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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九头山

    森野之林南方,此时人妖两族交界处的草丛地带,汇合了人山人海的潮流,如今敢来到此处之人,无一不是奔向千里之外的通天光柱。

    近千丈宽的草丛地带,人影晃动。有纵身飞跃而起的武者,他们头顶血气如立天柱,起落数十百丈余;有成群结队白衣青衫打扮的读书人,时而口中朗朗念词,他们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有驾驭法器异兽代步的,他们身影疾驰奔腾快如风。

    在草丛地带稀少的几棵撑天大树之下,有千万里迢迢赶路过来之人,不少已经人累兽困,结伴之外不少独行者,此时他们随意坐在草丛地面,人头攒动眺望着那一道贯穿天地的五彩光柱,亦有俯首帖耳同身旁之人交谈。

    一位袒胸露乳身膀腰圆犹如金刚的高大男子,顶着一副憨脸稚嫩的面孔,柱立着一柄黝黑的大锤锥,正坐在地面休息。他瓮声瓮气地向身旁一位青年说道:

    “张屠夫,你还没说来此地做啥呢。”

    那位青年,身高七尺,玉面白锦衫,肩抗一把大砍刀,腰带别着一本书籍,头顶上方有一尺绿光,他向对方哼唧道:

    “铁胖憨,你也没说来此地干嘛啊。”

    被称为铁胖憨的高大男子,他脸上露出不悦的看向对方说道:

    “都说别叫我铁胖憨,我一不姓铁,二不打铁,三不胖!讹名是读书人干的事?”

    被称作张屠夫的青年,他把大砍刀插在地面,然后一脸鄙视道:

    “嘁~论读书,我在学堂排位比你高。你个粗野的胖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实实在在的一位张秀才,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再说,我只卖不杀,何来屠?你乱叫张屠夫,才是讹我名号。祝清秀,要不改日让夫子来评理,夫子不行就武场比试。”

    “你以貌取名还敢评理?等我跨过十品淬体境巅峰瘦下来,到时候比就比。行了,咱俩先言和,读书人不要斤斤计较。那你不杀何来的肉?”祝清秀说完后,他一脸不信的看向对方。

    “买卖懂不懂?低买高卖。我要做一位富裕读书人,像你这样的穷秀才,啥时候才能进入儒道修身九品。”张秀才看向对方说完后,他向那通天光柱方向看了一眼,接而说道:

    “不过这次,我是出来看看能不能捡个妖兽尸体回去卖,你又是咋回事?”

    “呸,妖兽还能轮到你捡啊?”祝清秀嗤笑完后,他开口说道:“我是来看看有没有遗漏,捡几件兵器回去卖给铁匠铺老板。”

    “捡兵器?你是不是想多了?”张秀才嘲笑一句,然后说道:“不过,咱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还真是呢,哈哈~”祝清秀颔首一句,随后笑了起来。

    张秀才和祝清秀俩人大咧咧的交谈,周围之人都可听见,顿时引来一位面冠如玉的白衣书生打扮的少年开口道:

    “两位名字倒是起得斯文,就是你俩专营这些摸狗之事,简直是在给读书人抹黑,难以养成浩然之气,以我看来,你俩不如从军当武夫算了。”

    一名江湖侠客打扮的青衣少年,星眉剑目,面相俊朗,短衫露出扎实的肌肉,头顶冒着一丈绿光,被称为血气如柱。

    他听到白衣书生的话后,目光看向对方,后者身上有一股出尘的气息,眼睛一眯,随即说道:“什么叫武夫算了?看不起人是不是,谁不是半个读书人?我武儒双道,如今最高境界是九品开窍武者。你是儒道同修吧,若你仙道还在十品练气期,就你九品修身儒道,我可以打一百个。”

    “在下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若无法身端意正,又如何能养一身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你以半个读书人自居,显然心意不正,就算读再多的书,入了十品秀才有了才气,若长久以往,你终身无望进入儒道九品。如今你有一腔血气,但假以时日,我必远胜于你。”

    白衣少年口辞犀利无比,一身昂扬正气。

    儒道体系讲究厚积薄发,想要修行,先要身端意正,再苦读书,明理格物,成了秀才有了才气,再读出一定火候,才气才会在体内养出一丝浩然之气,更需日后持之以恒才能勇猛增进。而仙道能养身活命,明显要比武道修炼肌肉更合适些。

    少年多侠气,仗剑走天涯,年少多轻狂,天高欲何妄。

    青衣少年自省己身,发现自身的问题,只是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心中傲气又被激发了,他冷笑道:

    “若说境界,同修儒道,但仙道多歧路,可不比武道顺畅。我武道天人之资,不知你仙道资质如何?”

