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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回到成都的支梅无心创作,她寻找所有可以尝试的方法。了解全国各大医院治疗肝癌的信息。最后,她向出版社的老师咨询。

    老师告诉她:“去日本吧,假如经济不是问题的话。好歹人家是发达国家,既能增长见识也能趁机会旅游。”

    去日本?支梅思量着,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去?语言怎么沟通?

    支梅想了好些天她试想请一个会日语的年轻人陪同一起去。不就是花钱吗?只要能治好俊昌的病,她在所不惜。每每想到俊昌的病会危及生命,她痛到窒息。

    俊昌每天都来找支梅,他说他既陪伴支梅也让自己有可去之处。今天,他还给支梅带来一箱鲍鱼,说支梅平时就知道简简单单吃个便饭。让支梅陪着自己吃海鲜。

    “你为什么只知道吃猪肉,卤猪肉。为什么不吃些鱼,虾,海鲜呢?你这样营养不均衡的,有的营养超标,有的营养为零,生活要多元化。”俊昌一边清洗鲍鱼一边说。

    “行了,你的生活多元化,现在不是生病了吗?”支梅一边看书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啦?又生哪门子气?我今天可没惹你?”

    “俊昌,”支梅放下书转过身来。“为什么你我的缘分都是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说没惹我?你要是在意我就听我的。”

    “要看你说的是哪方面?”

    “去日本治疗。”

    “你疯了,日本人难道不死?我不去,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我才不去呢!”

    “都说日本的医术比中国好,生死关头,博一博怎么啦?”

    “我不去,生死由天,富贵由命。”

    “你听我的,等我想到办法,能办到签证就赶紧去。”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你都很难说服我,更何况是我的家人。”

    “我只考虑你才不会管你家人同不同意。”

    “支梅,你傻呀,咱俩可不是夫妻。你能过我老婆那关吗?”

    “你老婆那关需要过吗?当初你车祸时,你已经去了鬼门关。是我把你拉回来的,也没经过你老婆同意。是我给了你二次生命,你应该是我的才对。这些年享福的偏偏是她,现在我要打算给你第三次生命,”支梅说着话,慢慢地起身走向俊昌,她温柔地搂着俊昌的腰说,“俊昌,既然你的生命你们全家人都不打算要,那就给我。这次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就留下来,你就是我的,好不好?人都有求生欲望,我相信你也有。或许这是上天给我拥有你的机会,成全我,好不好?我去医院咨询过,你这样下去是在等待病情恶化。你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对你家人而言,他们任由你来看我,也不要你参与劳动。他们已经做好随时送你上路的思想准备。可是我不同意,我需要你,我要留你在这世。你还年轻,你一天福都不曾享过,你没有离开这世的理由。你的儿子还没结婚,你的责任还没完成,你凭什么不与命运抗挣?我知道,你生病和你内心挣扎,纠结,忧虑包括对我的愧疚都是有关的。你老婆没有为你做什么,她只是像只小猫似的在你跟前撒撒娇,舔舔脚。让你感觉她离不开你,让你的保护欲膨胀而已。她悄悄的享尽天伦之乐,我却奋斗在生死边缘,为你拼尽所有。俊昌,这对我不公平,你怎么忍心?”

    “已经有太多的不公平的事情发生,难道你还要我继续对你不公平吗?如果我还有第三次生命,我还得回到志玲身边。这是铁律,你无法更改,我也无法更改。我欠你的就会更多,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因为这世对你亏欠太多受尽人间折磨。难道这是你想要的吗?”俊昌轻轻推开支梅。

    “我已经在打听可以去的方法,我用最笨的方法解决最大的难题。最多就是多花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正愁我的钱没地方花呢!我要同你一起去日本,侍候在你身边,直到你好起来。如果真有你好起来的那一天,即便你回到志玲身边不再理我,我也认了。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因为我宁愿用我的命换回你的性命。”

    “除非真的死亡威胁到我,否则,我是不会去的。我现在经过治疗已经是好人了,别整天纠结这个问题,对我的身体反而不利。今天我亲自下厨,让我也来侍候侍候你。”俊昌说到后面这句时,笑容很暖心,反到像是支梅是病人,俊昌是好人的那种。

