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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

    所幸大盛虽建国算不得长久,但是两代帝王都是治国明君,六十余年来,开疆拓土,文治武功之下的大盛,底蕴丰厚。为子孙后代留下的,是一个富庶且安定的家国。

    是以,内忧外患,未能触及大盛筋骨。穷举国之力,将那从关外塞上打马南下,意欲进犯中原的北元鞑靼逼退。皮外伤重,终归大盛撑住了。

    毕竟是进取中的帝国,小打小闹无法动摇其根本。尽管此次北元鞑靼的进犯实在算不得小打小闹,但是大国气象尚在。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的祖训之下,大盛自然屹立不倒。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果敢而悲壮。

    或是因为前朝偏安江南,直到金陵城破,前朝哀帝无处可去,竟是直接于千军万马跟前跪降一事,对于开朝高祖冲击过大,才有此祖训。

    毕竟是一朝天子,如此不堪,实在丢了祖宗颜面。

    是以,大盛定国定都乃是定号,皆是高祖思量再三的结果。

    南方固然富庶,但是距离长城关外的悍敌实在太远了。王都必须在北,皇室必须戍边,如此才能心安。如此才有了如今的繁华京都。

    幼帝纵然年幼,但是继位不过一月,便是战乱,年幼又如何,也还是披甲上阵。与将士们一道,将北元意欲越过长城的先遣队逼退。牺牲不可谓不重,但是经此内外大事儿之后,新君倒也立住了。

    尽管在知晓内情的朝中重臣看来,内外忧患尽数平复,全凭摄政王力挽狂澜。但是却也能够看出,似乎摄政王的确没有夺位之心。做了如许多事儿,一点歌功颂德不要,确实大有一副不欲人知的架势。

    似乎当真就是认认真真摄政,老老实实教导幼帝。费解,但是心存疑惑的朝臣,审视之下也看不出摄政王有半点不臣之心。

    自然要做此结论,也不能简简单单只是看摄政王。毕竟摄政王心思深沉,或有伪装之嫌,外人终是不得而知。

    但是不看摄政王,单单只是看幼帝,也能瞧出些端倪来。

    先帝驾崩当天,还被唬得跌坐在地,痛哭流涕的幼帝,分明就是一团孩子气。然而跟着摄政王的幼帝,一年的时间,便再不复从前。

    沉稳有度,端方肃穆,是经历了战场狼烟之后的幼帝。虽比起摄政王,还多有不足。但是也才不过六岁的幼帝,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胆怯怕人上不得台面的孩子。

    小人儿在长着,渐渐也开始隐隐有了帝王之相。当喜怒不行于色,俯瞰百官之时,隐隐也有了些深不可测的雏影。摄政王教导之下的幼帝,进步明显。成长是可以看见的,渐渐不容小觑,渐渐为重臣所接受。

    但是高门贵族,朝中重臣,终究也还是将信将疑。毕竟这不合理,摄政王取而代之何其容易,何苦劳心费力处理国家大事的同时,还要教导一个明显资质平庸的孩子成为一代君王。

    但是不论朝中人如何想,至少在大盛平民百姓心中,先帝果然慧眼。舍云王择幼帝,乃是因为幼帝果真不凡。

    如此一来,继位一年年仅六岁的幼帝,确实成为了百姓心目中可以相信的君王。至少明面上到底是随着幼帝地位稳固,渐得民心,一切都稳定了下来。

    人心最大的担忧去除了,便也松快了许多。更何况,旷日持久的战事也在年前随着北元鞑靼的降书宣告结束,顿时举国欢腾。

    尽管欢喜也只是稍纵即逝,毕竟牺牲最多最大的从来都是底层百姓。但是终究,总算是结束了,往后便都是好盼头了。更何况,马上就是除夕了,阖家团圆的时节,欢欣自是不言而喻。

    只是出征在外的人们,眼看着年关在即,却是有家回不得,反多了几分怅然。

    战事惨烈,思乡之情不免更加汹涌了些。但是铮铮汉子,铁血男儿,保家卫国之责在身,再如何想家也需得压下。毕竟娇妻幼子,年迈父母都在身后,身为第一线的他们,一步也不能退,纵是战事已经告一段落。

    大盛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才堪堪将北元人逼退,年关在即又如何,战后还有许多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家团聚当然好,但若是有比起回家团聚更加重要的事情,任谁也不会有一个不字出口。

    当下震慑一方,还是首要任务。

    更何况战事过后,出征的万千少年郎,能够全须全尾回来的,十不足一。饶是幸运得以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之下保全了性命,身上多少也要带伤。

    鞑靼最是悍勇,又无后顾之忧,遑论自当年的先太子谋逆案伊始,便开始秘密筹划一切,还占了个时机,此战,大盛其实赢得并不轻松。

    降书过后,战事结束,接下来便该是解甲归田,但是风雨飘摇之中的成文年,丝毫放松不得。是以,将士依旧戍边,饶是有人能够归家,伤残兵士也是最早最先的那一批。毕竟,他们其中有些或许已经时日无多。

    是以,成文元年的除夕,大盛的千门万户注定盼不来团圆。

    经此一役,大盛再经不起任何消耗了,但是依旧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的北元,也不得不防。留下的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身强体壮的军士。只能他们长驻边境,以震慑野心不死的鞑靼,才能换得中原长治久安,天下太平。

    如此一来,注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将士,为保一方平安,卫大盛繁荣,要将青春热血留在遥远的边境孤城。

    ......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过了这个除夕,幼帝继位已经整整一年。这一年间,或有动乱,或有凶险,但是截至目前,幼帝还算安然。

    至少明面儿上看,风平浪静。只是到底是真的岁月静好,还是危机四伏,终究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幼帝终究是太过于年幼了些,任何变故,发生都只在旦夕之间。

    不过到底年节之下,又逢大捷,即便是为了幼帝国事夙兴夜寐的人,也能在这时略展欢颜。

    除夕夜里,千家万户灯火通明,阖家守岁,却是盛世模样。

    无论人心如何,成文元年的除夕,还是在国泰民安之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