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们大家的清洁阿姨
我这个人动不动就喜欢叹气。我看着眼前的空白风筝，试图在上面画出一个月亮，却总是画歪，我心想：想许个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放下粘了丙烯的画笔，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两百毫升的可乐，坐在阳台摇摇椅上，把可乐打开，又把腿缩上摇摇椅子，然后一浪一浪摇摇摆摆起来。
但是，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我根本不能在摇摇摆摆的情况下，不弄翻可乐却又喝到可乐。可乐差点洒出来，我用嘴巴去接洒出来的可乐，非常狼狈。
在一旁打电话的笑天，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这家伙真邋遢”的嫌弃表情。我不敢再大力摇晃摇摇椅，就躺在上面，一口口喝着可乐。
因为有可以遮挡的帘子，阳台这时候的温度非常舒服，能看到外面的阳光，却不会晒到。我虽然喝着可乐，却感觉自己快醉了。
笑天继续跟手机那边的人聊天，似乎他们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笑天对着电话：“我又开始了愚蠢的生活步调，早上七点起床，九点上班，在上班前在咖啡店吃一个早晨，搭的士、打卡，跟不同的客户聊着同样的事情，挣刚好足够温饱的钱，晚上在某个地方栖息，然后这样才能重复第二天的生活。”
我不以为然地听着笑天的话，心想：这次这个是文艺男吗？我盯着楼下的树，想起戴星那天在树前走向我的身影。
我对自己说：忘记忘记。然而，我一回头就看到笑天谈天说地的笑脸，突然很羡慕她。我感慨地抿了抿嘴，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光了。
我重新蹲在风筝前，从旧杂志上拿起画笔，沾了我最喜欢的蓝色丙烯，在风筝尾巴处写下了几个字“Beyourstar”。
笑天的话从阳台传到我的耳朵，她对着电话继续讲：“青春为什么美？因为有挥霍不完的爱，有花不尽的热情。人活着不能总想着过去，不能总忧虑未来，此刻、现在、你心里感受到的，才是真实。干嘛不去试试？我不是开玩笑，你看的那些书，到最后，如果你不行动，你也捉不住幸福。人是不能在幻想里走完人生的。”我听到这些对话，感慨地笑了，心想：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才觉得行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把风筝用夹裤子的晾衣架夹住，然后用晾衣叉挂在阳台高高的晾衣杠子上。笑天也已经挂了电话，她被风筝吸引过来，打量了一番。
我心虚地挡住了风筝尾巴，不耐烦地撞了笑天一下：“有啥好看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风筝。”
笑天战术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地摇摇头。笑天试图解释：“太文艺，这个活动不够生活化，不适合我。”我心知她没兴趣的事情，勉强她也没有用，也敷衍地“哦”了一下算是回应她。
笑天闲着没事，对着家里的全身镜，比划了几个女团舞的动作，动作虽然算不上标准，但还是很有节奏感，很好看。
我不自觉地在旁边欣赏了一下。笑天却突然一脸认真地跟我说：“家里该搞卫生了。轮到你啊。”我脸色一怔，心想：这女人也太扫兴了。
洗手间里，一个下水道盖子前，我戴着一次性手套，蹲在地上，努力地拿手电筒照着里面……笑天在旁边监工，她着急地问：“是不是堵住了？”
我：“好像是头发。”我把铁衣架掰弯，伸到盖子里面把盖子拉开。一股臭味飘出来。笑天苦笑：“怎么会这样。”
我看向笑天，劝她出去：“你要不走吧，你在这里也没用啊。一个人脏就好了。”笑天冲我点点头，对我的话表示认可，还投来了一个敬佩的目光。我苦笑。
笑天走出大厅等我，我速战速决，憋着气，把下水道的头发捞了出来，扔进了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的口子一拧，打了死结。
我急匆匆冲出厕所，把垃圾袋扔到厨房的垃圾桶，快经过笑天的时候，她深深地憋了一口气。
我洗完手，走出大厅，笑天才恢复正常呼吸。我脸朝下地躺在大厅地板的草席上，脸挨着一个软软糯糯的抱枕。
之前因为我太喜欢躺地板，所以我把家里的地毯换成了一面是棉的草席。我没力气了，我对笑天说：“我累了，我才搞卫生10分钟我就累了。”
笑天窝在沙发上，用脚开玩笑地踢了一下我的屁股：“小姐，你这是老了。”
我转过身，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问笑天：“老吗？”笑天手上端着一杯水，跟我解释道：“现在的人，把二十五岁已经当成初老了。”
我心想：实在无法理解。我嘟起嘴说：“是，都忘记自己是阿姨了。”笑天尴尬地喝了一口水：“不讲了啦。”我用腿拦住笑天的去路，追问：“到底怎样才算初老？”
笑天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她坐在草席上，给我解释：“所谓的初老，有几个症状，症状一：喜欢想当年。”我脸上略尴尬，心想：确实，我最近总是想当年。
