘴，眉毛登时挑到了额头当中：“还真是丑啊~”
“镜子送你了，快去别处看吧！”
摊贩主人是个老翁，咬着牙根，脸色甚是不耐烦。
他远远的听见惊呼阵阵，还以为有人当街行不轨之事，伸长了脖子打算看热闹，结果钻出来一个丑东西直直的跑到了自己的摊铺上。
哎呀~这下还怎么做生意，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老翁只得脸上挤出来笑：“年轻人，我这还有胭脂呢，也送了你，赶快走吧！”
张小五回过神来，手里拿着铜镜，鼻子哼哼的喘气：“多谢啊~老大爷！”
说完转身离开了。
老翁看到这个丑东西哼哼两句就离开了，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一面小铜镜，不算亏，不算亏...”
再说张小五，这下有铜镜可以分辨自己的相貌，又找了个没人的深巷，给自己整了一张普通些的脸。
走在大街上，再也没有人大惊小怪了。
没多远，又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了叫花子。
“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张小五混在往来人群里暗中观察，和记忆中的印象比对一番，发现不是之前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的那些乞丐。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熟人。
一个胖乞丐手里揣着条短木棍，沿着街边挪了过来，靠近拐角那个叫花子后，“咣咣”两棍子把那个叫花子赶走，自己靠在墙角坐了下来，不再动弹。
张小五本来就盯上了这群乞丐，现在也不着急，沿街就有茶馆，走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跑堂的小二过来擦桌子：“客官，您喝点啥？我们这有上好的龙井...”
张小五挥手止住了小二的话，掏出来一把铜镜摆在木桌上：
“你看这个值多少银子，就上多少银子的茶，今天我要喝个水饱，去吧！”
小二脸上泛了苦：“这——唉~行吧。”
收了铜镜，一路唱着进了茶馆后堂：“溜边小铜镜一面，沏茶满天星——三大把~”
......
昊日离去，星月降临。
张小五一坐就是半日，喝足了茶，一肚子水都满到了嗓子眼儿，连个嗝都打不出来。
晃悠悠的出了茶馆门口，扶着墙吐了一地。
他在茶馆里坐了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对这座浔水城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浔水城虽然不大，却也有武道遗风，城内素来有着“一城一馆九帮头”的说法。
“一城一馆”说得乃是城主府和真意武馆，都是浔水城内头等的武道势力。
浔水城主乃是南越国内少有的化境高手，而真意武馆的馆主杨天风虽说武功弱上几分，来头却不小，年轻时曾是缥缈山脉真意门的弟子。
而剩下的“九帮头”并不是说浔水城内真有九个帮派，而是说城内小帮小派众多，都成不了气候，根本没人在意。
浔水城内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可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是来寻找机缘历练，准备突破瓶颈的，可不是来学武功混江湖的。
‘为什么会把仙门的驻点建在这个地方？’
张小五有些想不通，唯一感觉靠谱点的地方就是那个缥缈山脉的真意门了，难道那里会有修仙者？可怎么想也就是个武学门派啊！
‘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张小五揉揉肚子，体内灵气涌动，大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解了身体的不适。
“咳咳~”
扯袖子擦干嘴角，撇眼看向墙角，那个胖乞丐已经起身，在夜色中流窜，动作颇为麻利。
张小五绑紧衣袖，悄悄跟了上去......
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明光照在大地。
一处稍显偏僻的破落大院内，火光如炬。
几十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聚在院内，手舞足蹈的摆弄着身体，围着一团柴火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呜呜呜~”
“呜呜呜~”
张小五蹲在一旁的高墙上，根本听不清乞丐们嘴里的呜呀嘶吼。
‘燕国的乞丐从来不会这么做，看来这里的南越国和燕国相距甚远啊！’
大院里的乞丐闹腾了一阵，都停了下来，随地而坐，没了动静。
没过多长时间，院子一角的偏房里出来一个身形宽大的麻衣男子，身上的衣物虽然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齐，走在街上只能算个壮实些的路人。
院子里的乞丐看见了，都是争相呼喊。
“楚舵主高义~”
“楚舵主高义！”
麻衣男子甩开袖子，一众乞丐安静下来。
“老四！你派人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我们三条街的规矩你应该知道！”
“楚帮主放心，这个我自然知道。”
院子当中应声走出来一个胖乞丐，张小五定睛一看，心道：‘果然是你！’
胖乞丐走到院子中间，看了眼周遭的人：“今天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有人在咱们三条街的地盘上挑事，得亏老四我拼了命，才把那小子给轰走。要不然咱们丐帮的三条街，变成了二条街，弟兄们还得上西街去跟野狗刨食。”
胖乞丐转过身来：“你们谁愿意去跟狗刨食？”
“不愿意！”
“不愿意！”
几十来号人喊得整整齐齐。
胖乞丐又转过头来：“请楚舵主给帮内的弟兄做主，把那挑事的小子解决掉，到时候三条街还是咱们丐帮的。”
麻衣男子眉头一皱：“我楚霸天肯定会给弟兄们做主，只是...”
