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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刻苦铭心

    绿荫小学,某间教师办公室。

    “说说吧,为什么要打架?”

    五年级(1)班班主任张雪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三男生和一女生,平静的脸上无怒不喜。

    三男生垂着头,默不作声,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少量伤痕。

    女孩叶佳莉正视着张雪凝,毫不犹豫地解释,说:“张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张雪凝狐疑:“嗯?说说原因。”

    “我今天心情不好,”叶佳莉指了指(3)班的两个男生:“把他们的作业本给撕了。”

    张雪凝:“……”

    郑一信:“?”

    两个男生:“!?”

    叶佳莉的这个回答,让三方的情绪都有些措手不及。

    张雪凝作为(1)班班主任,虽然不了解(3)班这两个男生的性格,但叶佳莉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她自己再了解不过,深知叶佳莉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郑一信惊讶的是,他以为又是那两家伙主动欺负的叶佳莉。因为上次叶佳莉被他们欺负,最后在叶佳莉的阻拦下,自己才没动手,只是口头上警告了他们一下。

    而让(3)班两男生感到又惊又疑的是,叶佳莉居然在帮着他们说话。

    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没完成作业,刚好碰巧遇到叶佳莉,而叶佳莉又是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他们便生出了让叶佳莉帮他们完成作业的想法。

    叶佳莉作为一个优秀好学生,当然不会帮他们代写作业,但她可以给他们相应的学习指导。只是上课在即,两男生心里焦急,哪还有那么多时间让叶佳莉来慢慢指导他们?

    既然叶佳莉不帮,他们就干脆抢夺她的书包,直接拿来抄。刚好这一幕就被(1)班的眼镜男孩看见了,第一时间跑进教室告诉了郑一信。

    等郑一信来到现场,见叶佳莉蹲在一边哭,她的书包被那两男生乱翻一通时,顿时怒火中烧,马上跑去和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作业本中途被不小心撕烂。

    叶佳莉继续补充说:“我撕了他们作业,他们当然很生气,于是就想抢去我的书包把我的也一起撕了,然后被郑一信看见,他们就打了起来。”

    “……”张雪凝揉了揉太阳穴,严肃的说:“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打架,只要打了就要接受该有的处罚!”

    “郑一信,到教室门口罚站一节课的时间,事后写一份600字的检讨,明天请你家长来一趟学校。”

    “至于你们两个,不是我们班的,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内,等你们班主任来了亲自处理,他临时有点事,晚点才会来学校,你们先回自己的班级。”

    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张雪凝和叶佳莉。

    此时此刻,叶佳莉的心里是忐忑的,身为一个优秀好学生的她,居然对自己的班主任撒了谎,现在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了。

    张雪凝见叶佳莉低下头默不作声,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她的脸上盛开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柔和地说:“把头抬起来,跟老师说,是不是(3)班的那两个男生先欺负你的?”

    “……”

    半晌后,张雪凝更加确信了:“你不说话,老师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

    叶佳莉的小脸蛋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好的,我想我知道了。”张雪凝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抚了抚叶佳莉的小脑袋:“没事了,你回教室上课去吧。”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咦?难道不在家?”福宛大厦405号房外,王忆奇挠了挠头。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的……”房间里突然传来苏茜慵懒的声音。

    王忆奇无语,他午饭都吃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没睡醒。

    “是我!”

    片刻,房门打开,只见苏茜身上裹着一张厚厚的棕色羊毛毯,睡眼惺忪的,她揉揉眼睛,迷糊地说:“奇哥,你起这么早不困吗?找我啥事啊?”

    王忆奇久违的被可爱到了,回过神来,说:“早?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大中午了,太阳早就晒屁股了,你还在睡。”

    苏茜:“哦……”

    王忆奇:“……”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王忆奇提起手中的保温桶:“喏,你的午饭,今天是朋鸣在家亲自做的,有你爱吃的仔姜爆鸭,刘姨饭前说她之前来叫过你,你不想起,就专门给你留的,赶快洗漱了趁热吃,别睡了。”

    听后,苏茜登时头脑清醒了几分,她接过保温桶,有点尴尬的嘻嘻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啦!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赶快打理好,下午还想着跟你和朋鸣三一起出去玩玩呢!还有我昨天说了请你吃KFC的,等到了晚饭时间咱就去。”

    “奇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先进来坐坐呗,我这就去洗漱。”

    苏茜的住所只是一个单间,十几个平方,虽然不算大,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被收拾的非常简约整洁。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架悬挂式空调、一张梳妆台、一组小桌椅和一个墙面小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书籍。

    走进房间,就能清晰的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混合着房间里独特的茉莉清香沁人心脾,让人身心愉悦,极为舒适。

    “叮咚!”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王忆奇顺着声源传来的地方望去,就在他挨着很近的梳妆台上,苏茜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这正是QQ消息的提示音,声音被调的很小,要不是他离手机很近,还不一定听得见。

    锁屏气泡里的QQ消息清晰可见:[我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从那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

    后面内容看不见,但顺着这句话读下去,不就是“我过我的独木桥”吗?