    经过一番周折,支梅找到一位日语在读的研究生帮忙跑手续及陪伴去日本治疗。这位学生很能干,他认为这是他去日本练习的最佳机会,也是他了解出国渠道的不用花自己钱的唯一机会。他叫张明,一位积极乐观的年轻小伙。

    俊昌依旧每天到支梅这里,只是晚上回家睡觉。支梅理解俊昌是病人,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这样的纯友谊真感情待续了两月。这天,俊昌没有来。支梅也并没有思念他,忙自己的事情差点把俊昌给忘了。直到她感到饿了,习惯性喊俊昌说自己饿了时,才发现俊昌不在。她也没多想,自己去厨房煮了面条凑合一下,他以为俊昌下午会给她带来好吃的。

    直到天黑俊昌也没有来,她心想俊昌应该有事耽搁了。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来,支梅猜测俊昌一定是有事或者回老家有事,俊昌的妈妈体弱多病,俊昌一时来不了纯属正常。

    半个月过去了,俊昌还是没来,支梅心急她给俊昌打电话,电话通了响了两下就挂断了。她不甘心接着打,依旧响两下挂断了。最后,支梅用邻居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小孩的声音,“喂!请问你是哪位?”支梅捏住鼻子用很难听的声音说道:“我是毛俊昌的同学,找他有事要问。”“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我爸爸现在做治疗,过两天还得做手术。”男孩回答。“那——那他还欠着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支梅慌忙找个借口说。“我们家从不不缺钱,我爸也不可能欠你什么钱?现在我爸住院呢!你是我爸哪门子同学?从来没听我爸说过。”“行,你要是不相信,告诉我你爸在哪个医院,我跟他当面对质,看他还不承认。”支梅强装镇定地说。“来就来呗!要是真欠你钱,马上还你。”男孩说完就把医院及床号都告诉支梅。

    支梅在担心俊昌病情的同时也好想看看俊昌儿子。但是她知道她没法面对俊昌家人,于是她在晚上偷偷来到俊昌病床前。旁边一架陪护床上睡着一个青年男子已睡得很沉。支梅猜测他应该是俊昌儿子,俊昌此刻呼噜直响。从脸色来看俊昌并无大碍,只是瘦了很多。

    支梅仔细端详俊昌儿子,高大,壮实倒是像俊昌,但五官更多像志玲,也就是挂像许志文。白皙,纯静中带着一丝丝利害,聪明。支梅怕打草惊蛇,她先是悄悄拿到俊昌身份证,然后来到医生办公室了解俊昌情况。

    “医生,46号床毛俊昌现在病情怎样?”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没有回答支梅提问反到是问哑了支梅。

    “我是——他——妹妹,刚从老家来,还不知道他的情况,不会很严重吧?”

    “情况不容乐观。边治疗边看了。先把炎症给他消下去,然后再手术。”

    “手术可靠吗?”

    “手术都有风险。”

    “可以不手术吗?”

    “保守治疗效果很差。”

    “明白了,谢谢医生。”支梅慌忙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医院。她要寻找救治俊昌的可行方法,灵感让她不相信手术。她要阻止手术,她要带俊昌去日本。

    她先去找到张明同学,又去使馆咨询签证办理流程和所需证件。一切都如她所愿,累并顺利着。一个会日语的川大研究生头脑灵活,阳光善良。拿了支梅给的巨款,穿梭在城市中为签证来回奔波。

    支梅知道要带俊昌去日本是一场硬仗。得冲破常人眼光,得面对俊昌家人将给支梅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她思前想后下定决心为俊昌与自己拼一把。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思虑再三的支梅特地打扮一翻,容光焕发地来到俊昌病房。此刻,俊昌的姐姐,儿子,老婆正围着俊昌病房商量手术事宜。因为俊昌是要做大手术,志玲让所有关系人来到现场。

    大家对支梅的突然到访大惊失色。俊昌微笑着给支梅打了个招呼。只有俊昌的儿子不知来者何人。

    世敏倒是无所谓地看着整个场景。虽然她依靠着俊昌夫妇,被抛弃的怨气一直没有得到发泄,她是真心希望支梅能搅黄这个家庭。就算不离婚能让志玲哭上几天,她也感到心满意足。

    志玲显得异常平静,她主动招呼了支梅,并对支梅说:“我们会尽量挽救俊昌的生命。我也知道你在乎他,所以你可以来医院探视他。”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志玲走到儿子跟前拉着儿子的手对儿子说:“远方,这是你娘,你叫她娘。你从没有见过面却一直为我们家做事的你的娘。”

