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可言语的触动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着，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浮现，但是他不敢过多地去想，只是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斯佩里！先离开这里！你先跑！”
斯佩里带着一身精甲，加上桂一定制的一些武器，自然是跑不了多快，但是相比“艾肯尼斯”这样的负伤者，斯佩里可以不用过多顾虑地离开。
“可是艾！你……”斯佩里看着仍在顽强抵抗的“艾肯尼斯”，不禁担心出声。
“我没事！还能撑住，你先前也说过的吧，要把东西拿给盾之勇者，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如果你想要履行承诺的话，最好现在就去！”
“找到盾之勇者，离开阿塔镇！”
斯佩里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艾肯尼斯”一脚踢开他，将他踹入一个小巷。
看到他那不容迟缓的眼神，斯佩里咬牙答应下来，随后带着装备躲过一轮攻击，向着一处小巷跑去。
回头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不禁笑了笑，随后又回过头来面对众多敌人。
卫兵总部短时间内不可能召集如此多的人手，虽然阿塔镇距离都城霍仑休较近，但是介于当地的特殊情况，是不可能将这里的情况泄露出去的。
因此答案只能有一个。
“艾肯尼斯”眼前的这些敌人，都是被卫兵强迫举起武器的当地阿塔镇居民。
“你们……”
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艾肯尼斯”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死去了吗？
没有有人去记住他们吗？
不……不对……自己也可以记住他们，也可以将他们的身影铭记于心，他不会忘记今日在阿塔镇发生的一切，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
“啊啊啊啊！”
“上……上啊！”
就在他思考间，那些敌人便又举起武器冲了上来，他们面目狰狞，眼中带着不甘和痛苦，他们或许不是自愿的，或许也有自甘堕落的，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
“艾肯尼斯”不是艾肯尼斯，他没有近战技巧，面对如此多的敌人也无法毫发无损地脱身。
“呵……”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在一众敌人间，他的视线穿过拥挤的刀剑和人群，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却又略感陌生的敌人。
若是再靠近一点的话，定能认出。
“修格队长……这么多人去对付他一个，真的没问题吗？”修格站在人群的后方，如同统领一般，手上拿着先前被艾肯尼斯砍断的剑，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
而在他的旁边，一名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只要说错一点，就会被修格砍下人头。
“够了。”
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有这一句简单的回答，却足以体现出修格对于艾肯尼斯的评价。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人，并非艾肯尼斯。
“呿……来……都来吧！”
看着眼前冲来的人群，“艾肯尼斯”怒吼一声，即便是先行的剑刃和刀刃已经砍到自己，也没有因为疼痛停下吟唱。
他不知道这些人死后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杀了他们后，会不会真的死去。
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杀死”他们。
“世间力量之源泉在此听吾号令！降罚之炎源于吾身，烧尽一切阻吾之恶！”
“初级·席卷之炎！”
仅是一瞬间，闪耀的火光自“艾肯尼斯”周身扩散开来，滚滚烈焰穿过敌人的身躯，将血肉和盔甲尽数点燃，将靠近的所有刀剑弹开，将靠近的所有敌人燃烧殆尽。
“呼……呼……”
看着自己的数值面板上MP值逐渐归零，“艾肯尼斯”轻笑一声，然后接着直视前方，那个眼神十分坚定，即便是面对如此的逆境，瞳孔里传递出来的感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是的，他要寻找，寻找在罪恶生命的尽头，还存在着什么，它是否还存活着。
“艾肯尼斯！”
粗犷的声音穿过火焰，直直传入“艾肯尼斯”的耳中，修格紧握着断掉的铁剑，将缺口指向“艾肯尼斯”，随后大喊道：“你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死亡吧？我指的可不是肉体上的死亡。”
“艾肯尼斯”仰头看向逐渐变大的雨势，随后淡淡地笑了笑，近乎是自暴自弃地回应道：“啊是啊！我想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到底还存在着什么！”
“你的生命……结束了以后究竟还存在着什么。”
