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借步说话
“你认错人了。”赵老师冷言道。
那惯偷听了这话可就急了，一边儿和那瘦男撕扯、一边儿说道，“赵哥！你可别不认账！今儿个要不是你在这儿，那拉到派出所就拉到派出所，我也不能出这个头！”
赵老师思忖一番，扯开了他们，跟那惯偷道，“让他走吧，他又听不到、又说不出来。”
那惯偷可不乐意，“那他瞧见我了！寻我晦气怎么办？不行、这事儿赵哥你得帮我。”
赵老师听着一个头两个大：且不说这惯偷一副三十多岁的样子，还口口声声问他叫哥，就单论他坐了趟车就惹了一身麻烦，真是够晦气的。果然这些年没怎么坐公交车是对的。
“行，那这就去派出所吧。”
但那惯偷又不肯。
赵老师眉头大皱，“那行吧，你先和我说说，谁告诉你我姓赵的？”
那惯偷闻言一愣，然后抓过那瘦男冲着他耳边儿大喊一声“真聋吗！！”见那瘦男岿然不动，惯偷才侧到赵老师身边儿悄声说道，“你有仇家？”
赵老师冷眼瞥着他。
“这我懂。你是仗义人，这事儿我不给你瞎抖落。但我今天这事儿你得管。”
赵老师运心苦想，想要猜测这人的来意是否有诈，但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还是算了，随缘吧，于是便说，“那行吧，你先把他放了吧，以后有事儿就找我。”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那惯偷闻言甚是欣喜，当即放了那瘦男。那瘦男一溜烟儿就跑了。
赵老师仰天叹气，心头开始埋怨儿子，感觉要不是赵英清一顿瞎跑，他也不至于惹上这一身麻烦。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因果千丝万缕，总不能啥事儿都埋怨儿子，如此一番，又长叹一回。
那惯偷见瘦男跑远了，想要和赵老师套套近乎，开口便问，“你二儿子活着呢么？”
赵老师闻言心里一顶，感觉这人一点儿都不会说话，要是真死了，被他这么一问，岂不勾起伤心。幸亏他二儿子赵英清命硬得很，到现在还没死成。
惯偷见赵老师瞪了他一眼，便以为赵老师二儿子已经没了，叹气道，“这种事儿吧，都是缘分。你也尽力了。他那样活着也是遭罪，早点儿投生也好——”
“你儿子才早点儿投生！我儿子活得好好的！”赵老师终于被他惹急了。
“还活着呐？了不得啊！”那惯偷一脸惊叹。
“你儿子才了不得！”
“那是啊！我儿子生下来八斤二两……”
于是赵老师就听他猛吹了一通儿子，从八斤二两说到不爱生病，从不爱生病又说到抓周抓到了书本，再从抓周说到幼儿园诗朗诵大赛，讲完了诗朗诵大赛，又说到三好学生。
“老师选他做班长，我还真没想到。期末还考了个双百，嘿嘿，你说这家伙……”
赵老师默默听着，渐渐对他也没多少防范了。
说到后来，那人又自低沉下来，沉声道，
“你说的对，还是做点儿正经营生好。当年没白听你的。
我算是明白了，人还是得做好事儿。
做好事儿的那都是有福星照命。
你儿子肯定能活，肯定死不了。
哎。
你要是怕被人认出来，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吧。
往后如果有人真问我，我绝不说。”
赵老师此时心里记挂儿子，但听他说的中肯，便说道，
“我没啥仇家。找我的那帮人，都是我亲戚。往后要是真有人问你我的事儿，你就和他们说我在麓北中学就行了。
对了，您贵姓？”
那人嘿嘿两声，
“啥贵不贵的，我姓周。叫我周老三就行。”
车又来了，两人复又上车，到了同一个站点儿，又都下了车。
“赵哥，你也在这里下？”周老三问。
赵老师闷哼了一声。
二人走到另一个车站，继续等车。
“你也坐这辆车？”周老三又问。
赵老师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
周老三觉得他们缘分不浅，便又攀谈起来：
“诶？这个麓北中学，就那是个学费挺贵的学校吧？”
赵老师想了想，“学费是不少钱。”
“哦，诶，你在那学校里干什么啊？
我侄女好像念的就是这个学校……
今天我去接我侄女。我能告诉她你的事儿么？
她可挺喜欢你的，小时候总缠着我问你长啥样。
她就是个小姑娘。你见见她应该行吧？”
赵老师闻言有些皱眉，他可不想要从前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曝在学生们面前。他黑历史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些怕是再难当老师了。虽然在周老三面前，他算是劝人向善、行侠仗义的大善人，但在不少人眼里，他当年只能算是个雁过拔毛、伙同惯偷们作案的无业游民。这些事情说起来都是非莫辩，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老三见他皱眉，便不再勉强。