    小伙子一脸震惊,闻所未闻,‘什么人呐!我叫她娘’。

    志玲又走到支梅跟前拉着支梅的手说:“支梅,是我对不起你。这就是我与俊昌的儿子,应该说是我们共同的儿子。他叫远方,当时,这个名字是俊昌给取的。因为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姓方的女孩是俊昌的最爱,俊昌就为孩子远方。是我剥夺了方姑娘的老公。是我耍手段把我老公从方姑娘手里抢了过来,我对不起你们两个人。我了解俊昌,他对他的方姑娘至深至爱。曾经为了方姑娘要结束自己,但是他被救了。所以,他给儿子取名‘远方’我也是懂的。”志玲又看向远方说道:“儿子,我才是第三者。如果不是我横刀夺爱,你娘和你爸爸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姐姐大你好几岁呢!我拆散了他们,你娘终生未嫁,受尽苦楚。你爸爸惦记你娘从没有开心过。你叫一声娘,算是对你爸爸尽的第一份孝心。”

    远方很听话,虽然他有一万个不解。他更爱他的爸爸妈妈,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了一声‘娘’

    这也是支梅梦寐以求的,她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当她那声‘唉’出口时,俊昌一把抱住志玲大声哭了出来。

    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得到释放,俊昌从没有在人前哭的如此伤心过。三人的爱情三人痛苦,这是主宰这桩婚事的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原本支梅要与志玲较量一翻,却还没开始已输得一塌糊涂。难怪这个相貌平平,身体残疾的女人成为俊昌放不下的担子,难怪俊昌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支梅。此刻的支梅好心痛志玲,真不知自己与俊昌是不是一样的喜欢志玲。

    今夜无眠,支梅半夜一个人坐在床上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突然,打她个措手不及。儿子叫她娘了,志玲也意识到事情的一切都不可计较。一直以为自己是见不得光的支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她决定明天拿去送给儿子,作为娘给儿子的见面礼。支梅还有许多定期存折,她要把那些定期存款在她老了时留给她的‘儿子’。

    当她拿着银行卡来到医院时,儿子并不在医院,只有志玲在。俊昌躺在床上,精神比昨天好些。

    “支梅,你来了。”俊昌高兴地招呼道。

    “俊昌,今天你好像比昨天好很多啊!”支梅冲到俊昌跟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说。

    俊昌慌忙挣脱,看了看志玲。

    “没关系,”志玲说道,“医生已经说了,俊昌的手术只是延长生命,万一手术失败,就会抬出手术室。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你们聚聚吧!就算手术成功也就多活一两年。我也看开了,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委屈几十年。不过还好,我有儿子,我的一生至少没有风餐露宿过。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是我哥哥,他的实力才是我赢得一切的关键。我的俊昌也是我哥哥给我的,谁都不要在我这里说委屈,包含俊昌。”

    “志玲,你昨天不是这样的。远方呢,他怎么没来?”支梅真情流露。

    “昨天是在儿子跟前,今天是在你跟前。昨天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人都有私心,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根刺,刺的我好痛,你以为我真要感谢你?我爱我的老公才不伤害你的,我也是一个懂爱的人。明天俊昌手术,你来吧。万一失败,我可不想让他带着遗憾走。”

    “志玲,家里人怎么不来帮忙啊?明天就要手术了。像你所说,万一有个闪失就会后悔一辈子。来陪陪他至少也不落下遗憾。”

    “他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都会来陪他手术,晚上得彻夜守着。”

    “要不这样吧!我好歹是个外人,今天也没输液,让我陪着他。你回去休息。明天,你们是他的家人都会很辛苦,我也没有任何权利为他做什么?我明天就算在这儿也只是等待一个好消息。”

    “可以,让你俩好好叙叙旧。我确实挺乏的,那我回去休息。”

    就这样志玲心安理得地让他俩在医院。

    支梅拉着俊昌的手说:“做手术你怕吗?”

    “不怕,我对生死看得很透。支梅,”俊昌用力握了握支梅的手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远离这里,别跟他们有任何机会相遇。我的儿子是不会接受你的,昨晚闹了一晚上。如果我不在了,让他看见你,他会撕了你的。许志文生意做得可大了,开了夜总会,养了打手。我确实一生活在他的魔爪之中。”

    “那你之前天天来我那里,你不害怕吗?不怕他对我下手吗?”

