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梦回前尘
这话渊山神尊说的轻松自然，秦政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沉重，不由得沉默下去。
陆妖国不属于人族，而是由当年信奉陆吾妖神的妖族建立，陆妖国之主乃是九尾妖狐，虽说境界只有准皇境，但其战力却是非同小可，否则也镇不住桀骜不驯的群妖。
说是后生，可能跟悼亡古帝搭上关系，能被渊山神尊记住，少说也是几十万年前的老怪物。
听渊山神尊的意思，他凭借如今的这道残念，帝境之下，足以横扫一切，但对上陆妖国之主，却只能做交换，没有拿捏对方的把握。
陆吾之死，与渊山神尊脱不开关系，荒界妖族必然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落到陆妖国之主手里，怕是会被对方疯狂报复，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到那时，死不会再是一件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容易事。
秦政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无法拒绝大梦千年之术，一方面，他也无法忍受让渊山神尊如此付出带来的愧疚。
他与渊山神尊，非亲非故，非友非敌，仅仅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忽如其来的好意固然让他心喜，但这好意背后的代价，却是让秦政感到于心不忍。
“怎么，我答应了你此事，你反倒不高兴了？”
渊山神尊似是看出秦政的纠结，他轻笑一声，眸光里涌现一抹欣慰之情，口中却是说道：“我早已身死，如今不过一缕执念滞留人间，纵是执念就此消散，也是理所应然之事，有何值得怜惜？”
秦政苦笑道：“前辈为了人族已然死过一次，乃是忠义之士，我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再置前辈于死地。”
“我既然能为人族死一次，有何不能为了人族死第二次？”渊山神尊反问。
秦政语塞，看着渊山神尊那认真的神情，他话语梗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渊山神尊笑道：“我为人族征战一生，虽说死有所怨，怨恨的却不是人族，更不曾因此后悔半分。”
“纵然人族已经将我遗忘，可行走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的世人，无论他们知不知晓，认不认可，我都曾为他们带来一片余荫...他们不记得，这天地记得。”
“不必为此感到愤慨与愧疚，吾之一生，心有夙愿，那便是看到人族崛起于万族，看到生民福乐于当世，为此大义而死，总胜过为了复仇郁郁而终。”
听到这些话，秦政眼眶微热，心中的不忍更加强烈。
“前辈...”
“怎地如此婆婆妈妈，身为君王，你该有仁德之心，却莫要有这优柔寡断的性子，这大梦之术，于你，于你之国民，有用否？与我这道执念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渊山神尊微微蹙眉，故作呵斥道。
“若是换做荒神坐在这里，坐在你的位置，我纵是不愿意为此献身，他也会绑着我去跟那狐狸做交换的。”
“要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用非凡的手段，一个合格的君王，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利弊，而非情义。”
一道道话音传入耳中，秦政心中微恸，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
他点点头，认同道：“前辈教训的是。”
微微顿了两秒，秦政的眸光重新变得坚定下来，他慨叹道：“听闻前辈这番言语，直到此刻，晚辈才懂得了相见恨晚之意，若非与前辈相隔数十万年，我想，前辈为人族而战的道路上，会有晚辈一路同行。”
“此世无大义，皆谋私利。”
“正是因为如此，晚辈才时常觉得与世不容，固然亲朋好友众多，但真正能明白晚辈心意的人，却是遍地难寻。”
在这样一个世界，那样一个时代，能诞生渊山神尊这样深明大义的人，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
莫看人族神明众多，如今体恤民情者，能有几人？
纵然与渊山神尊并肩而行数万年的荒神，还不是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初心，踏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之位。
赢的是诸神，而非诸人。
渊山神尊闻言一笑，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若你这后生早生几十万年，想必如今的天地，会是另一副光景。”
仅仅是这萍水相逢的一次相遇，渊山神尊对秦政的好感便是达到顶点，他对秦政的表现很满意。
这种满意不是指的战力、修为，而是心性、德行。
“前辈谬赞了。”
秦政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感受，都说大道不孤，可是他如今走的这条道路，却是难遇知音。
他身旁所聚集的人，皆是追随者，随他同行者，而与他心念相通，并肩而行的人，举世难觅。
若是在渊山神尊那个年代，秦政或许能遇到很多的同道之人。
那时，妖族压迫人族，人人都在为了谋求出路而努力，众志成城，协同一心。