车又来了。
二人上车，也是无话。但又在同个站点儿下车。
赵老师有点儿犹疑，觉他是在跟踪自己，但他又自觉心怀坦荡，没什么好怕的。
周老三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抢着说道，“我去我侄女家。我大侄子回来了、请吃饭，带我侄女去我大侄子那儿。”
赵老师对他什么侄子侄女的不感兴趣，只当他是到地方了、要走了，说的道别话，于是便回道，“那行啊，你快去吧。”
但接下来，二人又七拐八拐，拐到同一个车站。这回二人并未同行，因为这个车站离得较远，赵老师是听人指路，勉强走到；周老三是抄了近路，早便走到。
于是二人又互相对视了几番。
终于还是周老三先说的话，“赵哥，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赵老师想了想，只说，“西城医院。”
周老三便明白了，“哦，怪不得，咱这顺路啊。我侄女家就在西城医院旁边儿。”
赵老师闻言将信将疑。
二人到西城医院站下车之后，便道了个别，分道扬镳。
赵老师掏出陈老师给他写的纸条，对着街区、楼号，一个个寻找，费了些时间。
周老三去西城医院旁边的市场买了点儿零食准备带给侄女，也费了些时间。
于是二人在周妙家的楼门口，又碰见了。
确切来说，其实是赵老师先到的。
但他为防找错，对着纸条，又绕着楼，前前后后看了几遍。
周老三过来的时候，远远瞅见他对着纸条、找到侄女家楼下、又向侄女家的楼层张望，心中不禁一阵浮想。
他虽然嘴上吹捧赵老师，但心里其实没当赵老师是什么正经人。凭他从前对赵老师的印象，只以为赵老师是个混社会的、现在洗白了，大约是在麓北中学当保安。
但既然是混社会的，难免有时受人所托、做些什么事情。
周老三知道侄女周妙从小就爱慕侠道、喜欢惹事。从前在小学的时候就没少惹事儿，但那些人都不厉害，赔了钱也没大事。如今二哥拼了命也要送女儿去贵学校，那贵学校，是他们这样的人也能去的么？贵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一不小心惹到，还指不定怎样呢。
瞧吧，这下好了，侄女又不知道惹什么事儿了，触大霉头了！人家把狠角色请过来了，要治她！
幸亏被我遇见了……
周来三如此想着，便快步上前，把将要进楼门洞的赵老师截住，“赵哥！借一步说话！”
那惯偷听了这话可就急了，一边儿和那瘦男撕扯、一边儿说道，“赵哥！你可别不认账！今儿个要不是你在这儿，那拉到派出所就拉到派出所，我也不能出这个头！”
赵老师思忖一番，扯开了他们，跟那惯偷道，“让他走吧，他又听不到、又说不出来。”
那惯偷可不乐意，“那他瞧见我了！寻我晦气怎么办？不行、这事儿赵哥你得帮我。”
赵老师听着一个头两个大：且不说这惯偷一副三十多岁的样子，还口口声声问他叫哥，就单论他坐了趟车就惹了一身麻烦，真是够晦气的。果然这些年没怎么坐公交车是对的。
“行，那这就去派出所吧。”
但那惯偷又不肯。
赵老师眉头大皱，“那行吧，你先和我说说，谁告诉你我姓赵的？”
那惯偷闻言一愣，然后抓过那瘦男冲着他耳边儿大喊一声“真聋吗！！”见那瘦男岿然不动，惯偷才侧到赵老师身边儿悄声说道，“你有仇家？”
赵老师冷眼瞥着他。
“这我懂。你是仗义人，这事儿我不给你瞎抖落。但我今天这事儿你得管。”
赵老师运心苦想，想要猜测这人的来意是否有诈，但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还是算了，随缘吧，于是便说，“那行吧，你先把他放了吧，以后有事儿就找我。”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那惯偷闻言甚是欣喜，当即放了那瘦男。那瘦男一溜烟儿就跑了。
赵老师仰天叹气，心头开始埋怨儿子，感觉要不是赵英清一顿瞎跑，他也不至于惹上这一身麻烦。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因果千丝万缕，总不能啥事儿都埋怨儿子，如此一番，又长叹一回。
那惯偷见瘦男跑远了，想要和赵老师套套近乎，开口便问，“你二儿子活着呢么？”
赵老师闻言心里一顶，感觉这人一点儿都不会说话，要是真死了，被他这么一问，岂不勾起伤心。幸亏他二儿子赵英清命硬得很，到现在还没死成。
惯偷见赵老师瞪了他一眼，便以为赵老师二儿子已经没了，叹气道，“这种事儿吧，都是缘分。你也尽力了。他那样活着也是遭罪，早点儿投生也好——”
“你儿子才早点儿投生！我儿子活得好好的！”赵老师终于被他惹急了。
“还活着呐？了不得啊！”那惯偷一脸惊叹。
“你儿子才了不得！”
“那是啊！我儿子生下来八斤二两……”
于是赵老师就听他猛吹了一通儿子，从八斤二两说到不爱生病，从不爱生病又说到抓周抓到了书本，再从抓周说到幼儿园诗朗诵大赛，讲完了诗朗诵大赛，又说到三好学生。
