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恶鬼 1
我的这个古古怪怪的梦境啊，说起来呢，还是要从九七年无意中得来的那块不知道是不是裹脚布的黄布条说起。
就是香港回归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我记忆里最热闹的一年，没完没了的文艺演出，学校的，村子里的，镇上的，各单位的，电视里的……
那一年，也是我的人生转折的一年，如果不是发现的那个裹脚步，我的人生或许就没有这么玄奇诡异。
当然啦，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像现在这种奇诡的人生是我所喜欢的，还是正常的结婚生子的家庭生活是我所喜欢的。
那一年我在镇上上初二，那时候的学习生活呢，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么紧张。
97年的国庆节，放了七天假，那一年的秋收也早，国庆节的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放假之后呢，就只剩下玩儿了，当时最喜欢干的事儿呢，是去地里刨田鼠洞。
农村出生的80后的朋友们，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
秋收之后，一个田鼠洞里能刨出二三百斤的玉米，这在当时的家庭里，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意外收获了。
所以啊，家长们也很鼓励孩子们去刨田鼠洞，不像是玩别的，家长见了就要先骂两句。
那年国庆节放假的倒数第二天吧，下午，我跟我的一个小伙伴叫胖朋的，一起去村子后面的田地里刨田鼠洞，刨了一下午，都空洞，我和胖朋就有点儿提不起劲儿了嘛，不想再刨下去了。
我突发奇想，想要刨兔子洞，心想着，这个在洞里堵住一只兔子，晚上一锅子肉，多美啊。
胖朋的兴致不高，想要回家，但是拗不过我，只得跟我去刨兔子洞。
兔子洞田地里面不好找，但我们都知道那里有。
我们村子北边大概四五里远，有一座小土丘，很小，从这边上去那边下来用不了十分钟，传说呢，说是一个叫什么姥姥的神仙走到这儿，坐下休息，顺手磕了磕鞋里的土，就倒出来这么一座小土丘。
这传说嘛，意思就是形容这坐小土丘很小。
这个小土丘呢，在我们这儿叫丰家院，原因呢，是原来小土丘上有一座院子。
我小时候啊，那个院子还在，还记得青砖墙，正房，厢房，石头拱门，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
记得小时候，去过那个花园里玩过，但对正房和厢房印像不太好，里面又高大又空旷，阳光照不透，觉得里面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后来啊，这个院子就不存了，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有保存古建筑的意识，村里面人们盖房子，东家去借几块砖瓦，西家去拆几根梁柱。
所以到了我中学的时候啊，山上连地砖都让人拆完了，松软的土里，全是兔子洞。
到了丰家院，我找着一个兔子洞就狠刨起来，刨了一个多小时，天就渐渐黑了，胖朋本来兴趣就不大，这时个又怕回家晚了挨骂，就一直囔着要回家。
我呢，这一个多小时已经刨出去两三米远了，总觉得再有几铲子就刨到底见到兔子了，不愿意放弃。
胖朋跟我拌了几句嘴，就自己回家去了。
我心里憋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刨出一只兔子，明天跟他炫耀！
结果又刨了一个多小时，兔子洞是向斜下方走了，这时候，坑已经向下有一米多深了，我在下面刨，上面已经看不见我的影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下面的田地已经看不清了，小风在土丘上面不知道吹着什么东西，啾啾的响。
埋头狠刨的时候，心里就一个顺着兔子洞往下刨的念头，倒没觉得什么异样，等刨累了，直起想腰休息一下，不知道怎么，心里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但是，刨了这么长时间，想让我放弃，我心里实在不愿意。
就是这种拗劲儿啊，我这一辈子，坏也坏在这拗劲儿上，好也好在这个拗劲儿性子上。