而如今呢，压迫人族的不是外族，而是人族的神明，而是那些执掌权柄的人。
秦政想在这样的世道走出一条道路，势必会分裂人族，他甚至极有可能会是掀起人族内部纷争的罪魁祸首。
究竟是千古一帝，还是千古罪人？
最终的评价，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成王败寇，恒古不变的道理。
思付片刻，秦政端起石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梦花茶，在渊山神尊略有困惑的目光中，秦政饮下一口清凉的茶水，郑重道：“前辈恩德，晚辈无以为报，唯有此梦，或可令前辈稍感欣慰。”
茶水清凉，流入腹中，很快化作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秦政闭上眼眸，缓缓入梦。
渊山神尊眸光一动，哑然失笑道：“也罢，那就让我看看，你所向往的世界，与我预想的大世，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多少相异之处。”
他手指轻轻掐诀，虚幻的身影伴随着周围的雾气消散，再次显现时，已是踏入秦政的梦境。
方一进入，渊山神尊的眼眸便是陡然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高楼大厦林立，繁复的都市映入眼帘，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遍地都是未知的事物。
“这...”
渊山神尊震撼的无以复加，他居高临下，站于虚空之上，俯瞰天地间的盛景，仔细感受着这个闻所未闻的世界。
“凡人的盛世！”
忽地，渊山神尊发出一声感慨，眸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欣慰之色，尽管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他不了解的事物，但这种祥和宁静的生活，却是他梦中都无法实现的盛况。
他落下云端，归于人海。
虽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是努力的审视所有事物，只觉眼界大开，心中无比畅快。
唯有如此盛世，才不负他们的期望与奋战。
良久，渊山神尊忽地想起一些事，思付道：“差点忘了那后生...让我算一算，此刻的他，身在何处。”
片刻后，他算出秦政入梦后的身份和所在方位，身形一闪，却是远离都市，来到一个偏僻宁静的小山村。
青山环绕，小桥流水。
缓缓流淌的小河旁，搭建着一座干净整洁的平房，外面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木栅栏围起小小的花圃。
院落外，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院落里，一口古井底下可见清澈甘甜的井水。
几位白发老者手持针线，闲坐在平房能够晒到太阳的一角，听着课堂上传来的温润尔雅的讲课声。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渊山神尊闻言驻足，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讲台上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那面孔，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看着黑板上稳健有力的粉笔字，听着青年饱含感情的朗诵声，渊山神尊竟是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良久，渊山神尊方才回神，轻声低语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走向小河，却又忽地驻足，回首凝望这平房内外的几十人，不由得眉头紧蹙，自语道：“为何会有几缕不详的气息，而且，有几人似是大限将至，死气冲顶。”
几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靠近，渊山神尊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走，首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武修气息。
他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全部由凡人组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清凉的河水中，一位身材健壮的短发青年忽地从水下钻出，手中拎着一条体态膘肥的大鱼，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他自语道：“好大的一条鱼，今天中午能加餐了。”
此人正是入梦的秦政，他人在梦中，自身无知无觉，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被尘封，似是回归前尘，重现往事。
忽地，秦政目光一凛，看向顺着山路走来的一群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女。
“有客人来，加不了餐了。”
轻轻嘟囔了一声，秦政走向岸边，将那条肥鱼塞进鱼篓里，穿上衣物，迎向前来拜访的那群年轻人。
渊山神尊远远观望，在那群年轻人中看到一位飘逸如仙的青年，那人衣物服装与身旁的他人浑然不同，反倒与他的衣物有些相似，也不曾剪去长发，行为举止，与书画中的仙人相仿，给人以翩若惊鸿之感。
