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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棘手了

    温桃蹊又拨开了她的手,努努嘴,叫她坐回去。

    胡盈袖倒难得的极听话,撒开手就回去又坐好了,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圆桌上,直勾勾的盯着她,一脸的迫不及待。

    温桃蹊突然就优点而后悔了。

    找胡盈袖帮忙,她也是病急乱投医,疯了吧。

    可都已经把人找出来了,总不能说没事儿,你回去吧,那不是耍着人家玩儿吗?

    胡盈袖可不是个软绵绵的性子,一会儿再跟她闹起来,她才招架不住呢。

    于是她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的说给了胡盈袖听:“我也是没了法子的,林姐姐更是六神无主,平日里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如今彻底没了主意,竟全要靠我素日不够聪明的帮她来拿主意。

    我思来想去,这个法子,其实不错,对谁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唯一麻烦的,就是你们家……”

    她抿了抿唇:“这事儿得要你父兄费心思的,得想法子说服了林老爷,至少得叫林老爷动心,同林家太太打这场擂台,将姐姐的婚事拖上一拖。”

    胡盈袖呆呆愣愣的,倒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好半天都没吱一声。

    温桃蹊拿不准她到底是没听明白,还是听懂了但不太愿意帮忙。

    毕竟这事儿对胡家没什么损失,却也没什么好处的。

    这天底下,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谁肯干啊?

    不过仔细说来,这算是卖了林蘅和谢喻白一个天大的人情,多早晚谢喻白都得铭记着胡家的这份儿恩情。

    就是这话不好说出口的。

    不然人家真的答应帮忙了,倒也成了是贪图谢喻白的一份儿人情,指望着将来攀上谢喻白,更上一层楼呢。

    把这话说了,保不齐人家原本想帮忙的心,也淡下去了。

    但胡盈袖这吃不准的态度,实在叫她有些急,她面色一紧:“盈袖,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咱们慢慢商量,你别……”

    “啪——”

    胡盈袖这反应和态度,跟她那会儿听说林家母子坑害林蘅,简直如出一辙。

    因往来的多了,知道胡盈袖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儿,温桃蹊反倒松了口气。

    胡盈袖肃容怒目:“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家,还有这样的父母!我真是开了眼了!”

    “你别喊啊,这是在外头,姐姐心情不好,我也不敢把你叫去家里,不想惊动了她,你再喊,一会儿给外人听见了,你负责吗?”

    温桃蹊稍欠了欠身子,扯了扯她的袖口:“快点坐下啦。”

    公众场合,的确不合适。

    可胡盈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是一直都知道,林家人对林蘅姐姐从来都淡淡的,就是面儿上维持着,我们姑娘家一处的时候,林薰和林萦姐妹两个,连明面儿上的平和都懒得去维持,可我实在是没想到——”

    她还是怒气冲冲的:“谢二公子那样好的人品模样,他一心对林蘅姐姐的,先前到杭州,亲自登门去拜访,还带了那么多的东西,前两日我们去崔家赴宴,太太们席面上说起这些闲事儿,林家太太得意的不得了,简直要拿鼻子去看人了,合着借着谢二公子的名头去得意,逞威风,一扭头却又要把林蘅姐姐许给旁人家?”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更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儿。

    放在他们着的人家,若不是私下里已经默许过,两家人一处商量过,那借一借人家的名头,人前逞个威风,倒也算了。

    可这八字没一撇呢,甚至根本没打算成全人家的心思呢,就这样?

    更何况……

    “那楚家真这样不堪?”

    温桃蹊小脸儿一黑:“是姐姐同我说的,姐姐的性情脾气你知道,她又不会扯谎的人,既这么说了,自然一定是这样的。”

    这种混账东西,如何能与谢喻白相提并论?他去给谢喻白提鞋都不配!

    她是个热血的人,遇上这种事情,她当然愿意帮忙!

    可就是……

    胡盈袖小嘴一抿,神叨叨的,欸了声:“你怎么不找我表哥?”

