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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唯心而论

    战争是残酷的,艰难中述说着无情与无义。

    深处前线浴血奋战、攻城拔寨的将士难,深处京师起早摸黑、忧虑不安的皇帝难,那些深处高位却无所作为的豪门世族更难。

    难,难,难!

    要是重叠到一起,那就是灾难的‘难’了,于己无益,于他人有害。

    这不,小小的魏州城没能及时攻下,那些喜欢猜摸形势的人终于坐立不安,鼓起勇气,站出来了,将前线传来的密报递给了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再度将王猛放入嘴中,嚼着自己的舌根,慷锵有力。

    御史大夫顾先知站立不安,第一个出列,俯首道:“陛下,魏州叛军将领顾道同愿意投降,兵马大元帅王猛就是不愿接受,还勒令张高、贺兰敬两位将军不可将此事上报朝廷,太过嚣张跋扈了。朝廷若是对此事不加以追究,定会威严尽失,难以服众。望陛下明鉴!”

    皇帝华隆一听,只知道王猛此事做的实在过分,监军益王干什么去了?从未想过此等小道消息从何而来,不该他们御史大夫管的事他们怎么管起来了,消息还这般灵通。

    温良玉见皇帝脸色不佳,出列,俯首道:“陛下,益王殿下身为监军,代朝廷督战,若是王猛将军等人处理不当,朝廷应该早已收到了奏章的。”

    六皇子豫王出列,俯首道:“陛下,九弟益王有可能是受其蒙蔽,又或者是跟王猛等将领勾勾搭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简雍见皇帝华隆眼藏凶光,无处发泄,不温不火地走出队列,俯首进言道:“陛下,前五皇子端王,可是做过伪燕的顺天皇帝的。”

    皇帝华隆听过,怒气腾飞,手臂一摆,大喝道:“好了!”

    林元治见皇帝华隆不明就里,两眼凶光外露,很是不雅,上前进言道:“陛下,益王殿下一向温善敦厚,处处以朝廷利益为重,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莫不是这消息不准、另有隐情,就是来信之人暗藏私心、用心险恶。望陛下明鉴!”

    皇帝见林元治乃是国丈,不好当面斥责,装作没听清,将目光递给徐任枫,道:“徐相,此事关乎国本,不得不慎重对待,你可有什么善待之法?”

    徐任枫见皇帝早已怒不可遏,是强作镇定,小心回话道:“陛下,要不下道旨意,让张守城老将军去查个清楚,上报朝廷,再做定论。”

    工部尚书计尹川见皇帝好像要认同徐任枫的建议,赶忙出列,俯首道:“陛下,周秉正率领的投诚叛军这几日就能到达相州,若是因为王猛容不下魏州叛军投诚,心生忧虑,为求自保,投而复判,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徒增杀戮,家国不幸。”

    吏部侍郎晏道衡见皇帝犹豫不决,好有骑虎难下之势,赶忙出列,俯首道:“安思景当年也是朝廷的一员虎将,战功赫赫,衷心可嘉,后来拥兵过重,尾大不掉,才有了今日之祸。王猛年纪轻轻,相对安思景来说,不论是领兵的才能,还是军中的威望,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廷若是不及早重视之,就怕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温良玉、徐云峰、林元治、苏达仁、杨怀宁等人本想上前进言,见皇帝晦气舔胸、血脉膨胀、两眼充血、下颚微微颤动,极为难看,心生畏惧,只好静止不动,心田苦味横生、隐隐作痛。

    皇帝将群臣环顾一眼,站起身来,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妥善之法,尽管讲来。”

    刑部尚书简雍出列,俯首道:“陛下,王猛将军四处征战,有功于社稷。若是偏信只言片语就对他加以猜忌,定会寒了他部下十几万将士的心,于国无益。要不宣他回京,问个清楚明白,还公道于人心。”

    严松实在受不了,出列,大声道:“陛下,不可!大战在即,前线岂能没有主帅坐镇。若是周秉正投诚是假,借机驰援邺城叛军是真,一旦我王师军中无统帅,军令不能统一,岂不危险至极。”

    简雍大喝道:“严松,安思景当年不过一个五品将官,由尔等多方提拔扶持,才造成今日之祸,难道你还想扶持下一个安思景不成?”

    严松一去往日温和之态,大喝道:“简雍,你这等奸贼,不要在这里大言不惭,言之凿凿,好像什么都为国为民似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对王猛恨从何而来?还不是他在西北开科取士,你们怕将来朝廷将其作为国策,全面推行,挡了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晋升之路。”

    言语一落,朝堂一片哗然,久久难息。

    简雍正要发怒,晏道衡快速接上话来,向皇帝俯首道:“陛下,严松不仅是叛乱的罪魁祸首,还在朝堂之上血口喷人,扰乱圣听,其罪当诛。”

    六成以上的朝臣一听,一起伏拜在地,道:“陛下,天下遭此大难,皆出于严松、安思景等人之手。不杀严松,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告慰那些因叛乱而枉死的冤魂。”

    严松听之,看向皇帝华隆,见其为之所动,大笑道:“尔等自私自利之流,不堪为伍,不堪为伍!”

