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日月已经划过三次，冬狩还没有结束，对于接下来将近三个月的寒冬而言，这些食物确实是为了兽人可以正常生活的必要条件。

    万庆兵还是坐在树上，他的隐身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没有灵感的补充而自行消散了，就发出一点声音：“成子，有消息没？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万江成疲惫地靠在树上，作为旗帜的操作者，他的灵感消耗是最大的，懒懒地抬起手，扫一眼手中的兽皮纸，再软塌塌地将手臂砸在地上，一边将右手揣进兜里摸摸那八颗蕴灵丸，一边嘴里念叨上：“好好干吧，后天有补给。”沉重地靠在树上的声音袭来，万庆兵骑在树干上，身后牢牢靠住这个自己的唯一的扶手。

    “兵哥？”万江成轻轻说，“兵哥？醒着不了？”

    “啊？”万庆兵才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坐直，又重新靠回去，“不好意思啊，还是不习惯突然从一个小菜鸡变成护航者的感觉。啥事啊？”

    “你为啥总喜欢说抱歉呢？”

    “……你的问题总让我感到奇怪，就是觉得自己不对嘛，就像刚刚你叫我，应该叫了很多遍了吧？我还没理你，不觉得不好吗？”

    “你总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你知道我第一次听你名字的时候什么感觉不？”万江成声音很小，但他还是提起身子，四周好好看看，在知道除他俩之外的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才安心地以最舒服的方式躺下。

    万庆兵看着自己正对着的月弦：“不知道，这种事不应该用灵感交流？”他也确实没动嘴。

    万江成鼻子里窜出一股气：“我不喜欢用灵感，这让我觉得有不真实的感觉，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新的感觉。”万庆兵没什么动静，“既然你要什么也不说，我就说了啊。”万江成搓着身边的雪土，“我对你的印象是差到极点的知道吗？可能是因为你的印象都是由我的父母传播的吧，他们总是告诉我，千万不要跟那个孩子玩，那个教他的就是个失败者，是个只会听从王庭命令的傻瓜，他会把你卖的渣都不剩。”

    在黑夜里笑笑，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其实有时候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毕竟根据我的判断，将军就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们在我身上的很多事，都会说错，但这无法让我拥有一种对你较为正常的态度。”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很响，“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了，我记得你曾经与一个比你小上个一两岁的孩子打了一顿，那时候你还很瘦弱，我推崇武力至上，所以你当时的弱小在我看来令人厌恶。”

    “真正让我感到最难受的是你突然拥有力量的那一次，我虽然不在场，但我听说了那件事，被你下过指令的生物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里，我们家一直处于恐惧之中，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那时候我的家里人每天都不允许我出去，我自己也确实不想出去。”

    “当我听到你要来我们组内的时候，我第一个就去找村长，我说村长你不能这样，他会害死我们的。村长两眼眯起，他在笑，我没辙，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直坐着，带着你只要不应允我就不回家的理念坐在那。村长挑挑眉头，顺手抄起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我，告诉我，让我如果想的话，我就将这张纸给任意一个补给员，然后就可以更换最高级别的护航员。”

    “我阴差阳错地答应了，”万江成翻出兽袍里的纸，把它揉碎，“然后我找见他们几人，故意想让你自动放弃，只是没想到，知道我们再次到达那个集合点时，你还在那。我当时腹中一阵恶寒，但我还是忍住自己的难受同你握了手，但你知道的，我现在有多庆幸自己没有把你一脚踢出去。之后的训练又故意不叫你，没再去改变地方这点，你得谢谢万婉珍，她的劝说让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有点冷，他冲自己的手哈一口气，“我每天一个战术，虽然你前三天没来，但最终我们还是将所有的阵型都排练完了，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居然真的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待住，并且把自己看到的都写下来，还最终完全复盘，形成新的战。说实话，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我最终还是找了个人来挡你路，这种手段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效果很好，而且，就冲你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很开心能真正认识到你，我为自己过去所思所想感到羞愧，但我更希望我们能为我们的荣耀并肩作战。”

    那边没有一点声音，“兵哥？”万江成小心翼翼地叫到，没有回音，睡了啊。他的右手捻出一颗蕴灵丸，放在自己嘴里，感受灵感在自己的大脑里慢慢生长，这种东西不是迅速起效的，为了明天的战斗，万江成决定今天夜晚他守夜，消耗掉多余的灵感，然后再以最饱满的精神面对明天。

    他站起身，手上摇着小旗子，不大是真的，古朴，残破的辉煌也是真的，这是他的全部依仗，甚至凭借它能勉强接下万正勇五招，在族中也算是中层战力了，左手边上挂着万鲁鹏的刀，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正慢慢回来，灵感的恢复重新让他焕发新的力量。今晚轮到自己为别人保驾护航了。

    他没法看到的，是万庆兵依然睁着眼睛看向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