陆妖国不属于人族，而是由当年信奉陆吾妖神的妖族建立，陆妖国之主乃是九尾妖狐，虽说境界只有准皇境，但其战力却是非同小可，否则也镇不住桀骜不驯的群妖。
说是后生，可能跟悼亡古帝搭上关系，能被渊山神尊记住，少说也是几十万年前的老怪物。
听渊山神尊的意思，他凭借如今的这道残念，帝境之下，足以横扫一切，但对上陆妖国之主，却只能做交换，没有拿捏对方的把握。
陆吾之死，与渊山神尊脱不开关系，荒界妖族必然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落到陆妖国之主手里，怕是会被对方疯狂报复，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到那时，死不会再是一件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容易事。
秦政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无法拒绝大梦千年之术，一方面，他也无法忍受让渊山神尊如此付出带来的愧疚。
他与渊山神尊，非亲非故，非友非敌，仅仅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忽如其来的好意固然让他心喜，但这好意背后的代价，却是让秦政感到于心不忍。
“怎么，我答应了你此事，你反倒不高兴了？”
渊山神尊似是看出秦政的纠结，他轻笑一声，眸光里涌现一抹欣慰之情，口中却是说道：“我早已身死，如今不过一缕执念滞留人间，纵是执念就此消散，也是理所应然之事，有何值得怜惜？”
秦政苦笑道：“前辈为了人族已然死过一次，乃是忠义之士，我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再置前辈于死地。”
“我既然能为人族死一次，有何不能为了人族死第二次？”渊山神尊反问。
秦政语塞，看着渊山神尊那认真的神情，他话语梗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渊山神尊笑道：“我为人族征战一生，虽说死有所怨，怨恨的却不是人族，更不曾因此后悔半分。”
“纵然人族已经将我遗忘，可行走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的世人，无论他们知不知晓，认不认可，我都曾为他们带来一片余荫...他们不记得，这天地记得。”
“不必为此感到愤慨与愧疚，吾之一生，心有夙愿，那便是看到人族崛起于万族，看到生民福乐于当世，为此大义而死，总胜过为了复仇郁郁而终。”
听到这些话，秦政眼眶微热，心中的不忍更加强烈。
“前辈...”
“怎地如此婆婆妈妈，身为君王，你该有仁德之心，却莫要有这优柔寡断的性子，这大梦之术，于你，于你之国民，有用否？与我这道执念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渊山神尊微微蹙眉，故作呵斥道。
“若是换做荒神坐在这里，坐在你的位置，我纵是不愿意为此献身，他也会绑着我去跟那狐狸做交换的。”
“要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用非凡的手段，一个合格的君王，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利弊，而非情义。”
一道道话音传入耳中，秦政心中微恸，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
他点点头，认同道：“前辈教训的是。”
微微顿了两秒，秦政的眸光重新变得坚定下来，他慨叹道：“听闻前辈这番言语，直到此刻，晚辈才懂得了相见恨晚之意，若非与前辈相隔数十万年，我想，前辈为人族而战的道路上，会有晚辈一路同行。”
“此世无大义，皆谋私利。”
“正是因为如此，晚辈才时常觉得与世不容，固然亲朋好友众多，但真正能明白晚辈心意的人，却是遍地难寻。”
在这样一个世界，那样一个时代，能诞生渊山神尊这样深明大义的人，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
莫看人族神明众多，如今体恤民情者，能有几人？
纵然与渊山神尊并肩而行数万年的荒神，还不是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初心，踏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之位。
赢的是诸神，而非诸人。
渊山神尊闻言一笑，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若你这后生早生几十万年，想必如今的天地，会是另一副光景。”
仅仅是这萍水相逢的一次相遇，渊山神尊对秦政的好感便是达到顶点，他对秦政的表现很满意。
这种满意不是指的战力、修为，而是心性、德行。
“前辈谬赞了。”
秦政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感受，都说大道不孤，可是他如今走的这条道路，却是难遇知音。
他身旁所聚集的人，皆是追随者，随他同行者，而与他心念相通，并肩而行的人，举世难觅。
若是在渊山神尊那个年代，秦政或许能遇到很多的同道之人。
那时，妖族压迫人族，人人都在为了谋求出路而努力，众志成城，协同一心。
而如今呢，压迫人族的不是外族，而是人族的神明，而是那些执掌权柄的人。
秦政想在这样的世道走出一条道路，势必会分裂人族，他甚至极有可能会是掀起人族内部纷争的罪魁祸首。
究竟是千古一帝，还是千古罪人？