他向修格肆意地宣泄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从苏醒以后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谁都能填补的，而是来源于强烈的好奇心。
他好奇着生命。
他想知道生命的尽头是否还存在着什么。
如果一个人就此死去，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么这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人生命的尽头……真的没有意义吗？
“艾肯尼斯”太想知道了，那近乎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渴望，他想知道，修格这样的“恶”最后会走向哪里。
二人在雨幕中对视着，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通过瞳孔反射出来，此时此刻铺天盖地的雨水似乎也无法阻止二人不断上升的气氛。
“喝啊！”
“噢噢噢噢！”
两人皆是瞬间踏步上前，“艾肯尼斯”赤手空拳向前挥去，修格将断掉的剑刃对准“艾肯尼斯”的臂膀，二人近乎同步，一拳一剑双双攻击到对方的身体上，血液飞溅，伤痕浮现。
强烈的痛觉冲击着“艾肯尼斯”的大脑，但是沉重的雨水当即冲醒了他，看不清的街道与对手，“艾肯尼斯”没有理会手臂的伤口，而是继续挥拳冲向修格。
一拳捶向修格的脸颊，“艾肯尼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用上另一只手挥向修格。
“那些无辜的民众会拿起刀和剑，也是你们强迫的吧？！你们这样子……不可饶恕！”
“艾肯尼斯”不断地质问修格，一拳一拳地打在修格的脸上，以命搏命的攻击带给了他不小的伤害。
“回答我！”
一直处于下风状态的修格举起断剑砍向“艾肯尼斯”，随后又是一脚将“艾肯尼斯”击退。
“切……”他摸了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颊，随地吐了口血沫。
“你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瞬间被引燃，突然间向前冲来，虽仍然被“艾肯尼斯”近身压着，但也开始尝试反击。
“不知道背负着骂名和憎恶的感觉，不知道‘死亡’带来的痛楚，不知道身在泥泞之中还感受到同伴死去的痛苦时……对自己的厌恶……！”
“这群任人宰割的家伙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修格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红着眼，手臂上青筋暴出，挥出剑时的力道也不禁大了几分。
“呃……”
“那群家伙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才被我们欺压才被我们掠夺！死了之后，也会随着历史消散！”
修格一剑剑地砍向“艾肯尼斯”，又一次次地被他反击，尽管双方实力悬殊，但是“艾肯尼斯”顽强地一次次进攻，似乎修格怎么攻击他都不会倒下。
“你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修格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向“艾肯尼斯”砍去。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但正是如此，我才想知道，杀人的感觉！我才想知道……自己‘杀死’他人的感觉！”
“艾肯尼斯”受不住修格强大的力道，即便是断掉剑尖的剑，剑刃也依旧不失其锋芒。
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鲜血飞洒而出，“艾肯尼斯”嘴中吐出鲜血，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如果方才修格的力道再大一点，可能“艾肯尼斯”的骨头和内脏就要露出来了。
“艾肯尼斯”向后飞去，笔直地撞上墙壁，砸出阵阵烟尘。
修格慢慢地向着“艾肯尼斯”走去，负伤的手握紧了那把断剑。
“我忘却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要背负这样的罪孽多久，但是像我这样的罪人是注定无法被人铭记的。”
“所以……死吧。”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艾肯尼斯，挥下了无情的一击。
“中级·烈焰。”
但就在修格那冰冷的剑刃即将接触道艾肯尼斯的时候，一道吃力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火光袭来，一股不可抗力将修格的剑弹开，他瞬间向后面退了几步。
“你……”
“呼……”在火焰的包围下，“艾肯尼斯”缓缓站起，看向那个让自己感到棘手的敌人，“多亏你的废话，我才有时间吟唱治疗魔法。”
随后他转了转疼痛的臂膀，上面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而“艾肯尼斯”眼中的神情也变得如先前一般坚定。
“呿……”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所说的‘杀人’，我倒是……稍微理解了一点。”
