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色怪物
“父亲的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一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钢笔，满心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那个银色打火机，父亲遗留下的其他物品，全部都在父亲火化当天，一并整理打包，最后一同下葬了。
自己之所以留下一个打火机，也是想留住一个念想。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一点都不在意。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全靠母亲一个人在外头工作，挣钱养家。
而父亲却整天握着这支笔，坐在破烂的书桌上，写着所谓的文学巨作。
已经记不清写了多少本了，只记得每次父亲写完，都让他做第一个读者。
可是父亲不理解，作为一个小孩子，哪里看得懂他写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自己还小，只希望能多吃几顿饱饭，体验一下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
可父亲却整天白日做梦，始终坚信自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一味的埋头创作，废寝忘食。
可惜直到他最后离世，依然没有实现他所说的一切。
他写下的作品，无一不被出版社退回，甚至被贬的一文不值。
只留下最后一本手稿，名字起的很普通。
叫《自由之歌》。
那年冬天，夜里下着大雪，自己正值8岁。
母亲正在医院生馨儿，因为条件简陋，母亲被馨儿折腾得痛苦不堪。
可即便如此，父亲仍然执迷不悟，连夜完结了他梦寐以求的故事。
为了赶着去出版社投稿，他置妻儿于不顾，冒着大雪外出，最后意外遭遇车祸。
也就在当晚，馨儿顺利落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同一个晚上，父亲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
说来也是可笑，父亲明明躺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嘴上却还在念叨着去投稿的事情，而在那之后，他便丧失了语言能力。
或许在他的心里，这个所谓的家，所谓的妻子，所谓的儿女，都只是他的累赘。
他一心向往的，就是那一堆没人看得懂的文字。
李一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通宵看完了那本名叫《自由之歌》的手稿。
通篇完整的讲述了一个孤独的勇者如何一往无前，披荆斩棘，历经艰难险阻，成功抵达绿洲的故事。
而最终的结尾，那个勇者却蓦然发现，他所向往的绿洲。
是一个天大的骗局，一切都是假的。
是命运跟勇者开的一个玩笑，所谓的自由根本不存在。
也正因为这点，恰恰让李一觉得这是最大的讽刺。
一个过着苦日子的人，仅凭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妄图能够过上好日子。
如此看来，这个故事里的勇者，说的不就是父亲他自己吗。
回到现实，母亲疲惫沧桑的模样，伤痕累累的双手和那头上一撮白发，哪一个不比这个所谓的绿洲来的真实。
他最终没有选择帮父亲投稿，就在医院楼下的雪堆里，用那个银色打火机亲手烧了那本手稿。
父亲这一躺，转眼就是7年。
光阴似箭，转眼馨儿7岁了，家里的负担达到了母亲所能承受的顶点。
也是在那一年，双亲故亡，家不成家。
自此，自己便和馨儿相依为命，直到现在……
……
砰！
一声枪响从楼上传来，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李一惊醒。
李一看了眼那支笔，神情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信念射线为什么会指引他到这里，也不知道这支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是自己家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将之取回。
他打开玻璃盖板，取出那支笔，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后，塞进了裤兜里。
这时——
收藏室东面的楼梯口突然传来动静。
他本能的转身看去，没过一会，便看到一道身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是张安胜。
此时此刻，漆黑的展馆中，作为唯一光源的李一，很自然的吸引了张安胜的目光。
“李……李医生，救……救我……”
张安胜浑身是血，整个人趴在地上，缓缓的朝李一所在的位置爬来。
此时此刻，李一在他眼中，就像是汪洋大海里亮起的一盏明灯，让他看到了希望。
李一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张安胜，又看了眼他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
回想起刚才的那声枪响。
答案很明显，是方铎开枪射中了他。
按伤口的位置来看，张安胜应该被子弹贯穿了心脏，不可能还活着的。
可他却还能逃过方铎的追击，在这里爬行求救。
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不由的让李一感到吃惊。
看着爬过来的张安胜，李一的心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李……医生，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张安胜艰难地爬到李一脚下，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哀求着。
看着张安胜惨绝人寰的模样，李一不由的生起一丝恻隐之心。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但当他试图俯身施救时，不经意地注意到那只满是鲜血还紧握着的右手。
拳缝间露出了一条银色的链条，是那条项链。
“都已经这样了，还执迷不悟吗？”
李一在心中自嘲，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他曾经说过，这条项链就是罪恶的根源。
而眼前的张安胜却依然没有放弃，这样执着下去，就是自己救了他，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
与其延续痛苦，何不一次了断。
但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李一脸色变得沉重，开口说道：“救你可以，但你要扔掉那条项链。”
张安胜神色复杂，他张开五指看着手中的项链，眼泪止不住的流。
“李医生，我做不到。”
李一在张安胜身上看见了一种执着，是和父亲一样的冥顽不灵。
他的心境渐渐地冷漠起来，刚才发自内心的善意刹那间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那请你自便吧。”
