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那不是林总吗？他今天怎么来公司了？”“好像是的，但被人给团团围住了。”公司里的员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情形，都止不住驻足在窗口，观望了起来。“董姐，你看楼下是林总吗？”办公室里，有人向董依秋说着。这几天，林志国没有来公司，公司内部的各种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董依秋也感到了心神不宁，他一直期望林志国能力挽狂澜，带领大家拜托当前的困境，她本也一直觉得会是这样，就如同以前的那样，可这次，她察觉到了不安的情绪，公司上上下下都弥漫着的情绪。她希望看到林志国，看到林志国回来，看到林志国带来好的消息。听大家这么一说，董依秋也忍不住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

    人群一下子冲上来的时候，林志国心里是非常恐慌的，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会做什么、敢做什么，有了几个人公司里自己的人，他心里踏实了许多，才冷静了下来。“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也请大家稍安勿躁，我林志国经商这么多年，一向信守诺言，你们这里面有和我合作多次的，是非常清楚这些的，我不蛮大家说，鸿泰公司目前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公司也正在做积极的处理，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公司，问题一定会得到妥善解决，欠大家的钱还有房子，一定会交到大家手中的。公司财务问题如果实在得不到很好的解决，我林志国就是变卖公司的财产、变卖自己的财产，也要把大家的亏空给填补上！”林志国冒着大雨掷地有声地向人群承诺着，人群变得安静了起来，大家一致听着林志国说着话。“那钱什么时候给我们？”“对，房子要拖到什么时候交付？孩子还等着念书呢！”人群里有人激动地喊着。“我答应大家，快的话这个月月底，最迟不超过下个月月底。”林志国自己心里都没有谱，但是，他知道众怒难犯，想要脱身也只能信口雌黄了。“你拿什么做保证？！”“就是，本来上半年就答应好的，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人群里还是有些人不相信林志国所说的话。“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人就在这了，你们把我带走就是了！”林志国没办法，想到只好用激将法了，他说完了话，过了会，看人群中没人动，就接着说，“我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来的，你们现在把我堵着不让进去，问题怎么解决？”这招反客为主起了效果，人群一下子松动了起来，林志国看这情况，在几个人的保护下，准备趁机逃走。“林总，听说您的公司账户已经被冻结，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不知道拿什么钱来还给大家？”一名记者不合时宜地拿着话筒向着林志国问道。“公司账户冻结只是暂时的，马上就会得到解决。”林志国想要赶快离开现场，于是冠冕堂皇而又对记者满脸不屑地回答到。“听说这次公司不仅是运营状况出了问题，还牵扯到了经济犯罪的事情，所以公司账户才被全面冻结。”记者还在继续追问着，想要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也知道，此时此刻，恐怕很难从林志国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他们想把这些问题抛出去，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无可奉告！”林志国冷冰冰地回答，他在公司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终于逃出了人群。

    “大家都散了吧！”看见林志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进了公司的办公大楼，董依秋提醒着大家。林志国进了办公大楼，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召集了各个部门的主要领导，紧急开了一个会议。“各位，公司目前的存在的种种问题大家应该多少都知道的。”林志国上来就表情严肃而直截了当地说到，开会人都看的出，这次主持会议的林志国与以往的和蔼可亲、意气风发不同，脸上明显没有了笑容，也不像以前那样，上来高谈阔论公司的未来发展前景。“公司当前处于前所未有的困难当中，”林志国环视了一下参会的人员，“我思考再三，觉得唯有采取壮士断腕的决心，才可能留有一线生机，所以，我决定，在这次会议结束后，公司迅速裁员百分之五十，要在本周内完成！”对于任何一个公司来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裁员百分之五十都要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参加会议的公司各个部门领导听到这意外的爆炸性消息，纷纷交头接耳地热议讨论着。“大家不用再讨论了，在坐的各位可都是公司的肱骨之臣，我想也能理解公司这么做的原因，我今天来没别的事，主要就是和大家说下这个决定，散会吧，各自快速回去实施吧。”林志国不容置喙地发号着施令，连给在坐的人员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公司的工资正常发放外，公司账户已经被全面冻结，这么大的公司，如果连工资都没法发放，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于是，林志国决定大规模裁员，从中流转资金以备他用，他想着无论如何，只要公司不倒闭，就有翻盘的机会，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有机会去摆平政府里的关系。