“哦……是吗，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修格似是在掩饰着什么地笑了一声，他再次举剑对向“艾肯尼斯”，雨水此时对于两人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阻碍了，倒不如说更像是让二人尽情打斗的一个舞台。
“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艾肯尼斯”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本以为没有武器又要赤手空拳地上去攻击的时候，他却缓缓地抽出一把闪耀着的银剑。
剑身明亮无钝，剑尖锋利锐利，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淡淡的在发着紫色光芒的魔法刻印。
一般桂一拿去拜托他人铸剑的材料都是经过格蕾儿之手的，带有魔法加成也不足为奇。
“是格蕾儿吗……不错，回头拜她为师吧。”
“艾肯尼斯”微微一笑，他的气势仿佛重振旗鼓一般，有了新剑的加持，现在的“艾肯尼斯”即便不会近战技巧，也能撑上几个回合了。
他调整好姿态和气息，随后冲上前，和修格那暴力式的断剑对峙。
“明明只是个刚刚苏醒的小屁孩，什么都不知道，别装作很了解我一样在一旁指手画脚啊！”修格怒吼一声，剑上闪着银色的光芒，借着灯火的辉映，自上而下猛地砍向“艾肯尼斯”。
吃住了这一猛击，“艾肯尼斯”向后退去，先前的伤口在此时又迸裂开来，在与他僵持的这段时间也快速地吟唱术式咒语，然后拉开距离施展术式。
“中级·烈焰！”
“你就只会这招吗？！”
也许是已经承受住太多术式“烈焰”的效果，修格变得逐渐熟悉了起来，烈火对他来说已经开始不管用，本来“艾肯尼斯”的火属性魔法就还没到精通的地步，是雨水一碰即灭的程度。
加上对方已经拥有了火焰抗性，这下子“艾肯尼斯”仅剩的优势也开始缩小。
“可恶……没办法了吗……”
“这个如何？！”
修格虽然此时行动不便，但还是借助了某些物品来迷惑住“艾肯尼斯”的视线，雨水飞溅进他的眼睛里，湿润和酸痛感顿时充斥着“艾肯尼斯”的瞳孔，使他看不清前方。
“呃……你这家伙……”他尽可能地稳住自己，想要凭借亚人的感知来寻找对方的位置。
可惜，“艾肯尼斯”似乎晚了一步。
胸口传来一阵冰凉的割裂感，紧随其后的便是已经麻木了的疼痛感袭来。
“唔……噗！”
一口鲜血吐出，“艾肯尼斯”用剑撑在地面上，反身一剑向方才被砍中的地方，但却扑了个空。
“完蛋了……”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肉体的强烈触感。
糟了。
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修格却已经来到他毫无防备的后方，看样子是要打算给予他最后一击。
“啊……真无趣的死法……”
“艾肯尼斯”如此想着，将剑尖反手对向身后的修格，在对方砍下的一瞬间，自己也能将剑刺入对方的身体里。
只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同归于尽就是了。
“艾肯尼斯”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近乎是带着强烈恨意的斩击，对方恨不得要将自己一击撕开，将四肢拆的七零八碎。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死亡，明明只是肉体，却还是带给他不亚于精神创伤般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与此同时，他的剑也毫不犹豫地刺向修格，阻力阻止了剑的继续深入，但是“艾肯尼斯”似乎没有停下，而是忍着身前身后仿佛要将自己撕裂开来的疼痛，继续把剑刺进修格的身体里。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呻吟声。
修格此时肯定也被伤到了。
“喝啊！”
“如果……你的死……能让我知道‘恶’的尽头还存在着什么，那么……”
“你也去死吧！”
他的手青筋爆出，此时即便是背部的痛楚也无法阻止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将剑刺入。
一点……一点……
“艾肯尼斯”加大力度，只听见痛苦的呻吟声愈发清晰，他一咬牙，将剑猛地向后一推，阻力在一瞬间消失了。
呻吟声在此刻变得低沉而响亮，“艾肯尼斯”敢肯定，他把剑刺穿了修格的身体。
“艾肯尼斯”如此想着，他吃痛地站起身来，鲜血将地上的雨水染成暗红色，“艾肯尼斯”打算查看修格的死亡状态，然后自己再进行治疗，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不禁睁大了双眼，根本说不出话。
他拿着剑的手在颤抖，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停止下来了。
“什么……”
“我……”
不论是倾盆的暴雨，还是模糊的灯光，亦或是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鲜血，在此刻都被静止了下来。
他错愕地看着自己握着的剑的眼前，少女被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而她的心脏处，便是自己方才拼命刺入的那把剑。
少女的背后，修格那得逞的笑显得格外刺眼。
“你别忘了，我是个恶人。”
他有些难以置信，双手不住地颤抖，即便是胸前以及背部的疼痛，都没有此时眼前少女带给自己的震撼要来的强烈。
“呵呵。”
修格甩开少女，然后一脚踢向“艾肯尼斯”的面颊，他还因为自己错手杀死无辜少女的事情而说不出话，要躲开这一脚更是不可能。