    对方的ID叫:菁菁。

    看起来应该是备注,很亲密的称呼,苏茜跟她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叮咚!”又是一条QQ消息。

    菁菁:[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由我来做一次坏人,你……]

    “嗯???”

    有意思,这条消息把王忆奇的好奇心瞬间拉满。他内心开始挣扎,手有些不老实起来。

    犹豫再三后,王忆奇终于是忍不住拿起手机,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直接裂开……

    只听“咔嚓”一声,洗手间的门打了开来,王忆奇心下一咯噔,身体一颤,手机差点从手中掉落。

    “奇哥,你坐啊,站那干嘛?”苏茜疑惑。

    “呃……”王忆奇把手机迅速地藏在身后,心里有股做贼般的心虚,冷汗嗖嗖的往下流,他眼神飘忽不定,唯独不敢看苏茜。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书架上,顿时眼前一亮,另一只手抬起,指着书架说:“我正想去取一本书下来看看呢!”

    苏茜随着王忆奇手指的方向看去,趁这个机会,王忆奇正准备把手机放回梳妆台,可谁想他一激动,结果没放稳……

    “啪嗒!”

    王忆奇当场石化。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听我解释!!!”

    步行街上,苏茜仿佛失了魂一般,眼神涣散,压着头漫无目的一个劲儿往前走,样子颇让人心疼。

    王忆奇和李朋鸣紧随其后,聊着关于苏茜的事情。

    之前,见事情暴露后,王忆奇只好坦白了实情,而苏茜看了手机后,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王忆奇和苏茜认识了将近半年时间,可是从未见过那么活泼的她伤心成这个样子,当时她的眼圈都湿了,应该是顾着自己在场,硬是没有真正哭出来。他这才了解到,原来菁菁是她最好的闺蜜,也是唯一一个闺蜜。半年前,他们的关系因为某些事情而闹僵,但问到重点时,苏茜却选择了闭口不答。

    关于苏茜的往事,王忆奇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刚来微爱饺子馆工作时,闲聊中提及到的事情。

    苏茜说自己的家境贫寒,原本半年前的高考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可她却放弃了念大学,反而选择了找一份工作上班,其中真正的缘由她也没去刻意提及,反正就是一句话带过——家里太穷读不起大学。

    太穷读不起?这话不得不让人产生质疑。

    寒窗苦读十二年,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放弃学业,来找份月薪四千的工作度日子?十二年都撑过来了,关键时刻她的父母又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突然拿不出钱了?还是其他原因?

    还有一件事,苏茜基本不怎么花钱,每个月的工资几乎全部都往家里打去了,这点甚是可疑。

    所以,按目前他的推测来讲,苏茜家里出现意外状况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也许只是他个人的错觉,可能人家是因为懂事孝顺才把钱都打回家里的呢?

    就在王忆奇深思之际,李朋鸣已经来到了苏茜身边,和她并肩走着。刚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作为三人中年龄“最老”的一个,比王忆奇还要大上几个月的他,当然要做出兄长的榜样来,此时他正贴心地安慰着苏茜。

    “谢谢叔叔!”

    这时,王忆奇看见,一个小胖墩从路边棉花糖摊老板手里接过一串莲花状的棉花糖,然后付钱。

    “诶?这小胖子有些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王忆奇停下脚步,心里嘀咕着。

    小胖墩郑一信小心翼翼地捏住串着棉花糖的竹签,缓慢地移动脚步,生怕自己哪怕是弄坏了一丁点儿的边边角角。

    正当王忆奇还在陷入回忆里冥思苦索搜寻时,郑一信已经来到了一个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齐肩短发,一侧戴有一只海蓝色猫耳蝴蝶结,小脸冰肌玉骨,娇嫩如吹弹可破的糖瓷娃娃,身穿浅蓝毛衣背心裙,一双小巧的黑色小皮鞋油光晶亮,可爱范十足。