    少年攀比之心重,自然不会轻易服输。此话一出,引惹得撑天华盖大树下作息之人的兴致。

    一位衣行别具一格的男子,风飒飒衣飘飘,银簪竖冠礼,长发垂腰间,眉宇行云气,非道似儒谓术士。

    他侧头一顾,目光落在青衣少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白衣少年说道:

    “这位小兄弟确实有天人之资,只要身上有点修为就能一眼看出,这个世人皆知,无法作假。武道一途,以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柱辨别资质,红最普通,越往后越强,其中,绿有天人之资,紫为最,具有成就武神的资质。这位儒生,你如此自信满满,资质想必惊人,可否告知?”

    撑天化盖大树下,随着这位术士的问起,顿时引得更多人的侧目旁观,而就在这时,突然地面一阵震动声响起,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咚咚咚~”

    一支百人团队的将士,全员披肩戴甲,骑着一头头要害之处戴着甲套的巨熊,他们速度奇快,从南面疾奔而来。

    那领头的将军,身穿金甲,头顶三百丈绿光,领着其余百丈黄光以上的玄甲士卒,朝着前方奔驰的人群喊道:“前方之人别挡道,让开!”

    奔走的人群听见后,其中有不少见多识广之人,自认出这队将士,于是纷纷闪让出道路,落在一旁出声道:

    “飞熊卫,大乾镇北王的亲卫队,没想到镇北王也亲自来了。”

    “镇北王坐镇人妖两族边界,虽说宝物出世在妖族之地,但自古以来有缘者得之,如此惊世骇俗的宝物,怎可能坐视而无动于衷。”

    那些被逼闪让一边的人群,自然有人不满,其中有人开口出声道:

    “来了又如何,我等前去看热闹,他又能好到哪去,各位抬头看天上,别说各大仙宗教派,就连魔门海族都有来者。”

    森野之林上空,有佛光普照的一座座莲台,有琼楼玉宇的一座座宫殿,更有一座散发阴寒恐怖气息的石门,以及海浪卷天的水府,它们从四面八方仿若划过天穹的流星飞向那贯穿天地的五彩光柱。

    天上如此庞大的阵势,令地面许多修者心惊胆战。

    “我等过去,会不会成为炮灰?”路上有心悸者求问,引发不少人的心声。

    “大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哪个强者没亲朋好友,到时候各族碰在一起,就没人敢肆无忌惮的胡乱出手。除非是不顾后果,但那样招来的仇恨可就大了,会被围殴致死的。我们只要不冒失,危险就会降低很多。”

    “想那么多干嘛,怕就别去,别到时丢了性命,后悔莫及。”

    众人在纷纷扰扰议论时,地面响起一阵轰隆震荡声,顿时引来众人侧目而视。

    天空如林般立起三千光柱,映得天空艳丽无比。它们高矮不一,排列有序,最低者皆有百丈黄光,其中最高一道尤为顶天柱一般。

    张秀才从地面站起身体,不由向前走两步,一脸向往的说道:“那最高一道,千丈青光,不会是镇北王吧?”

    “不是。”那一名特立独行的术士,侧头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声,看到对方头顶一尺绿光,他又说道:

    “千丈光柱,是七品武者天人境,只有绿色光柱及以上资质者才能达到。据说,此境界圆满时,肉身、意志和神魂合一,一力可破万法。”

    张秀才听见后,转身看向术士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那镇北王又是什么境界?”

    这名术士闻言一笑道:“呵,术士不露名,因不为人喜。至于名号,有人称我一方天。”

    “一方天?”张秀才喃喃一声,心中感叹,这名号好俗气,但也无比大气,敢称一方天。天地无伦分多少向,谁又能有独居一方?

    外号“一方天”的男子,他看向那三千军士,目光落在一高台坐撵的一名男人身上,随即缓缓说道:

    “十年前,镇北王达到二千九百九十七丈蓝色光柱,百里之外都可见。想必如今突破三千丈,光柱化神灵,达到六品破妄境,实力堪比天仙。”

    “武道六品就已如此强大了吗?”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祝清秀来到术士的另一边问了起来。

    一方天侧头一看,见后者身膀腰圆犹如金刚,眼睛一眯,然后缓缓说道:

    “小兄弟有点意思,你体内气息浑厚无比,说是如同金刚也贴切,但于武道来说,这叫身具龙象之力,小兄弟若不怕吃点痛,我现在就可助你突破。”

    闻言,祝清秀瞬间被惊愕住了,一副稚嫩的憨脸,睁大得眼睛看向术士,完全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好的事,直至脸上一痛。

    “砰!”

    张秀才直接一巴掌呼过去,犹如打在一堵墙面,他看向对方说道:

    “你发什么愣啊,还不答应?”

    祝清秀回过神来,他连忙说道:“嗯嗯,谢谢前辈,一点痛算什么,前辈现在就出手吗?”