我咬着呀，借着星光，找着兔子洞口，又往下刨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没办专心致致的刨土了，心里总是胡思乱想，总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总想起小时候关于丰家院的种种传闻，还有院子里那个空旷阴森的大房子。
我有一个三爷爷，小时候总喜给凑到孩子堆儿里，给我们讲鬼故事，什么丰家院里的人是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啦，什么丰家院里住着死人啦，还有什么丰家院下面镇着阴宅啦……
本来嘛，村里谁也不知道丰家院是谁建的，丰家院里的人去哪儿了，没主的房子嘛，总是会有各种传闻。
这些我几乎忘记了记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全都给翻出来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我心里念着再刨一铁锨就走，再刨一锨就走，这时候啊，我已经不是跟胖朋较劲儿了，而是跟我心里这个害怕劲儿较劲呢。越害怕，我就越不肯回家。
“最后一锨……最后一锨。”刨一铁锨土，我嘴里喊一声，给自己壮胆。
咔的一声，铁锨碰到石头上了。我用手扒拉了一下，鼠子洞在这儿又分岔了，石头的两边儿，一边一个洞口。
我心里骂了一声，扒了扒石头，石头也不大，在松软的土，我一扒拉就把它掰了出来。
这才发现，这石头是个陶瓷罐子。晃了一下，沉甸甸的，里面有东西！
我刨到宝贝啦！
我抱着罐子爬出坑，就往家里跑，到了村子里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只怕别人看见。
回到家，父亲已经吃过饭，又去侍弄他的破木头了，母亲的厨房里，一边收拾家务，一边等我回去吃饭。看我进门，就似笑非笑的拿起擀面杖在吓唬我。
我不等他刺儿我，把罐子往桌子上一放，表功似的抢先说：“我挖到宝贝了。”
我妈看了一眼罐子，一边叫我爸过来，一边嘟囔道：“这……怎么看着这么不干净呢？”
她说的这个不干净啊，不只是说这罐子上面沾着土，看着不干净，还有心里上也感觉着不干净。
这是个黑色的罐子，一尺来高，大肚小口，就跟电视里古人装骨灰的罐子差不多。
我心里也犯嘀咕了，在丰家院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别真是把谁的骨灰坛子给抱回来了吧？
我爸过了看了一眼，笑了笑，很稳当的说：“打开看看吧，要是骨灰的话，我趁黑再给人家埋回去。”
要不说父亲是座山呢，就是让人觉得这么心里踏实。
其实的刨见别人家土里先人这类事啊，在村子里也常有，只要别闹的人尽皆知，大家面子上下不来台，就不算什么事儿。
我们村子是解放后新建的村子，没有那么多传统的规矩，对先人啦，死人啦没有那么多忌讳。
前两年还发生了一桩破棺见骨的事儿呢。
有两小伙子，也是刨田鼠洞呢，结果刨见木板了，他俩人以为是树根，两锨给木板怼了个大洞，他们感觉里面空间特别大，以为是田鼠的粮仓呢，把洞怼大了，看见里面的骨头了，才知道是把人家的棺材给刨了。
当时他们就奇怪了，最近的坟头还在十几米外呢，这下面怎么会有棺材呢。
后来一问啊，才知道，这块地的地主啊，每年犁地的时候，都嫌坟头碍事儿，就把坟头犁了，犁好地呢，再铲两筐土，在大概的位置随便堆个坟头，这一年偏一次，坟头就离棺材越来越远了。
为了这事儿啊，三方——坟的主家，地的主家，还有那两个小伙儿，在村委会干了一架，最后呢，就都说怨那两个小伙儿，他们见到是棺材，偷偷埋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非要当个新闻闹的全村人都知道，让坟主家面子上下不来台，这才成了事儿了。
我爸找了个破瓦刀，把泥封破开之后，就看见罐子口塞着一团破布，把破布薅出来，里面是一团团发着绿锈的东西。
罐子口朝下，倒出来一看，是一块一块的，锈在一起的铜钱。
我爸笑道：“还真是宝贝，就是这宝贝现在不值什么钱啦。”
铜钱啊，现在少见了，往前数十年二十年的，家家户户犄角旮旯里都能找出来一些，所以当时不算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铜钱已经锈在一起，上面的字儿都看不清了，就更不值钱了。
我很失望，好像真丢了个大宝贝似的。
夜里做了一夜的乱七八糟的梦，也记不得都梦见了什么了，就记着将醒未醒的是时候，梦的最后一个画面，奇怪的是这个画面特别清晰，是一座大门，门栏很高，木门上的红柒已经斑驳掉尽了，上面还有一个黑匾额，匾上写着：丰谷三十六。