    只是,她微微低着头,眼神迷离惝恍,像似心里积压着许许多多的事情,说不出来的黯然神伤,有种想让人把她拥入怀里,去疼惜、去守护她的冲动。

    郑一信把手中紧拽着的棉花糖递向小女孩,她的大半视线被棉花糖所遮挡,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稍稍地把头抬起,就在这一瞬间,她不显喜怒的脸上,发生了细微的波动。

    “佳莉,今天实在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这朵棉花糖就当是我给予你的补偿,不要难过,开心一点。”

    叶佳莉一对水灵灵的瞳孔,如一泓碧水,清莹秀澈,灵动忽闪着,她语气很轻地说:“我没有不开心,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了保护我。虽然做法确实是过激了一点,但你也不是为了打架而打架的,不是吗?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打架了,好吗?我害怕……”

    “嗯,我会的!”郑一信郑重的点了点头,抬起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朝外竖起,斩钉截铁地说:“我发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再打架,不然……不然我就是小狗!”

    郑一信深知,叶佳莉是非常讨厌打架的人,从认识她以来,都是。她能这么说,已经是很大程度上的做出了退让和谅解,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而作为一个男子汉的他,当然不会再让她失望。

    孩童时代,心灵总是那么纯正无邪、天真烂漫,让人刻苦铭心。

    在郑一信9岁时,初冬的一天傍晚,他认识了叶佳莉。说来也巧,那一天,叶佳莉眼眶湿润,伤心地在街上狂奔,和刚转角出来的郑一信正巧撞了一个满怀,纵使他的体格约等于两个叶佳莉,但还是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撞给掀翻在地。而叶佳莉也不例外,被强大的反弹冲击推搡,控制不住的往后跌落,摔倒。

    叶佳莉侧躺在地面,一只手臂搁着脑袋掩着面,可能是她原本就很伤心,也有可能是真被摔疼了,总之在这一刻,她悲痛的情绪到达了一个临界点,终于放声地大哭起来。

    “嘶……”郑一信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坚强的他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就是眼角处被剧痛强行挤出了丝丝晶莹。他捂着屁股,忍着剧痛站起身来,看着摔倒在地大哭中的叶佳莉,慌乱的情绪立马就代替了疼痛,他有些手足无措,认为是自己闯出了祸端。

    后来,郑一信才从叶佳莉口中得知,原来她的爸爸妈妈,在今天离婚了。就因为她的爸爸失手打了一个人,导致事情越来越失控,情绪处于崩溃之中的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离婚。

    据说,那人是叶佳莉妈妈以前的大学同学,期间还追过她,不过那时她一心想着认真完成学业,就拒绝了对方。虽然他们两人并没有成为情侣,但是关系却维持的很好,可以说达到了红颜知己的地步。

    可惜的是,大学毕业后,各自有了工作,而且两处相隔的挺远,所以即便是双方在手机上经常保持着联系,却也回不到当初在一起学习的那种心照神交之感。

    时过境迁,一年多后,叶佳莉的妈妈认识了她的爸爸,在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两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特别的亲密,尽管偶尔会因为一些事情而闹得不愉快,但也会很快的就和好如初,和好后反而感情还增进了。

    男女之间真的会有纯友谊吗?只能说,很难!尤其是在双方都无其他感情羁绊时,更难!

    其实,在大学期间,叶佳莉的妈妈就已经对那人有过男女之间的心动。只是在外工作的半年后,那人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无论发再多的消息,打再多的电话,对方都再也没有了回应,而来到他的家,也是人去楼空的状况。直到遇到了叶佳莉的爸爸一段时间后,因为对方猛烈的进攻,加上再无回应的蓝颜知己的大学同学,她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一段感情。

    叶佳莉父母离婚那天,她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的事实。郑一信同情叶佳莉的经历,当晚她就被郑一信带回了他的家里,他自己却被父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把一个陌生小女孩带到自己家里,换做是谁都放不下心来。

    最后,还是决定把叶佳莉送回了她的家里,当时她的爸爸正在外面焦急的寻找她,情绪都是崩溃的,连报警这种事情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还是郑一信父母即时打去电话,才让他彻底放松下来,当时整个人都处于瘫软的边缘。

    从此以后,叶佳莉开始厌恶爸爸,她想不通爸爸为什么要赶走妈妈,她恨透了这个家,不,现在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家了。以往天真活泼的她再也不复存在,转变为了如今孤僻内向的性格。一直不曾原谅爸爸,只要一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她就觉得恶心。

    当郑一信发完誓,叶佳莉突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在郑一信眼里,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甜,就像是给寂寥的生活里添加了一块糖。

    叶佳莉接过那朵莲花棉花糖,开心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