    她搬着自己身下的凳子,长长的腿儿蹬蹬蹬的踩着,小碎步轻快的很,就挪到了温桃蹊身边儿去。

    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

    吵架了吧?

    真的闹别扭了?

    表哥跟个忠犬似的,一天到晚小姑娘长,小姑娘短,连她这个表妹都往后放去了,还能跟温桃蹊闹别扭啊?

    温桃蹊一脸的警惕和防备,身子就往后躲:“干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你表哥?”

    胡盈袖对抄着手:“不是啊,你不是跟我表哥挨着住吗?而且表哥比我说话可有分量,你要干这事儿,去跟我表哥说,他替你出面,不比你来找我强呀?”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还晓得她虽是胡家的嫡姑娘,又一向最得宠,可大事儿上,她没有话语权,还不如陆景明一个表少爷呢。

    她笑嘻嘻的上手去推了胡盈袖一把,动作倒不大,就是小姑娘家的玩闹打趣:“你对自己的看法,叫我刮目相看。”

    她挤兑人!

    胡盈袖板起脸来:“温桃桃,你是在求我办事儿!你再挤兑我,我可走了!”

    得,这个人,真有意思。

    刚才急着听八卦,想知道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能求到她的跟前去,撒娇挽留不叫她走。

    这会儿知道了,把故事全听完了,腰杆子一挺,又成个人物了!

    “那你走吧,大不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胡盈袖哼一声:“又不吃我这一套,你们现在可真是太讨厌了。”

    你们?

    她这个你们……大概是说她和陆景明吧?

    但干什么扯上她呀?

    温桃蹊不想跟她胡闹:“别闹了,这是很要紧的正经事呢,我先跟你说这个,你点头,同意了,回头我好让你表哥给谢喻白写信。”

    胡盈袖面皮一紧:“你先给谢喻白写信吧,我是一定帮忙的,回了家去同我父亲说,我也尽力去说服我父兄,但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她底气有些不足,又做了那一派神神叨叨的模样,声儿也压低了些:“我二哥哥有了心上人的,这事儿就我跟我大哥知道,他看上了安平柳家的四姑娘,这不是一直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爹娘开口。”

    那这事儿就有些棘手了。

    温桃蹊心下一沉:“有了心上人,要是答应帮忙,回头叫人家柳家姑娘知道,给柳家人知道,你二哥哥曾经向林家提过亲,还是跟楚家争一个姑娘,这……”

    这也太难看了吧?

    胡家纵有万贯家财,难道人家安平柳家就眼皮子那样浅,稀罕这些了?人家自己家里的女孩儿,不照样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又不见得就比胡家有什么不如。

    好嘛,求娶林蘅不成,退而求其次的找上柳家,不知道则算了,倘或知道了,能答应才怪!

    非但不答应,怕还要将上门提亲的打出门去,从此再不与胡家来往的。

    那这事儿是难办了。

    对胡家来说,就不是没什么损害与坏处了。

    温桃蹊小脸儿蒙上一层灰白色:“那要不然……你们家别的房的哥哥们呢?”

    她对胡家真不怎么了解,所以对他们家里情况说是一概不知都不为过,就知道胡盈袖的大哥定了亲,她二哥如今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但还没有说定,刚好适合干这事儿。

    谁知道胡盈袖又说出这样的内情来,她便犹豫了。

    胡盈袖面上作难:“他们都不成。”

    这……

    “不成的意思是,成家了?定亲了?”

    胡盈袖连连摇头:“名声够不着,再说了,按着你的说法,你是要让我家里去跟林老爷说的,说白了,靠什么去拖延呢?那不就非得是我们长房的嫡子才行吗?”

    倒也是。

    要是换了别的房吧,也不是不行,但就要更加费劲儿一些。

    本来林志鸿夫妻两个就不看重林蘅,那张氏枕头风一吹,把林志鸿给迷晕了,再有林舟和林薰他们兄妹在旁边儿怂恿,估计她的盘算就落空了。

    胡盈袖看她左右为难,大咧咧的一拍她的肩膀:“你别为难,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温桃蹊不想去拖累任何人。

    她是想帮林蘅,也一直都想做好事,但是如果说,她想做成一件事,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那她成什么人了?