楚霸天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胖乞丐又道：
“楚舵主，咱么丐帮在浔水城的人数本来就少，要是被人挑事了还不还手，其他分舵的弟兄们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
“话虽如此，只不过...”
楚霸天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动，却仍然不肯答应。
胖乞丐见状走上跟前，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煞有介事的站在旁边。
楚霸天听了之后脸色一变，大笑两声：“哈哈哈~弟兄们放心，三条街的地盘肯定是属于我们丐帮的，浔水城谁不知道我楚霸天乃是真意武馆杨馆主的弟子，明天我就把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收拾了！定叫他有来无回！”
突然间，一道飞石激荡院中，高墙上有人声传来。
“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传来，众人皆是大惊。
一道人影在夜色中从天而降，肆意而笑：
“鄙人张丑子，不用你们来找了，老子亲自来会会你们丐帮！”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我丐帮的地盘？”
楚霸天瞧着突然冒出来人，思来想去，发想自己并不认识他啊！转头又看向旁边的胖乞丐：
“老四，你认识张丑子？”
胖乞丐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我不认识啊！”
‘嘿~正主来了，你倒是又装上了！’
张小五心中平添几分怒气，上前走了几步，再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看看我是谁！”
胖乞丐心中一惊，他什么时候惹了这样的人，那不可能啊！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仍是不明所以，抱拳笑道：
“这位大侠，您是不是找错地儿了，我们丐帮在浔水城可是向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听说三十里外的青罗城里就有不少的叫花子净做些歹事，个个都是挨千刀的畜生！”
张小五面色一变，发现这胖乞丐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怎么半天就忘了？这脑子也太...对了，我还戴着无相面，怪不得...’
略作思量，张小五袖子往脸上一甩，顺势摘下了无相面，立刻又收回储物袋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似是在耍花脸，立刻换了张面容。
“易...易容术！”
“是你！！”
楚霸天惊叹于易容术的高明，胖乞丐也认出来了眼前的人。
“地狱有路你不走，人间无门你竟敢自来投！”胖乞丐脸色大变，躲在楚霸天身后：
“舵主！就是这臭小子在我们三条街的地盘上惹事生非，只要把他废了，拉去讨饭，帮内准能添上不少的银子！”
楚霸天面色一凝，他好歹也是做过真意武馆弟子的人，有几分见识。
能拥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肯定不会是野路子，这要是对上了，指不定能惹出来多大的篓子呢。
楚霸天错身移步，一脚踢翻了胖乞丐，抱拳笑道：
“这位张兄弟，在下楚霸天，是真意武馆杨馆主的弟子，之前帮里的人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张小五看看楚霸天，一脸的真诚不似虚托，又低头看看趴在地上的胖乞丐，眉头微微皱起。
楚霸天看着张小五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已经落实了张小五是个大家弟子的身份。
又见他看向胖老四，心头一动，一脚又踢了过去：
“你个狗东西，还不快给张少侠赔罪。”
“是、是、是，”胖乞丐连滚带爬的挪过来身子：“张少侠恕罪！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张小五不理会他，转头便问道：
“楚舵主可知晓‘四海客栈’的莫掌柜，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莫掌柜的事。”
楚霸天见这个突然冒出来大家弟子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不禁松了一口气，回道：
“这个莫掌柜可不是个简单人，据说在十年前就在三条街的档口开了这‘四海客栈’，有不少进了四海客栈的油条子都没活着出来过，张少侠风华正在，可不要打上了这莫掌柜的门路。”