我嘴硬朝笑天说：“是有点，就一点点。”我继续追问：“还有呢？”笑天拿出手机，她打开相册，对着截图念：“我有点忘记了，不过我手机存起来了。第二条：一堆人喊你们某姐某哥，而你很想叫他们闭嘴。”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笑天看着手机，夸张地叫了一声：“第三条就很损了。身边开始有朋友离婚。”我努力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来这样的朋友。
我跟笑天说：“我没有离婚的朋友耶。”笑天冲我做了一个“你没事吧”的表情，她努力提醒我：“我们都认识的人啊。”我还是没想起来，一脸懵地看着她。笑天凑近我耳边，讲了一个名字。
我有点吃惊，我捂住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反问她：“什么时候的事？”笑天解释：“孩子一岁的时候。”笑天看我还在震惊之中，问我：“还要不要讲下去？”
我笑：“说来听听嘛，把那几条都讲出来。”笑天快速地说了几条：“三：懒得交朋友的原因，是因为懒得介绍自己的人生。四：记不住一堆密码……九：终于认清楚靠老天不行。十：熬夜就会累，累一天要一个星期恢复。”
我听完有些心虚，问笑天：“你中了几条？”笑天笑了，她问我：“没有全中，你觉得我会截图保存吗？”我和笑天同时捂着自己的心脏，都觉得好受伤。
我：“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在伤口上撒盐。”笑天笑了，她说：“还不是因为想挣扎一下。”
我重新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把其中一瓶更冰的递给笑天。笑天接过啤酒，熟练地打开。我把打开的啤酒罐靠近笑天的啤酒罐，她默契地跟我碰杯。
我想了想，说：“祝我们老得帅气。”笑天被我刺激，也说：“祝我们老了还有朋友在身边。”我大力地点了点头，对她的祝酒词表达一百分的认可。
我吞下一口冰凉的啤酒，突然想起还没搞卫生。我：“我真的搞不动了。”笑天喝着啤酒，安慰我：“没事，我有清洁阿姨。”
我：“之前都不是你自己搞的哦？”笑天摆头：“我挣钱就是为了舒舒服服。”我有些犹豫：“可是我没钱给清洁阿姨。”
笑天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她说：“我的清洁阿姨就是你的清洁阿姨，是我们大家的清洁阿姨。”我对笑天送了个飞吻，表示对她的感谢。
笑天喝了两口啤酒，又突然想起来，交代我说：“但是你要保密，不要告诉石心。”我心中又一丝愧疚飘过，但是很快就被懒惰战胜了良心。我用手作出了OK的姿势，说：“成交。”
笑天在微信上预约了清洁阿姨，我们继续喝着啤酒……
我放下粘了丙烯的画笔，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两百毫升的可乐，坐在阳台摇摇椅上，把可乐打开，又把腿缩上摇摇椅子，然后一浪一浪摇摇摆摆起来。
但是，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我根本不能在摇摇摆摆的情况下，不弄翻可乐却又喝到可乐。可乐差点洒出来，我用嘴巴去接洒出来的可乐，非常狼狈。
在一旁打电话的笑天，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这家伙真邋遢”的嫌弃表情。我不敢再大力摇晃摇摇椅，就躺在上面，一口口喝着可乐。
因为有可以遮挡的帘子，阳台这时候的温度非常舒服，能看到外面的阳光，却不会晒到。我虽然喝着可乐，却感觉自己快醉了。
笑天继续跟手机那边的人聊天，似乎他们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笑天对着电话：“我又开始了愚蠢的生活步调，早上七点起床，九点上班，在上班前在咖啡店吃一个早晨，搭的士、打卡，跟不同的客户聊着同样的事情，挣刚好足够温饱的钱，晚上在某个地方栖息，然后这样才能重复第二天的生活。”
我不以为然地听着笑天的话，心想：这次这个是文艺男吗？我盯着楼下的树，想起戴星那天在树前走向我的身影。
我对自己说：忘记忘记。然而，我一回头就看到笑天谈天说地的笑脸，突然很羡慕她。我感慨地抿了抿嘴，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光了。
我重新蹲在风筝前，从旧杂志上拿起画笔，沾了我最喜欢的蓝色丙烯，在风筝尾巴处写下了几个字“Beyourstar”。
笑天的话从阳台传到我的耳朵，她对着电话继续讲：“青春为什么美？因为有挥霍不完的爱，有花不尽的热情。人活着不能总想着过去，不能总忧虑未来，此刻、现在、你心里感受到的，才是真实。干嘛不去试试？我不是开玩笑，你看的那些书，到最后，如果你不行动，你也捉不住幸福。人是不能在幻想里走完人生的。”我听到这些对话，感慨地笑了，心想：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才觉得行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把风筝用夹裤子的晾衣架夹住，然后用晾衣叉挂在阳台高高的晾衣杠子上。笑天也已经挂了电话，她被风筝吸引过来，打量了一番。
我心虚地挡住了风筝尾巴，不耐烦地撞了笑天一下：“有啥好看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风筝。”
