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年

    此后两天，辛野都昼伏夜出，并连续灭门了两家。一家是满人，灵位上的名字是爱新觉罗·博洛，但是他没有什么印象；还一家就熟了，也是个名人，是祖大寿的府宅。这两家，满人他只留下了“辛野”的血字，祖大寿家他就和范府留的一样。

    顿时，整个京城轰动起来，人心惶惶的，大家都知道现在京城里有个叫辛野的狂人，动不动就杀人满门。而且他没什么规律，谁也不知道他的行动路线，满人他杀，降清的汉人他更杀，而且明明白白的写了“卖国求荣，灭门绝户”。可以说，整个北京城，绝大多数的大门大户都可以是他的目标，而又谁都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因此，前面两天北京封城搜索，朝廷人手都是分派出去全城行动，而现在，有点关系的，都把人手调到了自己的宅子附近日夜巡逻，优先保障自家安危，反正哪里不是搜查呢，哪怕被人弹劾也有的是理由。如此一来，高门大户这边的守卫就森严的多了，而贫民窟却很少再见到巡逻清兵的身影。

    这也正是辛野等待的机会，他没有死守京城闹个天翻地覆的想法，他的武功又不是以一敌国的程度，在守卫森严的京都闹事，再多呆几天朝廷联合起来肯定可以把他揪出来，还是尽快出城以图来日了。

    晚上，天黑伸手不见五指，辛野从城南偷偷摸摸的的翻墙而出，一路往东南沿海而去。他回望京师，这大中华的土地上耸立的巍峨高大的城墙并不能给他骄傲感，现在当家作主的可是异族。想想后世著名的“宁与友邦，不予家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这里，可还有很多人等着他来杀呢。

    冬去春来，转眼间过去了两年。

    要说这些年江湖上名声最响的人物，那必是天地会的陈近南总舵主。但要说这两年江湖上名声最响的，那说辛野也未尝不可了。

    自从两年前辛野在北京城横空出世以来，他一出手就灭了范文程、祖大寿以及满清博洛满门，而后他行踪飘忽，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但其所过之处无不人心惶惶，必有人被灭门绝户，两年之间整个大清朝上下无不笼罩在一股恐怖气氛之中。

    而辛野杀人也不是无缘无故，他每到一地，都会自己用手段去考查是否有卖国求荣的汉奸，是否有屠戮百姓无数的满清文武，凡核实一家，则必趁夜拜访。若是府上没有足够严密的人手或是武功高强的护卫，那必是第二天才会被发现已经满门死绝了。若是能发现他的潜入，他也不会介意由暗转明改为强杀，并总能在城内军队反应过来之前突出包围。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解除了，辛野也会看情况不对先转战其他府城，等兜一个大圈了再绕回来杀个回马枪，总归要杀光了人才算完事。

    有人统计过，仅这两年之间，死在辛野手上的就不下五千人，而且只要家族罪孽深重的，不论男女老幼他都杀，稍轻的则只诛首恶。有人觉得他杀性太重，连小孩老人都不放过，有违江湖规矩。但也有人觉得他杀的好，满清入关之后，屠城灭族无数次，哪怕现在很多人看似不提，实则心里仍然记着这份血海深仇，与之相关的家族，现在满门被灭也不过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死的真是太好了。

    渐渐的，“人屠”这个称号就落在了辛野的头上。有人说他看着像个文弱书生，也有人说他看着就是个魁伟雄壮的武夫，还有人说他青面獠牙，身高三丈，腰围一丈，最是喜食人心，爱喝人血。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而哪怕是敬佩他行事无忌的，也多半会忌惮他的满手血腥，在他面前也觉得心里有点发憷。