“老师选他做班长，我还真没想到。期末还考了个双百，嘿嘿，你说这家伙……”
赵老师默默听着，渐渐对他也没多少防范了。
说到后来，那人又自低沉下来，沉声道，
“你说的对，还是做点儿正经营生好。当年没白听你的。
我算是明白了，人还是得做好事儿。
做好事儿的那都是有福星照命。
你儿子肯定能活，肯定死不了。
哎。
你要是怕被人认出来，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吧。
往后如果有人真问我，我绝不说。”
赵老师此时心里记挂儿子，但听他说的中肯，便说道，
“我没啥仇家。找我的那帮人，都是我亲戚。往后要是真有人问你我的事儿，你就和他们说我在麓北中学就行了。
对了，您贵姓？”
那人嘿嘿两声，
“啥贵不贵的，我姓周。叫我周老三就行。”
车又来了，两人复又上车，到了同一个站点儿，又都下了车。
“赵哥，你也在这里下？”周老三问。
赵老师闷哼了一声。
二人走到另一个车站，继续等车。
“你也坐这辆车？”周老三又问。
赵老师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
周老三觉得他们缘分不浅，便又攀谈起来：
“诶？这个麓北中学，就那是个学费挺贵的学校吧？”
赵老师想了想，“学费是不少钱。”
“哦，诶，你在那学校里干什么啊？
我侄女好像念的就是这个学校……
今天我去接我侄女。我能告诉她你的事儿么？
她可挺喜欢你的，小时候总缠着我问你长啥样。
她就是个小姑娘。你见见她应该行吧？”
赵老师闻言有些皱眉，他可不想要从前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曝在学生们面前。他黑历史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些怕是再难当老师了。虽然在周老三面前，他算是劝人向善、行侠仗义的大善人，但在不少人眼里，他当年只能算是个雁过拔毛、伙同惯偷们作案的无业游民。这些事情说起来都是非莫辩，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老三见他皱眉，便不再勉强。
车又来了。
二人上车，也是无话。但又在同个站点儿下车。
赵老师有点儿犹疑，觉他是在跟踪自己，但他又自觉心怀坦荡，没什么好怕的。
周老三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抢着说道，“我去我侄女家。我大侄子回来了、请吃饭，带我侄女去我大侄子那儿。”
赵老师对他什么侄子侄女的不感兴趣，只当他是到地方了、要走了，说的道别话，于是便回道，“那行啊，你快去吧。”
但接下来，二人又七拐八拐，拐到同一个车站。这回二人并未同行，因为这个车站离得较远，赵老师是听人指路，勉强走到；周老三是抄了近路，早便走到。
于是二人又互相对视了几番。
终于还是周老三先说的话，“赵哥，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赵老师想了想，只说，“西城医院。”
周老三便明白了，“哦，怪不得，咱这顺路啊。我侄女家就在西城医院旁边儿。”
赵老师闻言将信将疑。
二人到西城医院站下车之后，便道了个别，分道扬镳。
赵老师掏出陈老师给他写的纸条，对着街区、楼号，一个个寻找，费了些时间。
周老三去西城医院旁边的市场买了点儿零食准备带给侄女，也费了些时间。
于是二人在周妙家的楼门口，又碰见了。
确切来说，其实是赵老师先到的。
但他为防找错，对着纸条，又绕着楼，前前后后看了几遍。
周老三过来的时候，远远瞅见他对着纸条、找到侄女家楼下、又向侄女家的楼层张望，心中不禁一阵浮想。
他虽然嘴上吹捧赵老师，但心里其实没当赵老师是什么正经人。凭他从前对赵老师的印象，只以为赵老师是个混社会的、现在洗白了，大约是在麓北中学当保安。
但既然是混社会的，难免有时受人所托、做些什么事情。
周老三知道侄女周妙从小就爱慕侠道、喜欢惹事。从前在小学的时候就没少惹事儿，但那些人都不厉害，赔了钱也没大事。如今二哥拼了命也要送女儿去贵学校，那贵学校，是他们这样的人也能去的么？贵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一不小心惹到，还指不定怎样呢。
瞧吧，这下好了，侄女又不知道惹什么事儿了，触大霉头了！人家把狠角色请过来了，要治她！
幸亏被我遇见了……
周来三如此想着，便快步上前，把将要进楼门洞的赵老师截住，“赵哥！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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