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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短发少女(十补充版)

    夜色醉人,路边响起烟花的声音。叶季朝那个街道望,发现是一群小孩围着火树银花笑。他们蹲在地上,靠的十分近。灿烂的烟花引得一个小孩伸手。出乎意料的是,小孩的手没有被烫伤,而那束烟花发生抖动,溅出淡蓝的碎片。

    “不要动它了安狗,好不容易看个烟花。”

    “就这,”这位被叫做安狗的小孩说,“还不如到我家看2048k显示屏,播放08年烟花表演嘞。”

    “哪能一样,这可是真的烟花,你那显示屏里的是假的。”

    “差不多啦,我感觉都是一个样啦。”

    叶季好久没看烟花了,现在都是这样的模拟烟花。她想起第一次看见烟花的时候,那时候烟花还是需要点燃的。她喜欢看别人放,自己曾试过鞭炮,丢出去时,手回来太过,衣服烧了个黑色小洞,好在是丢出去了,没在手里爆炸。烟花大多是在过年时候放,长大后听见烟花声觉得挺吵的,扰的耳朵烦。尤其是在晚上,外面热热闹闹,房间里一个人呆着。想着明天还有事情,要早点起来。难得有时间,她想静静看烟花,但是她又想回家躺躺,只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回到家深夜了,开了房间灯,她往床上一摔,舒舒服服的埋在被褥中。周末的最后一天结束了,这一天似乎什么都没干。还没有困意,她看了看今天有什么新闻动态。铺天盖地的信息包围了她,匆匆瞟了各种夸张的标题后,关闭设备。窗帘没拉,她能看见夜晚的城市。

    今天心乱糟糟的。她知道是怎么回事,活了少说有五六百年了,对自己的心里状态一清二楚。爱慕一个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身为一个人,免不了情愫的困扰。活了越久,她越小心,对触动自己心的事情筑起更高的壁垒。她失去了刚出生下来对于一切的好奇,但她觉得这不是麻木,过了一次又一次相似的事情,和旧友旧事重叠在一起,强烈的既视感有时让她怀疑有些人是不是已离开的好友的转生。她对自己的记忆不怎么信任,相较于当下可触及的现实,逝去的记忆仿佛一座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每一天都在向混沌下沉。

    究竟是不是自己经历过的,她无法确定。传承的记忆是责任也是枷锁。对于她来说,自己的诞生只有意识到自己那天开始,在之前的记忆模糊。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床旁边站着另一个她,眼神无纷杂的情绪。湮灵生命尽头是死亡,今天是身为“这个时间段叶季”的最后一天。无相气泡到现在还没有湮灭的原因,是每一个旧的个体繁育出新的个体,再由新的个体接替旧的个体的传承,这能够将无相气泡湮灭端粒的耗损减小。当然,在未来的某一天,无相气泡也会消失。

    “说到底,我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被灌输我是某个人的延续。”

    无相气泡的复制体是旧个体的劣化版,新个体则是真正的无相气泡。传宗接代后,新个体会接管所有复制体,正式接管无相气泡。

    “就连这个想法,前几个无相气泡也已经出现过了。无论怎样,无相气泡并非是强加于自己身上的锁链,是‘基因’层面的逻辑。没有它,我早就没了。它是我的存在载体。”叶季自言自语。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她会一直存在,直到无相气泡湮灭。可每到这个接替的时刻,她都会问自己会死吗?翻看过去的所有“叶季”的记忆,所有人的记忆断片了。死亡带着黑暗拷问自己,在无限沉沦的过程中,她感觉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细线,顺着白色细绳看到外头的风筝。但记忆转瞬来到下一位“叶季”的开始,前后记忆仿佛裁剪稀烂的影片。只有“杀死”昨天的自己,今天的自己才能带着希望活着。重新开始的她,继续向彷徨前行,直至另一轮的开始。

    另一个叶季也躺在在床上,背靠她的手臂,安慰道:“入眠后,烦恼彷徨在第二天好像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它一直存在,潜伏在心里。”

    叶季看向另一个自己,曾经的她也在等着上一个她传承,现在轮到她了。她抱住了自己,头埋在对方的短发里。她手伸到对方的腰上,对方下意识动了一下。

    “原来我是个变态。”另一个叶季觉得这个动作冒犯到她,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身体,搂抱的异样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但想到抱住的是自己,也就没抵触。

    “你洗澡了?”芳香的发丝让叶季自己怀疑自己,以前有好好搭理过吗?

    “当然。”

    传承流程很简单,只要和带有新个体印记的人接触,然后双方同意后。要是之后“叶季”的意识被井里的某个人替代了,新个体并非“叶季”,她也要把传承给对方。不像吸血鬼争夺吸血鬼之王,无相气泡是一个整体,显意识只是整体的一部分。

    “你好像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另一个叶季读取了记忆问,“复制的灵魂在无相气泡里没有机会变成显意识,主灵魂和复制的灵魂群在....”她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形容,“呃,它们纠缠在一起,只有当主灵魂死去,或者‘消失’,复制的灵魂才能有机会变成主灵魂。”

    (罗坊的小注解:就像贩卖机,只有第一个商品掉下去后,第二个第三个才能被买,要不然等着工作人员揭盖换顺序!)(罗坊想到,该死的黢居然依旧负隅顽抗呀!!)