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无情的扑灭了张安胜的希望之火。
孤独，无助，加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无比绝望。
兴许是回光返照，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匍匐着身体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李一的右腿，像发了疯一样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残忍！”
“既然不喜欢我，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痛苦，为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自己选择，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我的选择就是错的！”
“凭什么，凭什么！”
“我没错，他该死，他早就应该死了！”
“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就虐待我，打我，就是不让我死，就是要折磨我！”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妈，你可以安息了！”
“老天爷终于收拾他了……”
“我也释怀了！可是……可是我还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李医生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想重新开始……救救我，李医生，救救我……”
“我求求你……李医生，我求求你……救我……”
“我想重新开始……没错，重新开始……”
看着垂死挣扎的张安胜，李一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正在他略微有些分神时，张安胜突然发出阵阵低沉的叫声，身体渐渐地抽搐起来。
“李……医生，快……走……”
张安胜挣扎着松开了手，脸上面目狰狞，艰难地发出最后的声音。
李一看了眼对方，顿时察觉到不妙。
他立即挣脱右腿，后退开一段距离。
这时的张安胜四肢扒拉在地上，上身隆起，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试图从他的身体里冲出。
下一秒，血红的校服突兀地被撑开，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后背。
不光后背，身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密集交错，皮肉之间沟壑纵横，显然是经历过陈年累月的虐打。
李一触目惊心，不禁有些同情对方，他有些后悔。
或许当初成功催眠张安胜时，他应该主动去了解对方经历过的事情。
可惜当初他盲目自信，并没有选择去倾听。
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正当李一沉吟之际，张安胜右手紧握着的银色项链诡异的染成了黑色，紧接着在他手中融化，他的右手如同被涂上了黑色油漆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黑色油漆顺着手臂蔓延，最后包裹了他的全身。
原本瘦弱的身型突然诡异的膨胀凸起，整个人摇身一变，成了四米高的巨型怪物。
黑色的体表带着灰暗的光泽，心脏的伤口被触手般的白色的血管撕裂，密集的血管如同静脉曲张一般扩散。
吼！
基于张安胜肉身变成的黑色怪物发出一声咆哮，似在发泄压抑已久的凶恶，又似在宣告主权。
李一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钢笔，满心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那个银色打火机，父亲遗留下的其他物品，全部都在父亲火化当天，一并整理打包，最后一同下葬了。
自己之所以留下一个打火机，也是想留住一个念想。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一点都不在意。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全靠母亲一个人在外头工作，挣钱养家。
而父亲却整天握着这支笔，坐在破烂的书桌上，写着所谓的文学巨作。
已经记不清写了多少本了，只记得每次父亲写完，都让他做第一个读者。
可是父亲不理解，作为一个小孩子，哪里看得懂他写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自己还小，只希望能多吃几顿饱饭，体验一下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
可父亲却整天白日做梦，始终坚信自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一味的埋头创作，废寝忘食。
可惜直到他最后离世，依然没有实现他所说的一切。
他写下的作品，无一不被出版社退回，甚至被贬的一文不值。
只留下最后一本手稿，名字起的很普通。
叫《自由之歌》。
那年冬天，夜里下着大雪，自己正值8岁。
母亲正在医院生馨儿，因为条件简陋，母亲被馨儿折腾得痛苦不堪。
可即便如此，父亲仍然执迷不悟，连夜完结了他梦寐以求的故事。
为了赶着去出版社投稿，他置妻儿于不顾，冒着大雪外出，最后意外遭遇车祸。
也就在当晚，馨儿顺利落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同一个晚上，父亲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
说来也是可笑，父亲明明躺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嘴上却还在念叨着去投稿的事情，而在那之后，他便丧失了语言能力。
或许在他的心里，这个所谓的家，所谓的妻子，所谓的儿女，都只是他的累赘。
他一心向往的，就是那一堆没人看得懂的文字。
李一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通宵看完了那本名叫《自由之歌》的手稿。
通篇完整的讲述了一个孤独的勇者如何一往无前，披荆斩棘，历经艰难险阻，成功抵达绿洲的故事。
而最终的结尾，那个勇者却蓦然发现，他所向往的绿洲。
是一个天大的骗局，一切都是假的。
是命运跟勇者开的一个玩笑，所谓的自由根本不存在。
也正因为这点，恰恰让李一觉得这是最大的讽刺。
一个过着苦日子的人，仅凭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妄图能够过上好日子。
如此看来，这个故事里的勇者，说的不就是父亲他自己吗。
回到现实，母亲疲惫沧桑的模样，伤痕累累的双手和那头上一撮白发，哪一个不比这个所谓的绿洲来的真实。
他最终没有选择帮父亲投稿，就在医院楼下的雪堆里，用那个银色打火机亲手烧了那本手稿。
父亲这一躺，转眼就是7年。
光阴似箭，转眼馨儿7岁了，家里的负担达到了母亲所能承受的顶点。
也是在那一年，双亲故亡，家不成家。
自此，自己便和馨儿相依为命，直到现在……
……
砰！
一声枪响从楼上传来，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李一惊醒。