我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会，想了一会儿梦里的事，什么也没想起来，就最后这个大门的画面特别清晰，我也没有在意。我猜想可能是昨晚丰家院刨罐子的时候被吓住了，所以在梦里就胡思乱想的做的丰家院的梦。这个大门应该是小时候见过那座丰家院的大门，虽然那个大院有没有大门，是什么样的大门，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梦嘛，我当时候理解就是散碎的记忆加上幻想。所以梦里丰家的大门就是这个样子了嘛，你看匾额上还写着丰谷三十六五个字呢，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是从记忆里那个地方翻出来的。但应该是丰家的匾额嘛。
吃过早饭胖朋来找来出去玩，我昨晚没睡好，觉得没精神，又觉得没刨到兔子，怕他笑我，就借口学习呢，没跟他出去玩，在家里闷闷不乐的。
我父亲依旧拿着刀子侍弄他的烂木头，我母亲吃过早饭就出去找人聊天儿了，一般是中午做饭的时候才回来。
这次出去才一会儿，就马上回来了。
回来当着我的面儿笑嘻嘻的对父亲说：“你别摆弄你的木头了，去把你儿子刨的坑平了吧，这傻小子真有点牛劲儿，你知道他刨了多大个坑吗？往里面埋个棺材绰绰有余。昨天夜里二小他们几个撵兔子，一头栽坑里差点没把胳膊腿儿摔断了。现在外面都说，你儿子昨晚给兔子精迷住了，差了当了兔子精的上门女婿呢。”
我心里那个又羞又恼啊，心想肯定是胖朋这个大嘴巴。
当时心里就更不高兴了，又觉得丢人，出门怕人笑话，我父亲让我跟他去平那个坑，我也不肯去。一天躲在家里没敢出门。
幸好第好天就开学了，到了学校跟同学们玩起来，马上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到了周末放假，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心里想着我妈晚上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一进门，就看见邻居的老太太在我家跟我妈聊天，她一看到我，就笑呵呵的说：“哟，兔子精的女婿回来啦！”
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晚饭我妈给我炖的肉都没吃几口。
我妈见我不高兴，吃过晚饭，神密兮兮的把我拉进里屋去，小声对我说：“你上次刨回来的那个黑罐子里，真有个好东西。”
就是香港回归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我记忆里最热闹的一年，没完没了的文艺演出，学校的，村子里的，镇上的，各单位的，电视里的……
那一年，也是我的人生转折的一年，如果不是发现的那个裹脚步，我的人生或许就没有这么玄奇诡异。
当然啦，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像现在这种奇诡的人生是我所喜欢的，还是正常的结婚生子的家庭生活是我所喜欢的。
那一年我在镇上上初二，那时候的学习生活呢，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么紧张。
97年的国庆节，放了七天假，那一年的秋收也早，国庆节的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放假之后呢，就只剩下玩儿了，当时最喜欢干的事儿呢，是去地里刨田鼠洞。
农村出生的80后的朋友们，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
秋收之后，一个田鼠洞里能刨出二三百斤的玉米，这在当时的家庭里，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意外收获了。
所以啊，家长们也很鼓励孩子们去刨田鼠洞，不像是玩别的，家长见了就要先骂两句。
那年国庆节放假的倒数第二天吧，下午，我跟我的一个小伙伴叫胖朋的，一起去村子后面的田地里刨田鼠洞，刨了一下午，都空洞，我和胖朋就有点儿提不起劲儿了嘛，不想再刨下去了。
我突发奇想，想要刨兔子洞，心想着，这个在洞里堵住一只兔子，晚上一锅子肉，多美啊。
胖朋的兴致不高，想要回家，但是拗不过我，只得跟我去刨兔子洞。
兔子洞田地里面不好找，但我们都知道那里有。
我们村子北边大概四五里远，有一座小土丘，很小，从这边上去那边下来用不了十分钟，传说呢，说是一个叫什么姥姥的神仙走到这儿，坐下休息，顺手磕了磕鞋里的土，就倒出来这么一座小土丘。
这传说嘛，意思就是形容这坐小土丘很小。
这个小土丘呢，在我们这儿叫丰家院，原因呢，是原来小土丘上有一座院子。