最终的评价，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成王败寇，恒古不变的道理。
思付片刻，秦政端起石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梦花茶，在渊山神尊略有困惑的目光中，秦政饮下一口清凉的茶水，郑重道：“前辈恩德，晚辈无以为报，唯有此梦，或可令前辈稍感欣慰。”
茶水清凉，流入腹中，很快化作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秦政闭上眼眸，缓缓入梦。
渊山神尊眸光一动，哑然失笑道：“也罢，那就让我看看，你所向往的世界，与我预想的大世，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多少相异之处。”
他手指轻轻掐诀，虚幻的身影伴随着周围的雾气消散，再次显现时，已是踏入秦政的梦境。
方一进入，渊山神尊的眼眸便是陡然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高楼大厦林立，繁复的都市映入眼帘，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遍地都是未知的事物。
“这...”
渊山神尊震撼的无以复加，他居高临下，站于虚空之上，俯瞰天地间的盛景，仔细感受着这个闻所未闻的世界。
“凡人的盛世！”
忽地，渊山神尊发出一声感慨，眸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欣慰之色，尽管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他不了解的事物，但这种祥和宁静的生活，却是他梦中都无法实现的盛况。
他落下云端，归于人海。
虽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是努力的审视所有事物，只觉眼界大开，心中无比畅快。
唯有如此盛世，才不负他们的期望与奋战。
良久，渊山神尊忽地想起一些事，思付道：“差点忘了那后生...让我算一算，此刻的他，身在何处。”
片刻后，他算出秦政入梦后的身份和所在方位，身形一闪，却是远离都市，来到一个偏僻宁静的小山村。
青山环绕，小桥流水。
缓缓流淌的小河旁，搭建着一座干净整洁的平房，外面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木栅栏围起小小的花圃。
院落外，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院落里，一口古井底下可见清澈甘甜的井水。
几位白发老者手持针线，闲坐在平房能够晒到太阳的一角，听着课堂上传来的温润尔雅的讲课声。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渊山神尊闻言驻足，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讲台上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那面孔，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看着黑板上稳健有力的粉笔字，听着青年饱含感情的朗诵声，渊山神尊竟是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良久，渊山神尊方才回神，轻声低语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走向小河，却又忽地驻足，回首凝望这平房内外的几十人，不由得眉头紧蹙，自语道：“为何会有几缕不详的气息，而且，有几人似是大限将至，死气冲顶。”
几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靠近，渊山神尊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走，首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武修气息。
他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全部由凡人组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清凉的河水中，一位身材健壮的短发青年忽地从水下钻出，手中拎着一条体态膘肥的大鱼，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他自语道：“好大的一条鱼，今天中午能加餐了。”
此人正是入梦的秦政，他人在梦中，自身无知无觉，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被尘封，似是回归前尘，重现往事。
忽地，秦政目光一凛，看向顺着山路走来的一群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女。
“有客人来，加不了餐了。”
轻轻嘟囔了一声，秦政走向岸边，将那条肥鱼塞进鱼篓里，穿上衣物，迎向前来拜访的那群年轻人。
渊山神尊远远观望，在那群年轻人中看到一位飘逸如仙的青年，那人衣物服装与身旁的他人浑然不同，反倒与他的衣物有些相似，也不曾剪去长发，行为举止，与书画中的仙人相仿，给人以翩若惊鸿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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