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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光

    —欧阳树—

    夜风吹的我有些发凉,我不由得更加靠近我身旁的舍亭。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她也更加贴近我了。

    刚刚我跟着沉默不语的她,一路到了宿舍楼外面、旁边的树林边上。

    这个时间点、路灯是不开的,我们只能通过手机手电筒发出的灯光凑合着走。

    说实话,刚刚才从那样一个梦境中出来,只有手机照路让我多少有些…不适。

    但是被舍亭她单独约出来,我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这不能怪我!

    ——不过,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高兴和身旁的舍亭有些格格不入。

    走在我半个身位前的舍亭什么都没说,但是看上去,她有些忧郁的感觉。

    虽然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根本不知道她什么表情,但是那种感觉、却十分醒目。

    也是,刚刚才从那样恐怖的地方出来、后怕什么的也是当然的。

    ……真是为有畏缩想法的自己感到愧疚。

    而且,我连“怎么了?这样简单的问题,都问不出口。

    林间的虫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却一点没有那些恋爱故事里,那样能够欣赏其中的“美”。

    心情开始焦躁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环境的阴森,还是舍亭那令人不安的神情。

    然后舍亭就像是突然带我走一样,又突然地坐下了。

    就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两个人肩靠肩,背靠树,看着周围黑溜溜的“风景”。

    星空亮晶晶的,可我没空欣赏。

    我俩半天都不说话,只有阴风刮着树叶的莎莎刺耳声环绕。

    “大树。”

    就在我胡思乱想,会不会哪里再窜出来个什么“幽灵”的时候,舍亭她开口了。

    “你怕死吗?”她说什么?

    —无—

    “怕死?怎么突然这么问?”或许是过于意外,大树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但其实一开口提问,大树的脑海里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

    舍亭现在,或许还对自己刚刚在那个幻境里的表现耿耿于怀。

    她之前那样生硬地转移话题,可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想开了,或许只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

    正和现在一样。

    舍亭没有回答大树,而是静静地看向远方——空洞暗白的空处。

    尽管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表情,但是那种近乎异常的“松懈”,还是让大树认真起来。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

    必须说些什么、不然舍亭她——这是大树本能地反应。

    可一被舍亭的眼神看着,大树就意识到,继续说这些大道理没有用。

    死寂的树林、阴湿的泥土,而舍亭却能毫不在意地坐着。

    直到大树刚刚回答,舍亭才转过头。

    微张的嘴巴、松散的目光,舍亭她一副失神的模样、听着回答,挤出一丝微笑。

    这些没有灵魂的大道理显然帮不到她,她用一种无助却又宽容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大树。

    简直就像是个知道自己被糊弄的、无奈的孩子……

    “……怕啊,当然怕,谁不怕死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大树笑笑,决定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只能这样,才能说些对舍亭有用的话。

    “我就是个普通人,‘生老病死,人生常态’。

    ——再怎么听这些东西,我也不可能在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就‘哦,我知道了。’。”

    大树不再看着舍亭,自己也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源源不断地说着。

    “我两年前看过一部电影。

    里面的邪神告诉了人类他们的死期,从中收割人们心中的绝望;

    祂做到了,无数人因为知道了死期而痛苦挣扎、祂也因此得到了空前的力量;

    ‘世界快毁灭了’——很多人这么想;

    但是也有没陷入绝望的人。

    他们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然后尽情享受接下来的日子,这让邪神觉得非常扎眼;

    于是祂亲自下场,想处死那些人;不过这次祂没有成功。

    世上出现了一个英雄,阻止了祂的暴行,让世界重回回到了正轨。

    ——这个电影还挺好看的,叫《清单》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安利”、又或者说剧透完内容后,大树对舍亭说。

    但随即,他又说了起来:

    “我那时看完也想着,就算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死,也一定继续努力过好每一天。

    我要先那里面不甘于天命的人一样,好好过好我的每一天……

    ——但是现在想想,估计我根本做不到吧。”

    大树沉默了,低着头、无神地看着自己搓捏着的手指。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下又放松开来。

    微妙的表情变化像是经历了什么心理斗争。

    “大树?”舍亭关心地碰了碰大树。

    “!太认真了我,哈哈,不好意思。”

    被舍亭叫了一声,大树才回过神来,露出原先的笑容。

    “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我估计会消沉好一阵子吧。”

    紧接着不给舍亭疑问的时间,大树继续说着。

    “是吗?”

    “嗯。——但是消沉之后,还是要继续生活不是吗。

    躺够了,就得站起来!”大树单手举高,一副向上的姿势。

    转瞬之间,刚刚复杂的神情已经烟消云散;或许这也是大树“神经大条”的优点吧。

    “然后制定计划,再用剩余的人生去完成那张‘遗愿单’。——这也是那部电影里的内容啦。”

    别人都是引用什么名言警句,世界著作,他却在这用电影情节。

    大树自己觉得有点“掉价”,便用微笑掩饰着一丝自顾自的尴尬。

    “舍亭,无论你在幻境里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感到害怕都是正常的、没关系的。”

    大树话题的转折实在算不上圆润,但这已经是他尽全力挤出的“漂亮话”了。

    而舍亭也像是感受到这股关心一样,苦笑一下,状态也似乎好了一些。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担心舍亭还是勉强自己,大树继续说着。

    “‘直到你找回记忆,我都会陪着你。’——我是这么说的来着?”

    抵着大树的小小肩膀有些触动,他继续说着。

    “无论这途中有什么你害怕的东西,我都会陪你陪到底——我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

    说到这里,大树都没有感到害臊或吞吞吐吐,有种“爷们”一样的倔强和坚定。

    舍亭被这样的大树逗得轻轻发笑,这让大树感到轻松许多。

    “‘我陪你!’你那时候是这样喊的。”

    舍亭模仿着大树那时候的语气,也引得大树笑起来。

    就像是通上了电,两人断断续续地笑着,气氛一下缓和了。

    “啊,天亮了。”

    远方,一条橙红的丝绸,从天边拉过来,照亮了阴暗,带来令人欣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