我小时候啊，那个院子还在，还记得青砖墙，正房，厢房，石头拱门，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
记得小时候，去过那个花园里玩过，但对正房和厢房印像不太好，里面又高大又空旷，阳光照不透，觉得里面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后来啊，这个院子就不存了，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有保存古建筑的意识，村里面人们盖房子，东家去借几块砖瓦，西家去拆几根梁柱。
所以到了我中学的时候啊，山上连地砖都让人拆完了，松软的土里，全是兔子洞。
到了丰家院，我找着一个兔子洞就狠刨起来，刨了一个多小时，天就渐渐黑了，胖朋本来兴趣就不大，这时个又怕回家晚了挨骂，就一直囔着要回家。
我呢，这一个多小时已经刨出去两三米远了，总觉得再有几铲子就刨到底见到兔子了，不愿意放弃。
胖朋跟我拌了几句嘴，就自己回家去了。
我心里憋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刨出一只兔子，明天跟他炫耀！
结果又刨了一个多小时，兔子洞是向斜下方走了，这时候，坑已经向下有一米多深了，我在下面刨，上面已经看不见我的影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山下面的田地已经看不清了，小风在土丘上面不知道吹着什么东西，啾啾的响。
埋头狠刨的时候，心里就一个顺着兔子洞往下刨的念头，倒没觉得什么异样，等刨累了，直起想腰休息一下，不知道怎么，心里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但是，刨了这么长时间，想让我放弃，我心里实在不愿意。
就是这种拗劲儿啊，我这一辈子，坏也坏在这拗劲儿上，好也好在这个拗劲儿性子上。
我咬着呀，借着星光，找着兔子洞口，又往下刨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没办专心致致的刨土了，心里总是胡思乱想，总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总想起小时候关于丰家院的种种传闻，还有院子里那个空旷阴森的大房子。
我有一个三爷爷，小时候总喜给凑到孩子堆儿里，给我们讲鬼故事，什么丰家院里的人是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啦，什么丰家院里住着死人啦，还有什么丰家院下面镇着阴宅啦……
本来嘛，村里谁也不知道丰家院是谁建的，丰家院里的人去哪儿了，没主的房子嘛，总是会有各种传闻。
这些我几乎忘记了记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全都给翻出来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我心里念着再刨一铁锨就走，再刨一锨就走，这时候啊，我已经不是跟胖朋较劲儿了，而是跟我心里这个害怕劲儿较劲呢。越害怕，我就越不肯回家。
“最后一锨……最后一锨。”刨一铁锨土，我嘴里喊一声，给自己壮胆。
咔的一声，铁锨碰到石头上了。我用手扒拉了一下，鼠子洞在这儿又分岔了，石头的两边儿，一边一个洞口。
我心里骂了一声，扒了扒石头，石头也不大，在松软的土，我一扒拉就把它掰了出来。
这才发现，这石头是个陶瓷罐子。晃了一下，沉甸甸的，里面有东西！
我刨到宝贝啦！
我抱着罐子爬出坑，就往家里跑，到了村子里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只怕别人看见。
回到家，父亲已经吃过饭，又去侍弄他的破木头了，母亲的厨房里，一边收拾家务，一边等我回去吃饭。看我进门，就似笑非笑的拿起擀面杖在吓唬我。
我不等他刺儿我，把罐子往桌子上一放，表功似的抢先说：“我挖到宝贝了。”
我妈看了一眼罐子，一边叫我爸过来，一边嘟囔道：“这……怎么看着这么不干净呢？”
她说的这个不干净啊，不只是说这罐子上面沾着土，看着不干净，还有心里上也感觉着不干净。
这是个黑色的罐子，一尺来高，大肚小口，就跟电视里古人装骨灰的罐子差不多。
我心里也犯嘀咕了，在丰家院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别真是把谁的骨灰坛子给抱回来了吧？
我爸过了看了一眼，笑了笑，很稳当的说：“打开看看吧，要是骨灰的话，我趁黑再给人家埋回去。”
要不说父亲是座山呢，就是让人觉得这么心里踏实。
其实的刨见别人家土里先人这类事啊，在村子里也常有，只要别闹的人尽皆知，大家面子上下不来台，就不算什么事儿。
