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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征程 第一章 失去 第一节

    落日洒下它最唯美的光辉,天边的几只飞鸟的身影被阳光披上金色。

    “老头,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给小孩讲故事的最好的时候吗?你怎么要睡了?”一个披着兽皮的少年转头问旁边面目沧桑的老人。

    老人霍得睁开眼睛,抽起他那干枯的手臂闪电一般给了那少年一个脑崩,伴随着少年的惨叫声,老人骂他:“你这小子太不识相,敢叫我老头了,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精灵的……”话没说完,他的眼皮又开始耷拉下来。他太老了。少年心里想到。

    该回家了,少年扯起那个同样裹着兽皮的老头。老头摇两下脑袋,似乎是清醒了,便大大咧咧地走起来,连带着少年也左摇右晃起来,柔嫩的草地上留下两串僵硬的划痕。

    月光带着星光蔓上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以及被精灵的刀剑无数次砍开又愈合的狰狞伤口,少年慢慢的点上火,他转过头去,不忍看。

    简陋的屋子,简陋的床,简陋的书本,简陋的笔。这间屋里只有一套东西是名贵的,就是那副象征老人荣耀和功绩的明晃晃的巨大的戟,这是老人出生的时候带下来的,上面甚至散发出青绿的气息。

    他们被叫做兽人,其实不应如此的,因为他们正常的时候与人类毫无差异,唯一有差别的或许就是他们出生就自带一样物品,这个物品将伴随他终生。

    老人的物品就是戟。少年翻开书,书上写着他的名字:万庆兵。他是老人捡回来的,所以老人也不知道他的物品到底是什么。这本书更像是一个笔记本,但万庆兵并不知道能记下什么,他曾尝试临摹老人的戟,但失败了,他画出来明明还觉得挺好看的,为什么就会消失呢?他摇摇头,打开一本新的书。

    明天,万庆兵不想去想明天,因为老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他害怕其他人再给他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老人是个叛徒,他明明可以一举夺下精灵的那个壁垒,却硬要谈判,故意给精灵喘息的余地。

    老人并不在意,但谣言越传越乱,直到有一天,村长,找上门,问他:“为什么留给精灵活路?”老人沉默,最终还是艰难开口:“我只想给我们的人一条活路。”老人面前已空无一人。

    万庆兵同样不理解老人为什么不攻陷那座壁垒,但他只是相信老人,他是智者。也是父亲。

    风敲开窗子,吹动了几页书,万庆兵忙停住思路,这些宝贵的书可都是老人的积蓄。据说老人去过人类的城市,这些都是他珍贵的手抄本,而在兽人这里,书就是对万庆兵而言就是无价之宝。

    夜深了,火焰已经灭了。几只萤火虫飘在书上,为万庆兵继续照明。只是他今天晚上都没法好好读书了。

    “啪”,“你这个小王八蛋,昨天晚上又没好好看书?!”万庆兵被一掌拍醒,嘴硬道,“你胡说,昨晚你都睡了,你咋知道我好没好好看书。”老人摸了一下明晃晃的戟,万庆兵“戚”的一声,“又来了,‘我的戟告诉我的。’”很罕见的,老人没去骂他,反而说:“都背会了吗?”万庆兵有点懵:“背啥?”“书,”老人古波不惊的眼睛闪出一道光,“好好看书,有能力,就多背点。我得出去一趟。”说罢,他一把操起那柄沉重的大戟,不经意的挥动之间,竟也有破空之声。

    万庆兵埋下头,看见一块熏肉,这是他的早饭,却在抬头的时候,简陋的屋子里已没有老人的身影。万庆兵重新埋下头去,艰难地咬着熏肉。

    正午悄悄溜过,下午的太阳耀眼的很,万庆兵并不想出门,但门外的嘈杂声让他抬起来头,他最终还是打开门,门外稍微停了一下,但即刻又嘈杂起来。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但又不敢靠太近,就像围观一只危险的野兽一样,但唾骂声总不绝于耳。

    他们嘴角总带着嘲讽,总带着微笑,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正义的,所以他们才会高声痛骂,才会笑的张狂。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直排到家门口,叫骂叫杀声一波高过一波。有人看见万庆兵开了门,便也骂开:“呦,老废物手下的小废物!”万庆兵没吱声,他只是瞪得眼睛血红,那人便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瞪啥?小—废—物。”万庆兵捏紧的拳头缓缓放下,因为一只苍老的手抓住那人的腕部,“放开。”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好像那一刹那就连时间也为他停滞,戟上闪着青光,那人放开手,嘴上仍不停:“你这叛徒……”

    老人偏了一下头,一道刚刚沾染完血气的目光从他的身体里扫向原野。那里似乎什么都有,也似乎什么也没有。

    万庆兵轻轻合上门,他的泪一滴两滴的落下来,脸上的灰尘被泪水缓缓荡开,他张张嘴,最终没问出口,只是用手把脸摸净,在老人叫他之前转过身去,照例来说,现在应该是老人和他一块出去看晚霞的时间,于是他便去合上书,整理整理书桌,看向老人。

    老人已经躺在床上了,不想说话,就只是尽量收敛眼中的锐气,看了一眼书便合上眼睛。

    万庆兵只得坐下来,他突然有种感觉,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