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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趣的日常

    一夜未有好梦,于天明时复苏的嘈杂声中苏醒。

    新来的学生们总是期待着第一天的行课,但安博并不在这之中。

    ‘一定,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五指紧握成拳,安博默默地发誓到。

    就这样,在平静不变的日子里,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

    春天离去,夏日的太阳变得更加的温暖炽热。

    那夜空荡虚无的失落感并未有消去,就像阳光始终照不到的一处阴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学院的生活一同成为了安博生活的一部分。

    他仍不时会去到普罗米修斯像前,但再没有如那夜一般的奇遇。

    普罗米修斯似乎就此沉默了,没有再给予任何的‘指引’。

    而那夜雾中之人所留下的蜡烛也在天明之后便被园丁收走,如今再回想起,就连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是个梦。

    自欺欺人般的所想,终于也在安博的心里开始动摇了。

    ‘如果我不是被神选中的,那我该怎么办?’

    环顾四周,周围的学生们似乎也都被消去了热情。这也就表示,学院生活真正成为了他们日常的一部分。

    没有任何人的剧本安排,但却不会有什么变数。数百年的历史早已让学院积累了应对这些学生的经验。

    除了每年的学生不同,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都和往年无异。

    每届的学生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德伊阿妮拉终还是因为害怕失去赫拉克勒斯的爱,中了马人涅索斯的计谋。而将毒血血膏抹在了衬衣上……

    这位半人半神的英雄选择沐火结束自己的人生。而在死后升华为神……”

    台上的导师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古早的神话。

    这是祀火学院最常规的课程,所占的时间甚至比真正传授御火技巧的时间还要多。

    加上各种诸如礼仪,体术,文化,艺术方面的研习。真正花在火焰上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几个月下来,安博掌握的大多是些花哨的小把戏,以及一些优秀生在入学前就已习得的火技。

    宴会上那只舞动的火鸟,清晰的印在安博的脑海里。蹂躏着那仅剩的一点自信。

    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做不到,就连模仿也做不到……

    在几个月的学习中,像安博这样的学生都认识到了一个现实。

    来到祀火学院,并不意味着起点与道路的一致。

    仅占学生总体中少数的王公贵族子弟都集中在特定的班级里,学习着不同的课程。

    他们所能给予学院的,不仅仅是那一袋金币。

    强者的火焰比弱者的强大耀眼许多,但强者大多只会和强者结合。

    如此便更容易生下具有强大火焰的子嗣。而后在其成长过程中也会如在学院里一般,获得更多更优质的教育。

    火焰会随人的历练而变得更加旺盛,学院、教会和王族反复的强调着这样的说辞。

    然火焰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变数,天生就强于常人者,成长后火焰依旧强于常人。

    神话里的蜕变终归只存在于神话中,近百年来不曾再有一个神话诞生。

    要说不公平吗?不,也许安博并没有资格来抗议这份不公。因为至少他还在这个学院中。

    放眼世界,绝大多数的孩子是没有机会来到这样的学院里学习的。

    乡野的农家小孩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火技的知识的。

    安博已经得到了出身平凡的‘天才’所应有的特权了。

    认清现实的孩子们每日浑噩于醉生梦死中,等待着七年后拿到象征结束的祀火证书。

    也有极少的人,会做出无能的反抗、

    “嘿,你又去和那些贵族打架了?”

    一个脸上有着淤青的学生走回了教室里,这是第几次了呢?

    “可恶、可恶、可恶……”

    没有理会旁人的慰问,他只是一味的对着桌子发泄。邦邦邦的生产噪声。

    不用说也明白,一定又是输了吧。

    学院里是不允许用火技斗殴的,没有人会放肆到违抗学院的规定。学生间的打闹和乡野孩童间的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即使不使用火技,火焰在平时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加持体能。

    所以,这种搏斗的结果多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安博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使是取胜,也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更多的,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心中的不平宣泄而已。

    “要是莫顿(merton)去打,说不定就能赢了。”不知是谁说到。

    叫莫顿的少年急忙摆了摆手“不要,我还是忙在学习上吧。”

    莫顿是班上火焰最强的人,强到丝毫不逊色于特殊班的诸位权贵。

    以他的能力,没有到特殊的班级去,一定只是因为家室背景不够吧。不过他本人却对此闭口不谈。

    他是个很木讷的人,不善于言辞。时常拿着书静默许久不动,仿如庭院里的雕像。

    不过对于安博来讲,还是并不陌生的。因为他是安博的室友。

    入学当晚,他独自在房间里默默的看了一夜的书。

    除去在课堂和寝室时,他似乎都和某位同样不休息的导师待在一起。

    这位导师可以说是又老又古板,一把白胡子上时常沾着饭渣之类的污物。

    每日拄着一根粗大的拐杖插着腰。呵斥着学生。

    不时又拉出远古的诸神和古早的英雄的名号,谈着荣耀,信仰,宗法,礼教一类的。感叹着如今何其的世风日下。

    大多数学生似乎都不喜欢这个老头,对其避而远之。

    但莫顿却意外的和他合得来。在课外似乎一直跟随着这位导师,对其言听计从。

    即使这个怪老头在不时喝多了酒后开始拿莫名的理由数落他时。

    他也依旧低着头,一面不停的应答认错,一面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导师那沾满呕吐物的脏乱白须。

    他如此的卑躬屈膝也换得了相应的回报。被他尊旧时之礼称为“法汗师父”的这个老头也非常愿意将所学授予他。

    以此,他可以在课堂之外获取想要学到的知识。

    大概他掌握的火技也并不逊色于权贵子弟了吧。不过未见他有过显露。

    “嗯?有什么事吗?”注意到了安博的目光,莫顿微眯着眼问。

    安博急忙将头转了过去“不,没……没什么。”

    中断了这零星的交互,安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安博可并没有向他学习的打算,即使这样可以缩短自己与权贵的差距。但那都是没有意义的。

    即使找到愿意倾囊相授的导师,在火焰的劣势下。也都是徒劳的挣扎。

    名门多有秘传之技,配合他们的火焰。此中的差距并不是能就此弥补的。

    想要在学院里闪耀,所必要的,一定是他人不知的技艺。

    但这个学院真能给予安博这样的‘能力’吗?当然是不能的吧。

    显而易见的答案,安博也是明白的。

    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是无奈。所追求之物是何等的虚幻?

    仿佛安博自身的某种存在都被蛀空了,连同自己的内心一起。

    安博努力的想要从这份绝望里捞回自己往昔的闪耀。但那终已是徒劳。

    从认清自己的实力的那一刻,一切便已经无法挽回了。

    假若一开始没有来到祀火学院,那种错觉又能坚持多久呢?

    继续自欺欺人已经做不到了,但要就此放弃吗?同样也做不到的。

    这样的烦恼成为了心中的阴影的柴薪,将那股虚无感不断的饲养壮大。

    ‘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不被需要的人吗?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疑问在每一个夜晚浮上心头,不断拷问着安博的内心。眼角不时流下几滴不争气的泪水。一日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