    一方天闻言点头说道:“嗯,小事而已,你去那里站着。”

    祝清秀随着对方目光看去,前方百米有一块明显的地面,那里好像被一匹马躺着磨蹭过泥土,留下深深的痕迹。他来到此地后,回头看向对方喊道:

    “前辈,是这里吗?”

    一方天朝着对方点了下头,随即一脚向前踏出一步时,口中念念有词说道:

    “画地为牢!”

    声落,异变起。

    张秀才站在一方天的身旁,心里充满好奇的观察着对方一举一动。

    他看见对方脚步落在地面后,瞬间有一道光纹从对方脚底一闪而逝,随着对方的声落脚下,前方百米祝清秀的位置,地面轰然一震,瞬间探出无数泥柱,它们仿若藤蔓一般扭曲,眨眼间便结成了一个土笼子,发出土黄色的光芒,犹如金属一般。

    “前辈,你这是?”张秀才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不知对方为何困住祝清秀。

    “没什么,只是觉得万一他受不了一点点痛,就想跑想躲有些麻烦。”

    一方天随口说了句,他伸出一只洁白的手,修长的手指握了握,像是手掌抓住了风一样,凝聚出一团云雾,又瞬间化成了一团黑云,朝着前方土牢笼一弹,如闪电般掠过空间,瞬间来到祝清秀的头顶。

    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口悬若河急念法咒,一呼之间便停了下来,随即说道:

    “五雷轰顶!”

    百米之外,土牢笼之中,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嗷~前辈,你骗人…啊!快放我出去!”

    草丛地带突然出现一个土牢笼,早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此刻听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连一些奔向前方的人都折回了头。

    “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惹了哪位前辈,被关起来惩罚?”

    “谁知道呢,你看他都冒烟了,皮肉绽开,焦嫩得很啊。”

    草丛地带,不少闪避让路的众人,他们纷纷转头望过去,与身旁观者议论着。

    三千将士骑着巨熊,拱卫着一座高台坐撵,踩踏着地面向前奔驰,那坐在王驾车撵下首位的一名大汉,眼中精光锐利如刀,头顶千丈光柱,他看向坐在中间的男人,口气不卑不亢的说道:

    “王爷,我观那乌云酝酿的雷电,不是仙宗道法,也不是儒家法令,而是从天地间招引而来的真雷,虽然小小一片,不过方圆三丈之地,但我觉得他是有意为之,想必是一时心血来潮,助那笼中人突破境界。此人术法造诣好生厉害,掌控极高。”

    “术士善技,巧夺天工,能令天倾地斜,扭转乾坤。”

    镇北王闻言笑说了一句,他看向那大树下的一方天,与对方相视一眼,微微颔首打了一招呼,随即说道:

    “这才刚刚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不少隐藏在人群中的绝世强者,也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不过也发现了不少人杰少年,那牢笼中的小娃,恐怕有贤弟一样的资质,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得看他的造化。”

    “术士游走天下,一向行踪不定,不会随意出手,如今出手了,想必如王爷所说。”大汉面色平静说完后,随后看向那牢笼。

    祝清秀此刻模样很是凄惨,头发被电得竖起来,脑袋像个毛球;身上的衣服成了麻条,黏着糊焦的皮肉。

    他如今坐在干秃秃的地面,不再嘶声裂肺嚎叫了,安静的接受雷电的洗礼。

    张秀才隔着百米距离,看见对方一张稚嫩的憨脸,似乎已经麻木不仁了,他缓缓回头看向身旁之人说道:

    “前辈,你确定这只是一点点痛?”

    “你这位兄弟潜藏的资质甚高,若不这样,难以激发他全部潜力。当然,有资质不一定就有实力,还得看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若关心他,就等一柱香,前面可不安全,你俩最好离去。我该离开了,若有缘,以后再见。”

    一方天说完后,看了一眼高台坐撵,随即朝着那通天五彩光柱方向,抬脚在地面画了一方圆,随着口中振振有词,同落下脚步时说道:

    “天涯咫尺!”

    镇北王见一方天望来,便侧目相看,随即见到对方身影随着脚步落下,一步跨过三百里,接连在前方一晃二次身,瞬间失去了对方的身影,他回头看向坐在身边一位身穿锦衣的少年说道:

    “京儿,人有资质便有傲气,但不能被傲气冲昏了头,这才是父王此次带你出来长见识的原因。”

    “京儿谨记父王训言。”锦衣少年回了一声,随即又听到他父王说道:

    “众将士听令,保护世子前进八百里止步!贤弟,咱们可不能太落后于人。”

    镇北王说完后,随即站起身,一道三千丈虚影从他体内瞬间散出,与他一同向前方跨出一步,直接贯穿千纵之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