刚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那胖乞丐的怪叫：
“我可是三条街的四袋长老，三条街的舵主乃是浔水城的楚霸天。你个臭小子又是混哪儿的？敢踢我的金碗？！”
张小五闻声转过身来，脚步一顿，往客栈的方向又撤了一步，在这里刚好能够看见“四海客栈”那块鎏金的匾额。
“呸！你能认几个字啊，还敢叫自己是四袋长老，一个破搪瓷的还叫金碗，真是不要皮脸！”
“嘿嘿~”胖乞丐裂开嘴来，油黑的大拇指顶着胸脯：“弟兄们讨饭干的就是没皮没脸的活计！今个你这小瘪三算是栽到你四爷手里了！”
张小五也瞪足了眼，撸起袖子，手里呜呀呀胡乱比划：“来呀！跟你爷爷过两招！”
这也没办法，张小五前世的时候从未习武，这辈子只有记忆里做小乞丐的时候拿棍子耍过“打狗棍”。
仙门里的修行功法更是没有招式，比划起来，手中根本没个章法。
“你过来！来打呀！”
“你过来。”
“我过去个鸟~你小子别动！”
两个人你退我进，来来回回嘴里就那么几句，谁也没挨着谁。
“吁——”
“快打啊~打他狗的~”
两人还在比划着，街边上茶棚里喝茶的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鼓劲。
“啪嗒！”
从茶棚里飞过来一条竹竿子，砸在两人旁边，也不知道是谁扔的。
“拿起来杆子！小子快打他狗的！”
张小五心里暗骂一句，错身移步从地上抓起来竹竿，又往客栈的方向退了两步。
手里胡乱挥着竹竿，茶棚里传来一片喝彩。
“好小子！杆子长就了不起啊，四爷我还学过帮主的棍法，看好了！嘿哈！哼！啊——”
胖乞丐怪叫一声，手里的歪棍子东榔头西棒槌，“啪叽”一下子杵到了自己。
“好！好！”
茶棚里叫好一片，张小五也稳住竹竿，往身后挪了半步，脸上全是戏谑：
“这就叫自作自受，哈哈哈~”
“笑什么笑！”胖乞丐绷起脸：“四爷我的招儿还多着呢！等帮里的弟兄听声来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正说着，拐角巷子里钻出来四五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身上挂着瓢盆咣当作响。
“哈哈！弟兄们来了，快给我上，扒了这臭小子的白净衣裳给大伙分了穿！”
张小五趁势又退了两步，挥着竹竿大喊：“来啊！不怕死的都给爷爷过来！”
“这...四爷你先上，弟兄们顶在后面。”
“是啊！”
“是啊！”
一群叫花子犹犹豫豫的，围在边上，眼珠子骨溜溜的转。
“没卵子的混蛋东西！怕个什么！”
瞧见几个叫花子畏缩缩的模样，胖乞丐大喝一声，闭上眼，挥着手里的棍子便要往前冲。
“都给我住手！”
从四海客栈里出来一个提着酒壶的长袍男子，一张长方脸上挂着稀疏的胡茬。
长袍男子抿一口酒，朝着张小五喊道：“你小子别搁我眼前闹事，滚远点！”
转头又喊道：“还有你们，都搁这儿干啥呢！给我散了。”
围观的看客全都噤了声，笑呵呵的抱拳离去，该干嘛的干嘛。
胖乞丐看见长袍男子出来，立马就丢了手中的东西，又听见男子发话，连忙堆笑作揖：“莫掌柜，我们这都是误会，这就散了，快走，快走！”
‘莫掌柜？’
张小五眉头一皱，也是丢了手中竹竿，朝男子抱拳示意，沿着街道离开了。
客栈前又恢复如常，莫掌柜抿了口酒，回了客栈。
走过两三条街，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张小五左右看了两眼，没有人跟着，径直走了进去。
巷子里，张小五取出无相面戴在脸上，驱使灵气流进无相面。
一股凉丝丝的触感涌上脸颊，好像是在脸上敷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水，。
张小五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眼睛，鼻子，耳朵，全都软乎乎的，竟然可以随意摆弄。
可惜张小五的手艺不太好，一不小心，鼻子给弄歪了。
‘哎——这玩意儿怎么取下来啊？’
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在手掌上覆盖了一层灵气才把无相面摘下。
取下的一瞬间，无相面又变成了黑乎乎的模样，敲上去梆梆硬，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好似一块铁疙瘩。
张小五又摸了摸自己脸。
‘嘿！还是原来的模样。’
放下心来，又把无相面带上，搓搓揉揉，换了身紧凑衣裳，整个人的面貌为之一变。
出了巷子，随便找个行客跟了一条街，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张小五心中着实欣喜，这无相面掩藏气息的本领不错嘛！
只不过自己是用手捏的面孔，不像仙门坊市中的那个妖女一般，直接变化面貌。
而且一路走来，也没有感觉到有灵气涌向无相面中啊，这无相面定然是有别的驱使法门，回到仙门后再去找那妖女算账。
张小五心中天南地北的想了一番，只觉得好生无语。