    “是志玲,她是为了满足我,不是为了满足你的。”

    沉默了好久,支梅起身说,“我用轮椅带你去院子里走一走吧!手术后你又得躺下好多天,躺着怪难受的。”

    支梅找来轮椅用力把俊昌弄到轮椅上推到走廊上后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上个厕所。”

    支梅回到房间她找到她曾经放好的俊昌的身份证和病历带在身上,然后走了出去。

    支梅没有带俊昌在院里逗留,而是直接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她的第二套大房子里。

    “支梅,你怎么把我带到这个地方?”俊昌纳闷地问。

    “你老婆说明天就是你死期,今天去什么地方重要吗?”

    这套房子整个装修古香古色有让人心净自然凉的一种特有舒服感。“支梅,这是你的房子吗?超出我的想像。”

    “这套房子从装修到现在从没入住过。我能随进随出当然是我的,也可以说不是我的。如果不是必须,我几乎忘了这套房子。”支梅边说边推进卧室。然后,支梅开始铺床。一切都是新的,从柜子里拿出来。“你必须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支梅停住手中的活对俊昌说道,“你老婆对你有一切法定的权利。可是我有救人性命的权利。你的手机我没拿,还在医院。此刻,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在什么地方,谁也找不到你。明天的手术我不会让你做,我不会拿你淌险。你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结束。我不支持任何时候任何手术,我认为做手术就是开肠破肚,那是对动物采取的美食行为。我们整个身体来的,也要完好无损的离开,生死是自然界正常循环,我们要用自己的毅力将这口气延续到极至。所以,去日本。去日本我也只接受药物治疗,不接受手术治疗。如果这一趟你有什么意外,我会随你而去,你也不必担心我怎么交待。”

    “支梅,何苦呢?既然生死不过如此,你又何苦折腾呢?”

    “上手术台,你有可能明天就去了,不上手术台你明天去不了。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了,你别想逃脱。这是我买给我们儿子远方的房子,从装修完毕,没有任何人进来过。我也只是隔段时间过来打扫卫生。现在你就住在这里,等待去日本。”

    “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这等大事应该让家里人知道才对。”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一直期盼有一天志玲能接受我的存在。昨天那出确实感动到我了。昨晚上我一夜没睡,我也暗暗发誓不伤害到她。今天我带上我的银行卡去的医院,”支梅从裤兜里摸出银行卡放到俊昌手里说道,“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所以我拿了这张足足两百万的银行卡想去医院送给儿子做见面礼。儿子不在我可以送给志玲让她替儿子收下。但是她今天的冷言冷语让我感到她昨天是在演戏。银行卡我带回来了,将来我所有的存折,房子都是远方的。但是得给我时间让我来做这些事。”

    “你的钱留着你养老不行吗?远方,你怎么能想到靠远方啊?他恨你是很正常的。就算他不恨你,你也是个陌生的存在啊?支梅,你的一切换你养老足足有余,你可别糊涂呀?”

    “用你管我?我只是想留财产给他,我才不会让他给我养老。我对他的好源自于我爱你。财产我会留给他,我的晚年我自有安排。”

    “我也不用你管我,放我回去。”

    “你要能离开这里你就回去。”

    支梅把俊昌反锁在房间,自己坐在客厅防止他逃跑。

    如今的志玲已不再是当初的志玲。俊昌身体有恙,她不担心支梅的存在。利用支梅对俊昌的真心回家睡了个好觉。直到医生找不到俊昌给她打电话,她才跑到医院。之前,俊昌每天去支梅家时,为了万一,志玲跟踪俊昌到过支梅家门。今天她首先想到是支梅把俊昌弄回家了,气急败坏跑到支梅住处,狠狠敲门。她后悔自己没带武器,不然就砸门了。她反复用力敲打无果,邻居跑出来对她说,支梅早上出门应该没有回来。她不相信,继续敲打。吵到邻居不安后,邻居拔打物管电话,她才被带到物管。物管的监控显示,支梅早上8点出门至今未归。志玲这才灰头土脸的给儿子和哥哥打了电话。

    许志文对志玲说道:“你只管守住财产和儿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不说俊昌是个将死之人,就是健康人也随他去。”