    “这两天，我用手机在网上看到许多关于你们公司的新闻，有说你们公司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腐败不堪，全靠各种关系才支撑到现在。”最近，关于鸿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消息甚嚣尘上，因为董依秋和买房子的事情，自从网上开始流传各种关于鸿泰公司的信息后，韩景明就开始关注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晚上上了床，熄了灯之后，韩景明想起了这事。“我们林总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不然，光靠关系也做不成这么大的公司。”董依秋间接地否定了网上的说法。“我晚上刚看到新闻，说你们林总今天被一群人围在的公司大门之外，情形非常狼狈，他答应大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那房子的事情你们公司将会怎么处理？”韩景明关注鸿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消息，主要还是关心自己所买的房子。“我不知道，我们林总这几天很少来公司，今天是这几天里，我第一次看到他，估计不在公司的这几天里，他正在想尽办法解决问题吧，公司的状况确实有点糟糕，今天听消息说，林总来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裁员，以此缓解公司生存的压力。”董依秋不知道如何回答韩景明的问题，公司存在问题她们都是知道的，但是，公司问题到了什么地步了，她们心里知道的不十分清楚，她好久都没有机会和林志国在一起吃饭了，所以，许多消息她也不能确切地相信。听了董依秋的话，韩景明不禁开始更加担心了起来，如果说前面是担心而不至于害怕的话，现在是担心中夹杂着害怕，害怕鸿泰公司突然倒闭，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买的房子拿不到、付的钱也拿不回，儿子的教育又将被耽搁，他们憧憬的美好生活将成为泡影，想着好不容易可以勉强在这大都市里立住脚，恐怕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打乱了自己的生活部署。这一夜，韩景明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想着房子的问题，但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

    有时候，心里只要放着事，越想就越觉得不是个滋味，韩景明纠结了两三天，无心工作，思想如同钟摆一样来回波动，一会觉得房子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会又觉得房子这事必然有问题，纠结来纠结去，他最后还是决定去鸿泰公司实际看一看。他事先没有告诉董依秋，每次她和董依秋谈论房子的事情，她仿佛都在回避着什么，他要求去她公司看看，毕竟她去鸿泰公司上班这么久了，她似乎也不太愿意。

    鸿泰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大楼外，还聚集着一些讨薪、讨钱和讨房的人，但没有前些天聚集的那么声势浩大了。韩景明看着这气派的办公大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大一公司网上描述的是风雨飘摇，仿佛一艘四处漏水的巨轮。来到鸿泰公司办公楼值班处之前，他还和楼前聚集的一些人有一出没一出地闲聊了会，这才让他多多少少知道真相，这对他是一种不小的打击，一种极力压抑着委屈着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的希望被无情打碎的打击。在单位工作接二连三地不顺利他一直强行克制忍耐着，工作多少带给了他生存的资本，但却没有太多的快乐，他的坚守也只是麻木机械地坚持，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坚持，换取家人的幸福，换取儿子更好的教育环境，如果房子没有了的话，所有他坚守的意义都将化为瞬间破裂的泡沫。他脑子一下子很乱，毫无头绪，不知道找谁来商量这事，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董依秋，想和她商量商量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好，请问您要找谁？”韩景明想进鸿泰公司的办公大楼找董依秋，值班人员拦下了他。这几天，鸿泰公司在进行大规模裁员，公司上上下下一片混乱，韩景明看了看，对着值班人员说到：“我找你们公司的董依秋。”“您是她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值班人员一边用电脑查找着董依秋的信息，一边向韩景明问着。“我是她老公，家里有点急事要找她。”韩景明随口回答道。“董依秋在公关部，您坐电梯上二十六楼。”值班人员把查到的信息和韩景明说了。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依秋从来没有和韩景明说过在单位里做的是公关工作，她一直和他说在单位做的是相对清闲的交待或招待工作，在他的传统的思维里，公关的工作无异于酒吧里的陪酒女郎，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从事这样的工作，他既感到羞愧又感到愤怒，他本想找董依秋商量房子的事情，可羞愧和愤怒让他想立刻上楼找到董依秋，揭穿她这么久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