    计尹川向皇帝给上几个伏拜,大声道:“严松,陛下在此,岂容你污言秽语!还不认罪伏诛!”

    徐任枫实在看不下去,出列,道:“计尹川,你好大胆,严相乃当朝首辅,有罪无罪,岂容你置喙。况且陛下英明神武,眼明心亮,自有圣断。”

    林元治出列,俯首道:“陛下,计尹川目无尊长,随意攀咬,论罪当罚。”

    皇帝起身,走下龙椅,道:“严爱卿,你......”

    严松立马跪拜在地,接话道:“陛下,臣年老昏聩,处理朝政已力不从心,还望陛下念及老臣久为大夏国之臣,恩准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简雍一听,俯首道:“陛下,严松与安思景勾勾搭搭、狼狈为奸多年,应当问罪。”

    群臣附和一片。

    皇帝见之,发话道:“严爱卿跟随正国大将军征战十几年,立国有功,不容置喙。虽轻信了安思景那等奸贼,非有意为之。况且叛乱爆发,他一心为国,多有功劳。恩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加赠太子太傅。”

    严松伏拜在地,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走了过来,扶起严松。

    晏道衡俯首道:“陛下......”

    皇帝大喝道:“晏道衡,是不是将来你犯了过错,还要将罪加到朕的身上,是朕有眼无珠,错用了你!”

    晏道衡伏拜在地,道:“臣知错,望陛下降罪!”

    “起来吧。”皇帝冷眼视之,走上龙椅,环顾群臣一眼,大声道:“计尹川随意攀咬,诬蔑当朝宰辅,论罪当罚,降为湖州知府,即日上任。”

    朝臣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又不敢询问,一片哗然。

    皇帝华隆坐了下来,对着徐任枫道:“徐相,往魏州发道旨意,宣王猛、益王回京,一切军事行动暂由张守城老将军说了算。”

    杨怀宁听着很不顺耳,俯首道:“陛下,此事......”

    “杨爱卿,朕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没有别的意思。”皇帝将话说完,向董宁看了一眼。

    董宁会意,大声道:“朝政处理完毕,散朝...”

    朝臣恭送皇帝出殿,朝会散。

    严松大踏步走出朝堂,徐任枫追了上去,道:“严相,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能告老还乡呢?”

    严松笑道:“我若不离开朝堂,计尹川怎能下放湖州。”

    徐任枫冷言道:“他一个世族子弟,不学无术,于国无功,怎可跟你相提并论。”

    严松笑道:“徐相,等平定了叛乱,你也该颐养天年了。”

    徐任枫笑答道:“好,就听严相的,递上辞呈的那一刻,也学学你,带走几个不学无术的世族子弟。”

    严松笑道:“这就对了!大夏国要想长治久安,就得消除世家大族,革故鼎新,消除弊政,开科取士,唯才是举。你我当年都是出自底层,虽无大功,但绝无大过,只是没能像刘云飞那般冒死进谏,力劝太上皇不该急功近利而已,留下了遗憾。”

    徐任枫满脸欢笑,眼含泪珠,道:“是啊!能做到刘云飞那般一心为国,从不计较得失的人,世间又有几人!当年没能学他,终生遗憾。”

    严松停了下来,握着徐任枫的手,道:“我那两个孩子不学无术,糊涂透顶,但也没做过什么缺德的恶事。要是天下安定,朝廷进行清算,望你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保他们一命。”

    徐任枫将严松的手背拍了拍,温言道:“好!只要我还在朝中,定保他们安然无虞。”

    “多谢!”严松向着徐任枫微微一躬,踏步向宫门外走去,没有回头。

    徐任枫看着严松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向着奉天殿瞧了又瞧,微微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来时兴高采烈,去时忧心忡忡,谁人之过?”

    “谁人无过,谁人无错,唯心而已!”一个影子慢悠悠地走来,慢悠悠地答道。

    徐任枫眼睛一花,道:“大将军,是你啊!”

    影子道:“你给王猛去封信,让他不要执着,回京吧。世间这么多事,那是一个人可以做完的,一切当顺天而行,识时务者为俊杰。”

    徐任枫欢言道:“好,我去信魏州,让他回京,保住承德军。”

    影子微笑道:“这就对了!有得有失,失去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得到的也不一定是最坏的。”

    徐任枫伸出手,正想上前握上一握,影子消失了,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