    志玲没有纠缠,她为俊昌办了出院手续。回家转移了所有的钱财与房产证。

    俊昌在支梅控制下终于顺利登上日本航班。一路上张明帮忙支梅将俊昌侍候的妥妥当当。张明既新奇地观望一路不同的风景又承载着导游的责任,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日本与中国的不同之处,都是他从课本和网上收积的知识。张明早就联系好圣路加国际医院,下飞机后打出租直达目的地,在护士的帮助下住进医院。支梅禀承穷家富路的原则,一切以钱开路。她希望这趟日本之行,花掉她三张银行卡里的千万巨额。本来她的卡里没有那么多现金,她将部份定期取出存入活期卡,确保余额充足。

    医生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俊昌在国内的检查报告,也不知没看清楚呢还是张明翻译的不够,医生决定依照自己的检查结果研究治疗方案。

    俊昌被推进检查室很久也没出来。支梅越等越紧张,张明也觉得奇怪,检查怎么会这么久?做手术这么长时间也该结束了。

    突然,检查室一位年轻女士走了出来问道:“病人之前都做过什么治疗?用过些什么药?”

    “不知道啊?”支梅与张明除了回答不知道就是愣愣地看着医生。

    “你们别急,我们只是要检查彻底,他的情况让我们拿不住病因。有的损伤究竟是病兆还是药物原因我们需要了解清楚。”

    “不是癌症吗?之前都是照着癌症的方法治疗的。”支梅说道。

    “就算癌症应该只是一个部位,那其他器官的损伤又是怎么回事?”

    “其他器官?你是说他的脏器都生病了吗?”

    “都有损伤,唯独没有查到癌症。”

    “啊!”支梅和张明直接对视。

    “医生,可是他在国内只有癌症,没有说其他病呢!”

    “误诊是有的,你别紧张。”

    检查了一整天,等待结果要一天。一行人来到街上吃料理。

    “医生说你没有癌症,各脏器损伤,看样子你是死不成了。”支梅半开玩笑半蔑视说道。

    “没有癌症?怎么可能?之前还说我是恶性呢!”俊昌非常震惊,显得很有精神,就这么一句话俊昌身体好很多。

    “还要不要开肠破肚?去肝去肺?哼!还害得我运用不要脸手段才制止这一切。不然的话手术失败,你今天应该烧三七了。手术成功的话,你现在应该重症监护室享受全身插满管子。看你以后还不相信我。”这是支梅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对俊昌说话。远香近臭呀!天天跟俊昌在一起的支梅没有了以前那种渴望见上一面的卑微与无助。

    “叔叔,阿姨,这是一个好的消息,应该高兴才对。既然是小病也花不了太多钱,正好在日本旅游一番,钱和时间都刚好充足。”张明打岔调节氛围。

    “但是我之前也确实是生病才去检查的呀?

    “明天,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支梅说道,“日本的菜很精致,难道这是它贵的理由?”

    “叔叔,你吃这个。”张明给俊昌夹菜并说道,“日本的人工真实很贵,但他的消费是整体一致贵,在日本人眼里就不贵,算平价。”

    医院很温馨,他们也选了最贵的套间。护士护理很周到,陪伴的人只须陪伴。这一晚所有人都轻松的睡觉,俊昌却久久不能入睡。他脑子很乱,他活下去怎样处理两个女人的事?为了儿子,他不能辜负志玲。志玲虽不及支梅,可那是他半生经营的家。如今的志玲开始耍心机,一切都是在自己被判死刑之后。等到自己完好回去,志玲还会同意支梅与自己往来吗?志玲又会在背后对支梅做些什么?会不会对支梅下毒手?支梅啊支梅,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从我这里找到罪受吗?就是给我生命然后被自己的善良打入谷底吗?日本,如此漂亮的岛国却也不能治疗灵魂深处的伤。俊昌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窗外,他的心好痛好痛。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对不起支梅了。

    早餐在食堂张明亲自打了来。一晚没睡的俊昌有些眼涩,他高兴不起来。支梅是高兴的,俊昌无大碍,她欢心雀跃。昨晚美美地睡了一觉,今早清爽干练。她坐下来也没观察俊昌细节拿起筷子递给俊昌“快吃,等下医生告诉我们结果才是开心的时候。要是没大碍,我们就去吃顿大餐。”

    “吃多大的餐?这里的生活这么贵。”俊昌敷衍说道。

    “听说日本深海鱼很好的,还有五彩虾,咱们都得尝尝。”支梅洋洋自得地说。

    “阿姨,你说的那两项我也听说,确实很贵。还是等叔叔身体好了再吃吧!”