少女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直到死，眼中都是“艾肯尼斯”的那张狼狈不堪的脸。
自己忍痛如此费力地反击，只是杀死了一个少女？
“艾肯尼斯”被踹倒在街道的正中央，眼中生出了和少女一样的难以置信，而他转动眼珠看向四周，只见一户人家的房门敞开着，一对夫妻悲痛欲绝，还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少女的尸体嚎啕大哭，哭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修格站在房门一旁，嘴角上扬，似乎是在欣赏这一出好戏。
如果是他……如果是艾肯尼斯的话，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
他如此想着，血液流入嘴角，那股味道令他胃里翻江倒海，但令他更难受的，是自己亲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还当着她家人的面，如此清晰如此拼命地杀死她。
修格说的对，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是不可原谅的人。
但如果自己想要通过杀死他来得知罪恶生命的话，这样子又和修格有什么区别？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
“要说罪恶，我同你们一样，都是手上沾染鲜血的罪人，但唯一的不同就是……”
“我屠戮的是同是罪人，而你们杀的是百姓。”
这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对这段话的记忆略显模糊。
是……他？
“艾肯尼斯”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耳边回响着只有少女妹妹的哭声和嘈杂的雨滴声。
“啊……想起来了，是家伙啊……”
这句话是艾肯尼斯说的。
他说自己和这些恶人一样，都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罪恶，但是他的罪恶是建立于他人的罪恶上，而恶人的罪恶，则是建立于无辜之上。
但是现在，自己却变成了他口中的“罪人”。
那这样子自己是不是就要被艾肯尼斯杀掉了？
想到这，“艾肯尼斯”忽然猛吸一口气，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艰难地睁开眼皮，他却发现修格正冷冷地看着他。
“恭喜你，感受到了死亡，不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什么……”
他有点奇怪。
死亡？现在来讲的确是肉体上即将失去生命，但是精神上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当“艾肯尼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尸体，又多了三具。
“斯佩里！先离开这里！你先跑！”
斯佩里带着一身精甲，加上桂一定制的一些武器，自然是跑不了多快，但是相比“艾肯尼斯”这样的负伤者，斯佩里可以不用过多顾虑地离开。
“可是艾！你……”斯佩里看着仍在顽强抵抗的“艾肯尼斯”，不禁担心出声。
“我没事！还能撑住，你先前也说过的吧，要把东西拿给盾之勇者，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如果你想要履行承诺的话，最好现在就去！”
“找到盾之勇者，离开阿塔镇！”
斯佩里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艾肯尼斯”一脚踢开他，将他踹入一个小巷。
看到他那不容迟缓的眼神，斯佩里咬牙答应下来，随后带着装备躲过一轮攻击，向着一处小巷跑去。
回头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不禁笑了笑，随后又回过头来面对众多敌人。
卫兵总部短时间内不可能召集如此多的人手，虽然阿塔镇距离都城霍仑休较近，但是介于当地的特殊情况，是不可能将这里的情况泄露出去的。
因此答案只能有一个。
“艾肯尼斯”眼前的这些敌人，都是被卫兵强迫举起武器的当地阿塔镇居民。
“你们……”
看着不断逼近的敌人，“艾肯尼斯”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死去了吗？
没有有人去记住他们吗？
不……不对……自己也可以记住他们，也可以将他们的身影铭记于心，他不会忘记今日在阿塔镇发生的一切，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
“啊啊啊啊！”
“上……上啊！”
就在他思考间，那些敌人便又举起武器冲了上来，他们面目狰狞，眼中带着不甘和痛苦，他们或许不是自愿的，或许也有自甘堕落的，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
“艾肯尼斯”不是艾肯尼斯，他没有近战技巧，面对如此多的敌人也无法毫发无损地脱身。
“呵……”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在一众敌人间，他的视线穿过拥挤的刀剑和人群，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却又略感陌生的敌人。
若是再靠近一点的话，定能认出。