    黢占据身体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先前她还想通过黑箱的功能将黢的存在抹去,达到“消失”的效果。但段沥青突然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失去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段沥青是一个神奇的人,他好像不普通,是吸血鬼之王的竞争者,是具相核心持有者,现在又是特情局的一名临时工。但一切都来源于他人的施舍,他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他像个游离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的观察者,就连身体也被黢夺取,灵魂逃遁到不知何处。黢日渐被段沥青意志同化,是一件反常的事。黢曾经是吸血鬼之王,拥有的灵魂源质和殷不相上下,就算是每天磨损部分灵魂,意志也不至于被普通人类段沥青影响。

    “说起反常的事情,”另一个叶季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翻身转向叶季,“无相气泡同样如此,为什么‘叶季’是显意识。我们仅仅是感染孽的普通人,就算后来的经历,让我们的灵魂井扩大,那也是无相气泡附加的,远比不上后来的黑白厄主之类的湮灵。它们更应该是‘显意识’的最佳选项。”

    相似?

    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被其他人说有夫妻相。相互暗恋的人被告知双方具有共同性,如同被宣告,你们二人天造地设。一厢情愿的想法,架不住恋爱人的疯狂。一点一滴哪怕是假的,也会用谎言欺骗自己。在心里拼凑起对方的完美形象,将对方束缚于自己的想象中。对方的行为一定都有深刻含义,否则为什么会和自己搭话。这一定是一场有预谋的恋爱伏击。

    “这就是你看上他的原因?”另一个叶季不理解为何看到喜爱的人和自己有相似点,会感到极度兴奋。

    和自己谈话的感觉很奇妙,叶季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脸,这是她自己的样貌。

    “呃....”另一个叶季充当闺蜜,好言相劝,“这事成不了....”

    叶季嘴唇贴上去,另一个叶季惊愕一番,却没抵抗。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她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但这是她自己。

    广告公司在商业楼播放3D投影,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会循环播放广告。人们对天上舞动的广告习以为常,有时广告公司会播放短片。今天播放的是爱情短片,讲述一对两情相悦的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楼宇阳台上有许多看短片的情侣,街道上一些青涩的学生看到男女主亲吻的画面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有一些自觉纯洁之人表示接受不了男女主进入房间为爱鼓掌的隐喻,一定要柏拉图式恋爱!一些想起甜蜜往事的人,倒没看几眼。含在心中的糖已化为蜜水,沁于生活的忙碌中。男女主唇齿相交,缱绻的爱意溢满。

    叶季跨坐在另一个叶季的身上,却不想继续下去。这样发自己的情绪的方式,远远不够,她想要更多,她想要更加深入。摆弄和自己一样的身体让她感受到罪恶,她失去了理性,她完全化为了欲望的奴隶。

    另一个叶季坐起来和对方目光平视,她没有规规矩矩脱掉衣服,衣服松松垮垮,衣带半挂在肩上。

    “不用对自己隐藏欲望,”另一个叶季伸出手帮对方解衣。叶季目光瞥向阳台,看到半透明玻璃上难堪的她们。凉风飕飕从缝隙吹进,吹不散她的燥热。

    “不行。”叶季关上阳台门,拉上门帘。外面的热闹声小了,但仍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值得庆祝日子。

    “你不想要吗?”另一个叶季问她,“苍同样如此,你没有拒绝。你为什么会排斥自己,还有排斥其他人呢?”她扎起头发,姣好身材被衣服衬托而出,皮肤白皙,两手簪发时,手臂和躯干的曲线干净诱人。她没由来说一句,“怕被别人看见?”

    对于这个问题,她无法解答。她很久没有这样的疑惑了,她不是无欲无求的神明,如今重拾了欲望,却感到恐惧。她想要活下去,她想要知道吻的意义;她还想要见到自己的家人;她有很多不曾尝试的想法。不断“死亡”迭代,她一直没遇到这样熟悉的感觉,如今像是和久别重逢的好友相见,却礼貌地用起敬词,怕破坏了遗留下的关系。

    这段僵化的关系已恢复不到从前,熟悉的面庞用陌生的习惯,建起的高楼将旧楼踩在脚下。肺抗拒这里的空气,混杂的气息难闻得让自己想要呕吐。每经过一段熟悉的街道,那曾经美好的幻影坍缩成冰冷的现实。它一直都是那样,你告诉自己,就算重新推翻一切,建立起脑中的愿景,可时间抓住了你,你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接受新的开始。谁都不会在意你,顶多因为可爱瞧上两眼。人的记忆有限,连小时候的样貌也会遗忘。站在镜中看到陌生的脸,心里该有多么无奈。

    接下来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了,身前身后的事都将被另一个自己继承。她会代替自己,去感受自己不曾感受的,去完成她本该完成的任务。她爱的人、她爱的事物、她的生命全托付给另一个自己,身为个体的生命到此为止,作为整体永恒永续。短暂的十六年生活到此为止。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段沥青,仅凭一个单纯的目的——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恋爱也好,什么鬼东西也好,都只是为了让自己与过去那些重复的自己与众不同,她渴望得到不同。但这对无相气泡是无益的,追求至高无上的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活着并非是全部的意义,绚丽地死亡才是美好的解脱。

    她不承认死亡是实现意义的必要条件,这和每一件美好的事情都将会消失不一样。死亡是归宿,而不是实现途径的办法。她要做的是,如何在美好事物消失前,牵住那只手臂。

    她是濒临死亡的人,在生命尽头求尽治病医药。自由是一种让她上瘾的毒药,她在超出自由外的放纵上得到满足。

    她爱自己胜过爱他人。

    “会一直活着的。”另一个叶季将叶季拉上床,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额头贴着额头。

    攒动的心失去活力,蠢蠢欲动的欲望冷却,静心看着被褥的痕迹,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

    “一切会好起来的。”

    站在悬崖边上郁郁而终的人,除了活着一无所有,但最终选择和生活妥协。叶季和昨天的自己告别,迎来了明天的自己。一切都在前行,过去和现在的自己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前进。

    (腹泻式更新啊!太良心了呀!诶嘿!)

    (剧情跳脱太快?是的,没有猜错,就是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