    “行,小张说的对,等叔叔身体好了一定得吃,估计回去以后就不来日本了。”

    当医生把检查结果拿给支梅时,小张怕翻译不准,用日语跟医生确定后在告诉俊昌与支梅。俊昌的肝上没有癌症,确认为罕见的孔雀斑病变。目前治疗不复杂,只是时间稍长,全球发病率不超过百。支梅急切地问道:“治好后还复发吗”医生回答:“由于病情罕见,治愈的病人目前暂时没有复发,以后就还不知道。”

    俊昌的病是不用手术的,得慢慢吃药。张明因要上学便提前离开日本,留下俊昌和支梅两人。医院为了方便病人便将自己每天要告知支梅的话都请在日中国留学生翻译好后再书面交给二人。这样大大提高了生活质量。

    由于语言不通,二人除了彼此外真实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两人来到海边,“又落到我的手里了,看你还怎么气我?”支梅俏皮说道,宛如回到三十年前。

    “我真没想要气你,我无能,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这辈子就是欠你的。和你相比,我真应该跳到这海里死了算了。我什么都不是,你却把我看的那么重要。支梅,是你执迷不悟,是你一错再错。你想个办法吧!让我怎么死?”

    俊昌,支梅从后面抱住俊昌,低声说道,“让我好好抱抱你。”

    俊昌推了推支梅,支梅没有松手,俊昌也就放弃推搡。任由支梅紧紧的抱着。“俊昌,我盼望这一天盼望了三十年。我的心那个空呀,你懂吗?只有现在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放心的抱抱你,你知道我想你又怕你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我抱着你还想你又是怎样的感受吗?俊昌,只有失去过的人她才知道什么叫失去,她才能做到忘我的去爱一个人。俊昌,从情感上讲,你对我真的太残忍了。俊昌,你是我的,是我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不要你离开我,感情是自私的。我要自私的把你留在我的身边。那种煎熬我不要再尝试,我不要。”

    “支梅,在日本的这些天,我都是你的。但是回国我真的只能对不起你。除非咱们不回国。”

    “能不回国吗?咱们办的是旅游签证。”支梅摸摸胸脯,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俊昌,我们还是好好欣赏美景吧。”

    他俩手牵手在海边默默地走着。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支梅和俊昌每天都像恋人行影不离。俊昌还是原来的那个俊昌,支梅还是原来的那个支梅。彼此珍爱对方,却不小心让对方更加迷恋自己。每每想到最终要辜负支梅,俊昌从没有当自己是病人,他随时随地细心观察支梅一举一动,希望自己能在有限时间内为支梅做的更多。支梅感谢上天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能与俊昌朝夕相处。曾经她为了想见到俊昌一面,撕心裂肺内心呐喊。曾经无数次乞求上天在路头路尾给她一次巧遇。曾经日日夜夜回想俊昌车祸住院时以女主人身份在他身边侍候着,那是多么幸福的回忆,多么有意义的存在。怎么现在就忘了初心呢?曾经自己从没有奢望得到俊昌,只求真心爱他就够了。支梅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想的太多,要的太多。

    俊昌无论怎样都没有让支梅与他同居,俊昌死守着这条底线。支梅并非无知。

    就这样他俩每天去不同城市饱览岛国风光,吃遍日本美食,享受各种游乐设施,住进不同高级酒店。

    “今天太累了,你早点洗洗睡吧!”俊昌送支梅在酒店门口说道。

    “你进来坐坐吧,别那么生分。一到酒店你就各归各屋,干嘛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每天都是玩,吃,睡,我哪有困意啊?难道你回屋就睡了?进屋吧,咱俩说说话。”

    俊昌跟着支梅进了支梅房间。

    “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是有委屈你就骂我吧!只要你心里好受就行。”俊昌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

