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找
我的室友C是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回来的。
他的脸色夹杂着担忧与畏惧，我好心好意地问他：“怎么了，C？”
“耳机仓找不着了”，C本就肥头大耳，此时还歪着头，嘴巴扭曲成波浪状。
这副作态引起B的注意。
“谁的耳机？”B问道。
“当然是我的啊，别人的耳机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C回道。
B挥舞着他的拳头：“说话客气一点，小心我让你连面子也丢了。”
我当起调和的中间人，这也正是我喜欢做的事，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看他们吵得面红耳赤。
但是C没有让我得逞，他一言不发，鼻腔里那股准备哼出来的气也悄悄地呼出。
B继续在座位上抱怨着今天在校园里遇见的人和事，一些长得不好看的人被B无情地批评，末了他还补充一句：“你们长得也不算好看，不过跟那个人比起来，还算不错。”
我违和地笑道：“确实确实。”
C憋屈地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他的书包还背在背上，双手抓住桌上残余的纸巾，曲卷成长条状，发出清脆的揪心声。
“是有什么不满吗？”
B怒吼一声，迅速横穿整个寝室，将C提起来。
双脚还在地面上的时候，C也跟着怒吼道：“我今天不做受力包了，B你就是个狗东……”
当C被举在半空中时，他的一张脸被吓成惨白色，嘴里逼出一声“咦”的戏剧家的声音。
如同安排好的暗号一样，B顺势把自己的室友往地上一砸，这回声音比白天的摩擦声还要吓人，不过没有引起任何的骂声，反而整栋楼从上到下填满各个年级的脚步声。
“我错了”，C明白自己的小小试探已经成功惹恼这位室友，他乘着第一拳还没下手就赶忙求饶。
这就是B的拳头特有的一种威力，让所有被它教训过的人都失去惨痛的记忆，直到下一次被同一双拳头按倒在地时才幡然醒悟。
我看着C的两双胖手在胸前像摇白旗一样，他因为恐惧而干嚎：“B哥，我错了，我错了！”
B单腿压着C，左手成拳，举到头的后面，这是他的惯用招数，利用从上而下的势能转化，给对手以狠狠一击。
不过B没有动手，他如同一尊雕塑，保持着这个姿态，也不说话，可见他脸上的冲动与愤怒已经褪去，但是代替的是另一种决绝的神态。
脚步声近了，已经全部汇聚到三楼。
是了，我猛然猜到，B是在等这些脚步声的主人！
“这是一场加冕赛”，我想出这样一个很俏的比喻。
果然，第一批围观者到达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欢呼起来，B的脸上露出一种酷帅酷帅的姿态，主要集中在嘴角和眼睛。
“快打，快动手，再不动手就要熄灯了。”
围观者不停地催促，B也在一声声纷至沓来的欢呼中开启第一轮攻势。
拳头俯冲而下，肉与肉的碰撞像波浪传递开来。
“C是一团糯米，他马上就要变成糍粑”，我想出第二个巧妙的比喻，嘿嘿笑了出来，这对我的写作能力有着巨大的帮助。
突然A出现在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快看比赛啊，你在想什么呢？”
我来不及问他从哪来的，只顾得立马端正姿态，像面对教官受训的新兵一样。
我挺直后背，严肃得不像看比赛的人，倒像是去要打比赛的人。
“哈哈”，看到B用拳精彩的地方，A捧腹大笑，他一个人的笑声盖过一整栋楼的，像拖拉机耕地一样发出规律性的停顿。
“这是B的加冕赛啊”，A自顾自地点评。
我听得一声冷汗，忍不住问道：“这句话是你自己想的？”
“这句话没什么想的必要”，A脸上是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不过C也真强，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团被打成糍粑的糯米一样。”
我听见A的话，浑身一颤，悄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动一步，我脸上浮现出现畏惧的神色。
没想到C在被教训的同时，我也狠狠地被泼了冷水。
我冷眼看着A，他跟着人群一起欢呼，他们每一次鼓掌，C的脸就要挨上一刮，他们一呐喊，C的肚子就会撞上一拳。
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是人群领着B动手，还是B带着人群助威。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可怜C，我对于任何的耳机都不关注，我倒是心疼我的两个巧妙比喻句被偷走了，又无情地被嫌弃了。
在喧嚣中，我像个过客，我站也不是，坐也突兀，只能半倚着上床楼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C也停止了做无用功，他不再求饶，当然也不敢发出恶狠狠的警告，他已经完全躺平了，只是生理性地发出低沉的哀嚎。
直到熄灯之后，这样比赛才得以停止，看戏的楼层保安走出来，大喊道：“都散了吧，熄灯了，都回去休息吧。”
人群散去，保安脸上那激动所带来的红晕还驻留着，他将嘴边的口水擦去，走进寝室拍了拍B道：“小伙子很不错，有一股子干劲。”
B正在为手部涂抹药膏，一脸厌恶地回答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还站在这儿看戏，不害臊吗？”
保安顿感无地自容，看了看我，这个中年男人希望我为他说一些话。
但我还在失望中沉默着，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又遭到B一顿辱骂，于是骂骂咧咧走出寝室。
刚出门，他又返回来，趁着B不注意，偷偷摸摸将地上的C扶出门去。
楼道里，保安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对C说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让B好好瞧瞧你也不是弱骨头。”
C像是听见某种禁忌之言，赶忙挣脱保安的手，怒斥道：“猪油蒙了心，你也配来说三道四。”
保安被C啐了一口，整个身体快速颤抖起来，他今晚受到的屈辱远比收获的快乐多，他恢复了安静，倒退着回到楼道深处的黑暗中……
当天晚上，我爬上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却是一个好句子也做不出来了。