笑天战术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地摇摇头。笑天试图解释：“太文艺，这个活动不够生活化，不适合我。”我心知她没兴趣的事情，勉强她也没有用，也敷衍地“哦”了一下算是回应她。
笑天闲着没事，对着家里的全身镜，比划了几个女团舞的动作，动作虽然算不上标准，但还是很有节奏感，很好看。
我不自觉地在旁边欣赏了一下。笑天却突然一脸认真地跟我说：“家里该搞卫生了。轮到你啊。”我脸色一怔，心想：这女人也太扫兴了。
洗手间里，一个下水道盖子前，我戴着一次性手套，蹲在地上，努力地拿手电筒照着里面……笑天在旁边监工，她着急地问：“是不是堵住了？”
我：“好像是头发。”我把铁衣架掰弯，伸到盖子里面把盖子拉开。一股臭味飘出来。笑天苦笑：“怎么会这样。”
我看向笑天，劝她出去：“你要不走吧，你在这里也没用啊。一个人脏就好了。”笑天冲我点点头，对我的话表示认可，还投来了一个敬佩的目光。我苦笑。
笑天走出大厅等我，我速战速决，憋着气，把下水道的头发捞了出来，扔进了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的口子一拧，打了死结。
我急匆匆冲出厕所，把垃圾袋扔到厨房的垃圾桶，快经过笑天的时候，她深深地憋了一口气。
我洗完手，走出大厅，笑天才恢复正常呼吸。我脸朝下地躺在大厅地板的草席上，脸挨着一个软软糯糯的抱枕。
之前因为我太喜欢躺地板，所以我把家里的地毯换成了一面是棉的草席。我没力气了，我对笑天说：“我累了，我才搞卫生10分钟我就累了。”
笑天窝在沙发上，用脚开玩笑地踢了一下我的屁股：“小姐，你这是老了。”
我转过身，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问笑天：“老吗？”笑天手上端着一杯水，跟我解释道：“现在的人，把二十五岁已经当成初老了。”
我心想：实在无法理解。我嘟起嘴说：“是，都忘记自己是阿姨了。”笑天尴尬地喝了一口水：“不讲了啦。”我用腿拦住笑天的去路，追问：“到底怎样才算初老？”
笑天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她坐在草席上，给我解释：“所谓的初老，有几个症状，症状一：喜欢想当年。”我脸上略尴尬，心想：确实，我最近总是想当年。
我嘴硬朝笑天说：“是有点，就一点点。”我继续追问：“还有呢？”笑天拿出手机，她打开相册，对着截图念：“我有点忘记了，不过我手机存起来了。第二条：一堆人喊你们某姐某哥，而你很想叫他们闭嘴。”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笑天看着手机，夸张地叫了一声：“第三条就很损了。身边开始有朋友离婚。”我努力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来这样的朋友。
我跟笑天说：“我没有离婚的朋友耶。”笑天冲我做了一个“你没事吧”的表情，她努力提醒我：“我们都认识的人啊。”我还是没想起来，一脸懵地看着她。笑天凑近我耳边，讲了一个名字。
我有点吃惊，我捂住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反问她：“什么时候的事？”笑天解释：“孩子一岁的时候。”笑天看我还在震惊之中，问我：“还要不要讲下去？”
我笑：“说来听听嘛，把那几条都讲出来。”笑天快速地说了几条：“三：懒得交朋友的原因，是因为懒得介绍自己的人生。四：记不住一堆密码……九：终于认清楚靠老天不行。十：熬夜就会累，累一天要一个星期恢复。”
我听完有些心虚，问笑天：“你中了几条？”笑天笑了，她问我：“没有全中，你觉得我会截图保存吗？”我和笑天同时捂着自己的心脏，都觉得好受伤。
我：“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在伤口上撒盐。”笑天笑了，她说：“还不是因为想挣扎一下。”
我重新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把其中一瓶更冰的递给笑天。笑天接过啤酒，熟练地打开。我把打开的啤酒罐靠近笑天的啤酒罐，她默契地跟我碰杯。
我想了想，说：“祝我们老得帅气。”笑天被我刺激，也说：“祝我们老了还有朋友在身边。”我大力地点了点头，对她的祝酒词表达一百分的认可。
我吞下一口冰凉的啤酒，突然想起还没搞卫生。我：“我真的搞不动了。”笑天喝着啤酒，安慰我：“没事，我有清洁阿姨。”
我：“之前都不是你自己搞的哦？”笑天摆头：“我挣钱就是为了舒舒服服。”我有些犹豫：“可是我没钱给清洁阿姨。”
笑天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她说：“我的清洁阿姨就是你的清洁阿姨，是我们大家的清洁阿姨。”我对笑天送了个飞吻，表示对她的感谢。
笑天喝了两口啤酒，又突然想起来，交代我说：“但是你要保密，不要告诉石心。”我心中又一丝愧疚飘过，但是很快就被懒惰战胜了良心。我用手作出了OK的姿势，说：“成交。”
笑天在微信上预约了清洁阿姨，我们继续喝着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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