    “俊昌,你说咱俩就这样孤男寡女在外边,谁会相信咱俩是清白的?”支梅边说边走到俊昌身边坐下并伸手抱住俊昌。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有要你给我负责吗?有要你给我回报吗?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同情同情我,可怜可怜我。你知道吗?我心里只爱着一个人,我为了他耗尽我的整个青春岁月。别人的青春都是和自己所爱相濡以沫一起度过的,而我为我所爱守身熬过的。白白耗费了我的青春年华。俊昌,让我再做一次女人好不好?三十年了,我没有碰过男人,你应该知道,我也是有须要的。”支梅抱得更紧了,她默默地感受俊昌的体温,自我陶醉不能自拔。

    “支梅,你不后悔的话,都可以。支梅,我今生真的生不由已。你要的,我能给的,我都给你。我给不了你的,你可以选择把我的命拿去。”

    “今晚陪我好不好?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好,今晚我做你老公。我知道是错,但你为我守身一辈子。现在我才明白拒绝你才是错。但是,支梅,我真不能守护你一生。是你自己的选择,到时候我辜负你,你可不能想不开。”

    “你知道吗?在你车祸住院我侍候你的那些日子里,我真的好幸福。后来见不到你,就是那些美好回忆支撑我熬过来。如果没有你在这个世上我早就没有在这个世上了,我无数次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就怕我刚走你就出现。就怕我的离开是错过我们千年一见的最后机会。所以我愣是留在这个世界等待你出现,结果,我真的等来了你。你的这次误诊真不知是不是上天同情我,有意安排的。总之,能跟你在一起,即使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世界,我也心满意足了。”

    “别胡说,你必须好好的,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俊昌轻轻在支梅耳边说了这句后他亲吻了支梅。

    ……

    醒来后的支梅依偎在俊昌身边娇气地说:“真希望就这样死去,死在你的怀里。俊昌搂着支梅,亲吻她的脸颊,支梅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为什么老是胡说,不许说死这个字,不吉利。”俊昌边说边亲吻着支梅。

    “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居然填不满我内心的那个空。我原以为这样我就会很实在,没想到我内心的那个空居然还在。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一点一点给我填起来。我真想把你装进我的肚子,让我真实地拥有。”

    两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今天他们收拾行礼准备明早的航班飞回成都。一切准备好后,俊昌把行礼包全部放在门口,避免出门时忘记什么东西。支梅心情沉重地拉着俊昌坐下,紧握俊昌双手不愿松开。

    “俊昌,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真的好舍不得你,每一次的分开都是生离死别。我又要失去你了,你会来看我吗?”

    “不一定,条件允许我当然来看你。条件不允许我选择对你对我都安全的路走。”

    “俊昌,我问你一句发自内心的终极的一句话,你一定,一定要摸着良心回答我。不许欺骗你自己也不许欺骗我,真心话一定是真心话。”

    “你问嘛,我对天发誓决不撒谎,我毛俊昌要对支梅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支梅急忙捂住俊昌嘴巴,“不许胡说,不许发毒誓,说真话就够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支梅顿了顿用最大的力气说了最小声的话。“如果,你,我,还有志玲,我们仨。”支梅深深地吸口气,“不管是我和你谁先离开这个世界,一切也就结束了。但是,如果是志玲先我们一步离开,我问你,你愿意娶我回家吗?”

    “支梅,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志玲不在了你也不愿意吗?”

    “首先,志玲养尊处优,她很难走在我前头的。然后,我儿子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他母亲的情敌进家门呢?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鸡犬不宁,度日如年的,这些都不是你要的。”

    “你以为我会害志玲吗?我不会的。假如等到九十岁,假如进家门就一天我就升天了,我也是心满意足的,我此生也无憾了。”

    “支梅,我不敢对你撒谎,我此生害你至深至重,我做不到啊!若有来世我愿意做牛做马任由你惩罚。今世,我不想家宅不宁害了子孙,成为家族的罪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等我老了或者病了,我就是菜板上的肉,我帮不了我自己我做不了我自己的主啊!支梅啊!要不是你强行带我来日本,我已经在奈何桥上等你了。我真的什么也给不了你。你今生为我守身,我今生为你痛苦,这都是命。你以为你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人吗?不是的,你进了我家门,你和我都不得好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不认为你救了我让我活在这个世上是什么好事?死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你对我的所有的要求都是把我往死推进再推进,我真的不再爱惜我的生命,因为我对不起太多的人了。我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两人再次相拥而泣。这晚,他俩做了最后一次夫妻,都没有说一句话。