他的脸色夹杂着担忧与畏惧，我好心好意地问他：“怎么了，C？”
“耳机仓找不着了”，C本就肥头大耳，此时还歪着头，嘴巴扭曲成波浪状。
这副作态引起B的注意。
“谁的耳机？”B问道。
“当然是我的啊，别人的耳机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C回道。
B挥舞着他的拳头：“说话客气一点，小心我让你连面子也丢了。”
我当起调和的中间人，这也正是我喜欢做的事，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看他们吵得面红耳赤。
但是C没有让我得逞，他一言不发，鼻腔里那股准备哼出来的气也悄悄地呼出。
B继续在座位上抱怨着今天在校园里遇见的人和事，一些长得不好看的人被B无情地批评，末了他还补充一句：“你们长得也不算好看，不过跟那个人比起来，还算不错。”
我违和地笑道：“确实确实。”
C憋屈地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他的书包还背在背上，双手抓住桌上残余的纸巾，曲卷成长条状，发出清脆的揪心声。
“是有什么不满吗？”
B怒吼一声，迅速横穿整个寝室，将C提起来。
双脚还在地面上的时候，C也跟着怒吼道：“我今天不做受力包了，B你就是个狗东……”
当C被举在半空中时，他的一张脸被吓成惨白色，嘴里逼出一声“咦”的戏剧家的声音。
如同安排好的暗号一样，B顺势把自己的室友往地上一砸，这回声音比白天的摩擦声还要吓人，不过没有引起任何的骂声，反而整栋楼从上到下填满各个年级的脚步声。
“我错了”，C明白自己的小小试探已经成功惹恼这位室友，他乘着第一拳还没下手就赶忙求饶。
这就是B的拳头特有的一种威力，让所有被它教训过的人都失去惨痛的记忆，直到下一次被同一双拳头按倒在地时才幡然醒悟。
我看着C的两双胖手在胸前像摇白旗一样，他因为恐惧而干嚎：“B哥，我错了，我错了！”
B单腿压着C，左手成拳，举到头的后面，这是他的惯用招数，利用从上而下的势能转化，给对手以狠狠一击。
不过B没有动手，他如同一尊雕塑，保持着这个姿态，也不说话，可见他脸上的冲动与愤怒已经褪去，但是代替的是另一种决绝的神态。
脚步声近了，已经全部汇聚到三楼。
是了，我猛然猜到，B是在等这些脚步声的主人！
“这是一场加冕赛”，我想出这样一个很俏的比喻。
果然，第一批围观者到达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欢呼起来，B的脸上露出一种酷帅酷帅的姿态，主要集中在嘴角和眼睛。
“快打，快动手，再不动手就要熄灯了。”
围观者不停地催促，B也在一声声纷至沓来的欢呼中开启第一轮攻势。
拳头俯冲而下，肉与肉的碰撞像波浪传递开来。
“C是一团糯米，他马上就要变成糍粑”，我想出第二个巧妙的比喻，嘿嘿笑了出来，这对我的写作能力有着巨大的帮助。
突然A出现在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快看比赛啊，你在想什么呢？”
我来不及问他从哪来的，只顾得立马端正姿态，像面对教官受训的新兵一样。
我挺直后背，严肃得不像看比赛的人，倒像是去要打比赛的人。
“哈哈”，看到B用拳精彩的地方，A捧腹大笑，他一个人的笑声盖过一整栋楼的，像拖拉机耕地一样发出规律性的停顿。
“这是B的加冕赛啊”，A自顾自地点评。
我听得一声冷汗，忍不住问道：“这句话是你自己想的？”
“这句话没什么想的必要”，A脸上是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不过C也真强，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团被打成糍粑的糯米一样。”
我听见A的话，浑身一颤，悄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动一步，我脸上浮现出现畏惧的神色。
没想到C在被教训的同时，我也狠狠地被泼了冷水。
我冷眼看着A，他跟着人群一起欢呼，他们每一次鼓掌，C的脸就要挨上一刮，他们一呐喊，C的肚子就会撞上一拳。
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是人群领着B动手，还是B带着人群助威。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可怜C，我对于任何的耳机都不关注，我倒是心疼我的两个巧妙比喻句被偷走了，又无情地被嫌弃了。
在喧嚣中，我像个过客，我站也不是，坐也突兀，只能半倚着上床楼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C也停止了做无用功，他不再求饶，当然也不敢发出恶狠狠的警告，他已经完全躺平了，只是生理性地发出低沉的哀嚎。
直到熄灯之后，这样比赛才得以停止，看戏的楼层保安走出来，大喊道：“都散了吧，熄灯了，都回去休息吧。”
人群散去，保安脸上那激动所带来的红晕还驻留着，他将嘴边的口水擦去，走进寝室拍了拍B道：“小伙子很不错，有一股子干劲。”
B正在为手部涂抹药膏，一脸厌恶地回答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还站在这儿看戏，不害臊吗？”
保安顿感无地自容，看了看我，这个中年男人希望我为他说一些话。
但我还在失望中沉默着，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又遭到B一顿辱骂，于是骂骂咧咧走出寝室。
刚出门，他又返回来，趁着B不注意，偷偷摸摸将地上的C扶出门去。
楼道里，保安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对C说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让B好好瞧瞧你也不是弱骨头。”
C像是听见某种禁忌之言，赶忙挣脱保安的手，怒斥道：“猪油蒙了心，你也配来说三道四。”
保安被C啐了一口，整个身体快速颤抖起来，他今晚受到的屈辱远比收获的快乐多，他恢复了安静，倒退着回到楼道深处的黑暗中……
当天晚上，我爬上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却是一个好句子也做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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