    “你打算怎么办呀?”

    “总不会撒泼打滚就是了。”胡盈袖咧嘴笑,“我不是都说了我尽力了吗?你就别管了。至于我二哥哥和柳四姑娘那事儿,总又不是现在就要去提亲的,我也知道,到时候跟楚家一起去提亲,在杭州城一定是闹的人尽皆知,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的,但那又怎么样?这婚姻大事,不是看人品,看出身门第,看两个人般不般的吗?”

    她总是想的更单纯一些,什么事情,到了胡盈袖的嘴里,都变得简单起来。

    但她也是好心,总是想帮忙而已。

    温桃蹊先找上门来有求于人的,人家积极性还挺高的,完事儿她倒先打压了胡盈袖的积极性,这是人干的事儿啊?

    只是总归嘛——

    “缓一天,你叫我再想想怎么样?”

    胡盈袖脸儿一黑:“为什么?”

    “你二哥哥倘或没有心上人,我什么也不多说了,你跟我说这个,我心里有些不安的。”她一低头,须臾才又抬眼看过去,“林姐姐今天跟我说这事儿,我可能也会一时急昏头,想错了主意,让我再想一夜,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反正今天先给谢喻白送信呗,怎么样?”

    这事儿是还挺要紧的,的确应该慎重一些,不似她平日里的小打小闹。

    她在大事上一向没有太大的主见,倒是表哥又总说,温家的桃蹊如何如何能干,她自己瞧着也还像是那么回事儿,所以她选择听一听温桃蹊的。

    于是她郑重其事的点头:“那我听你的吧,但你要是没有更好的主意,咱们就按这个来办啊,总不能眼看着林蘅姐姐被推到火坑里去的。”

    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饭菜没怎么动上一动,事儿也没商量定。

    原是两个人都第一次遇上这种棘手之事,谁也不敢先拿定了主意。

    偏偏陆景明那么多的麻烦事缠着他,温桃蹊后来才想,实在不行,还是去麻烦麻烦他吧,他总比她们两个女孩儿聪明有主见的呀。

    胡盈袖心大的很,说完了这些,又觉得是商量出了对策来,后来就只管闷头吃她的饭,瞧着温桃蹊吃不下多少,还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哄着她多吃两口,气氛倒还挺融洽的。

    却不知此时隔壁雅间里,俊秀的年轻郎君身边儿还坐着个容颜姣好的女孩儿,仔细看时,那女孩儿是挽了发的,原是早嫁做人妇的,不该称为女孩儿了。

    女人去夹菜,腕间两只手头极好的绿玉镯子晃一晃,晃的人眼前一亮的:“你听,是不是还不错?”

    男人面上满意,眼底一片温柔:“小姑娘家家,为了蘅儿的事情发愁成这个样子,自己都快为难死了,还要为人家考虑,又想帮蘅儿,又怕拖累了旁人,蘅儿身边有这么一个朋友,总算这十几年来,老天爷肯给她一些安慰和弥补了。”

    女人手上一顿,又含情脉脉的笑着,另一只手覆在男人手背上:“六郎,你这话错了,这十几年来,老天爷给蘅儿的安慰和弥补,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到底是来迟了——”

    他低叹一声:“我要是早知道,还有个妹妹,在这世上受苦,我无论如何……”

    “都过去了。”女人握着他的手一紧,“你从前也并不知道世上有个蘅儿,沈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着你这几年前途光明,她又怕你掺和到这些里面来,再加上蘅儿自己从前不觉得如何委屈,现在不是事儿赶事儿,你也安定了,蘅儿这里,也实在不能再待在林家。

    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想这些,咱们把蘅儿接回去,将来尽咱们所能的去弥补她,后半辈子她想如何就如何,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替蘅儿把这个所谓的婚事给解决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