“咳咳~”
故意咳了两嗓子，那个行客终于回头，瞧见张小五，吓得浑身一激灵：
“哎哟喂！哪来一个丑八怪！”
拍拍袖子，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张小五摸摸嘴角，呆在原地小声嘀咕：“真有这么丑？这里人少，得再找个人多一点的地方试试。”
越过小巷子，张小五朝着城中的大道走，虽然街上的行人的确不少，可是不管是谁，只要看见张小五走过来，都立刻躲得远远的。一些胆子小的，还被吓的叫出声来。
一时间，大街上惊呼之声连连，张小五的一丈范围之内再也没有人靠近。
好不容易才在街上找了个售卖铜镜的摊贩，拿起一面小镜，就发现镜子中竟然有一个丑陋猪头，眼睛小小的滚圆，鼻子在人中的位置冒了出来，嘴唇贴着下巴，露出了一排白牙。
“猪头”在铜镜里面龇牙咧嘴，眉毛登时挑到了额头当中：“还真是丑啊~”
“镜子送你了，快去别处看吧！”
摊贩主人是个老翁，咬着牙根，脸色甚是不耐烦。
他远远的听见惊呼阵阵，还以为有人当街行不轨之事，伸长了脖子打算看热闹，结果钻出来一个丑东西直直的跑到了自己的摊铺上。
哎呀~这下还怎么做生意，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老翁只得脸上挤出来笑：“年轻人，我这还有胭脂呢，也送了你，赶快走吧！”
张小五回过神来，手里拿着铜镜，鼻子哼哼的喘气：“多谢啊~老大爷！”
说完转身离开了。
老翁看到这个丑东西哼哼两句就离开了，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一面小铜镜，不算亏，不算亏...”
再说张小五，这下有铜镜可以分辨自己的相貌，又找了个没人的深巷，给自己整了一张普通些的脸。
走在大街上，再也没有人大惊小怪了。
没多远，又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了叫花子。
“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张小五混在往来人群里暗中观察，和记忆中的印象比对一番，发现不是之前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的那些乞丐。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熟人。
一个胖乞丐手里揣着条短木棍，沿着街边挪了过来，靠近拐角那个叫花子后，“咣咣”两棍子把那个叫花子赶走，自己靠在墙角坐了下来，不再动弹。
张小五本来就盯上了这群乞丐，现在也不着急，沿街就有茶馆，走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跑堂的小二过来擦桌子：“客官，您喝点啥？我们这有上好的龙井...”
张小五挥手止住了小二的话，掏出来一把铜镜摆在木桌上：
“你看这个值多少银子，就上多少银子的茶，今天我要喝个水饱，去吧！”
小二脸上泛了苦：“这——唉~行吧。”
收了铜镜，一路唱着进了茶馆后堂：“溜边小铜镜一面，沏茶满天星——三大把~”
......
昊日离去，星月降临。
张小五一坐就是半日，喝足了茶，一肚子水都满到了嗓子眼儿，连个嗝都打不出来。
晃悠悠的出了茶馆门口，扶着墙吐了一地。
他在茶馆里坐了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对这座浔水城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浔水城虽然不大，却也有武道遗风，城内素来有着“一城一馆九帮头”的说法。
“一城一馆”说得乃是城主府和真意武馆，都是浔水城内头等的武道势力。
浔水城主乃是南越国内少有的化境高手，而真意武馆的馆主杨天风虽说武功弱上几分，来头却不小，年轻时曾是缥缈山脉真意门的弟子。
而剩下的“九帮头”并不是说浔水城内真有九个帮派，而是说城内小帮小派众多，都成不了气候，根本没人在意。
浔水城内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可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是来寻找机缘历练，准备突破瓶颈的，可不是来学武功混江湖的。
‘为什么会把仙门的驻点建在这个地方？’
张小五有些想不通，唯一感觉靠谱点的地方就是那个缥缈山脉的真意门了，难道那里会有修仙者？可怎么想也就是个武学门派啊！
‘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张小五揉揉肚子，体内灵气涌动，大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解了身体的不适。
“咳咳~”
扯袖子擦干嘴角，撇眼看向墙角，那个胖乞丐已经起身，在夜色中流窜，动作颇为麻利。
张小五绑紧衣袖，悄悄跟了上去......