“修格队长……这么多人去对付他一个，真的没问题吗？”修格站在人群的后方，如同统领一般，手上拿着先前被艾肯尼斯砍断的剑，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
而在他的旁边，一名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只要说错一点，就会被修格砍下人头。
“够了。”
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有这一句简单的回答，却足以体现出修格对于艾肯尼斯的评价。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人，并非艾肯尼斯。
“呿……来……都来吧！”
看着眼前冲来的人群，“艾肯尼斯”怒吼一声，即便是先行的剑刃和刀刃已经砍到自己，也没有因为疼痛停下吟唱。
他不知道这些人死后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杀了他们后，会不会真的死去。
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杀死”他们。
“世间力量之源泉在此听吾号令！降罚之炎源于吾身，烧尽一切阻吾之恶！”
“初级·席卷之炎！”
仅是一瞬间，闪耀的火光自“艾肯尼斯”周身扩散开来，滚滚烈焰穿过敌人的身躯，将血肉和盔甲尽数点燃，将靠近的所有刀剑弹开，将靠近的所有敌人燃烧殆尽。
“呼……呼……”
看着自己的数值面板上MP值逐渐归零，“艾肯尼斯”轻笑一声，然后接着直视前方，那个眼神十分坚定，即便是面对如此的逆境，瞳孔里传递出来的感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是的，他要寻找，寻找在罪恶生命的尽头，还存在着什么，它是否还存活着。
“艾肯尼斯！”
粗犷的声音穿过火焰，直直传入“艾肯尼斯”的耳中，修格紧握着断掉的铁剑，将缺口指向“艾肯尼斯”，随后大喊道：“你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死亡吧？我指的可不是肉体上的死亡。”
“艾肯尼斯”仰头看向逐渐变大的雨势，随后淡淡地笑了笑，近乎是自暴自弃地回应道：“啊是啊！我想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到底还存在着什么！”
“你的生命……结束了以后究竟还存在着什么。”
他向修格肆意地宣泄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从苏醒以后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谁都能填补的，而是来源于强烈的好奇心。
他好奇着生命。
他想知道生命的尽头是否还存在着什么。
如果一个人就此死去，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么这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人生命的尽头……真的没有意义吗？
“艾肯尼斯”太想知道了，那近乎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渴望，他想知道，修格这样的“恶”最后会走向哪里。
二人在雨幕中对视着，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通过瞳孔反射出来，此时此刻铺天盖地的雨水似乎也无法阻止二人不断上升的气氛。
“喝啊！”
“噢噢噢噢！”
两人皆是瞬间踏步上前，“艾肯尼斯”赤手空拳向前挥去，修格将断掉的剑刃对准“艾肯尼斯”的臂膀，二人近乎同步，一拳一剑双双攻击到对方的身体上，血液飞溅，伤痕浮现。
强烈的痛觉冲击着“艾肯尼斯”的大脑，但是沉重的雨水当即冲醒了他，看不清的街道与对手，“艾肯尼斯”没有理会手臂的伤口，而是继续挥拳冲向修格。
一拳捶向修格的脸颊，“艾肯尼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用上另一只手挥向修格。
“那些无辜的民众会拿起刀和剑，也是你们强迫的吧？！你们这样子……不可饶恕！”
“艾肯尼斯”不断地质问修格，一拳一拳地打在修格的脸上，以命搏命的攻击带给了他不小的伤害。
“回答我！”
一直处于下风状态的修格举起断剑砍向“艾肯尼斯”，随后又是一脚将“艾肯尼斯”击退。
“切……”他摸了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颊，随地吐了口血沫。
“你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瞬间被引燃，突然间向前冲来，虽仍然被“艾肯尼斯”近身压着，但也开始尝试反击。
“不知道背负着骂名和憎恶的感觉，不知道‘死亡’带来的痛楚，不知道身在泥泞之中还感受到同伴死去的痛苦时……对自己的厌恶……！”
“这群任人宰割的家伙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修格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红着眼，手臂上青筋暴出，挥出剑时的力道也不禁大了几分。
“呃……”
“那群家伙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才被我们欺压才被我们掠夺！死了之后，也会随着历史消散！”
修格一剑剑地砍向“艾肯尼斯”，又一次次地被他反击，尽管双方实力悬殊，但是“艾肯尼斯”顽强地一次次进攻，似乎修格怎么攻击他都不会倒下。