李一看了眼那支笔，神情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信念射线为什么会指引他到这里，也不知道这支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是自己家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将之取回。
他打开玻璃盖板，取出那支笔，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后，塞进了裤兜里。
这时——
收藏室东面的楼梯口突然传来动静。
他本能的转身看去，没过一会，便看到一道身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是张安胜。
此时此刻，漆黑的展馆中，作为唯一光源的李一，很自然的吸引了张安胜的目光。
“李……李医生，救……救我……”
张安胜浑身是血，整个人趴在地上，缓缓的朝李一所在的位置爬来。
此时此刻，李一在他眼中，就像是汪洋大海里亮起的一盏明灯，让他看到了希望。
李一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张安胜，又看了眼他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
回想起刚才的那声枪响。
答案很明显，是方铎开枪射中了他。
按伤口的位置来看，张安胜应该被子弹贯穿了心脏，不可能还活着的。
可他却还能逃过方铎的追击，在这里爬行求救。
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不由的让李一感到吃惊。
看着爬过来的张安胜，李一的心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李……医生，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张安胜艰难地爬到李一脚下，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哀求着。
看着张安胜惨绝人寰的模样，李一不由的生起一丝恻隐之心。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但当他试图俯身施救时，不经意地注意到那只满是鲜血还紧握着的右手。
拳缝间露出了一条银色的链条，是那条项链。
“都已经这样了，还执迷不悟吗？”
李一在心中自嘲，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他曾经说过，这条项链就是罪恶的根源。
而眼前的张安胜却依然没有放弃，这样执着下去，就是自己救了他，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
与其延续痛苦，何不一次了断。
但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李一脸色变得沉重，开口说道：“救你可以，但你要扔掉那条项链。”
张安胜神色复杂，他张开五指看着手中的项链，眼泪止不住的流。
“李医生，我做不到。”
李一在张安胜身上看见了一种执着，是和父亲一样的冥顽不灵。
他的心境渐渐地冷漠起来，刚才发自内心的善意刹那间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那请你自便吧。”
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无情的扑灭了张安胜的希望之火。
孤独，无助，加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无比绝望。
兴许是回光返照，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匍匐着身体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李一的右腿，像发了疯一样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残忍！”
“既然不喜欢我，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痛苦，为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自己选择，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我的选择就是错的！”
“凭什么，凭什么！”
“我没错，他该死，他早就应该死了！”
“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就虐待我，打我，就是不让我死，就是要折磨我！”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妈，你可以安息了！”
“老天爷终于收拾他了……”
“我也释怀了！可是……可是我还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李医生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想重新开始……救救我，李医生，救救我……”
“我求求你……李医生，我求求你……救我……”
“我想重新开始……没错，重新开始……”
看着垂死挣扎的张安胜，李一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正在他略微有些分神时，张安胜突然发出阵阵低沉的叫声，身体渐渐地抽搐起来。
“李……医生，快……走……”
张安胜挣扎着松开了手，脸上面目狰狞，艰难地发出最后的声音。
李一看了眼对方，顿时察觉到不妙。
他立即挣脱右腿，后退开一段距离。
这时的张安胜四肢扒拉在地上，上身隆起，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试图从他的身体里冲出。
下一秒，血红的校服突兀地被撑开，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后背。
不光后背，身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密集交错，皮肉之间沟壑纵横，显然是经历过陈年累月的虐打。
李一触目惊心，不禁有些同情对方，他有些后悔。
或许当初成功催眠张安胜时，他应该主动去了解对方经历过的事情。
可惜当初他盲目自信，并没有选择去倾听。
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正当李一沉吟之际，张安胜右手紧握着的银色项链诡异的染成了黑色，紧接着在他手中融化，他的右手如同被涂上了黑色油漆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黑色油漆顺着手臂蔓延，最后包裹了他的全身。
原本瘦弱的身型突然诡异的膨胀凸起，整个人摇身一变，成了四米高的巨型怪物。
黑色的体表带着灰暗的光泽，心脏的伤口被触手般的白色的血管撕裂，密集的血管如同静脉曲张一般扩散。
吼！
基于张安胜肉身变成的黑色怪物发出一声咆哮，似在发泄压抑已久的凶恶，又似在宣告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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