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万庆兵一直站到天黑，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他好像只能站着，直到周围的夜晚将他吞噬，直到屋子里的姆族¹火一点又一点的亮起来，这让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暗，但实际里面很明亮。

    万庆兵脸上没一点表情，他想走出一步，但失败了，长时间站立的疲倦浪潮一样打在他的身体上，以至于让他简直无法思索任何事，他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他很想哭。

    但他最终没哭，他一步一步地向家里走去，月光仍然无情地洒在所有地方。据说月亮上居住着神明，她是所有神明里最美丽的神，性情温柔，据说只要向她诚心许愿的人都会得到她的眷顾。

    万庆兵缓缓敲敲门，他听到屋子里沉闷的一声：“进来——”，才缓缓推开门，一头银发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看破迷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去哪了？”

    “没出村。”

    “……累么？喝口水。”

    万庆兵看看面前的老人。老人似乎比以往更加苍老，银白色的头发闪着些许银光，在姆族火的照耀下，他的眼睛轻轻闭上，一声轻轻的叹息拂过，说：“还想看书吗？”

    万庆兵只是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慢慢走向书桌，拉出一条凳子，在老人的注视下开始写写画画，直到姆族火灭的那一刻，他仍坐在那，僵硬地翻了几页书，才去睡觉。

    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万庆兵慢慢睁开眼睛，明天，又是明天。万庆兵面无表情的想，或许只有像他一样的人才体会得到这种烦闷与寂寞吧？

    当他偏头时，他看见老人坐在他身边，银色的头发闪着太阳的光，但他再次偏开头，太晃眼了，让人很难接受。

    老人见他醒了，就用手点点他的头：“臭小子，我昨晚想了想，你不能总看书，反正书那么多，你也看不完了，从今天起，我教你打架，省得以后总挨揍。”

    万庆兵倏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看向老人：“此话当真？”老人看着他眼睛里的渴望，点点头，万庆兵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睛里飘出热切，然而一时间愣住了，是了，他从未这么想过，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老人看他惊慌的样子笑了，他先站起身，将手背到背后，皱纹聚在一起，嘴角微微向上抬起：“愣着干嘛？去训练场。好好练，别给我丢脸。”

    万庆兵赶忙爬起来，他从未觉得阳光这么温暖，懒得开门了，直接翻窗跑出去，一种名为兴奋，快乐的情感在他身体里激荡着，汗水的浸润更是让他浑身舒畅。

    老人慢慢地走向会议室里，没有敲门，门锁如同纸张一样，被轻易地推开，扫了一眼满地的纸张以及桌上的咖啡杯，他静静地端坐在村长座位前的凳子上。

    村长慌忙赶过来，看着地上的狼藉，村长抱歉地笑笑：“抱歉啊，这里有点乱。”老人抬眼望他，一双眼睛里藏着就连最亮的姆族火也照不亮的黑夜，用皱纹爬满的手轻轻一挥，地面的纸张自动飞向他的手中。村长脸色有点不好看，肥大的手刚想挥起来，立刻却被老人用眼神制止，他最终没做任何事情，只是狡猾地偷瞄老人几眼。

    “这两天，都干什么了？”老人盯着村长，村长也盯着他：“没什么，最近又是村民们的一些烂事。”

    老人笑了：“战争是你挑起的？”

    村长笑了：“是，没义务通知您吧？老师？”

    老人，老师眼皮抬了起来：“为什么？”

    长时间的静默，太阳一点点走着，落下的干脆的失去水分的黄叶顺着风从窗口飘进来，屋子里实在暗得很，但他们俩谁也没有提出点一盏姆族火。

    老人累了，他按下眼皮，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身上的兽皮战袍随门打开的一刹那随风飘扬，“叫村子里的人都省点心，再敢欺负万庆兵，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尤其是你那个二儿子万正勇手下那帮孩子。”

    门已经关上了，村长仍坐着，他小声嘀咕着：“正勇这个名，还是您给取得……”

    １姆族：群居生物，生有四只眼睛，六只类羊巨蹄，通常单独觅食，头上生有类牛的角，体型庞大，高约三米，长两米有余，以柔软的草坪为食，极难驯服，身体油脂丰厚，用人类计数法进行计数，约一克油粒就可以燃烧六个小时，产生的光芒无视能量损耗但在穿过介质时快速消退，其中反射不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