“你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修格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向“艾肯尼斯”砍去。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但正是如此，我才想知道，杀人的感觉！我才想知道……自己‘杀死’他人的感觉！”
“艾肯尼斯”受不住修格强大的力道，即便是断掉剑尖的剑，剑刃也依旧不失其锋芒。
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鲜血飞洒而出，“艾肯尼斯”嘴中吐出鲜血，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如果方才修格的力道再大一点，可能“艾肯尼斯”的骨头和内脏就要露出来了。
“艾肯尼斯”向后飞去，笔直地撞上墙壁，砸出阵阵烟尘。
修格慢慢地向着“艾肯尼斯”走去，负伤的手握紧了那把断剑。
“我忘却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要背负这样的罪孽多久，但是像我这样的罪人是注定无法被人铭记的。”
“所以……死吧。”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艾肯尼斯，挥下了无情的一击。
“中级·烈焰。”
但就在修格那冰冷的剑刃即将接触道艾肯尼斯的时候，一道吃力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火光袭来，一股不可抗力将修格的剑弹开，他瞬间向后面退了几步。
“你……”
“呼……”在火焰的包围下，“艾肯尼斯”缓缓站起，看向那个让自己感到棘手的敌人，“多亏你的废话，我才有时间吟唱治疗魔法。”
随后他转了转疼痛的臂膀，上面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而“艾肯尼斯”眼中的神情也变得如先前一般坚定。
“呿……”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所说的‘杀人’，我倒是……稍微理解了一点。”
“哦……是吗，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修格似是在掩饰着什么地笑了一声，他再次举剑对向“艾肯尼斯”，雨水此时对于两人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阻碍了，倒不如说更像是让二人尽情打斗的一个舞台。
“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艾肯尼斯”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本以为没有武器又要赤手空拳地上去攻击的时候，他却缓缓地抽出一把闪耀着的银剑。
剑身明亮无钝，剑尖锋利锐利，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淡淡的在发着紫色光芒的魔法刻印。
一般桂一拿去拜托他人铸剑的材料都是经过格蕾儿之手的，带有魔法加成也不足为奇。
“是格蕾儿吗……不错，回头拜她为师吧。”
“艾肯尼斯”微微一笑，他的气势仿佛重振旗鼓一般，有了新剑的加持，现在的“艾肯尼斯”即便不会近战技巧，也能撑上几个回合了。
他调整好姿态和气息，随后冲上前，和修格那暴力式的断剑对峙。
“明明只是个刚刚苏醒的小屁孩，什么都不知道，别装作很了解我一样在一旁指手画脚啊！”修格怒吼一声，剑上闪着银色的光芒，借着灯火的辉映，自上而下猛地砍向“艾肯尼斯”。
吃住了这一猛击，“艾肯尼斯”向后退去，先前的伤口在此时又迸裂开来，在与他僵持的这段时间也快速地吟唱术式咒语，然后拉开距离施展术式。
“中级·烈焰！”
“你就只会这招吗？！”
也许是已经承受住太多术式“烈焰”的效果，修格变得逐渐熟悉了起来，烈火对他来说已经开始不管用，本来“艾肯尼斯”的火属性魔法就还没到精通的地步，是雨水一碰即灭的程度。
加上对方已经拥有了火焰抗性，这下子“艾肯尼斯”仅剩的优势也开始缩小。
“可恶……没办法了吗……”
“这个如何？！”
修格虽然此时行动不便，但还是借助了某些物品来迷惑住“艾肯尼斯”的视线，雨水飞溅进他的眼睛里，湿润和酸痛感顿时充斥着“艾肯尼斯”的瞳孔，使他看不清前方。
“呃……你这家伙……”他尽可能地稳住自己，想要凭借亚人的感知来寻找对方的位置。
可惜，“艾肯尼斯”似乎晚了一步。
胸口传来一阵冰凉的割裂感，紧随其后的便是已经麻木了的疼痛感袭来。
“唔……噗！”
一口鲜血吐出，“艾肯尼斯”用剑撑在地面上，反身一剑向方才被砍中的地方，但却扑了个空。
“完蛋了……”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肉体的强烈触感。
糟了。
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修格却已经来到他毫无防备的后方，看样子是要打算给予他最后一击。
“啊……真无趣的死法……”
“艾肯尼斯”如此想着，将剑尖反手对向身后的修格，在对方砍下的一瞬间，自己也能将剑刺入对方的身体里。
只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同归于尽就是了。