我们村子是解放后新建的村子，没有那么多传统的规矩，对先人啦，死人啦没有那么多忌讳。
前两年还发生了一桩破棺见骨的事儿呢。
有两小伙子，也是刨田鼠洞呢，结果刨见木板了，他俩人以为是树根，两锨给木板怼了个大洞，他们感觉里面空间特别大，以为是田鼠的粮仓呢，把洞怼大了，看见里面的骨头了，才知道是把人家的棺材给刨了。
当时他们就奇怪了，最近的坟头还在十几米外呢，这下面怎么会有棺材呢。
后来一问啊，才知道，这块地的地主啊，每年犁地的时候，都嫌坟头碍事儿，就把坟头犁了，犁好地呢，再铲两筐土，在大概的位置随便堆个坟头，这一年偏一次，坟头就离棺材越来越远了。
为了这事儿啊，三方——坟的主家，地的主家，还有那两个小伙儿，在村委会干了一架，最后呢，就都说怨那两个小伙儿，他们见到是棺材，偷偷埋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非要当个新闻闹的全村人都知道，让坟主家面子上下不来台，这才成了事儿了。
我爸找了个破瓦刀，把泥封破开之后，就看见罐子口塞着一团破布，把破布薅出来，里面是一团团发着绿锈的东西。
罐子口朝下，倒出来一看，是一块一块的，锈在一起的铜钱。
我爸笑道：“还真是宝贝，就是这宝贝现在不值什么钱啦。”
铜钱啊，现在少见了，往前数十年二十年的，家家户户犄角旮旯里都能找出来一些，所以当时不算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铜钱已经锈在一起，上面的字儿都看不清了，就更不值钱了。
我很失望，好像真丢了个大宝贝似的。
夜里做了一夜的乱七八糟的梦，也记不得都梦见了什么了，就记着将醒未醒的是时候，梦的最后一个画面，奇怪的是这个画面特别清晰，是一座大门，门栏很高，木门上的红柒已经斑驳掉尽了，上面还有一个黑匾额，匾上写着：丰谷三十六。
我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会，想了一会儿梦里的事，什么也没想起来，就最后这个大门的画面特别清晰，我也没有在意。我猜想可能是昨晚丰家院刨罐子的时候被吓住了，所以在梦里就胡思乱想的做的丰家院的梦。这个大门应该是小时候见过那座丰家院的大门，虽然那个大院有没有大门，是什么样的大门，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梦嘛，我当时候理解就是散碎的记忆加上幻想。所以梦里丰家的大门就是这个样子了嘛，你看匾额上还写着丰谷三十六五个字呢，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是从记忆里那个地方翻出来的。但应该是丰家的匾额嘛。
吃过早饭胖朋来找来出去玩，我昨晚没睡好，觉得没精神，又觉得没刨到兔子，怕他笑我，就借口学习呢，没跟他出去玩，在家里闷闷不乐的。
我父亲依旧拿着刀子侍弄他的烂木头，我母亲吃过早饭就出去找人聊天儿了，一般是中午做饭的时候才回来。
这次出去才一会儿，就马上回来了。
回来当着我的面儿笑嘻嘻的对父亲说：“你别摆弄你的木头了，去把你儿子刨的坑平了吧，这傻小子真有点牛劲儿，你知道他刨了多大个坑吗？往里面埋个棺材绰绰有余。昨天夜里二小他们几个撵兔子，一头栽坑里差点没把胳膊腿儿摔断了。现在外面都说，你儿子昨晚给兔子精迷住了，差了当了兔子精的上门女婿呢。”
我心里那个又羞又恼啊，心想肯定是胖朋这个大嘴巴。
当时心里就更不高兴了，又觉得丢人，出门怕人笑话，我父亲让我跟他去平那个坑，我也不肯去。一天躲在家里没敢出门。
幸好第好天就开学了，到了学校跟同学们玩起来，马上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到了周末放假，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心里想着我妈晚上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一进门，就看见邻居的老太太在我家跟我妈聊天，她一看到我，就笑呵呵的说：“哟，兔子精的女婿回来啦！”
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晚饭我妈给我炖的肉都没吃几口。
我妈见我不高兴，吃过晚饭，神密兮兮的把我拉进里屋去，小声对我说：“你上次刨回来的那个黑罐子里，真有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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