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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要的事

    就在她差点抵抗不住死亡的诱惑,准备纵身一跳的时候,她挎包里的手机响了。

    更大的一阵强风吹过,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刚才她往下看时,只看到木棉树枝跳动挥舞的叶子,现在,她看到花圃边空地上来回走动的学生。

    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朝着一个张开双手的女人怀里跑去。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儿子,如果她死了,她的儿子怎么办?

    手机的铃声还在响,她把手伸进挎包摸索了一会才找到它。

    按下接听键后,李顺安稍带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怎么还不回来?乐乐回来找你呢!”

    乐乐已经八岁多了。读小学二年级。

    他长得虽然有些矮小,不过小家伙遗传了他爸爸和妈妈身上所有的优点,皮肤像他爸爸,白皙细腻,脸蛋也像他爸爸,鼻梁高挺,下巴尖削,眼睛像建宁,大大的,嘴唇红润。

    然后,他性格安静文雅。

    读一年级时因为学前李顺安和林建宁采取放养带娃准则,没有教过他任何的识字或运算,所以第一次考数学,他考了64分,全班倒数第一。

    小家伙不是笨,而是完全不识字,读不懂题目是什么意思。

    一年级陪读生涯开始。

    李顺安放下手里的手机,天天晚上陪着儿子写作业。

    林建宁去书店买了很多课外练习册和试卷,等儿子做完学校作业后,再给儿子加作业。

    一年级儿子做过的试卷和练习册堆起来差不多有林建宁做过的法语题那么高,每天晚上十一点半才能睡觉。

    恶补了大半年后,儿子终于赶上了班集体。期末考试再也不是倒数了,夫妻俩生生把儿子的分数从64分陪读到了双科期末考试考双百分的结果。

    只是儿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小学读了一年多,身高好像没增加过,坐公交车身高一米二以上要给

    钱,他现在还处于免费乘坐阶段。

    陪读日子不好过啊!在学校给学生上课,看到学生基础差又不认真听课,作业做不出时,顶多说他一句:“看你,叫你不认真听课,现在做作业做不出了吧?”

    可是,对着自己的儿子,情景完全颠倒。她怒目圆睁,面容狰狞,暴跳如雷:“你怎么这么笨!怎么教了这么久还不会?再不会明天不去读书了!读什么书?回家跟着你婆婆种田去吧!”

    儿子常常被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有几次她和李顺安把儿子吓哭了。

    李顺安脾气上来时,还会动手打儿子。有一次儿子好不容易淘气了一回,跟着他表弟把居住在同一小区隔壁班的同学练习册撕破了几页,李顺安带着儿子上门向他同学道歉时,控制不住脾气,撒手把手机拿着的一本厚重课本朝儿子扔去,正中他胸口。

    儿子脸色有点发青,但仍忍着上门跟同学道了歉,回到家捂着胸口嚷嚷:“疼!疼!”

    建宁吓得赶紧背着他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确诊没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大骂丈夫,说儿子有事的话要找他算账。

    此后,只要看到李顺安脾气上来了,她赶紧出来喝令他住手,不给他打儿子。

    至于骂,她自己可是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了。

    作业不多的晚上,妻慈子孝、鸡犬安宁、邻里和睦、夫妻恩爱;作业多的晚上,则屋里屋外吵翻天,鸡犬不宁,夫妻对骂,恨不得把儿子生吞了。

    那些育儿经,说什么静待花开,不要对孩子说“你怎么这么笨!”“你看谁家的儿子,比你聪明优秀多了!”“你别烦我了!”等等带负情绪的话,她有哪句没说过呢?

    除了打他,她很少做过外,育儿经上所说的“不要做”事件,她几乎都做了。

    她觉得她唯一做对的就是,经常给儿子一个拥抱,告诉他:“妈妈永远爱你。即使考试你考了64分,全班倒数第一名,妈妈也爱你。”

    “你语文又考了90分,全班倒数第十一名啊?怎么办呢?妈妈还是最爱你!”

    其实儿子非常的乖巧。他很努力地学习,在学校班级里,他总是坐得最端正的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积极举手发言。

    做作业时聚精会神,写字一丝不苟,比她和李顺安写的字还要端正。

    从不和同学打架,从不闹事,从不欺负同学,只有同学欺负他的份。

    对老师说过的话言听计从,做不到的话会非常着急。

    是老师们的宠儿。

    他对林建宁,尽管她教他做作业时常常像个疯婆子,毒舌,恶言恶语只要想到随口就骂,可是他依然很黏她。

    每天中午放学后,他上学的学校离家近,所以他总是比妈妈先回到家。

    爸爸做好饭,叫他吃,他总是要等到妈妈回来,才肯吃。

    确实饿得不行,他也顶多先喝一碗汤。饭菜是一定要等到妈妈回来才一起吃的。

    这是为什么李顺安打电话给她,说儿子找她的原因。

    她挂掉电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一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到家了,陪着儿子吃饭,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学校里的趣事或伤心事。

    吃完饭后,如果时间还早,她还会再叫儿子做点练习,一点钟时准时叫儿子上床睡午觉。

    两点叫醒他,送他上学,回来后她再补午觉。

    现在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儿子该不会还在等着她回去才吃午饭吧?饭菜都该凉了。

    儿子该饿坏了。

    她转身打开顶楼的木门,按电梯急匆匆地下楼,又急匆匆地开电动车回家。

    回到家一点十五分。儿子还坐在饭桌前眼巴巴地等她。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你中午从不超过十二点半到家。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理?”

    她脱下高跟鞋,穿上棉拖鞋,放下挎包,搂着儿子,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儿子,妈妈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你和爸爸才是妈妈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