    出租车载着俊昌和支梅来到支梅的小区门口,俊昌下车为支梅搬行礼。支梅下车扶着行礼杆,看了看俊昌。俊昌没有说话,他转身上车头也不回地叫司机开走。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支梅没有难受。她拖着行礼朝自家屋走去。

    支梅站在楼顶,久久凝视对面那幢商贸大楼。直到楼下一对夫妻吵架,她才离开。她回到空旷而寂静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直愣愣地一直坐到天亮。她起身朝商场走去,瞎逛了一天,什么也没买。终于,她路过婚庆公司,看到那无数件洁白的不同款式的婚纱她心动了。她为自己买了一件,不问价钱,她不缺钱。回到家中,她穿在身上咋看咋好看。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婚纱,她多么想有一天做俊昌的新娘子,与自己心爱之人坠入婚姻殿堂。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但是美梦她是在自己家做的,她觉得无伤大雅。

    她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一家做模特的公司,拿着那张她珍藏三十年的与俊昌同眶的相片花巨资打造了一个高仿真人俊昌来。当她收到俊昌模特时,激动万分,泪流不止。她放肆地尽情地拥抱亲吻她的‘俊昌’。晚上,她将‘俊昌’放到床上拥着他进入梦乡。

    太阳已经从窗户射到她的床上,她还拥着她的‘俊昌’不愿起来。她轻轻地抚摸着‘俊昌’的脸颊安慰道:家里有很多你穿的衣服,可那都是外套。你就在床上等着我,我去给你买最漂亮的内衣回来,把你打扮成最靓的仔。支梅异常平静地来到商场,像做工作一样有始有终地完成她为俊昌的全身装扮。然后心无杂念地回到家中,为‘俊昌’试了衣服,量了尺寸又将裤子拿到街上免了脚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第二天,支梅买了好多白纸回家,还买了很多香,蜡,最多的是死人烧的纸钱。支梅将白纸折成口袋,用黄白色水性笔在上面写上:“方支梅收”。然后用黑色的大垃圾袋装好放到她刚买不久的宝马车里。足足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天黑前,她将车子停靠在一处荒凉的河边,从后备箱拿出那些纸钱和香,蜡,在河边焚烧。她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奶奶,小妹,这些散钱都是给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收下。你们也是一定因受穷和我一样,梦想过有钱人的日子。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奶奶生前特别爱我,为我做了很多,我却没有为你烧纸。奶奶,妹妹,你们都别难过,我很快就过来陪你们了。我现在给自己烧了很多纸钱,希望我过来时能做个有钱人。不在因为贫穷而丧失信仰,不在因为贫穷而毁了终生。奶奶,我想做一个正常女人,和别人一样。为什么我就和别人不一样呢?连个家都没有。我真的好想穿上婚纱和心爱之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咋就那么难呢?我留在这个世界只为俊昌,如今俊昌说的很清楚,就算志玲不在了他也不会娶我过门的。我留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为零。还不如去天上,或许还能在天上天天看到俊昌。如果真的在天有灵,我要好好保佑他。保佑他的身体,保佑他的生意,保佑他的儿子,孙子,甚至保佑他的老婆。只要他开心,我愿意为他做一切,我是真心爱他的,爱到灵魂深处。”

    支梅直到深夜也没有回家,她无所谓强盗和坏人来送她上路。这一晚她被露水浸了个透湿,也没有强盗和坏人,直到天亮,路上有人行走,她才起身开车回家。

    第三天,她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又去了一处卖农药的地方。

    第四天她打电话叫来钱姐,并请钱姐去吃了海鲜。回到房子里,她拿出一个保险箱递给钱姐说道:“现在你帮我把这个箱子送去给俊昌,密码是他生日,就现在。”

    “你为什么不亲自送给他?”

    “我,我老家有事,得回去好长一段时间。时间有限就只好请你帮忙。”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你走了,我就走。”

    支梅又从抽屉拿出一个黑色包裹递到钱姐手里。

    “这个是给你的,回到家以后再看。”

    “好,那我现在就去。”

    钱姐出门后,支梅精心打扮一番,说了本文最前面的那些话。提上她早已准备好的旅行箱,抱着她的俊昌出门了。在车库,她换上了婚纱上车,启动她的那辆宝马车径直去向都江堰蒲阳河,那是她早已选好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顺利去往天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