“艾肯尼斯”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近乎是带着强烈恨意的斩击，对方恨不得要将自己一击撕开，将四肢拆的七零八碎。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死亡，明明只是肉体，却还是带给他不亚于精神创伤般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与此同时，他的剑也毫不犹豫地刺向修格，阻力阻止了剑的继续深入，但是“艾肯尼斯”似乎没有停下，而是忍着身前身后仿佛要将自己撕裂开来的疼痛，继续把剑刺进修格的身体里。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呻吟声。
修格此时肯定也被伤到了。
“喝啊！”
“如果……你的死……能让我知道‘恶’的尽头还存在着什么，那么……”
“你也去死吧！”
他的手青筋爆出，此时即便是背部的痛楚也无法阻止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将剑刺入。
一点……一点……
“艾肯尼斯”加大力度，只听见痛苦的呻吟声愈发清晰，他一咬牙，将剑猛地向后一推，阻力在一瞬间消失了。
呻吟声在此刻变得低沉而响亮，“艾肯尼斯”敢肯定，他把剑刺穿了修格的身体。
“艾肯尼斯”如此想着，他吃痛地站起身来，鲜血将地上的雨水染成暗红色，“艾肯尼斯”打算查看修格的死亡状态，然后自己再进行治疗，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不禁睁大了双眼，根本说不出话。
他拿着剑的手在颤抖，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停止下来了。
“什么……”
“我……”
不论是倾盆的暴雨，还是模糊的灯光，亦或是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鲜血，在此刻都被静止了下来。
他错愕地看着自己握着的剑的眼前，少女被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而她的心脏处，便是自己方才拼命刺入的那把剑。
少女的背后，修格那得逞的笑显得格外刺眼。
“你别忘了，我是个恶人。”
他有些难以置信，双手不住地颤抖，即便是胸前以及背部的疼痛，都没有此时眼前少女带给自己的震撼要来的强烈。
“呵呵。”
修格甩开少女，然后一脚踢向“艾肯尼斯”的面颊，他还因为自己错手杀死无辜少女的事情而说不出话，要躲开这一脚更是不可能。
少女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直到死，眼中都是“艾肯尼斯”的那张狼狈不堪的脸。
自己忍痛如此费力地反击，只是杀死了一个少女？
“艾肯尼斯”被踹倒在街道的正中央，眼中生出了和少女一样的难以置信，而他转动眼珠看向四周，只见一户人家的房门敞开着，一对夫妻悲痛欲绝，还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少女的尸体嚎啕大哭，哭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修格站在房门一旁，嘴角上扬，似乎是在欣赏这一出好戏。
如果是他……如果是艾肯尼斯的话，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
他如此想着，血液流入嘴角，那股味道令他胃里翻江倒海，但令他更难受的，是自己亲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还当着她家人的面，如此清晰如此拼命地杀死她。
修格说的对，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是不可原谅的人。
但如果自己想要通过杀死他来得知罪恶生命的话，这样子又和修格有什么区别？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
“要说罪恶，我同你们一样，都是手上沾染鲜血的罪人，但唯一的不同就是……”
“我屠戮的是同是罪人，而你们杀的是百姓。”
这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对这段话的记忆略显模糊。
是……他？
“艾肯尼斯”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耳边回响着只有少女妹妹的哭声和嘈杂的雨滴声。
“啊……想起来了，是家伙啊……”
这句话是艾肯尼斯说的。
他说自己和这些恶人一样，都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罪恶，但是他的罪恶是建立于他人的罪恶上，而恶人的罪恶，则是建立于无辜之上。
但是现在，自己却变成了他口中的“罪人”。
那这样子自己是不是就要被艾肯尼斯杀掉了？
想到这，“艾肯尼斯”忽然猛吸一口气，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艰难地睁开眼皮，他却发现修格正冷冷地看着他。
“恭喜你，感受到了死亡，不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什么……”
他有点奇怪。
死亡？现在来讲的确是肉体上即将失去生命，但是精神上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当“艾肯尼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尸体，又多了三具。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