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明光照在大地。
一处稍显偏僻的破落大院内，火光如炬。
几十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聚在院内，手舞足蹈的摆弄着身体，围着一团柴火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呜呜呜~”
“呜呜呜~”
张小五蹲在一旁的高墙上，根本听不清乞丐们嘴里的呜呀嘶吼。
‘燕国的乞丐从来不会这么做，看来这里的南越国和燕国相距甚远啊！’
大院里的乞丐闹腾了一阵，都停了下来，随地而坐，没了动静。
没过多长时间，院子一角的偏房里出来一个身形宽大的麻衣男子，身上的衣物虽然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齐，走在街上只能算个壮实些的路人。
院子里的乞丐看见了，都是争相呼喊。
“楚舵主高义~”
“楚舵主高义！”
麻衣男子甩开袖子，一众乞丐安静下来。
“老四！你派人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事？我们三条街的规矩你应该知道！”
“楚帮主放心，这个我自然知道。”
院子当中应声走出来一个胖乞丐，张小五定睛一看，心道：‘果然是你！’
胖乞丐走到院子中间，看了眼周遭的人：“今天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有人在咱们三条街的地盘上挑事，得亏老四我拼了命，才把那小子给轰走。要不然咱们丐帮的三条街，变成了二条街，弟兄们还得上西街去跟野狗刨食。”
胖乞丐转过身来：“你们谁愿意去跟狗刨食？”
“不愿意！”
“不愿意！”
几十来号人喊得整整齐齐。
胖乞丐又转过头来：“请楚舵主给帮内的弟兄做主，把那挑事的小子解决掉，到时候三条街还是咱们丐帮的。”
麻衣男子眉头一皱：“我楚霸天肯定会给弟兄们做主，只是...”
楚霸天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胖乞丐又道：
“楚舵主，咱么丐帮在浔水城的人数本来就少，要是被人挑事了还不还手，其他分舵的弟兄们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
“话虽如此，只不过...”
楚霸天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动，却仍然不肯答应。
胖乞丐见状走上跟前，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煞有介事的站在旁边。
楚霸天听了之后脸色一变，大笑两声：“哈哈哈~弟兄们放心，三条街的地盘肯定是属于我们丐帮的，浔水城谁不知道我楚霸天乃是真意武馆杨馆主的弟子，明天我就把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收拾了！定叫他有来无回！”
突然间，一道飞石激荡院中，高墙上有人声传来。
“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传来，众人皆是大惊。
一道人影在夜色中从天而降，肆意而笑：
“鄙人张丑子，不用你们来找了，老子亲自来会会你们丐帮！”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我丐帮的地盘？”
楚霸天瞧着突然冒出来人，思来想去，发想自己并不认识他啊！转头又看向旁边的胖乞丐：
“老四，你认识张丑子？”
胖乞丐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我不认识啊！”
‘嘿~正主来了，你倒是又装上了！’
张小五心中平添几分怒气，上前走了几步，再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看看我是谁！”
胖乞丐心中一惊，他什么时候惹了这样的人，那不可能啊！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仍是不明所以，抱拳笑道：
“这位大侠，您是不是找错地儿了，我们丐帮在浔水城可是向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听说三十里外的青罗城里就有不少的叫花子净做些歹事，个个都是挨千刀的畜生！”
张小五面色一变，发现这胖乞丐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怎么半天就忘了？这脑子也太...对了，我还戴着无相面，怪不得...’
略作思量，张小五袖子往脸上一甩，顺势摘下了无相面，立刻又收回储物袋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似是在耍花脸，立刻换了张面容。
“易...易容术！”
“是你！！”
楚霸天惊叹于易容术的高明，胖乞丐也认出来了眼前的人。
“地狱有路你不走，人间无门你竟敢自来投！”胖乞丐脸色大变，躲在楚霸天身后：
“舵主！就是这臭小子在我们三条街的地盘上惹事生非，只要把他废了，拉去讨饭，帮内准能添上不少的银子！”
楚霸天面色一凝，他好歹也是做过真意武馆弟子的人，有几分见识。
能拥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肯定不会是野路子，这要是对上了，指不定能惹出来多大的篓子呢。
楚霸天错身移步，一脚踢翻了胖乞丐，抱拳笑道：
“这位张兄弟，在下楚霸天，是真意武馆杨馆主的弟子，之前帮里的人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张小五看看楚霸天，一脸的真诚不似虚托，又低头看看趴在地上的胖乞丐，眉头微微皱起。
楚霸天看着张小五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已经落实了张小五是个大家弟子的身份。
又见他看向胖老四，心头一动，一脚又踢了过去：
“你个狗东西，还不快给张少侠赔罪。”
“是、是、是，”胖乞丐连滚带爬的挪过来身子：“张少侠恕罪！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张小五不理会他，转头便问道：
“楚舵主可知晓‘四海客栈’的莫掌柜，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莫掌柜的事。”
楚霸天见这个突然冒出来大家弟子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不禁松了一口气，回道：
“这个莫掌柜可不是个简单人，据说在十年前就在三条街的档口开了这‘四海客栈’，有不少进了四海客栈的油条子都没活着出来过，张少侠风华正在，可不要打上了这莫掌柜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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