    河北，张家口，明末清初的晋商汇聚之地。

    辛野这两年间游历天下，印象不深的清史在他眼前渐渐揭开了真面目，一个个从没听过的名字也渐渐鲜活起来，有英雄，有汉奸，也有满清刽子手。他在东南沿海看过了沿海迁界留下的无人区，看过了无数次屠城留下的残垣断壁，看到了到处的“白骨露于野”景象，然后从东南往北过浙江、江苏，一直到达山东，再往西转到山西。不在清朝，你永远想象不到史书上一笔带过的那些惨像到底有多惨，想象不到被刻意隐瞒的历史有多黑暗。史载满清入关屠杀汉民四千万，人口由明末的五千万降到清初的一千万。有人说，考虑当时的瞒报情况，考虑这段时间的出生人数，很可能这个数字大大超过五千万，甚至过一亿的可能也是存在的。辛野对此持相同意见。哪怕再怎么吹嘘康乾盛世，鼓吹民族团结，都无法抹除这段汉人的黑暗历史。因此作为辛野印象中明末清初最出名的汉奸团体——晋商，当他来到张家口的时候，便意味着他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为满清入关立下赫赫功劳的八大皇商，虽然他们主家已经被迁往北京城，现在留在张家口的主家之人已经很少，但做为晋商的基本盘，这里各家支脉都不在少数，更不用说八大家之外的其他家族了。不过这次，辛野打算先找八大家的麻烦，剩下的以后再说。

    来到张家口，辛野打听清楚了八大家的位置，家族在此的主要人物。等到将近子时，辛野开始按规划好的路线行动。天将亮时，他才在第五家田家，此时田家下人已经开始起床活动，辛野也不再追求隐蔽，提着长枪，以速度为第一要素，一间间屋子快速寻过去，看到人就直接一枪刺死，不多时身后就追着一堆田家护卫，他也不理会，只在他们追近了才反身刺死几个，使他们不敢再靠近。如此在田家肆虐一圈，辛野抢了一匹马，出门直冲离的最近的黄云发家族而去。

    人屠辛野出现在张家口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城中清军很快便聚齐起来开始封城围堵追截，但到底追不上辛野的速度，小队人马根本挡不住辛野的冲击，而等到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辛野已经在最后一家梁嘉宾家了。但清军也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冲进梁府找辛野，而是先将梁家团团围住，再派了一队人进去观察情况。

    “轰！”才过不久，一声巨响传来，一道身影从院内穿过大门摔在大街上，在地上弹动两下便再也不动，却是才进去的一个清兵。紧跟着，一个身着常服骑着马擎着长枪的身影从大门缓缓走出。

    “辛野，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还可能有条生路。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清军领头的将领大声喝道。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辛野，但是这两年辛野在整个大清土地上肆虐，他的画像早就传遍了所有城池了，再加上这时候从梁府出来，自是不作第二人想。

    辛野笑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不过这可不是我的死期，反倒是你们的死期啊。”辛野也不废话，一夹胯下马腹，挺枪就向前冲去。

    成小方阵阻挡在辛野面前的清军连一点阻拦的作用都没起到，辛野只是信步向前简单的扫、刺，清兵顿时挨着就死，瞬间就清出一条通道来，与那清军将领正面相对。那将领狠狠咬了咬牙，大喝一声，主动上前挺枪便刺，辛野枪杆一磕便把他兵器扫歪，再顺势一下扫在他身上，直扫的他身躯后仰满口鲜血喷飞。两骑交错而过，辛野伸手便将那将领提到自己身前，再用力一夹马腹，顿时速度提了起来。前面的清军有的见将军被擒顿时束手束脚的后退，有的动作慢了还挡在前面，辛野便策马直撞过去，或是一枪刺死，如此很快便眼前一空，他已经杀透军阵。辛野也不停步，策马飞驰，往南城门奔去。

    南门此时已经关闭，城门前一大队清军正严阵以待，但当看到辛野提着清军将领而来还是免不了一阵骚动。

    辛野一提手中俘虏，叫道：“打开城门，否则我现在就送他上路！”

    清军一阵骚乱，领头的小头领喝道：“慌什么！不能开，要放了犯人出去，大家照样免不了死罪！他不敢杀将军，杀了他就必定出不去了。大家随我上，杀！”

    辛野嘿然一笑，一拍马腹，两边对冲而行。只不过一边是步兵一边是骑马，而且武力差距也太大，辛野来回几个冲杀，便将这队几十清军尽数杀死。他走到城门栓前，双臂用力，便将这几百斤重的城门栓举起，然后嘿然吐气丢在一边，打开城门，翻身上马出城而去。

    辛野才出城门，回首望去，只见离自己最近的清兵都还在一箭之外，便伸手将手中的清军将领往城墙上一抛，同时用力甩出长枪，只听“叮”的一声，长枪从那将军胸口刺入，将他死死钉在城墙上，入墙一尺有余。那将军死死握住枪杆挣扎了下，便脑袋一垂不再动弹，显然已经死了。辛野这才一夹马腹，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